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好想你》作者：鱼尽欢 　　文案： 　　尚驰曾被十七岁的肖娆追着跑，彼时她是天之骄女，活的张扬恣意。 　　不在乎他穷困潦倒，爱得炙热又纯粹。 　　一次次，她如狮子，护着他不计代价。 　　没多久，曾经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尚家失落在外的继承人。 　　肖娆却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彻底消失。 　　尚驰将房城翻遍，却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直到后来，他的小狮子收敛锋芒，挽着他人臂弯，巧笑盈盈，左右逢源。 　　尚驰狼狈拦住她的去路，“娆娆，不要走了，行吗？” 　　她收起娇俏笑意，向他瞥去，眼底尽是疏离，“尚先生，我们很熟？” 　　* 　　“你肯定不知道，过去的每一天我都依靠对你的思念艰难度日。 　　我好想你，愿以余生为你披荆斩棘。” 　　——尚驰 　　* 　　久别重逢后的弥补与追回，爱的纯粹在于不掺杂愧疚和感恩 　　一句话简介：余生为你披荆斩棘 　　立意：成长路上的结伴同行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娆，尚驰 ┃ 配角：温琅 ┃ 其它：莱恩翻译第二部 第1章 好想你01 “上来！” 　　夏日烈阳，炙烤房城。车水马龙拥堵在道路之上，热气蒸腾。 　　肖娆坐在冷气十足的车内，侧头看向窗外。蓬松卷曲的长发浓密铺开，阳光透过窗给栗色发丝镀上一层柔光。 　　奢华座驾将喧嚣和高温隔绝在外，车内舒适而安静。不过每当手机契而不舍地持续发出‘嗡嗡’声，肖娆眉间就会簇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同组号码，在接通和挂断间犹豫片刻，最终打开飞行模式。 　　“肖小姐，前方因为事故造成的拥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行。”导航上那一截红色触目惊心，眼看时间紧张，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肖娆。 　　肖娆从窗外收回目光，和司机的视线交于镜中。随着车内彻底安静，她眉间已然舒展。 　　司机在和肖娆对视的片刻，清晰看到肖娆那张与众不同的脸。她的五官轮廓分明，眼窝微微下陷，鼻梁高挺而鼻尖小巧，皮肤冷白。这些细节彰显出的混血感，皆源于血缘。 　　“帮我给杨老师拨个电话吧，谢谢。”肖娆拿起手机又放下，搭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轻点。 　　电话拨出，没两下就接通，还没等肖娆张口，接电话的人抢先说了一连串—— 　　“小丫头，你到哪儿了？你再不来，时间可就不够了。” 　　“晚上的妆发我特意给你设计了一些细节，绝对碾压任何一个妄图和你比美的少女，特别是你那个白莲姐姐。” 　　“那个姐早来了，点名找我造型。我肯定不同意呀，你猜她怎么说？” 　　“用我爸压你？”肖娆根本不用猜，她很清楚这名义上的姐姐会怎么做。 　　“可不是嘛！我从业这么多年，敢按头让我做造型的人，还没出生呢！”杨老师有一堆恶言恶语憋在嘴边，碍于肖娆是未成年人，她只能让这些话以弹幕的形式飘在心里。 　　“然后呢？”闻言，肖娆红润饱满的唇向上勾。这一笑，右上方的虎牙翘出，俏皮感瞬时满格。只不过下一刻，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向暂时保持静默的手机，眼中笑意暗淡。 　　“然后我明明白白告诉她，就算拿你奶奶压我，我也没在怕！”杨老师说完，用力哼了一声，对于莲言莲语极为不屑。 　　这话如果换成别人说，可能还要掂量掂量。肖家是房城首富，就算是没改姓的继女，也有几分分量。不过杨老师还真有底气这么说，她做造型师只是副业，家里有和肖家齐肩的资产等她继承。 　　圈内人正是知道这一点，几乎没人会主动找杨老师不痛快。也真不知道她那位姐姐哪来的自信，谁都敢惹。杨老师睚眦必报，指不定会在哪里还回去，可让肖娆更为好奇的是，吃瘪的继姐会如何给父亲告状。 　　“是你的风格。”肖娆气定神闲，好像因堵车赶不及做造型的人不是她一样。司机频频看导航，恨不得飞到造型工作室去。 　　“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你什么时候到呀？”杨老师说着看看电子钟，双目圆睁，“你再不来，可真来不及了。我说这位忘年交，请重视一下晚上的集团年会，好歹是你作为未来继承人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杨老师，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正被死死堵在路上。”肖娆扭过身，看不到尽头的车流全都陷入无法动弹分毫的境况之中。 　　“不过我有办法。” 　　* 　　男子骑着黑色摩托车，从车流之中穿行而来。他缓缓减速，最终在街口稳稳停下来。他就是肖娆在等的人，身上的薄款速干衣上印着大大的logo，摩托车侧边也有同款，房城人都认得，这是本地最有名的闪送公司。 　　预计到达时间为十分钟，真没让肖娆多等一分钟。 　　男子停好车，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肖娆几步跑到骑手面前，冲戴着头盔的男子扬扬手机。 　　“你好，是我叫的闪送。”肖娆主动报出手机号，抬头看着对方。他很高，至少有一米八。 　　男子站得笔直，掀开头盔的遮阳挡板。他低头核查订单，眉眼被阴影遮住，晒红的后脖颈倒是显眼。 　　肖娆站在他侧边，他线条瘦削的侧脸，还有正点击手机的那只手，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蜜色皮肤，手指很长，指缘干净却粗糙，手腕虽瘦，线条有力。 　　“你好，为您服务。请问您要送的是？” 　　男子说着服务套话，声音里捎带着并不明显的哑意。他抬起头，看向肖娆身侧，黑色的瞳左右移动，最终视线回到肖娆身上。 　　“送我，”肖娆指自己，“净重45kg，备注：轻拿轻放。” 　　说完，肖娆见男人握着手机的手顿时收紧，接着又很快放开。 　　“您好，请您撤单，您的订单不在服务范围里。”他直截了当地拒绝，颔首走回车边。可肖娆却抢先一步握住摩托车把手。 　　差一点，他的手就要覆在她细白的手背上。明明尚未触及，他却如同触电般快速收回手，不自然将手背在腰后，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你们公司的服务范围里，的确没有送人这一项，”肖娆说着，语速快了些，她走近些，小腿正对轮胎，“可我研究了配送规定，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送对吧？” 　　房城早就取缔了摩的服务，周边主干道的拥堵尚未疏通，公交车混在车流之中也未能幸免。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肖娆不会强人所难。 　　男子看看肖娆握住摩托车的手，唇角微抿。他虽然没说不同意，可举手投足里都是拒绝。 　　“我加钱。”肖娆说的云淡风轻，只是男子听了这话，直接放下挡板，跨上摩托车。 　　“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肖娆追加解释，“我并不是要用钱压你，而是一会儿的事对我很重要，如果你愿意帮我，理所应当得到额外的报酬。” 　　肖娆单手划开手机，指着打赏按钮，“公司设立这个功能，不就是允许客人对骑手的辛苦，自愿给出多于原定报酬的感谢？” 　　男子闻言，将挡板推上去，看着肖娆。 　　“我查了路线，和三公里外的地铁站相比，还是骑摩托车走小路比较快。”肖娆打开地图，举给男子看，小腿跟着前倾，蹭到轮胎。 　　“尚先生，你能帮我吗？” 　　肖娆在订单页记下了男人的名字：尚驰。 　　不是‘喂’，也不是‘那谁’，而是知晓姓名的对等。 　　尚驰因这一声称呼，微顿，垂下眼眸。快速眨了两下，扶正摩托车，向后退了一步。 　　肖娆的腿和轮胎间分开并不显眼的距离。 　　肖娆继续游说：“你到达之前，我提前规划了路线，都是允许摩托车行驶的路段，头盔我也买了。所以无论是从公司规定还是交规，都没有违反什么。” 　　肖娆握住车把的手持续冒汗，35度的高温伴烈阳，很快在她脸上晒出红痕。颧骨上的淡淡一抹，可怜之中捎带着些娇气，不令人讨厌。 　　他抬头，肖娆见他眼里带着淡淡的红血丝，眼底清澈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看起来大不了她几岁，少年感里加着些肖娆看不懂的东西。 　　他没说几句话，全程用词规范，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明明他就在眼前，却好像隔着透明屏障，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更不要说妄图探究一二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男人开了口，平稳的声线终究破了口，流露出一丝情绪。 　　“追加报酬不够的话，还可以算我欠你一次。” 　　素昧平生，没有交情。她这单特殊，属于火中送碳。相比于单薄的语言赞扬，肖娆更倾向于货真价实的交换，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男子的手机震了，他拿出查看，也不知道究竟看了什么，鼻息微滞。 　　再抬头，他侧身指指后座，终于开了口，“上来！” 　　肖娆麻溜好头盔，坐上后座，只是一时之间双手无处安放。向前伸是他，向后放又无处抓握，最终选择环着双臂。 　　“你刚刚说的路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尚驰发动摩托车，一脚撑地车身倾斜，回头看看肖娆的头盔。 　　另一只脚离地前，他侧过脸说，“路线变更记得提前告诉我。” 　　接着，驶向向近旁小路。 　　他开的很稳，遇见行人会主动减速避让，一路上几乎没有打过喇叭。 　　如果从高空俯瞰被按下暂停的城市脉络，他就如暂停外的唯一动态。 　　“从惠安街穿过，然后左拐进入安林巷。”行驶中的对话，被风吹散些许。肖娆不得不扯着嗓子，在每一次变路线之前做好预告。起先，肖娆重心向后，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头盔的距离。再后来车速加快，肖娆控制不住身体，前倾。 　　肖娆身上的淡香被风卷着忽远忽近，始终萦绕在尚驰身后，突如其来的靠近，混带着不属于尚驰体温的热度。 　　每一次，她骤然靠近，他就挺直腰背，不动声色向前挪。 　　行驶过半，摩托车进入老街。路面凹凸不平，某一段更是一个坑连着另一个。肖娆左摇右晃，随着颠簸一个不小心被颠离座位，落下时她下意识抓住尚驰的衣角。 　　没有控制力度的抓握，指尖隔着衣料碰到尚驰腰侧。尚驰倒吸一口气，双手骤然收紧。他嘴巴张开，却最终没说什么。紧绷在腰间的衣角，透露些许无援。 　　接下来的路，尚驰就很熟悉了。他带着肖娆，穿过爬山虎茂盛的小巷，路过林荫茂密的老街，最终左拐右拐，停在高级商圈前。这里建筑高耸入云，未来感十足，任何人站在近旁，都会显得渺小。 　　停下车，尚驰长腿支在地上，他侧头问，“接货人来了吗？” 　　正说着，等在不远处保安岗亭下的杨老师跑过来，“我说娆娆，你这个小脑瓜怎么什么方法都能想出来？” 　　杨老师还以为肖娆会坐着直升机来，毕竟主干道的拥堵上了热搜，一时半刻没有化解的方法。看看眼前帅气的骑手，以及更具灵活性的交通工具，她只想给小姑娘比串大大的6。 　　“你好，取件密码。”尚驰无心听取她们的闲聊，他拿出手机，严格按照步骤操作。 　　杨老师报出数字，派送结束。肖娆下车，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衣服两侧的褶皱。 　　尚驰发动摩托车，肖娆伸手握把手。他很快抽出手，无意蹭到她的指尖。这个冒冒失失的举动，意外让尚驰脸上有了变化，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一瞬之间。 　　“这个请你喝。”肖娆拿过杨老师准备给她的奶茶，挂袋子在男子手边。 　　“谢谢你，尚先生。” 　　瘦高的身影二次听见这个称呼，本想拒绝的手，最终垂下——不是‘喂’也不是敷衍的道谢。 第2章 好想你02 “要试试吗？” 　　肖氏本年度年会，选择在房城港最大的游轮上举行。年会从晚间开始，除了聚餐、表演和抽奖这些固定环节，还提供给所有员工在游轮畅享一晚的机会。消息一出，当天就以#别人家的年会#这个tag冲上热搜。 　　精心装扮过的肖娆，从出发就腰背挺直地坐着。裙子衣料特别，为了减少压痕，她一路都没挨过座椅靠背。旁人看华服锦衣满是羡慕，却不知这一时光鲜也需有所付出。 　　港口渐近，肖娆侧眸朝窗外看。碧海青天之下，巨大的游轮靠岸停泊，夕阳悬停在水面之上，光芒笼罩万物，那里如同另一个世界，高架在晶亮的云朵之上。 　　杨老师的微信‘叮咚’一声，「娆娆，真不需要陪你？」 　　「不用担心，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肖娆唇瓣轻抿，唇蜜接近她本来的唇色，红润饱满。 　　“怕是连龙潭虎穴都不如哦……”杨老师直接发来语音吐槽，：“肖家旁系就不说了，光是那对莲鸠母女，就不是省油的灯。” 　　肖娆对杨老师的造词能力很是佩服，低笑着放下披肩，：“别担心，毕竟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侍者开门前，肖娆下巴微抬，并不如嘴上那般云淡风轻。 　　员工登船通道，临近专门准备给肖家人的那条。尚驰推着临时补充的酒水，低头站着。他右腿膝盖顶着箱子，双手牢牢扶住边缘，车上每一瓶酒都价值不菲，随便抵他的时薪。 　　他排队等待过安检，没过一会儿，从船里走出个梳背头的男子，逆着人群穿行而来。 　　“会场现在需要一个调酒师，你去吧。”男子面容精致，足以和偶像媲美。他是为了这次活动专门请来的调酒师，在房城相当有名。 　　“沐哥，谢了。”尚驰颔首，郑重说了句。这份兼职时薪丰厚，如果不是眼前人，他压根没机会上船。 　　“你是我亲自带出来的，自然有这个资格。”男子无所谓地摇摇头，耳垂上的耳环跟着摇晃，“阿姨怎么样了？医药费解决了吗？” 　　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尚驰下意识闻闻衣袖，“我妈后天出院，这次情况稳定不少。本来钱不够，今天遇上一个客人给了不少打赏，解了燃眉之急。” 　　尚驰神色本无波澜，说起这位客人，目色微凝。 　　“那你今天注定财运不错，船上的时薪加小费，绝对比你在工地或者送闪送挣得多。”男子帮着尚驰推车前进。 　　他走了两步，状若无意补了句，“你身上没医院味儿。” 　　尚驰的肩膀放松了些，转头倪了眼近旁，本是随意，却忍不住多看几眼。 　　男子顺着尚驰的目光，看到一个女孩子在侍者的引导下顺着临近通道上船，“怎么，认识？” 　　尚驰摇摇头，收回目光，“怎么会。” 　　相邻的两条通道，看似无限接近，但一个通向游轮中部的员工区，另一个直达船体最豪华的vip区。靠近却不会产生交集，泾渭分明。这艘以奢华闻名的船，如同社会的缩影，每个人一样，却也不一样。 　　“你先去，其他事儿就甭管了。”说完，沐哥先过安检，尚驰走动间若有似无向近旁看了眼。 　　肖娆进入船舱，父亲的特助正等在那里。 　　“林叔叔好。”船下风大，肖娆抬手理理头发，浓密发丝如瀑。 　　“肖娆好，”林特助摊开手，指向休息室方向，“那位小姐到了，老爷子和肖总都还没到，休息室里准备了些吃食，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会场现在能进吗？”肖娆打量着四周，这还是她第一次上游轮。 　　“当然可以，”林特助笑笑，伸手指着一个方向，“我带你在船上转转，晚上活动结束，你也能放松放松。” 　　肖娆跟着林特助，走过海洋动物区，穿过带有长长滑梯的室外泳池，最终走向主会场。会场里灯盏通明，亮如白昼。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来宾入席。 　　尚驰被抽调来，服务的对象只有一位。短短半小时，对方点了近7份酒。每一杯，她都只是看看，然后伴着嫌弃，挑三拣四。 　　“各位宝宝，真不是我说，我之前在曼哈顿喝威士忌的时候，用的都是手凿冰球。”画着浓妆的女孩子，两指捻着酒杯，说着吧嗒了一下嘴，“看看现在杯中这个随手一冻、格调全无的冰球，还真是扫兴。” 　　说完，她将杯子近乎是扔在桌上，些许酒水漫过杯壁，落在调酒师上酒的手背上。 　　“这是您的三叶草俱乐部。”尚驰脸上神情未变，只是在手背沾上酒水时，眼眸微眯。 　　“各位宝宝看，我刚刚说要一杯漂亮的鸡尾酒，结果就被这么糊弄。”女子还在喋喋不休，就差把镜头怼到尚驰脸上，让观看直播的网友拥有具体的声讨对象。 　　尚驰拿着毛巾擦拭桌子，乍一听她这么说，手停了。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明显，几秒后恢复如常。 　　“来一杯威士忌酸吧，”女子撑着下巴看向尚驰，“这次我看着你调。”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尚驰身上，全然不知道肖娆和林特助已经绕到了她身后。两个人看戏般看着她卖弄，翻车而不自知。 　　“你这个蛋清怎么不用雪克壶摇啊？”女子试着找茬，却因尚驰的调酒步骤精准，调酒动作漂亮而屡屡作罢。直到她见尚驰手持大号摇酒壶，连忙跳起来打断。 　　尚驰的耐心，终是随着这没礼貌的呼喊消耗殆尽，他放下摇酒壶，‘嘭’一声。 　　这是为难和不尊重，也是对调酒师的轻视。肖娆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去。 　　“我说……”赵婧雪被人扔了杯子，一肚子火，她终止直播，举起手边杯子。颜色艳丽的酒水，就是最衬手的武器，给眼前人一个水巴掌，才最解气。 　　只是，她扬起的手还未到达最高点，就被人从后方抓住。对方手劲儿不小，她试着挣脱却没能成功。 　　近乎是双眼冒火地往后看，这一看，吓得赵婧雪差点把酒倒在自己身上。 　　年龄比她小，可个子和她一般高的肖娆，似笑非笑地。眼里闪光，不知道具体在谋算什么。 　　“我说，”肖娆模仿着赵婧雪的语气，还原了她的咄咄逼人，“如果你撒泼耍赖的样子，被爷爷看到。你猜，他会怎么教育你？”肖娆语气轻松，手间力道却并未收敛。 　　“你……你威胁我？”赵婧雪试着强硬，却在喊话时破了音。她之所以这么嚣张，无非就是仗着四周没人，想在网友面前立立人设。 　　“你？”肖娆失笑，“用不着威胁，直接来真的就行。” 　　肖娆看看杯中调酒，接着上下看看赵婧雪的白色高定礼服，“也不知道这杯酒如果失手倒在你身上……” 　　赵婧雪因为这句话白了脸，带着假意的哀求立刻认怂，“我错了，行吗？” 　　肖娆不说话，看向她身后。赵婧雪心领神会，扭过头对调酒师说，“对不起。” 　　尚驰不在意这句话有多少真心实意，他草草点头，算是给这件事一个了结。 　　“回去搜搜，看看威士忌酸到底是用什么壶调。”肖娆冲赵婧雪勾勾下巴，一松手，对方转身就跑。 　　肖娆转过身，看着桌上调酒，颇为惋惜，“都是些好酒啊。” 　　“想喝什么？”尚驰无意欠任何人，她帮他一次，得还。 　　“未成年不能饮酒，桃子成分也不行，其他没什么。”肖娆看过男子调酒，动作干净漂亮。这时候近距离看，又是另一番感受。 　　高出肖娆一头多的男子，穿着石青色马甲和白色衬衫。头发很短，发型普通，却因利落清爽凸显出他的五官。一左一右两条袖箍固定衣袖，箍着的上臂肌肉线条分明。 　　尚驰送上一杯柠檬水，几下整理好吧台。对上肖娆抬起的眸，他微顿，一两秒后问：“糖渍樱桃搭配石榴糖浆，要试试吗？” 　　“好。”肖娆在高脚椅上，心生期待。 　　他低头洗手，细长的手在水流下翻转。低着头的侧颜，下颌线明显。轮廓中的瘦削，令肖娆熟悉。话不多，语气中含着机械化的客气，声音本身带着和他神色不太相符的温柔。 　　那人因肖娆的注视抬起头，新月般的双眼皮向上扬。直视着这双眼，肖娆终于找到熟悉的根源。 　　尚驰迎着这道探究的目光，神色未变地拿出玻璃杯。他倒了些红色糖浆到盎司器中，量取后抬手入杯。接着长指一勾，拉开姜汁汽水拉环。 　　尚驰抬头，没等开口，肖娆便看懂了他想问的，“冰块正常用量就好。” 　　冰块入杯，加剧气泡炸裂，他拿着吧勺，匀速搅拌。冰块碰撞杯壁，吧勺搅乱气泡，静谧之中，这些声响带着独特韵律。肖娆随着男子的动作，不由自主看向他的手指。 　　二次加入姜汁汽水，尚驰夹出两颗腌渍樱桃，并排着放在杯口。放下玻璃罐，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取出一颗。樱桃入杯，在晶亮的红色饮品里沉浮，清爽娇俏。 　　调酒结束，他拿出一张纸巾垫在杯壁，推到肖娆手边，“请慢用。” 　　“尚先生，你这是在哄小孩。” 第3章 好想你03 “现在有空吗？” 　　叫出一声‘尚先生’，肖娆歪着头，细白手指循着尚驰握过的地方扶住杯子。她眸中泛起轻笑，猫儿般晶莹的眼中，透着些狡黠。 　　她认出他了。 　　侧脸线条，黑色眼眸，纤长手指和干净指缘，同时符合这几点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位雪中送炭的好心骑士了。 　　尚驰眼不改色，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看着酒，“这一杯Shirley Temple是经典饮品，不含酒精。” 　　肖娆皱眉低声叹息了句，“是的没错，可到底还是把我当小孩儿了。” 　　这一杯儿童型调酒，格外受10岁以下的孩子欢迎，色泽艳丽，口味甜美，没有孩子能拒绝。 　　这样的感叹来得突然，尚驰听后，眉尾微动，一时竟不知要作何回应。 　　两个人就这么陷入沉默，她小口喝饮料，尚驰低头清洁调酒用具。这样的气氛少了热络，处于其中的人却格外舒适。 　　一杯饮料下肚，肖娆最后捻起樱桃。樱桃红艳，带着香甜，张嘴咬下，甜美浸润味蕾。 　　林特助去而复返，走到肖娆身侧，他低头和肖娆耳语几句。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她本来带着几分懒散趴在吧台，下一刻就挺直腰背。 　　“谢谢招待。”肖娆起身，拿出小费。只是手还没伸过去，就迎上尚驰的目光。 　　他不要。 　　肖娆赧然，最终掏出几颗清口糖放在杯边。 　　肖娆跟着林特助走进休息室，老爷子和肖远海到了。 　　推门进去，赵婧雪坐在肖远海身边，瑟缩着肩膀红了眼圈。肖娆无意探究肖远海眼里的深意具体在谴责什么，她恭敬走到肖老爷子面前，“爷爷好。” 　　老爷子点头，指身侧。肖娆洗手坐下，为老爷子泡茶。 　　休息室的气氛，安静之中带着压力，肖远海虽然很想和肖娆说道说道，可在老爷子面前却不敢造次。赵婧雪更是安静如鸡，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尴尬。 　　早前，她曾自告奋勇提出为老爷子泡茶，却被老爷子视若无物，连个视线都没给。 　　“明天船靠岸，尽早回去。”老爷子不是在商量，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 　　肖娆点头，为老爷子添茶，“好的，爷爷。” 　　为了活动，她推了芭蕾课，老爷子没让她年会结束就跟着走，已是大发慈悲。 　　这是今年她第一次享受周末，虽然短暂，如果能好好利用，想来也应是不错的。 　　休息室里，每个人心思各异。直到林特助通知入场，气氛才有所扭转。 　　老爷子起身看几人，肖娆的着装熨帖合身，款式大方得体。赵婧雪戴了过多珠宝，透着股卖弄。老人依旧没说什么，意味深长看了肖远海一眼，率先走出去。 　　休息室满了又空，老爷子来了又走，尚驰再看到肖娆，是在年会现场。肖董事长在台上致辞，摄像机扫过与会人员，不知有意无意，在肖娆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几秒，足够旁人通过大屏幕看清她精致的外貌，以及独一无二的异色眸：左眼灰蓝，右眼褐色。 　　一抹海色入眸，两湾惊艳夺目。 　　“认识？”沐哥注意到尚驰盯着大屏，随口问。 　　尚驰有所迟疑，最终摇摇头。 　　讲话环节结束，自助餐主题的聚餐给所有人自由交流的机会。肖娆跟在老爷子身边，细长的脖子扬着，肩膀下沉，骨血里的傲气并不令人反感。 　　无论是走动还是坐下，体态都维持在最佳状态，从未松懈。 　　老爷子带着这个总能给他长脸的孙女和员工交流，这在旁人看来，是器重也传达出某些深意。而反观肖远海，全程坐在角落。 　　赵婧雪跟在继父身边，见肖娆跟着老爷子认识集团高管，心里的火直接蹿到三丈高。 　　凭什么不让她过去，她不也是肖家的一员？ 　　短期内，赵婧雪动不了肖娆，可让她吃点苦总可以吧。计上心头，赵婧雪站起身。 　　“爸……想喝点什么不？”赵婧雪始终陪伴着肖远海，全程布菜找机会聊天。 　　“一杯Paper Plane。”肖远海笑笑。 　　赵婧雪施施然走到吧台，她始终盯着肖娆的动向。吧台处灯光较暗，她瞥了尚驰一眼。如果肖娆出问题，她自然有方法开脱。 　　至于给她调酒的人……赵婧雪看着尚驰，冷笑。 　　“一杯Paper Plane，一杯Brandy Alexander。” 　　赵婧雪点的这两杯，并不在酒单上，尚驰刚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算了，这两杯不着急。”赵婧雪转过身，“来一杯性-感-沙滩，酒味儿和桃子味儿都淡一些，然后给那边那位送去。” 　　尚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是肖娆。 　　赵婧雪眼里的歹毒，哪怕是精致妆容也盖不住。她就像毒蛇，藏在黑暗潮湿的岩缝，随时准备给毫无防备的旅人重重咬一口。 　　她所点的这杯果酒，以无色无味的威士忌和桃子利口酒打底，明显违背了肖娆强调的事项。 　　尚驰低头，手上的动作未停。厌恶隐藏在眼睫之中，汹涌厚重。 　　肖娆跟着林特助送走爷爷，看着直升机飞走，她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终于松下来。 　　林特助见状，笑笑，“老爷子走了，你可以抓紧时间享受享受。” 　　说完，他拿出一张磁卡，“这张卡，用于船上任何娱乐项目。” 　　肖娆没和林特助客气，小虎牙再度翘出，“谢谢林叔叔。” 　　不忘和其他长辈打招呼，肖娆回到会场。刚入场，服务生礼貌站在她座位前，“肖小姐好，这是送您的酒。” 　　眼前这一杯，乍一看像果汁，颜色柔和。可是摆在杯口的三颗樱桃，说不出的违和。肖娆想起那杯Sherry Temple，大概明白这过度装饰的意思。 　　她接过酒杯，挂着浅淡笑意举起酒杯。红唇微张，手腕向上翻转，眼看杯中饮品就要入口，却停了下来，“转告送我酒的人，不在我视线内的食物酒水，我从来不动。” 　　放酒杯在托盘上，肖娆转身离开。 　　“你这么紧张干嘛？”沐哥出酒，回身见尚驰紧握吧勺。 　　“没什么。”尚驰低头，继续手下工作。 　　“刚刚那杯性-感-沙滩，我怎么没见你放酒？”沐哥看见尚驰拿酒瓶做了个倾倒的假动作。 　　尚驰手下摇晃的动作停了，他过了会儿才低声解释，“喝这杯的人，要么不喜欢、要么不能喝任何桃子制品。” 　　“这就有趣儿了。” 　　不同于尚驰的置身事外，沐哥痞笑。他记得刚刚点酒的人，还真是真人蛇蝎。一箭双雕这一招，运用的相当娴熟。 　　肖娆穿梭在游轮上，伴着自在感受每个游乐设施。虽然没人陪着，连照相都不方便，可这种没有束缚的环境，让她唇边笑意不由自主浮现。 　　从海洋馆上来，肖娆光着脚走在泳池边。夜风渐起，气温下降不少，可泳池里依旧热闹。 　　抬头看看整艘船最高处的升降观光设备，肖娆跃跃欲试。 　　尚驰结束工作，手里提着马甲。他放松肩膀，揉着鼻梁。一天劳累，体能濒临极限，走上甲板被风一吹，才终于清醒了些。他向前走了几步，远远见肖娆坐在近旁座椅上。 　　他看见她了，却选择低着头向前走。才走出几步，就听肖娆从后方喊他，“尚先生，请等一下！” 　　“麻烦。”尚驰低声说了句，转过身。 　　“尚先生这是下班了？”肖娆仰头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这一天，他们总是碰到，缘分不浅。 　　“不要叫尚先生。”尚驰说着，语气中似有自嘲。他哪里配得上先生这个称谓。 　　“是我失礼了。”肖娆正色，“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肖娆，‘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的娆。” 　　肖娆说完，伸出手，眼睛在彩灯之下，闪烁光芒。 　　尚驰沉默，不冷不淡应了句，“叫我尚驰，驰骋的驰。” 　　“那么尚驰，请问你现在有空吗？”肖娆并不介意尚驰的态度，依旧笑着。 　　肖娆指着游轮顶端，“观光设备每次至少两人，我有票，但是缺人。” 　　船上的游乐设施，除了这一项都免费。这一项上去一次要几千块，劝退了不少人。 　　无需排队，只需凑足两个人即可。可奈何肖娆偏偏找不到这么个人。林特助去忙了，她爸……不提也罢，如果不是碰见尚驰，肖娆已经打算放弃。 　　尚驰有些不耐烦，单手装进裤子口袋，却在碰到清口糖的包装时，不得不收回就要说出的拒绝。 　　肖娆眼里的期待简单透明，和孩子问大人求一个棉花糖般容易满足。 　　“麻烦。”尚驰低声说，可最终还是点头，“我欠你一次，这次两清。” 　　肖娆提着鞋，跟在他身侧，嘴里不断安利，“这是这艘船的灵魂，重金打造的升降设备，能够俯瞰游轮和海域。我想‘会当凌绝顶’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 　　尚驰看了肖娆一眼，眼中的红血丝比白天还明显。灯光明亮处，尚驰低头，抬起手内侧按压眼眶。肖娆的兴奋劲儿随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减半，停下脚步。 　　“尚驰，要不就算了。” 第4章 好想你04 “答应你了！” 　　尚驰随着肖娆停下而停下，抬眸看她。 　　“你很累了吧？”肖娆说着，声音渐小，“说来也是我自顾自提出请求。” 　　对上尚驰眼底的红，肖娆不禁低下头去，“你快回去休息，我们……” 　　“肖娆！”肖远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肖娆的手随着这一声紧握。 　　她叹出一口气缓缓抬头，用唇型对尚驰说：“你快回去。” 　　提在手里的鞋放在地上，肖娆穿鞋，前一刻的恣意结束在这一刻。 　　“爸爸。”肖娆走向肖远海，果不其然，赵婧雪跟在不远处。 　　“娆娆，我们谈谈。”肖远海神情严肃，眉头绞着。 　　“谈什么？我亲爱的爸爸。”肖娆不动声色往船边走，夜风渐强。 　　“是问我为什么坚持要来，还是说，你觉得杨老师不给姐姐做造型，都是我的授意？” 　　一想起肖远海白天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打来的一通通电话，烦躁渐生—— 　　“娆娆，你姐姐第一次参加公开活动，你在她会有压力。” 　　“娆娆，你姐姐是为了明年进公司实习做准备，这个风头你就不要抢了。” 　　“你……”肖远海来之前，组织了很多话，可没想到，在开口前，女儿竟然全数洞悉。 　　“爸爸还记得上周的家族聚会，爷爷说了什么？”肖娆看着汹涌的海面，任由海风吹乱头发。 　　肖远海经过这么一提醒，显然想到什么，怒色之中浮现愕然。 　　海风卷来香水味儿，肖娆‘好心’提醒了句，“爷爷说，每个肖家成员都要出席年会。” 　　肖娆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和肖远海统一战线的赵婧雪，“也就是说，我来或不来，由不得我，更由不得爸爸。” 　　赵婧雪是来帮忙的，却没想到肖娆一句话堵了她所有说辞。老爷子一言九鼎，谁敢不遵从？ 　　“看姐姐这表情，好像对家族聚会的内容并不知情。”肖娆遗憾摇头，“也是，姐姐不姓肖，没能被邀请，可惜。” 　　肖娆说得客气，可是所有字句组合在一起，绝杀。 　　赵婧雪来肖家这么久，老爷子就是不让她改姓。这让她在社交圈里抬不起头，比别人当着她的面叫她拖油瓶还难堪万分。 　　“要不我给爷爷打个电话问问，下次发生这种情况，我是听爸爸的，还是听爷爷的。”肖娆随手从发尾里拿出一缕头发把玩，不经意给赵婧雪和肖远扔出选择。 　　肖远海因为这句话清醒不少，他余火未消，干巴巴追了句，“这么晚了，不要打扰爷爷了。” 　　他在肖娆一连串的反击下，已经完全败下阵来。比起女儿带来的不快，他更畏惧老爷子。 　　“那我就失陪了。”肖娆颔首，蹭着赵婧雪的肩膀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 　　“说来也奇怪，姐姐竟然不知道杨老师的杨是哪个杨，你做了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勇气可嘉。”二度摇头，肖娆没再废话，也无心关注赵婧雪因为这句话会作何表情。 　　强撑着的骄傲，在走向游轮另一侧时全然垮塌。肖娆垂下肩，坐在角落的藤椅上。船体的阴影之下，她显得弱小，呼啸海风，一点点卷走身上热度。 　　她原以为肖远海好歹会考虑她的感觉，却没想到不多的对话里，他只为赵婧雪鸣不平。 　　“人心还真是偏的……” 　　肖娆的轻叹被风走，最终粉碎在浪潮的拍打之中。 　　“拿着。” 　　视线中出现一双皮鞋，向上看是基本款的西裤衬衫。再往上，是明显的喉结，清瘦的面容。 　　尚驰摊开的手心里，放着几枚创口贴，举在肖娆触手可及的地方。 　　肖娆脚踝处通红，他注意到了。 　　“我……”肖娆仰头看尚驰，没从他的出现里回过神来。脸上没了刚才的落寞，唇瓣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肖娆拿过他手里的创口贴，旋即垂下视线，撕开包装的手微颤，眼周洇出淡淡水光。 　　尚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在她一个人对抗两个人的时候去而复返，看着她放下虚假的骄傲，明明大获全胜，却比输了还难过。 　　“刚来不久。”尚驰回了句。 　　难堪并没有被窥得，肖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虎牙随着笑容翘着，“谢谢！” 　　“走吧。”尚驰朝前走，直指船顶，“还去吗？” 　　“你很累了……”肖娆想了想还是摇头。 　　“我答应你了。”尚驰回头看她，伸出手，“票给我。” 　　奇异的舒适感扫除刚刚的难过，难以名状的抚慰随着他的到来而到来。 　　“那快走。”肖娆生怕他后悔似的，小跑两步，打开手包摸出两块巧克力递去，“补充热量。” 　　尚驰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接过，虽然不是本意，却好像又欠她一次。 　　两个人进入升降装置，随着高度攀升，俯瞰游轮全貌。晶亮的巨型城池蜷卧在脚下，如若黝黑海域中的渺小飘摇。 　　肖娆进入舱内就没再开口，她低着头，任由发丝散开在脸侧。尚驰也没什么说，一如既往地不发一语。空间中，只余呼吸。 　　尚驰抬眼望去，微怔，眼前这个高挑纤细的女孩正仰头看夜空。她侧身对着他，明亮的眼在舱内灯光下闪着光。天穹之上月明星稀，完全不及她眼中璀璨。 　　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遥遥看去，仿佛融入这夜幕的画卷之中。 　　随着升降装置缓缓回归，肖娆侧过身，正好对上尚驰的双眼。这一刻，他的轮廓比之前柔和了很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淡了，恍惚让人觉得，他身上的屏障少了一层。 　　“在看什么？”肖娆顺着尚驰的视线看去，除了淡淡星光，别无他物。 　　“没什么。”尚驰匆忙收回视线，声音低沉。 　　“我以为上来会有什么不同。”肖娆幽幽说了句，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在征询尚驰的意见。 　　随着升降设备下降，失重感包围两人，尚驰在舱门开启前，回了句，“一刻的遥不可及，也不错。” 　　肖娆顺着楼梯往下走，一步步远离刚刚的片刻逃离。尚驰这句话，仿佛说进她心里。 　　两个人带着不同的思绪，无声走到电梯，分别按下不同层。 　　“再见。”电梯到达，肖娆先尚驰一步离开，她站在电梯外，漂亮的眼里缠着几分失落。 　　“再见。”尚驰按着开门键，目送她走远，随着电梯门再度关上，彻底切断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 　　这一句再见只为告别。 　　本就是意料之外的相遇，和那两条临近却不相交的通道一般，终究通向不同方向。她正走在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锦绣道路上，而他不过是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一员而已。正如同短暂升上高空，却还是要回到陆地之上一般。 　　南柯一梦。 　　第二天一早，沐老师和尚驰在员工餐厅吃饭。两个人拿着盘子排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一会儿，服务生叫出尚驰，领着他来到角落桌前。桌上摆着精致早餐，显然不是员工餐的标准。 　　“您好，这是秀兰.邓波小姐为您点的餐。”服务生说完，为尚驰拉开凳子。 　　“谁？”尚驰以为自己听错了，回问一句。 　　虽然这个名字也让服务生有些恍然，可他还是维持着职业性的微笑，“秀兰.邓波小姐。” 　　沐老师以为尚驰遇到了什么麻烦，队都不排跟了过来。乍一听见这个名字，不禁低笑出声。 　　不吃就要浪费，尚驰在心里默念了句‘麻烦’，叫着沐老师一起享用这份足够三个人吃的早餐。 　　”不错啊尚驰，一早就有人送温暖，说说，这谁啊。“沐老师没客气，捻起个生煎包。 　　尚驰摇摇头，只说，“快吃吧。” 　　与此同时，顾不上吃早餐的肖娆，已经下船，坐进车里。 　　司机备好咖啡，和平板一起递过去，“现在去上芭蕾课，加上昨天的一共有两节。晚上的礼仪课和马术课必须选一节，然后晚一点要去看舞蹈比赛的服装。” 　　肖娆捂捂空空的胃，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出发吧。” 　　她看向游轮，视线扫过每一扇窗。 　　* 　　肖娆是被舞伴失手扔在地上的。 　　托举失败在意料之外，当她右侧膝盖砸在地上，所有人都吓坏了。也许是疼极了，肖娆脸色纸白，冷汗顺着脸颊滴落。 　　不明伤势，没人敢扶，她保持着单膝落地的趴跪姿式等到急救人员来。穿着白色芭蕾裙，额前头发湿透，像一只落难天鹅。 　　私立医院效率极佳，医护人员带着肖娆进进出出，检查完成了一项又一项，病房终于静了。 　　肖娆看着卫生间，多次尝试却无法下地，她伴着尴尬，迟迟按不下呼叫铃。 　　“娆娆，你还好吗？” 　　肖远海推门进来，西装外套挂在胳膊上，气息不稳。 　　“爸。”这是结束游轮年会后，肖娆第一次单独见他。 　　没有赵婧雪，爷爷也不在。肖娆唇边浮起淡淡笑意，膝盖仿佛没那么疼了。 　　“娆娆，你的伤影响后天的比赛吗？” 第5章 好想你05 “欢迎来我家！”…… 　　肖娆的脸色变了，绽开的笑容顷刻凋零，“所以我的伤对爸爸而言，只要不影响后天的舞蹈比赛，就不用担心对吧？” 　　肖娆不再看肖远海，而是转向窗外。绿化极佳的花园里，繁花争艳。 　　“对！”肖远海答的着急，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他坐在女儿身边，摸她的头发，试着解释。 　　“你知道的，你的每次比赛，爷爷都很重视。爷爷高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好事，对吧？”肖远海近距离看向肖娆的膝盖，冷敷冰袋遮不住青紫红肿。她皮肤本来就白，擦伤极为显眼，肖远海只是看着，就觉得疼。 　　“你说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吗？”肖娆低下头，躲开了肖远海的爱抚。 　　“当然啊，”肖远海不明白青春期的女儿，为什么越来越难相处，，“后天比赛，你拿个好成绩，爸爸和爷爷请假，专门陪你过生日。” 　　随着他许诺，肖娆的眼睛再度亮起，前一刻的失落，消失无踪。 　　肖远海见肖娆高兴，悬着的心便也落下。 　　老爷子在他身上没有实现的全优期望，随着肖娆出生都转移到了她身上。事事只要参与就必须拿第一，不管在哪里都要保持最佳状态。肖远海有时候真的心疼肖娆，可面对父亲，到底是只字不敢提。 　　“那一言为定！”肖娆伸出小拇指，举到肖远海面前。 　　“刚刚还说你长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肖远海笑着和她拉勾，跟着站起身。 　　“爸爸现在去看看你兰姨，她预产期快到了……”肖远海说完，病房里的气氛起了微妙变化。他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摸摸鼻尖。 　　“你去吧。”肖娆的期待空了一块，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怎么了。 　　“好，那后天爸爸来接你。”他几乎是迫不及待，转身就走，完全没注意到肖娆的欲言又止。 　　病房里彻底静了下来，肖娆看着没有关严的病房，若有所思。 　　最终她按下呼叫铃，叫来医生护士。 　　比赛这天，肖娆等在后台。膝盖上的外伤已经结痂，青紫经由妆粉盖住，远远看去没什么异样。为了抑制疼痛，肖娆打了封闭针。她试着立起足尖，没什么大问题。 　　肖远海的消息接连发来，这一次的内容要舒心的多，他挑选了不少餐厅供肖娆挑选，对比赛结束后的每个时段都作出安排。 　　“比完爸爸来接你，先带你去拿生日礼物，午饭我们去你喜欢的那家私房菜。”肖远海大概在走动，发来的语音里带着脚步声。 　　伴着这种无微不至，肖娆仿佛回到母亲在世的时候，那时候的一家三口，总是甜蜜温馨。 　　“肖娆，到我们了。”舞伴进来，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着肖娆的膝盖。 　　“今天还请少侠手下留情。”肖娆笑着和舞伴打趣，完全没有提及他的失误。 　　幕布后，肖娆展开双臂，随着音乐响起，跃向舞台正中。芭蕾裙裙摆蓬起，她头上的的皇冠，随着轻盈的动作在灯下折射出一片璀璨。 　　尚驰结束工作，顶着刺眼阳光回家。这个时段暮色已至，迎着太阳甚至睁不开眼。他穿着蓝色工作服，布料粗粝，安全帽拎在手上，整个人灰扑扑。 　　“喂，妈？”眼看要进入小巷，夏欣愉打来电话，尚驰接起，脸上难得挂着笑意。 　　“小驰，我听冯大妈说超市有特价鸡肉，你买一点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夏欣愉出院后，尚驰停了她接的手工活，每天憋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她到底是无聊了。 　　尚驰当即同意，却不忘唠叨一句，“妈，我现在去买，这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 　　挂掉电话，尚驰摸向口袋，这才记起钱包落在工作地。他伴着懊恼转身往后跑，还好离家不算远。 　　尚驰穿过爬山虎茂盛的小巷，踩过积水的低洼，最终站在巷子深处的小院前。看似普通的院子，里面仿若另一个世界，宽敞明亮，设计感十足，完全没有其他人家的逼仄和昏暗。 　　绿茵成片，玫瑰繁茂，平层房型用各类高科技家居填充装点。在这工作的每一天，尚驰都很满足，他无声感受着设计师的巧思，默默汲取设计的美感。 　　尚驰试着给工头打电话，电话占线，他颇为苦恼地晃晃安全帽。几乎是没报什么希望，尚驰敲敲大门。木质大门厚重，没有等到回音的尚驰按了门铃。 　　预料之中没人回应，尚驰挠挠后脑。 　　他和工友们一起收工，大门的钥匙只有工头有。想也知道这会儿屋内无人，他的侥幸终究是无用功。 　　尚驰抿唇，低着头转身离开，刚走两步，有人叫他，“尚驰？” 　　尚驰回过头，逆着光寻不到声音来源。他抬手遮住刺眼日光，赫然看见藤本月季爬满的墙头站着一个人。 　　“肖娆？”尚驰怔住，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站在墙边的少女，头发松散在肩头，弯曲蓬松的弧度自然。没有妆容修饰的脸上，挂着甜笑。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不约而同说出这一句，一高一低望向彼此。 　　“我来拿东西。”肖娆的发间挂着花叶，没有上次那么讲究，却也少了几分高不可攀。 　　“你在我家工作？”肖娆趴在墙头，忍不住猜想他到底有多少份工作。 　　“如果这是你家的话，没错，我在这里工作。”尚驰走近些，围墙投下的阴影，阻挡日光。 　　“你等一下，我开门。”肖娆看清尚驰衣服上的字，印着施工单位的名称。 　　尚驰等了几分钟，大门开启，肖娆探出身子，朝着他粲然一笑，“尚驰，欢迎来我家！” 　　尚驰看看脚下台阶，犹豫一下还是进去。肖娆应该是在他离开后进来的，两个人正好有个时间差。他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她，亦然没有料到会在老城区和她产生交集。 　　和发达程度极高的新城区比，老城区就像失落的大陆。曾经的繁荣随着经济重点区域的迁移，只剩属于上个年代的老旧。这里的街道没有新城区的宽阔整齐，人员聚集程度高而混杂。 　　肖娆就如同这间低调豪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请进！”肖娆试着走了两步，却因为腿疼作罢，她膝盖上包着纱布，说不出的不和谐。 　　“你……打算住这里？”尚驰注意到她腿脚不便，进门后没急着去找钱包。 　　“最近是的。”肖娆说着，不由自主视线下移，“开学前，我应该都住在这里。” 　　肖娆看着膝盖，苦笑一下，早上的带伤付出，唯一换来的，就是她的短暂自由。 　　“房子修复进行了五个月，内间味道散的差不多，可以住。”尚驰对这房子的每一寸都很了解。 　　“只是……”他说着说着，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肖娆无法久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花藤之下，微风送来入夜前的凉意。 　　“只是这个区鱼龙混杂，你一个人的话，不建议。”尚驰难得多说几句。 　　“明天开始修花房，白天人来人往，你可能不习惯。”尚驰指着院子一角，那是这间院子最后的工程。 　　“习不习惯，得我试试再说。”肖娆笑笑站起，，“你要找的东西，在哪？” 　　尚驰指着摆放建材和工具的房间，“就在那里。” 　　他熟门熟路走进房间，肖娆并没有跟，等他出去来，她维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 　　“如果非要住，也不要一个人。”尚驰看看她的膝盖，最终扬扬钱包朝外走。 　　“可以要你的电话吗？”肖娆在他出门前，试着问了句。 　　尚驰回过头，肖娆接着说，“你对我家的了解比我还多，如果有哪里不清楚，能问你吗？” 　　尚驰沉默一下，报出一组数字，“晚上九点可能接不到，我在工作。” 　　他顺着熟悉的小巷离开，肖娆站在门口看着他被拉长的背影。 　　关上门，小院里彻底没了声响，而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更多人知道今天是肖娆的生日。 　　尚驰买了东西回家，推开门，夏欣愉正在看新闻。被慢性病折磨的女子，身形瘦弱，面容里带着病气，可依旧能看出她曾经的美丽。 　　见母亲对着电视蹙眉，尚驰坐在她身边，“妈，怎么了？” 　　夏欣愉指指电视，“新闻里说，咱们这个区最近入室盗窃频发。警察发现一些线索，提醒大家注意。” 　　镜头停留在案发地，某间平房的外墙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尚驰看看，心里闪过奇怪的感觉。 　　“妈，鸡要怎么弄，你告诉我，我去准备。”尚驰没多想，起身走向厨房。 　　“切块，妈妈给你做一道土豆烧鸡。”夏欣愉的表情，随着下一条新闻的切入有了缓和，他们这个区地形复杂，人员混杂，仿佛发生什么都不算太奇怪。 　　尚驰扬起菜刀，随着手腕起伏，均匀的鸡块被他码在盘中。 　　夜幕无声，夏欣愉已经去休息了，尚驰站在水池边洗工作服。他无意间想到电视上出现的诡异符号，手下动作越来越慢。 　　下一刻，他来不及清洗手上泡沫，转身跑出家门。 第6章 好想你06 “还怕吗？” 　　肖娆是在院子里进入闯入者时醒来的，手腕上的手环绑定着安保系统，门锁受到攻击，手环无声震动。 　　她睁开眼，打开安保app，闯入者的人像正在同步采集，安保公司发来消息，告知肖娆已经报警，安保组也即将在十分钟内赶到。 　　肖娆没顾上穿鞋，她透过窗帘缝隙向外看，正好瞧见一个人跳墙进来。向外跑并非良策，不知对方意图干等着也存在风险。短暂思考，肖娆提起受伤的膝盖，钻进衣柜。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漫长，肖娆后颈冒汗。呼吸强压着降低频率，连带着出汗之处凉意森森，她顺手捞了件衣服裹在肩头，继而蜷缩。 　　衣柜之中，空气流通并不太好，视觉隐入黑暗，听觉放大，任何一丝声响，都无疑是在增加紧张。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卧室门口传来脚步声，肖娆的心剧烈震荡，黑暗之中只余随着心跳加速而起伏的呼吸。她抓紧衣角，紧咬下唇，脑子里零星冒出可能会发生的场景。 　　“肖小姐，请问你在里面吗？”敲门声均匀，门外人问询有礼，可肖娆并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她拿出手机，手指汗湿解锁好几次。摄像头下，穿着安保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各处巡逻，门外站着赶到的警察，闯入者被反剪胳膊，无法动弹。 　　危机解除。 　　到了这一刻，肖娆才真的放松下来。她靠在柜壁上努力抑制颤抖，离开柜子前整理头发，手指碰到额头，这才后知后觉全是冷汗。 　　肖娆松开紧绷的下唇，打开房门走出去。 　　尚驰一路跑来，小院外站着警察。他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汗水顺着侧脸掉到地上。很明显出事了，他看向下午曾无意扫过的外墙，警方正对着十分不易发现的符号拍照取证。 　　尚驰站直身子，平复呼吸，朝着其中一位警官走去，“您好，请问院子里的人还好吗？” 　　警察看了尚驰一眼，问了句，“你怎么知道院子里有人？” 　　尚驰直视警官的眼睛，“我在这家工作，是装修工人。” 　　“之前房主住在这里吗？”警官见尚驰配合，便又问了一个。 　　“之前没见过有人来，今天傍晚来的。”尚驰攥着的手，悄然松开。 　　肖娆和警官讲完所见，跟着从屋内走出，昏暗的路灯下，尚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他蓝色的T恤有些褪色，肩胛骨下的部分衣料颜色因汗湿变深。灯光一照，短发湿漉漉，闪着光。 　　后怕其实正如潮水般卷着肖娆，只是她勉强让所有行为有条理，生怕被人发现潜藏的软弱。直到尚驰出现，无边黑暗骤然腾起一团火。这火驱散周身的寒意，融化所有畏惧。 　　“尚驰。”肖娆嗓子发干，一喊出这个名字，双眸湿润。细碎的水光被硬生生憋回去，连带着某些细致末梢的情感一并遁匿。 　　尚驰因这一声，瞬间忘记和警察说到哪里，他回过身，速度快到来不及收回脸上的担忧。 　　他的担心表现在簇起的眉，表情严肃，可直白的关心令肖娆格外心安。 　　“你没事吧？”尚驰走近几步，上下看看。她裹着明显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外套，浓密的头发些许塞进衣领，下唇红肿，这些自顾不暇都在转述她之前到底有多害怕。 　　“没事。”肖娆嘴上这么答，头却轻摇几下，“你怎么来了？” 　　“下午站在墙下和你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些符号。”尚驰说着，垂下目光，“只是那时候我没注意到。” 　　“肖小姐，这一带我们会加强安保。现在警方要搜集现场痕迹，您看您现在要怎么安排？”安保组的主要负责人，处理好后续和肖娆汇报，不动声色看了尚驰几眼。 　　“麻烦了，我就先不进去了，等完事儿给我打个电话吧。”肖娆对着警察和工作人员道谢，绷直的背微微放松了些。 　　尚驰没急着走，关切地看着肖娆，她的脸色带着苍白，看起来并不是太好。 　　无以名状的感动在肖娆心里持续升腾，她低头，心里有些忐忑，最终还是抬起头，“今天是我生日。” 　　为什么说这句？肖娆也不清楚，她只是下意识想把一些没能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罢了。 　　她本以为，父亲因为继母生孩子而失约，她能接受。爷爷因为她比赛只拿了第三名而生气，她能接受。甚至在母亲去世后，她第一次独自来到母亲留给她的小院差点遇到危险，还能接受。 　　可是到了现在她才突然明白，她所谓的接受，只不过是无人在意之下的自我安慰。 　　而在这个快要过去的16岁生日夜，尚驰是唯一担心并且奔向她身边的人。 　　一阵风吹来，肖娆打了个颤，她眼里希冀正被复杂的情绪冲淡。 　　尚驰酝酿片刻，试着问，“没人帮你庆祝？” 　　问题一出，气氛多了些尴尬。如果真的有人在意，绝不会在事情发生到现在，连通电话都没打来。 　　“有想去的地方吗？”尚驰换了一个问题。 　　肖娆感觉周身的温度随着这个问题的出现回温，沉重的唇角轻松不少，笑容重回唇畔。 　　“我想喝点暖和的东西，你能陪我去吗？”肖娆问出口，抿抿唇。 　　“你能走吗？”尚驰指指肖娆的膝盖。 　　“皮外伤，我下午还爬墙来着。”肖娆伴着些急切伸伸腿，生怕尚驰后悔。 　　“走吧。”尚驰走出一步，“走十五分钟有一家便利店。” 　　肖娆跟上，两个人一时无话。尚驰迟疑了一下，问：“所以，你下午为什么爬墙？” 　　肖娆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住衣角，“你听过牙仙子的故事吗？” 　　尚驰摇头。 　　“意思大概是说，小孩子掉了牙，要放在枕头下，睡前许愿，牙仙子会在你睡着的时候来帮你实现愿望。”源于孩提时的童话镀着层纯真，肖娆没好意思说，她信了多年。 　　尚驰依旧听着，放慢步子，等她跟上。 　　“直到前年，我妈才告诉我，她就是我的牙仙子。每次听我的愿望，在睡梦中拿走我的牙，让我能一醒来就梦想成真。”说起母亲，肖娆眼里的爱意浓郁。神情跟着柔软，眼里闪光。 　　“所以，牙在围墙上？”尚驰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些好奇。 　　“对。”肖娆用力点头，“我妈妈在花藤下放了一个小盒子，里面存着我的牙。我这次就想找找看，盒子还在不在。” 　　两个人走到巷口，大路上车来车往，多了几分繁荣嘈杂。 　　肖娆跟着尚驰走进空调强劲的便利店，店员正站在收银台前不知道鼓捣什么。 　　肖娆随意看着，尚驰摸口袋，他这才发现出来的太着急，手机没带。他侧身避开肖娆，摸出口袋里的零钱，加起来只有二十块。 　　他看向正挑零食的肖娆，表情里多了丝窘迫。 　　肖娆拎着装满的购物篮，站在款台前，好心情迅速归位，好像足够抵消这一天的不顺利。 　　店员带着歉意抬头，他指着扫码仪器，哭丧着脸，“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无法扫码。您有现金吗？” 　　肖娆握住购物篮，嘴角耷拉下来，“我没带现金，要不我现在把钱转你，等回头能扫码了，你再补上？” 　　精雕细琢的女孩子眼露哀求，任谁都受不了，店员虽然于心不忍，却还是摇头，“我们有规定，个人帐户不能参与收银，这样会让我丢工作的。” 　　“那怎么办呀……”肖娆很苦恼，眼看距离闭店时间所剩不多，她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 　　“如果只买这个和奶茶……你介意吗？”尚驰指指蛋挞。 　　“不会！”肖娆痛快摇头，一只蛋挞也是仪式感，总比空手而归好。 　　“那我们要这个，再来一杯热奶茶。”尚驰单独拿出蛋挞放在收银台，零钱正好够。 　　“这是临期食品，打折，退您两块。”店员找回两个钢镚。 　　角落里的扭蛋机闪着光，正好两个币，尚驰指指，“要试试吗？” 　　肖娆从没玩过，一时兴味盎然，她连连点头，“好啊。” 　　钢镚塞进机器，叮当两声开始唱歌，肖娆带着几分期待按下按钮，圆滚滚的盒子掉落下来。 　　回程的路上，肖娆的目光在扭蛋、蛋挞还有尚驰之间来来回回，眼里笑意闪动，如星子坠入。回程的脚步明显比去时的快，透出些迫不及待。 　　“只能买给你临期食品，抱歉。”尚驰侧着头，声音很低，他下颌线紧绷着，似有心事。 　　肖娆伸手拍拍尚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了些。 　　“你难道看不出我的幸福和喜悦是因你而来？”肖娆举着蛋挞，在尚驰鼻子前晃晃。 　　“临期的意思是仍在最佳赏味期内，并不是这些食物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而且我们还碰上了打折，扭蛋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这么看来，果然生日这天还是挺幸运。” 　　肖娆笑笑，继而正色，“而且相对于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才最可贵。” 　　就这么无声送肖娆到院子门口，尚驰停下了，他的侧脸隐在树影中。 　　“肖娆，你现在还怕吗？” 第7章 好想你07 “我可以帮你” 　　“怕？”肖娆微顿，不知不觉，她好像真的忘记自己差点遇见危险这件事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明明是假话，可她却表现的相当坦荡。 　　尚驰看看她膝盖上散乱的纱布，唇边弧度微提，“快回去休息，勇敢的小姑娘。” 　　“又哄小孩。”肖娆皱皱鼻子，“尚驰，谢谢你来。” 　　这一句出自真心，感谢之中流露出细微的脆弱，她并非刀枪不入。 　　尚驰摇头，“记得给我打电话，你的号码我还没有。” 　　“不打。”肖娆故作高冷报出一组数字，“再见，尚先生。” 　　安保人员在尚驰离开没多久也准备离开，其中一位负责近身安保的女保镖，特意问了句，“肖小姐，刚刚送您回来的那位是？” 　　“他是尚驰，”肖娆站在小院门口，冲着尚驰离开的方向张望。“我的朋友。” 　　尚驰离开，肖娆有些怅然若失。也许是少了句和生日配套的祝福，抑或是打心里觉得陪伴太少。 　　人可能就是这样，越是缺乏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偶然的浅尝辄止，反而会招致更多贪心。 　　提着袋子进屋，肖娆洗手打开烤箱。 　　孤零零一只蛋挞，在烤盘里显得寒酸，可是随着烤箱温度攀升，略显干瘪的蛋挞重新松软。 　　肖娆取出蛋挞和奶茶，将未拆封的扭蛋摆在一边，赶在十二点前发了张图，「祝我生日快乐」。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可惜。”肖娆伴着苦涩低笑，“竟然连一个当面给我说生日快乐的人都没有。” 　　下一秒，手机震了，收件箱里多了条来自尚驰的短信：「生日快乐」 　　肖娆笑着戳屏幕，回了句：「为什么不当面说？」 　　拆开扭蛋，里面是一个略显粗糙的塑料小人。小人不苟言笑，肖娆想到尚驰。 　　他话也不是不可以多起来，但表情是真的少。 　　没等到回音，肖娆戳戳小人的脸，侧趴在桌上，“所以，你是把自己送给我了吗？” 　　* 　　肖娆一早被司机接到医院，豪华病房外间放满了花束和补品。她并不急着去看继母，也无意装出一副母慈女孝的虚假。 　　她站在外间打哈欠，赵婧雪拿着保温杯出来。她一改见到肖娆就躲的常态，耀武扬威地主动走到她面前。 　　“肖娆，我妈生了个男孩。”赵婧雪一早就来了，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好，气色不错。 　　“恭喜，皇位后继有人。”肖娆漠不关心接了句。 　　“你是真不在乎，还是在装？”赵婧雪没从肖娆身上看出担忧，反倒有些不满。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妈生了个男孩，我就要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恳请你们给我留一些生存空间？”肖娆环着双臂，冷哼一声。 　　“我告诉你，之前我是比不过你，但现在我有弟弟了！”赵婧雪总在没别人的时候原形毕露，脸上的表情近乎疯狂。她总被肖娆压一头，终于在今天能扬眉吐气。 　　“有几件事你好像搞错了。”肖娆瞥她一眼，“第一，伴随他出生而来的一系列偏爱，和你有直接关系吗？” 　　肖娆看白痴般看着赵婧雪，“第二，等他长大不得十几年，你期望他给你做主，是不是还早了点？” 　　肖娆每说一点，赵婧雪的笑容就垮一分，嘴巴张开，却说不出什么。 　　“第三，他姓肖，你姓赵，就算你妈为了给他争取资源疯狂打压我，你觉得最终争取到的，会给你？” 　　其实还有第四第五，肖娆实在不想费口舌，她坐在沙发上，头都不抬，“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搭理你，你还总往我这撞，你是抖m吗？” 　　桌上的水果不错，肖娆拿起个橙子，手起刀落。赵婧雪死死盯着她，咬紧牙关。 　　肖远海喜气洋洋从内间出来，双手托着襁褓，眼下带着淡淡青色。 　　他绕过赵婧雪，坐到肖娆身边，“娆娆，快看，这是你弟弟！” 　　肖娆似笑非笑看了赵婧雪一眼，随即在肖远海的催促中看刚出生的孩子。 　　他皱皱巴巴红彤彤，绝对说不上好看。安安静静睡着的样子，却也令人讨厌不起来。 　　肖远海已经好久没这么开怀了，肖娆看着父亲的笑，一颗心沉入海底。 　　“爸……”肖娆很想说，昨天是她生日。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最终变成，“恭喜你。” 　　肖远海抱着孩子站起，满意点头，“你兰姨睡了，改天你再来看她。昨天的生日是爸爸失约，大红包打进你户头了。你说是不是巧了，你弟弟竟然和你一天生日。” 　　他近乎是一分钟也等不了，抱着孩子又进去了。都说新生儿和母亲的亲密接触很重要，肖远海不愿剥夺孩子一分一秒在他妈妈身边的机会。 　　随着门关上，外间的气氛一时凝滞。原本很甜的橙子，肖娆突然尝不出味道了。 　　“你明明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妈，见到我弟弟却装懂事，假惺惺！”赵婧雪心里很乱，却不愿看肖娆快活。 　　她以为，肖娆会对着肖远海发脾气，会在见到孩子时大吵大闹。可出乎意料的是，肖娆虽然没有表现出热情，却相当给肖远海面子。 　　“你以为我是你？”肖娆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她站起，走到赵婧雪跟前，“你弟弟，他什么都没做，我可以不喜欢，但绝对不能主动伤害，讨厌归讨厌，底线我有。我心眼还没小到和一个新生儿计较。倒是你……” 　　肖娆上下看看赵婧雪，扭头就走，完全不给她还嘴的机会。 　　离开病房，肖娆手心潮湿，其实她并不如表面那般真不在意。 　　可是，她还能怎么样呢？ 　　她不知道昨晚没许的愿望，现在补上还来不来得及，她真希望时间能跳到18岁，她要脱离肖家，完完全全去过自己的生活。 　　“小姐，现在想去哪儿？”司机等在门口，见她下来，打开车门。 　　“你下班吧，我自己转转。” 　　肖娆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时之间，竟然升腾起不知家在何处的茫然。 　　“老爷子出差欧洲，近期都不在，小姐确实可以稍微放松些。”司机没急着走，车门敞开着。 　　“快下班吧，多陪陪家人。”肖娆关上车门，笑着招手。 　　肖娆低着头，不紧不慢往外走，正犹豫要怎么回小院，听到一个声音说，“身体不舒服？” 　　是尚驰。他穿着初见时的那套制服，只不过今天的摩托车并非上次那辆。 　　“我没事啊。”肖娆见到尚驰，心里松快了些，“你一般周末两天送闪送？” 　　“对。”尚驰说着，从摩托车上下来，“我去派件。” 　　肖娆眼睛眨呀眨，连忙跟了上去，眸子晶亮，似有成算。 　　“我们这里不允许任何外送人员入内，请谅解。” 　　保安的话在肖娆的预料之中，她笑意盈盈看着尚驰，“我可以帮你。” 　　尚驰也没想到，他送着送着东西，半路多了个肖娆。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就同意了带她回小院的提议。 　　“你说是不是缘分，这次我没有头盔，可是你有。”肖娆抓着尚驰的衣角，长发随风飘飞。 　　小绵羊摩托很可爱，只是尚驰的长腿舒展不开，他高高大大坐在上面，莫名可爱。储物盒里有另一个头盔，更是让他没了拒绝肖娆的理由。 　　“下雨了，你坐车回去不是更舒服？”雨滴落入后颈，尚驰缩了下肩膀，摩托车加速，带着肖娆向前奔驰。 　　“你就当我轿车坐多了，就看上你的车好了。”肖娆也没解释，只是攥着衣角的手更用力。 　　“一会儿我还有一单，要不你先回去。”尚驰已经接单，他必须要完成。 　　“我等你呀，”肖娆满不在乎，哪怕衣衫潮湿，“我还能帮你看车呢。这是公司的车吧，丢了要陪吧，你看，我还是很重要的。” 　　路上有坑，摩托车颠簸，肖娆的下巴磕在尚驰背上。 　　尚驰自然感受到了这一下，勾起唇角说了句，“让你牙尖嘴利。” 　　摩托车停在公交站台下，尚驰从储物盒里摸出一个大塑料袋，“你遮一遮等我，我很快出来。” 　　他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可肖娆看起来太瘦。 　　“你快去吧，绝对帮你守好车。”肖娆拿过塑料袋，蛮不在乎地披在肩头。名牌衣衫和塑料袋的组合并不和谐，但可能因为当事人不在意，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尚驰走了几步，回身看，肖娆靠着摩托车，冲他摇手。笑容灿烂，为这阴雨着上一抹亮眼。 　　尚驰送完东西匆匆出来，摩托车和肖娆却都不在原地。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同时向四周看。这个时段，厚重雨幕令行人寥寥。 　　四下无人，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尚驰的嘴角紧绷。他又打了几次并向旁边寻找，这才零星听到点动静从小巷里传出。 　　他冒雨冲进小巷，先看到摩托车，上面罩着塑料袋，最大限度遮住车身。再向前，肖娆垫着脚站在树下，绷直的小腿颤抖着，胳膊高举，叶片聚拢雨滴，毫不留情从上方浇下。 　　“你在干什么？” 　　尚驰的声音有些高，乍一问出，吓了肖娆一跳。 　　她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长发湿成一缕一缕。 　　肖娆侧过头，最大限度朝树抬抬下巴，眼里兜着恳切，“尚驰，快救救它！” 第8章 好想你08 “我们很熟？” 　　雨越下越大，衣服紧紧裹在身上，这感觉并不好受。维持着向上状态的胳膊和手，已然快没力气。小腿肚越发收紧，隐隐有了抽筋的迹象，肖娆看着树杈上的小狗，呼吸加快。 　　皮毛被雨水打湿的小狗，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明显外伤。不知是谁，用电线将小狗捆在隐蔽的树杈上。电线露出铜线的部分格外毛躁，有的更是扎进伤口。最让肖娆愤怒的，是小狗脖子上还套着一根废弃电线，丧心病狂的虐待者，打了一个活扣在它脖子上，小狗越挣扎，锁扣勒得就越紧。 　　肖娆试着解，手指被扎了好几下，只是无论她怎么湿，电线依旧紧紧绕在一起。眼看小狗连呜咽都发不出，甚至呼吸困难，肖娆只能先绷直身子托起小狗。 　　尚驰不是没有听见肖娆的求助，他垂下的双手无声握住，雨幕遮住表情。眼看肖娆的胳膊打颤，尚驰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拉开拉链，脱下外套，上前两步罩在她头上。 　　尚驰拨开浓密枝叶，看到小狗的惨状，黑沉的眼里，情绪加倍。 　　“你托住。”尚驰侧身说了句，返回摩托车，回来时，手里拿着把钳子。 　　钳子刚刚靠近，半睁着眼的小狗突然冲尚驰呲牙。只是短暂的凶狠后，紧接着陷入颤抖。虚弱的哀鸣里伴着阵阵绝望，它明显害怕尚驰手上的工具。 　　尚驰摸摸它，试着让它稳定下来。等它没那么抵触，便避开伤口剪断铜丝。小狗没了束缚，猛烈挣扎了两下，跟着掉进肖娆怀中。 　　未经处理的伤口蹭在肖娆的衣服上，留下深褐色的血污。血污带着腥气，尚驰背过身去。 　　“尚驰，”肖娆乍一松开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胳膊，竟然有些脱力，“我们快找间宠物医院，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狗的眼睛灰蒙一片，肖娆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同样是一个阴雨绵密的下午，她妈就是伴着这样灰败无光的瞳色，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海色蒙上一层死气，最终敛去所有光华。生命体征监护仪的报警，好像还在耳边，尖锐刺耳。 　　尚驰揭开护着摩托车的塑料袋，沉默递给肖娆，怎知她先遮小狗。 　　尚驰绷着唇角，发动摩托车，他们毫无遮蔽，硬生生从大雨里闯出去。 　　肖娆冲进宠物医院，鞋里都是水，进门时在大理石地板上踉跄一下。尚驰及时拖住她的胳膊，触及之处冰冷潮湿。 　　“护士，请救救它！” 　　肖娆已经无法再直面任何死亡，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小狗能继续活下去。 　　“你去办手续，我们现在就进行检查。”护士并不嫌弃肖娆的狼狈，她拿着干净的单子，裹着小狗就跑。 　　肖娆的手一直在抖，捏着挎包拉头却迟迟拉不开拉链。尚驰依旧不发一言，只是向她摊开手。肖娆二话没说，取下包放进他手里。 　　办完手续，肖娆回头看尚驰，这才想起他的制服在自己身上。他只穿了件背心，胳膊上沾着雨水，略深的皮肤上汗毛竖着。 　　肖娆脱下外套还给尚驰，只不过他没接，垂着视线。 　　“肖娆，”尚驰声音很低，“不是每个善良都能给你回报。” 　　肖娆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她膝盖上的纱布松散着，二次崩裂的伤口经过雨水一浇，乍一看有些吓人，红肿着，还渗着血。 　　肖娆后退一步，摇摇头，“我又不需要什么回报。” 　　尚驰看着她苍白的唇，贴在身上的衣服和还有正滴水的头发，不冷不热问了句，“你救了它，然后呢？想过之后的事吗？” 　　尚驰是第一次用带有责备的眼光看肖娆，视线比滂沱大雨还要冰冷。 　　“没有。”肖娆回答的很直白，“见到了就一定要救，至于其他的，没想。” 　　“你救了它，会养它吗？”尚驰明显压抑着什么，眉目不动。 　　“我……”肖娆被问住，一时无法作答。她很愿意养，只是爷爷不喜欢任何宠物，没人能忤逆。 　　“因为同情心爆发就豁出一切去，不思考任何后果就做出自以为正确的事，这样的善良，没有也罢。”尚驰的话说的语气些重，甚至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肖娆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对她这一系列举动的某些部分，带着很强烈的抵触。 　　“再说一次，我救它，不是为了什么莫须有的嘉奖。”肖娆对于尚驰态度的莫名其妙，突然有些生气。 　　“你连自己都顾不好，谈什么其他。”尚驰眼里情绪翻涌，语调更冷了。 　　抱着小狗进去的护士小姐姐去而复返，走近两步，“同学，医生为狗狗做了检查，它除了外伤，还有严重内伤，必须手术，你……身上的钱够吗？” 　　小姐姐报出一个大概数字，这个数字，超过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 　　“不差钱。”肖娆走向收费处，“开单子，我和你去见医生。“ 　　尚驰听见那组数字，背影僵住。他自嘲般笑笑，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里。 　　他和肖娆本就不同，他差点就忘了。而他的担忧多余的可笑，多管闲事罢了。 　　肖娆从医生诊室出来，尚驰的摩托车已经不在了。制服外套还披在她肩头，可制服的主人却连个追问的机会都没给她。 　　肖娆重重打了个喷嚏，心里憋着口无名火，最终在打出第二个喷嚏后，拨通家里的电话，“张阿姨，叫家里的司机来接我，让医生来家里吧，我淋雨了。” 　　肖娆结束通话，隔着窗看向正被剃毛的小狗。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她还是会救它。 　　只是想起和尚驰的不欢而散，肖娆很是不解。她到底是哪里惹了他，他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生气的？ 　　肖娆抓抓湿透的头发，暂时不去想这些。 　　尚驰如落汤鸡般回家，一进门，夏欣愉急忙翻出浴巾裹住他。 　　“小驰，快去洗澡。外面雨这么大，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避一避。”夏欣愉心疼地拍拍尚驰，压根没舍得使劲。 　　“妈……”尚驰顿了顿，“你后悔过吗？” 　　夏欣愉一脸担忧地看着尚驰，“小驰，你这什么意思，妈妈怎么没听懂？” 　　“你救人的时候，后悔吗？”尚驰猛然抬起头来，目光执拗。 　　夏欣愉知道儿子在说什么，却假装没听懂，“你这孩子，怎么老提以前的事。” 　　她推着尚驰往浴室里走，嘴里念念叨叨，“你快洗澡，妈妈给你煮红枣姜汤。” 　　* 　　再见到尚驰，是几天后。肖娆这次回到小院，完全得了肖远海的应允。 　　她感冒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兰琼耳里。远在月子中心的继母不知道说了什么，肖远海当天就语重心长地和肖娆谈了谈。 　　“娆娆，最近爸爸天天往月子中心跑，万一爸爸感冒了，弟弟不就危险了。” 　　肖远海说的情深意重，却始终没问过肖娆的状况。 　　“为了弟弟的健康，我可以搬出去。”肖娆彼时挂着吊瓶，双颊泛红，“不过我要到开学再回来，这之前，别让任何人打扰我就行。” 　　假期还剩一些，肖娆欣然接受了肖远海的旁敲侧击。没有爷爷喘不过气的安排，没有继母和赵婧雪的烦扰，这些完全能够抵消肖远海给肖娆带来的不快。 　　尚驰推着板车，走在地面凹凸不平的小巷里。他身上穿着件灰色发白的工作服，右边胸口隐约能看见‘建筑’二字。他走的很慢，路过坑沟会停下看看。天气很热，没一会儿他鼻上、额间就出了汗。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建材上，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扶着，十分钟不到的路用了双倍时间。 　　小院门口落了些花枝碎石，尚驰拿出铁锨。他动作很快，没几下就清理出必经之路。正要拉车进院子，却听背后传来车响，一辆中型卡车停在他身后。没多久，肖娆从后方走了过来。 　　尚驰站在门旁，高墙投下阴影，肖娆看不太清。他向前走了一步，模模糊糊的面容变得清晰，浓黑的双眼里，带着审视。 　　肖娆正欲说什么，哪知尚驰拉着板车扭头就往里走，完全没理她。 　　工人们午休，围在一起。尚驰搬完建材，坐在树下纳凉。工头陪着肖娆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叔。”尚驰站起来，冲工头问好。 　　“小尚，这是屋主肖小姐，你带着肖小姐转转，介绍介绍咱们的工程进度。”工头思来想去，觉得队里能胜任的，就只有学历最高的小尚了。 　　“好。”尚驰放下杯子，走到肖娆身边，“肖小姐，我们先从里间开始看吧。” 　　工头满意离开，尚驰和肖娆之间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他对待肖娆的态度，仿佛又回到初遇那天，客套、礼貌，却惟独不带任何感情。 　　“尚驰，那天你到底为什么生气？”肖娆没急着进去，反倒朝着院子走去。那里没什么人，还带着大片树荫，凉爽舒适。 　　“肖小姐，我们很熟？” 第9章 好想你09 “对你很重要？” 　　肖娆微微一怔，对于尚驰所表现出来的疏离，竟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想到游轮上，想到吧台旁，想到他匆匆赶来的那个晚上，还有虽然廉价却格外珍贵的蛋挞。难道这些不是他们相熟的证据？ 　　可话到了嘴边，肖娆却又迟疑了。这些事情好像专门列出来又没什么特别。 　　所以他们熟吗？肖娆也不那么确定了。 　　尚驰静静看着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有礼却绝不相熟的范围里。 　　肖娆的表情从气鼓鼓变得平静，微皱的眉彻底松开。下巴抬起，恢复面对外人时的固定模式。 　　“你说的对，尚先生。”肖娆其实心里还存着一口气，但她却并不急于在这时发泄出来，“我们只不过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熟悉从何谈起。” 　　‘尚先生’这个称谓一出，尚驰的唇角随之绷了一下。 　　“你刚刚说，从里屋为我做说明，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她的笑，挑不出任何毛病。没有高高在上，甚至格外漂亮，眼眸整体弧度扬着，晶亮而不同的眸闪着光。 　　她淡淡一笑，反倒让尚驰因这些细微的变化，愣了。 　　“请往这边走。”尚驰转过身，指着里屋方向，肖娆很配合，点点头跟上。 　　“客厅的整体布局，保持了原有的风格，设计师只改变了这扇窗。”尚驰进入客厅，指着原本没有的落地窗。 　　“这扇窗能够增加室内采光，同时利用光学原理让室内通透，在视觉上增大内部空间。”尚驰全程参与了这间小院的改造，对于窗户改变前后的对比效果最为清楚。也许这就是设计的魅力，以小小的变化，换来无限可能。 　　肖娆听到这一番话，眉毛微挑。这是她见尚驰这么几次以来，他话最多的一次。这些话绝非死记硬背，他说的相当流利，其间隐隐带着对设计师的欣赏。 　　这就有意思了。 　　肖娆不信他只是一个装修工人，她不动声色，点头示意尚驰继续说，心里被他勾起更强烈的好奇。 　　“为了融合客厅和餐厅不同的两种风格，设计师在家具的选择上明显花了心血。”尚驰指着其中一个躺椅，复古的风格在现代化的简明中起了点睛的作用。 　　一开始，尚驰以为肖娆只是为了找一个机会问他那天的事，可肖娆除了刚开始没给出回应外，其余时段会配上一些问题和想法。 　　她是很好的聆听者，而他不知不觉将他心中所想，全部说出。 　　“里间的情况就是这样，除了转角上锁的房间，要去花园看看吗？”两个人走了一圈，再次站在入口。 　　尚驰仔仔细细说了这么多，肖娆没什么问题。她环视整间屋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妥。 　　她仰头看屋顶，继而看着尚驰，“你有没有觉得，这间屋子里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设计方案肖娆看过，只是当时太忙，只留意了她强调要保留的地方。其实无论是从细节还是整体设计上来说，设计师的能力都是可以打满分的。 　　只是…… 　　尚驰看着肖娆的眼睛，张张嘴，最终还是摇头。他明显有话说，却又基于某些理由生生收回。 　　院子里还有花房待建，正在维修中的花圃周边打着模具，铁丝和电线支棱着，一眼看去有些乱。 　　“花圃的边墙保留了原有样式，所以在重建过程中，也采用了原有的修建方式。”尚驰指着肖娆腿边。 　　“花房呢？”肖娆看着小院里的盛放的红色花朵，继而转向院中那块规划出的空地。 　　“花房动工的话，很快，两周内可以修起来。”花房的设计是整个小院的灵魂，尚驰对于花房的期待，甚至比肖娆还高。 　　“好，那我就期待两周后了。”肖娆点点头。 　　关于这间房，尚驰说完了他所知的，而后就是沉默。 　　肖娆淡笑，主动打破尴尬，“那就麻烦尚先生了，打扰你午休不好意思，快去用餐吧。” 　　她说完，转身打算进屋。只是刚走两步，布料撕扯的声音在宁谧的氛围中格外明显。 　　尚驰跟在她后面，听见声音也一起停下，两个人同时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长裙的裙摆勾在铁丝上，破了一个口。 　　裙子尾端做了做旧处理，垂下些许毛边，不知怎么，丝丝缕缕勾住花刺。 　　肖娆看着朵朵争艳的红色月季，连忙扭过身去，“尚驰，帮我！” 　　不是尚先生，而是尚驰。 　　尚驰听她叫了一路的尚先生，这时候突然换回他的名字，唇角放松了些。 　　他蹲下身，看着裙子和铁丝以及花刺间的纠结，抬头问，“不差钱，会心疼一条裙子？” 　　肖娆原本没已经那么生气了，可现在突然很想打人。她只在宠物医院的时候说过那么一句不差钱，谁知道尚驰不担记住了，还拿这句话来噎她。 　　“不心疼。”肖娆抱起手臂，“如果只有铁丝，直接扯破再换一条就行，哪里需要麻烦到尚先生。” 　　她看出来了，尚驰对于‘尚先生’这三个字，很不喜。 　　“只是不想伤了这些花，才不得不想麻烦尚先生一次。” 　　果不其然，尚驰仰头看着她，眼睛微眯。 　　他猛然起身，和肖娆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额头上的细汗，映入肖娆眼中。 　　“叫我尚驰。” 　　“好啊，”肖娆又笑了，一副得逞的样子，她躲都不躲，维持着这自带暧昧的距离，“那么有来有往，也请你不要叫我肖小姐。” 　　尚驰看着她瞳色不一的双眼点点头，算是应允。 　　“尚驰，”肖娆猛不丁放软声音，和前一刻故意惹恼尚驰时的模样大相径庭，“帮帮我吧！” 　　尚驰猛然向后退了一步，伴着僵硬大步朝前走，没有说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肖娆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完全不敢动。 　　这些花，是小时候她和母亲一起种下的。一开始想要做成藤本造型，后来发现花枝较为粗壮，才任由它们以灌木的形式自然生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走了，没了照顾它们的人，明明是抗病性很强的花，却还是枯萎了好大一片。 　　尚驰拿着工具箱，靠近几步却见肖娆依旧垂着小脸看着那些红色的花。此时的她卸下铠甲，没了刀枪不入的倨傲，整个人陷入到某种淡淡的哀愁里。 　　尚驰驻足看看，终是朝她走过来，一声不吭单膝跪在她裙摆边上。 　　“这些花，对你很重要？”她身上这条裙子，是某个奢侈品品牌印在巨型海报上的款式，尚驰见过很多次。价格自然不菲，而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裙子上。 　　“是啊。”肖娆的语调有些低，“这些是我母亲亲手种下并且一直照顾的花。” 　　尚驰听到母亲这个词，手下动作停了。他抬眸看去，肖娆唇边笑意温婉，可眼里却盛着悲伤，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般。 　　“这些红色沙龙宝石月季，应该算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肖娆很平静，提到这个说法，低笑一下，“所以不是她种的就没有意义，损坏一朵就少一朵。” 　　尚驰点头，手下的动作更轻了。他最大程度解除了铁丝对裙子的破坏，在解开花刺上的缠绕时，动作格外轻。 　　直到‘危机’解除，尚驰和肖娆同时松了一口气。 　　尚驰还没站起，肖娆主动蹲下：“谢谢你，尚驰。” 　　宝石月季红艳，微风拂过花枝连带着花在肖娆脸庞摇晃，这一抹红模糊了光影，让尚驰只看得到肖娆。她望过来，谢意在那双眼睛里的绽着，时间宛若被暂停于这一刻。 　　“尚驰，我们还不算熟，但总能熟起来，对吧？” 　　肖娆说完，笑容更盛，眼里的那束光，带着强烈的邀请。尚驰近乎忘了眨眼，鬼使神差地轻轻点头。等他反应过来，急忙仓皇离开，连工具箱都忘了拿。 　　肖娆的问题，带着温热的吐息，一直到尚驰下班回家，都还在他耳旁悬着。 　　饭桌上，夏欣愉奇怪地看着尚驰，原本吃饭很快的儿子，今天竟然破天荒吃的很慢。他低头扒饭，筷子时不时悬空，没有向嘴里送进去食物，可嘴巴却在咀嚼。 　　夏欣愉偷笑着给尚驰碗里扔了一块姜，果不其然见他机械性吃进嘴里，咬了几口，然后皱着眉头吐出来。 　　“小驰啊，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吗？”夏欣愉面色坦荡，仿佛刚刚扔姜的人不是她。 　　尚驰嘴里辛辣，连忙灌了一杯水下去。听母亲这么问，他没说什么，最终摇摇头。 　　“妈，如果一个女孩子有了继母，会怎么样？”尚驰在游轮上听过某些关于肖娆的小道消息，联想起她在游轮上的经历，心里某处骤然下陷。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呗。”夏欣愉想到最近在追的电视剧，心情突然不是那么明朗了。 　　入夜，肖娆坐在庭院里纳凉。风中，藤本月季的味道甜美清爽。 　　手机微震，肖娆拿起一看，是来自于尚驰的信息。 　　「改动室内灯的颜色。」 第10章 好想你10 “疼吗？” 　　尚驰叼着煎饼走进小巷，拐个弯，见肖娆站在墙头。也许是早上的太阳刺眼，她戴了顶近乎遮住肩膀的夸张草帽。 　　上工时间没到，工友们在小院外等着。他们三三两两聊着天，方言五花八门。 　　尚驰站在他们之中，穿着同样的工作服，可唯有他带着股长身玉立的气质。 　　太阳越发毒辣，后背发烫。肖娆停下找寻，抬眼见尚驰站在墙正下方。 　　肖娆抬手晃晃，他低着头并未发现。 　　肖娆掏掏牛仔裙口袋，瞄准尚驰肩头。 　　尚驰没看清是什么，下意识伸手接，摊开掌心一看，是一颗清口糖。他转过身，肖娆歪着头冲他招手，慵懒甜美。 　　她用夸张的嘴形无声说：“早上好，尚驰。” 　　尚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像是没看见般扭回身。紧接着，第二颗糖落在他肩头。这次他没接住，而扔糖的人明显加重力气。 　　「早上好」，肖娆发了条短信给尚驰。 　　隔了没多久又发出一条，只是看字，尚驰就能想到肖娆明艳的笑脸，如猫儿般透着股狡黠：「我有一口袋糖」 　　尚驰扭过身，冲肖娆招手。耳机线垂在耳边，摇摇晃晃。 　　“这还差不多。”肖娆走下□□，打开院门，工人们打着招呼进来，尚驰落在最后。肖娆两步走过去，拦住他的去路。 　　“昨天你怎么没回我？”肖娆收到那么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发了个问号过去，却没等到回音。 　　尚驰捏住安全帽的帽绳，“我在工作。” 　　他顿顿接着说，“我读过一篇文章，医学向，里面说不同瞳色对灯光的敏感度不同。我想你的瞳孔颜色偏浅，白色灯光对你来说可能过强了些。” 　　尚驰不自觉看向肖娆的眼睛，灰蓝一片，过于动人。 　　肖娆的心因为这个解释却如受撞击，她脸上没了甜笑，眉毛越拧越紧。 　　自母亲去世，大宅的柔色灯光一盏盏被换成亮色，包括肖远海在内，根本没人意识到过于亮的灯，会引起她的眼部不适。 　　一丝难过快速坠入那片海，如同石子落入般霎时没了踪迹。 　　“换灯很简单。”尚驰多追加了句。 　　“尚驰，”肖娆的心头梗着，鼻尖泛起酸意，“谢谢你。” 　　* 　　午休时间，尚驰换下工作服，他敲敲门走到里间。肖娆让他陪她去选灯，他同意了。肖娆让他到时间叫她一声，他也同意了。 　　客厅和餐厅里，不见肖娆的踪影。阵阵音乐隐隐传来，尚驰循着音乐走去，不知不觉在半开的门前驻足。 　　门里，肖娆头发整齐盘着，穿着灰色练习服。她的足尖好像有魔法，直立在地。交响乐恢弘，音乐里透着股悲伤，肖娆随着悲鸣在空中跃出一步，紧接着第二步。随着密集的鼓点，肖娆站在镜前旋转，一圈两圈三圈…… 　　尚驰逐渐沉入其中，他靠在门边，长腿一只搭在另一只上，眼里不掺杂任何亵渎。 　　肖娆的动作大开大合，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张扬恣意，炫技般的高难度动作一个接着一个。 　　尚驰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直到肖娆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纱质裙摆铺开在地上，如同一抹忧郁冷不丁绽开。 　　“你没事吧。”尚驰毫不犹豫进去，蹲在肖娆身边。她摔倒的那一声几乎盖过音乐，令人心惊。 　　“没事。”肖娆急促喘息，汗滴顺着她细长的脖子滑到锁骨。唇瓣些许发干，她下意识轻舔。 　　出过汗的皮肤泛着些凉意，尚驰扶着她的胳膊，阵阵高于她体温的热度蔓延。肖娆红了耳尖， 　　尚驰避开视线，虚托着肖娆的胳膊，他掏出纸巾递去，“我午休还有一个半小时。” 　　肖娆揉揉发麻的膝盖，浅浅笑笑，“你去外面等我，司机在门外。” 　　十五分钟，肖娆再出来换了身衣服，及膝百褶格子裙，是当夏最流行的款式。她见尚驰并没上车，而是在院中林荫下等着，便朝尚驰跑了几步，膝盖上的淤青若隐若现。 　　尚驰眉梢一挑，平静眼底划过些许情绪，他走向肖娆，不自觉看向她的膝盖。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同一个膝盖第三次受伤。 　　“我们去哪买？”一早上的发泄，肖娆心里淤积的情绪终于殆尽，摔的那一下，算是对她一心二用的惩罚。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质量很不错，不过不是多么高级的牌子。”尚驰报出个地址，往返半个小时。 　　“我们就去那里。”肖娆和尚驰并肩走向门口。 　　“腿……疼吗？”坐在低调奢华的车里，尚驰有些拘谨，他垂下视线，就又看见了肖娆的膝盖。 　　“不疼。”肖娆下意识摇头，想了想却又变卦，“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尚驰见她变脸如此之快，神色中多了一分温柔。 　　“冰敷一下会好点。”她皮肤雪白，任何磕碰都无处遁形。 　　“也对。”肖娆打开车载冰箱，拿出两罐饮料，一罐递给尚驰，另一罐怼在膝盖。 　　冰凉罐身乍一接触皮肤，冻的肖娆直呲牙，她倒吸一口气，嘴角抽动，莫名有些可爱。 　　尚驰伸出手却又收回，继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太阳经由车窗照进来，洒下暖融融一片。尚驰久未听肖娆那侧传出什么动静，于是看了一眼。 　　肖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头侧在靠背上。手上仍拿着饮料罐，要掉不掉。 　　液化的小水滴汇聚一片，弄湿了她的膝盖，打湿了裙摆。尚驰思来想去，抬高手腕，他张开手指，固定饮料在肖娆膝盖。 　　他保持着悬空的动作，分毫不会碰到肖娆，每当车子停下，他都会跟着动作紧绷。 　　睡着的肖娆，安静恬美，收起了故作勇猛的刺，毫无防备。尚驰看着她浓密的睫毛，漆黑眼里泛出某些稍纵即逝的感情。 　　车子停下，尚驰松开手。手指离开冰冷罐身，上一刻的心动抽离。 　　肖娆迷迷糊糊醒来，眼前片刻模糊，尚驰拧着身子看窗外，背对着她。她膝盖的火辣被平复，低头一看，手里还握着饮料。想来也是神奇，睡着了竟然还能固定住罐子。 　　“我们走吧。”肖娆指着车外。 　　“好。”尚驰先她一步下去，走到车另一边为肖娆开门。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市场很大，店铺一间连着一间。各式灯挂在墙上，形形色色。 　　“跟紧我。”尚驰站在肖娆肩侧，隔开人来人往，任她带着好奇，在新世界里流连。 　　* 　　晚上十点，「初醺」酒吧正式营业。尚驰穿着银色马甲，站在吧台调酒。今天不是周末，他不是太忙，不过手下动作还是不停，一杯杯饮品被侍者端去送给客人。 　　尚驰的地盘，很少有人进来，除了副调酒师时不时问几句，他很少说话。总来这的客人习惯了尚驰说话的简明扼要，聊天的人少，看他的人居多。 　　“尚驰，咱们这新来了一批舞者，晚上给你介绍介绍？”老板姓武，人如其名孔武有力，他和尚驰的调酒老师沐哥是发小。整间酒吧，就他可以随便出入吧台。 　　尚驰刚调完一杯莫吉托，低头清洗用具，他看都没看老武，摇摇头。 　　“你说你这也快20了，连个对象都不谈，简直浪费了你这神颜。”老武揽着尚驰的肩膀，可惜到直摇头。他这酒吧里美男真挺多，可尚驰绝对是里面最出挑的。 　　比花美男硬气，比壮汉斯文，不言不语却丝毫不令人讨厌。别家调酒师要能说会道，唯独尚驰单凭一手过硬的调酒技能招揽来不少客人。 　　“喝什么？”暂时没有别人下单，尚驰侧头问。 　　“你随便来吧，”老武耸耸肩，却没放弃，“我给你说啊，这舞者里有一个妹子是混血，特别漂亮，我给你介绍介绍。” 　　尚驰拿着酒瓶，听见混血二字，倒多了些。他自责般蹙眉，拿出另一个杯子倒出了些去。 　　“快看快看，就是站C位那妹子，漂亮吧？” 　　尚驰看向台上，混血感十足的女孩子随着劲爆的音乐舞动，舞姿热辣，引起台下阵阵喝彩。 　　见他难得这么配合，老武拍拍尚驰的肩膀，“是不是武哥没夸张，是不是一等一漂亮。” 　　尚驰收回目光，继续调酒，一杯马蒂尼放在武哥手边，“不否认漂亮，却不是最漂亮。” 　　尚驰下班，是凌晨三点。他刚从更衣室走出来，就见老武格外中意的那位女舞者，站在更衣室门前。她卸了浓妆，穿着白色长裙，瞳孔是蓝色的，引得尚驰不由多看两眼。 　　“小哥哥，交换号码？”女舞者虽然是第一天来，可「初醺」的高岭之花过于有名，引得她想染指一番。 　　她走近一步，尚驰向后退一步，完全不回应她若有似无的撩拨。 　　“我没手机。”尚驰面不改色，竟然让女舞者看不出真假来。 　　“要不，我给小哥哥买一个？”她到底是没信的，这个年代，谁会不用手机。 　　尚驰摇头，侧身，近乎是贴着墙壁，打算从她身边离开。 　　女舞者刚想说什么，手机铃音从尚驰的口袋里传出。 　　尚驰神色未变地拿出机型落伍的手机，来电人：肖娆。 第11章 好想你11 “肖娆，过来。”…… 　　听筒里一开始只有呼吸声轻轻浅浅，尚驰喂了几声，未得回音。他无暇和女舞者周旋，绕过她往外走，没再看一眼。 　　“肖娆？”夜店外静谧一片，尚驰紧贴着手机，眉心蹙着。 　　“尚驰……”肖娆叫了他的名字，有气无力地，“我找不到。” 　　“你找什么？”电话夹在下巴和肩膀之间，尚驰打开自行车锁。 　　“我找不到……”肖娆仿佛陷入某种低潮，声音不带半点情绪。她只是单一重复，与其说是求助，不如说是宣泄。 　　“肖娆！”尚驰单腿撑地，声音加高几分，“你在小院吗？” 　　电话那端静了片刻，她‘嗯’了一声。 　　“呆在院子里，我到之前哪都不要去。”尚驰说完，加速骑出去。 　　夏天的蚊虫并不会因为更深露重而消失，肖娆在室外呆了几个小时，未被睡衣盖住的皮肤上红色咬痕星星点点。她坐在院中灯下，悬在她头上的昏黄将人整个笼罩其中。她本就高瘦，灯光模糊身型，更显单薄。她环着膝盖，始终看着院周高墙，目光逡巡着没有落点。 　　“肖娆。”尚驰停下单车，来不及上锁便敲响小院的门。院门应声而开，他跑进去。 　　尚驰就是那样闯进肖娆眼中，额前带着薄汗，单肩背包悬在胸前，眼里的关切打破惯有的事不关己。 　　这是他又一次为她奔赴而来。 　　“尚驰。”压抑已久的情绪，终究在这时破口，肖娆摇晃晃朝尚驰走了两步，小腿发麻，始终带着触不到地的不真实感。 　　“我找不到我妈留给我的盒子。”说完，肖娆眼里蓄满眼泪，哭意汹涌而安静，浓密的睫毛是阻挡眼泪流淌的最后防线。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本想带着盒子去看她。”勾起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眼泪倏地滚落。 　　母亲去世第一年，肖娆在德国比赛，错过了周年祭。虽然之后去看过，但心里始终留着遗憾。这是第二年，肖娆不肯再错过。她原本打算依着和母亲的约定带盒子去，却没想到会在找盒子这出现问题。 　　出发时间渐近，肖娆心里如同压着块石头，酸涩肿胀，喘不过气。通话列表里有很多人，可她看了几次却找不出个能听她说话的人。 　　除了尚驰。 　　肖娆的眼泪在灯下格外晶亮，尚驰心里某处跟着塌陷。他伸手想擦眼泪，却在快要碰到她脸颊时仓促收回。 　　“我帮你找。”尚驰取下背包，放进肖娆怀里，“具体的位置，有说明吗？” 　　尚驰看着影影绰绰的花藤，一时没有下手的地方。 　　“我妈说在花藤下。”肖娆抽抽鼻子。 　　小院她许久没来，加之雨雪风霜，肖娆的难过在于她并不确定盒子是否还在。在大宅，关于母亲和小院的话题如同禁忌，她不能提也不能来。 　　尚驰看肖娆穿的单薄，胳膊上蚊子咬过的地方红肿着，他抬起一手扶住肖娆肩膀，推着她往进屋的方向走，“去添衣服，然后擦药，我保证仔仔细细帮你。” 　　这样的靠近是第一次，她站在他侧下方，抬头便见他瘦削的侧脸，以及紧绷的下颌线。 　　呼吸带着温热打在肖娆侧脸，他唇周的毛孔都能看个一清二楚。肖娆心里的慌意伴着无助消散，耳尖莫名升温滚烫。 　　她怀揣着不按节奏一通乱跳的心跑进卧室，掀开窗纱往外瞧，尚驰已经搬着□□爬上墙头。 　　肖娆有些心不在焉地拿出药膏，时不时朝外看一眼。明明该涂在膝盖的药，被她抹在腿上却无知无觉。 　　“有吗？” 　　肖娆站在梯/子下，仰头看着尚驰。他动作很快，已经去往另一边。 　　尚驰摇头，“你能确定就在花藤下？“ 　　尚驰也在猜测可能性，比如丢掉或者被别人拿走。 　　“对，”肖娆很笃定，“当时我妈妈说，在花藤下。” 　　尚驰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下，他回头，“就我看见的，你至少围着围墙找过两次，对吧？” 　　他们在院子里建花房，肖娆每天都会找，她找的很细致，应该不存在遗漏。 　　“对！”肖娆仰着头和尚驰对视，“我至少找过三次，完完全全，每一处。” 　　“那会不会存在另一种可能？”尚驰从□□上跳下来，看着墙下，“这个花藤下，不是指花下，而是花藤对应的墙底？” 　　“会有这种可能吗？”肖娆随着他的视线看往脚下，砖墙古朴，最大程度保留了原有的建筑材料。 　　“我们找找看。”尚驰指着墙另一侧，“我从那边，你从这边找。如果可能的话，观察一下砖墙会不会有什么特别。” 　　院墙周边，有水泥地，有石板，还有剪修过的草坪。肖娆举着手电，一点点寻找。园内无声，蝉鸣愈加明晰。肖娆和尚驰分别从小院两侧向内搜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由远渐近。 　　“肖娆，过来。”尚驰弯着腰找了许久，终于看到一块砖的颜色和其他的有细微差别。砖下正对着的，是一个未种花草的花池，绿草遍生。 　　肖娆跑去，近乎是挨着尚驰的肩膀蹲下，她顺着尚驰所指之处看，两块砖的颜色差别特别小。也许是直觉作祟，肖娆心里突然升起强烈的希望。 　　尚驰没犹豫，拿着铁锨铲开泥土，再向下，他动作轻了不少。向下挖了五六十公分，隐隐露出粗糙油布的纹路。 　　肖娆没等尚驰放下铁锨，她俯下身去够，发尾落入泥头，膝盖压在沙石之上。她够出布包，指间轻颤。尚驰为她打开层层包裹，最里面是套着真空包装的首饰盒。 　　“是这个。”肖娆指着灰蓝色的天鹅绒盒子，“是和我瞳色一样的盒子。” 　　肖娆撕开塑料袋，天鹅绒面亲吻着她的指间。近乎是用了全身力气，肖娆打开盒子，一张纸条放在最上，拿开，下面放着一颗钻石。 　　钻石的棱面闪着光，未作任何修饰静静躺在盒中。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价值连城。 　　肖娆把钻石放进尚驰手中，深吸一口气打开纸条，是母亲的字迹—— 　　“娆娆，牙齿代表着梦想和实现，那是妈妈的宝贝，谁都不给。这颗钻石叫‘勇敢之心’，是妈妈对你的祝福，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娆娆能够一如既往勇敢。” 　　肖娆捏着纸条，整个人紧绷着，她垂着目光，睫毛打颤。 　　“尚驰……”肖娆抬起头，脸上挂着眼泪，“谢谢你。” 　　说完，肖娆撞进尚驰怀中，紧紧环着他劲瘦有力的腰。眼泪隔着薄薄衣衫，沾染些许在尚驰皮肤上。他两手悬着，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僵硬。 　　“尚驰，谢谢你。”肖娆沉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甚至又往里钻了钻。 　　人有希望不可怕，怕的是希望成空。在这个八月末的夏夜，尚驰成功点亮了她灰暗一片的希望。无法触及地面的不踏实感消失了，肖娆一时情绪复杂，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尚驰本想推开她，却在听见哭音后最终妥协。他背部的僵硬并未缓解，轻拍肖娆肩膀一下算作安慰。 　　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虽然令他不习惯，却没有招致厌恶。她蓬松的发顶蹭在他下巴上，连带着一阵细痒钻进心里。尚驰攥紧了手，微微抬高下巴。 　　直到情绪平和，肖娆松开尚驰。她和尚驰同时退后一步，眼神慌乱到不敢看彼此。 　　“明天……不对，过几个小时我要去扫墓，今天你们带薪休班，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意识到占用了尚驰的休息时间，肖娆连忙补救。 　　“好。”尚驰腰侧被肖娆环抱过的地方微微发潮，沾染了肖娆手心的汗。他展展衣服，在碰到抓痕时匆忙收回手。 　　“我……”也许是盖在肩头的头发过于厚重，肖娆只觉得一股热从后背升腾，“我送你出去？” 　　尚驰摇摇头，走到一边洗去手上泥土，“你去休息。” 　　肖娆从外搭口袋拿出蚊虫叮咬药膏，塞进尚驰手里，“这个你拿去。” 　　药膏沾染着她的体温，尚驰装进包里，拉拉链的力度有些大。 　　“再见。”肖娆还是坚持送尚驰到小院门前，看着摔倒在地的单车，那股莫名的热从后颈传到耳上。 　　尚驰扶起单车，朝肖娆摆摆手。他推着车向前走了两步，而后跨上、车头都不回地离开。 　　* 　　玉龙山墓园一早薄雾缭绕，阳光穿透不进分毫。 　　肖娆和肖远海穿着一身黑在入口处碰面。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前来祭扫的人不多。 　　肖娆怀里抱着一大捧百合，一路上不发一眼。肖远海见她双唇发干，主动递水过去。 　　肖娆停下脚步，看着肖远海手指上的钻戒，轻哼一下，“爸，既然来了就诚心些，戴着和继母的结婚戒指来看妈妈，不合适。” 　　分毫不在乎父亲会作何反应，肖娆顺着山路往上走。薄雾吞噬背影，在她肩头留下片片潮湿。 　　洛梦辞的墓，在玉龙山山顶。占据了最开阔的一片，却显得孤独。她墓前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不同身份不同职业，都是她的挚友。 　　杨老师站在最前面，见肖娆过来便抬起头，她摘了墨镜，露出一双红肿含泪的眼。 第12章 好想你12 “小孩儿。” 　　阳光微微探头，薄薄一层洒在白色墓碑上，肖娆跪在墓前，仔细端详照片里的洛梦辞。洛梦辞是混血，长相美艳绝伦，肖娆那只灰蓝色眼睛，就是来自于她。笑容明艳的美人，眼里盛放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不羁。 　　“妈妈，娆娆来看你了。”肖娆声音哽咽，手指轻抚过洛梦辞的脸，“接下来，我会很勇敢。” 　　“我搬回了小院，也如约定般装好了房子，”想到病中的母亲，肖娆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我会尽早独立，如你那般张扬恣意地活着。” 　　“妈妈，我爱你。”肖娆俯身亲吻墓碑，她擦干眼泪，转过身时已无悲伤。 　　肖娆打算离开，肖远海两步拦住她的去路。 　　“娆娆，要不你等等爸爸。”其他人的嫌弃和厌恶，肖远海哪里看不出，肖娆一旦离开，这些人就会毫不留情地群起而攻之。 　　“爸爸，山上风大，我就先下去了。”肖娆看着肖远海无名指上的戒痕，表情冷淡，“就快开学了，我不想因为感冒再被爸爸请出大宅一次。” 　　她说完就走，当真不理会肖远海的呼喊，长发随风飘到身后，背影透着股倔强决绝。 　　肖远海没办法，硬着头皮走到妻子墓前，杨老师在他背后嗤笑一声，不留情面。 　　“这里没有媒体，肖总立什么深情人设。”杨老师痛哭过，周身气场弱了不少，可毒舌依旧，话一出便引得肖远海黑脸。 　　“杨轶晗，你怎么能这么说！”肖远海对这个小辈，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他甚至觉得肖娆的叛逆就是她教的。 　　杨老师面带讥笑，一字一句，“难道不是你在梦辞姐去世刚一年就娶了别人！” 　　杨老师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肖远海，“如果不是你给了娆娆生命，我早就把你扔到山下了！” 　　对于杨轶晗的指控，肖远海说不出辩驳。他慌张看看墓碑上的妻子，放下花便走。这两年，他不敢看有关妻子的一切，包括肖娆。 　　看他落荒而逃，杨老师却分毫不觉得开心，她看着墓碑上的美人，眼神里透着说不尽的悲凉。 　　* 　　晚上，杨老师和肖娆一起吃饭，两个人很有默契，没再说起早上的事。 　　“忘年交，你最近看起来过的不错。”杨老师摇晃着红酒杯，上上下下打量肖娆。 　　“你是觉得我胖了？”肖娆有些紧张，匆忙摸摸腰间。 　　“想什么呢，你们这些跳舞的明明瘦成排骨精，还每天控制控制的，没劲。”杨老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 　　“我是看你身上终于有了些自由的味道，很显然没在老宅呆着受你爷爷管，整个人容光焕发。”杨老师说着掰过肖娆的脸仔细瞧瞧。 　　“虽然我不知道自由是什么味道，但的确很舒服。”肖娆端着柠檬水回敬杨老师，以表对她这番话的认同。 　　每天的事自行安排，没有人时时刻刻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如若这些就是自由，那肖娆正需要。 　　“可是你爷爷就快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呀，到底是要到头了。”两家生意上有合作，杨轶晗自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肖老爷子的一言堂她只是听着就害怕，真是心疼肖娆小朋友。 　　“回来再说呗，我现在未成年，吃着用着肖家的，受管也是应该。”肖娆只觉柠檬水苦涩，转头看向窗外。 　　火烧云映红苍穹，万物在霞色中镀上滤镜。 　　“我出去拿个东西，你等我。”杨老师电话响了，她低头说了两句，准备出去。 　　“我去吧。”杨老师脚上的恨天高只能用胆战心惊形容，肖娆主动接过电话，往包间外走。 　　“你去也行，反正闪送来的东西也是给你的。”杨老师没多说，抱着酒杯又饮一杯。 　　肖娆点开骑手信息，竟然是尚驰。她脚步不由加快，近乎是跑出餐厅。 　　“尚驰！”肖娆站在马路这边，朝着尚驰挥手。明媚的笑容绽开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尚驰下意识查看客户信息，这个账号他第一次服务。 　　“你……”尚驰欲言又止，猛不丁想起凌晨的那个拥抱。 　　肖娆圈过的地方发烫透着麻意，那触感清晰到只要回忆就再度浮现。又热又麻的感觉穿透皮肤和肌肉最终渗入心里。 　　她的气息洒在锁骨下方，继而带来和她有关的各种细节。无论是早上起来时的迷糊，还是站在高墙上微红的脸颊，如同包围整个小院的花藤，细细密密层层叠叠，颇有一种拦不住的趋势。 　　尚驰听肖娆又叫了他一声，回过神竟有些不敢看她。 　　“今天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还出来工作。”肖娆直接把订单页举在尚驰眼前自证，动作间透着股说不清的亲昵。 　　尚驰确认订单，把手中的盒子交给肖娆，他平静的眼里难得浮现些窘迫，“大概是闲不住吧。” 　　没有人不喜欢放假，只会因为某些不得不的原因操劳，肖娆深知这一点，没再细问。 　　“你几点收工？”肖娆突然靠近了些，“如果接下来没什么事的话，我请你吃饭。” 　　尚驰看看她身后的餐厅，唇角勾起，“没看出来你胃口这么好。” 　　肖娆白他一眼，带着嗔怪，“就当我为了报答你，你就说去不去嘛。” 　　想要发出邀请的想法早就有了，可肖娆没想好什么时候说。直到见到尚驰，这个想法尤为强烈——想见他，想和他一起。 　　尚驰摇摇头，“帮你是我自愿，不用大费周章。” 　　他解释完作势要走，却被肖娆拔了钥匙。 　　肖娆摇晃着摩托车钥匙，一脸得逞。细白的胳膊高举着，唇边弧度攀升，“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请客吃饭，为什么不能接受。” 　　尚驰试着抢，却总在差点碰到她的手时作罢。她说的真诚，笑意动人。 　　“那既然这样，我请你。”尚驰手机响了，他又接了一单，“晚上我去小院接你，如果你能接受我们这种平民风格的话。” 　　“突然划分什么阶级呀。”肖娆咬咬牙，终是把钥匙放进尚驰手里。 　　“不见不散。”肖娆拽着尚驰的袖子，又叮嘱了一句。尚驰看着衣服上的褶皱，连连点头。 　　尚驰骑车汇入车流，肖娆抱着盒子返回餐厅。她刚进包厢，杨老师便大声喝止她，“站着别动！” 　　肖娆不知道杨老师要干嘛，却还是依她所说。 　　杨老师拿过手机，冲着肖娆的脸拍了一张给肖娆看，“小丫头，你很不对劲！” 　　随手拍的照片，光线构图一塌糊涂，可肖娆的笑却拍的格外明晰。脸颊上的温热留下淡淡红色，眼里因期待闪闪发亮。 　　“刚刚那个骑手，你认识？”包厢的窗正对马路，杨老师自然看到肖娆和骑手的互动。肖娆明显放下防备，肩上没了以期望为名的负担。她如这个年纪的少女般爱笑爱闹，心事全无。 　　“认识啊。”肖娆坦荡荡放下盒子，“我朋友。” 　　只是朋友吗？ 　　质疑从心里萌发，肖娆猛不丁想起尚驰的怀抱。温暖坚实，能够阻挡这个世界的所有风雪。 　　“我说娆娆，”杨老师轻轻摇头，“没人会因为朋友的出现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是到了年龄，芳心萌动了。” 　　心动吗？ 　　肖娆心里正扩大的部分好像有了答案，甚至越来越清晰，她脸上笑容淡去，陷入思考。 　　谢绝了杨老师的续摊邀请，吃了一肚子沙拉的肖娆坐在车里。她脑子里都是尚驰，无论是和她发生争执的，还是几次三番奔向她而来的。 　　答案呼之欲出——她喜欢他，毋庸置疑。 　　* 　　老城区的夜晚，除了酒吧撑起长夜，散落在小街的小吃摊，为凉爽的夜增添烟火气。 　　尚驰骑着自行车，带肖娆来到夜市。随着车子停下，烧烤味伴着热闹人群扑面而来，肖娆看着熙攘人群，憧憬又好奇。 　　“之前没在这个时间出来过？”十点不算早，尚驰结束了最后一单，便去接肖娆。 　　“从没有过。”肖娆鼻翼微动。 　　尚驰看她和闻到肉味儿的小狗别无二样，唇角牵动，“小孩儿。” 　　肖娆的到来，一时引得食客频频向她看。女孩披散着卷曲的长发，只是看侧脸，就能判断出她必定容貌出众。特别是那一双腿笔直细长，在灯下反着光。 　　肖娆对于别人的打探并无察觉，反倒是尚驰向她侧后方挪了两步，挡住部分视线。 　　“我们吃什么？”肖娆扭过头才发现，尚驰离她很近。他黝黑的瞳里映着自己，胳膊无意蹭到他的T恤。 　　“我都可以。”尚驰向后仰了仰。 　　角落的大桌空了下来，杯盘狼藉无人收，肖娆刚想动，就听尚驰说，“我来。” 　　他拿走餐具，找来抹布，变魔术般几下收拾干净。 　　肖娆撑着脸，眼露赞许。 　　“你到底还有多少种技能是我不知道的？”食客众多，肖娆不免加大声音。 　　尚驰沉默了下，漫不经心答了句，“都是些低廉的谋生技能。” 　　他们好像此前从没说过这些，而肖娆也终于明白，是生活的负担一点点占据尚驰的少年气。 　　“你还在读书吗？”肖娆问题出的突然，尚驰倒茶的手一顿。 第13章 好想你13 “我喜欢你。” 　　“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谈吐间也能感觉得到你的学识不低，你现在的工作应该绝非本意。”肖娆捧着茶杯，眼露探究。 　　尚驰神色平静，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眼神澄澈，格外赏心悦目。但只有真正凑近才会发现，那所谓的光，只不过是厚厚冰面的反光，他谢绝任何人的窥探。 　　“绝非本意的事多了，是不是你对每一件都好奇？”尚驰垂着目光，回避地还算客气。 　　“当然好奇，”肖娆并未退让，她伸出一指抬起尚驰的下巴，“与你有关，我都想知道。” 　　这句话绝非夸张，她就是想了解并且靠近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担心他扭头就走，肖娆现在就能问出一千零一问来。 　　尚驰这个人，领地意识极强却对周边的人事物有自己的考量，看起来事事不关己，其实留存着限度内的柔软。 　　矛盾复杂，尤为引她入胜。 　　下巴上那一抹柔软温热，引得尚驰一时怔住，他不自然地抬高下巴躲开。 　　烧烤上桌，肖娆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光是土豆片上的芝麻就引得她食指大动。 　　只是她明明在吞口水，却拿着筷子不动。 　　“不合胃口？”尚驰推土豆片到肖娆手边。 　　“不是！”肖娆回答的急切。 　　“那？”尚驰挑挑眉毛。 　　“我不确定这个辣度我可不可，”肖娆面露苦色，低叹一口气，“有钱人的生活其实特别枯燥无味，每天吃什么都受营养师严格控制，每一味调味料的配比精准到让你尝不出过多味道。” 　　她是真的不怎么能吃辣。 　　肖娆说着，不自觉看向烤玉米，那一颗颗金黄饱满，细碎的红辣椒相得益彰，真想尝尝。 　　尚驰没劝，拿起一串牛肉，他胳膊一伸，故意在肖娆鼻尖绕过。她的目光紧跟鲜嫩多汁的肉串，如同小狗看见狗粮。 　　“我拿一碗银耳汤给你，辣的话舒缓一下？”尚驰放下烤串问了句。 　　肖娆连连点头，鼓起勇气拿起最辣的泡椒牛柳。 　　尚驰站起身看她小小咬了一口，红艳的唇轻轻抿住，他连忙挪开视线去找服务员。 　　尚驰端着银耳汤回来，长桌边多了好几个人，原本坐在他对面的肖娆不知所踪。他放下碗正要去找，裤腿被拽了拽。 　　尚驰低头，一只细白的小手，从桌布底下伸出。 　　尚驰看向长桌另一端的几人，打扮时尚的那位女士，他好像见过。正聊天的人没注意到尚驰，他便弯下腰去，假装系鞋带。 　　肖娆掀开桌布，冲尚驰勾勾手指。他加大弯腰的幅度，她正好能在他耳边耳语。 　　桌下仿佛另一个世界，格外狭小却又出奇地安全。 　　肖娆声音压得很低，吐息伴着温热冲进尚驰耳廓，“黑衣服的是我朋友，不能让她看到我！” 　　说完，肖娆立刻钻了回去，一动不敢动。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竟然能看见被她再三拒绝的杨老师。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本应在家休息的她竟然在烧烤店，于是乎她选择钻到桌下。 　　可更为致命的是，她没想到杨老师直接在这张桌前坐下了。 　　尚驰不动声色吃着烤串，时不时向桌下方看看。 　　他们的交谈还在继续，肖娆蹲着蹲着腿发麻。不得已，她又拽拽尚驰的裤腿，尚驰躬身，肖娆不由分说扯过他一只手。 　　肖娆在他手心里写字，写了好几次，尚驰才分辨出是个‘麻’，他终于绷不住笑意，将腿往前伸伸。肖娆连忙背靠在他膝盖上，隔着薄薄衣料，感受到阵阵属于他的体温。 　　邻桌的人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尚驰三两下解决了桌上的烤串，他掀开桌布一角，凑近肖娆，“你出来，我们走。” 　　肖娆摇摇头，机警地看看杨老师所在的方向。 　　“有我。”尚驰没多解释，手心向上摊开着。 　　指节分明的手好像有魔力，肖娆的心跳伴着他的凝望开始加速，这一刻突然觉得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做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肖娆没再犹豫。 　　尚驰握住肖娆的手腕，趁旁人不注意，拉她出来，顺势带她靠在胸膛侧方。他的胳膊虚架在她肩头，利用身高优势，护着肖娆往外走。 　　钱压在盘子下，只多不少，顾不上找零，他迈着大步带肖娆离开。 　　走出烧烤店的瞬间，肖娆紧绷着的弦放松了。只是这样的距离，勾起另一重强烈感觉。 　　肩膀若有似无的接触，伴着尚驰身上的香皂味，每一下都让她的心加速跳跃。他虚架着的手其实分毫未碰到她，可肖娆就是能感觉到萦绕在她肩头的温度。 　　她第一次体会到脸红的感觉，从脊椎开始上升，经由脸颊扩散到耳侧。 　　“我们换个地方。”尚驰回头看，没注意到肖娆的异常，他打开自行车锁，示意肖娆坐上去。 　　“我其实不是很饿，”肖娆的唇因泡椒牛柳灼烧，她看了眼尚驰却又避开，”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转转？” 　　尚驰轻轻点头，最终指明一个方向，“那里有个广场，要去看看吗？” 　　肖娆又怎么会不愿意，她抓住背包带，用拇指来回摩擦着金属链，紧紧走在他另一侧，脑子里乱七八糟找不到一个明确话题。 　　这个时段的广场很热闹，喷泉伴着音乐和灯光变幻模样。孩子们守在一边，专门等喷泉停下的间隙快速跑着穿过去。 　　肖娆停下，看着父母们守在喷泉近旁，眼睛锁定在孩子身上，明明担心却又不阻止，一派温馨自由。 　　“附近有一家小吃店，要去吗？”尚驰不知道肖娆在想什么，他试着问。 　　“不了，”肖娆仍旧看着在喷泉间肆意玩乐的孩子，“被吓了一跳，不饿了。” 　　尚驰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站着。孩子们的欢笑打闹点缀气氛，不算太无聊。 　　有一个年龄稍小的孩子，跟在大孩子身后跑动。他动作没那么利落，速度自然也赶不上。肖娆不自觉关注到他，看他几次因为速度慢被喷泉打湿衣衫。 　　孩子们蓄意待发，从一端冲进喷泉，个头最小的那个孩子不甘落后，晃着肉嘟嘟的小腿奋力跑着，只是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体力欠佳，他跑到喷泉中央滑倒了。 　　孩子一时慌张，摇晃两下却没有能站起来，眼看灯光亮起，哭出声来。 　　肖娆就毫不犹豫冲进去，快到尚驰来不及阻拦。她被喷泉浇了个透心凉，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抱起孩子跑出来。 　　“没事吧？”肖娆蹲下看孩子，揉揉他磕到地面的关节，而她自己如落汤鸡般，水顺着衣服往下，原本柔顺的头发变成一缕一缕。 　　“谢谢姐姐。”心有余悸的小孩子摇摇头，在大孩子们的呼唤中离开。 　　“你没事吧？”尚驰二话没说，从包里拿出雨衣，盖在肖娆肩上。 　　“没事啊。”肖娆打了个颤，“只是我想我们得回家了。” 　　肖娆侧着头，将长发聚拢在一起，手腕翻转几下，拧出一些水。 　　“要不你打车回去。”八月的夜带着丝凉意，尚驰作势要叫车。 　　“我浑身湿淋淋，师傅肯定不愿意不是。”肖娆抓住尚驰的手腕，笑嘻嘻地回绝。 　　“那走吧。”尚驰关切地看了肖娆一眼，任由这抹笑撞入视线。 　　单车行驶在小巷中，路灯拉长肖娆和尚驰的影子。肖娆调整手的位置，光看影子，她好像正抱着尚驰。 　　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坚定，肖娆拽拽尚驰的衣角，试探地问，“尚驰，我能拽着你的衣服吗？” 　　尚驰没听清，微微侧头，“你说什么？” 　　“我衣服湿哒哒，坐在后座总感觉要掉下去，我能拽着你的衣服吗？”多么蹩脚的借口，肖娆说完，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 　　可没想到，尚驰竟然点头了，“你抓好，等会路比较颠。” 　　原本只是借她个衣角，尚驰处于安全考量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他会骑着骑着有些后悔。 　　晚风送来淡淡香气，肖娆的吐息时远时近，身体随着颠簸起伏，不经意的触碰最为致命。 　　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尚驰送肖娆到小院门口，他舒出一口气。肖娆走到尚驰面前，头发被风吹到半干。原本柔顺的头发，现在蓬松地打着卷，发量仿佛多了一倍，变戏法般松散着。 　　她不知怀揣着什么光怪陆离的念头，眼神带着闪躲，尚驰看到却没挑明，只是看着她失去控制的发型，破天荒笑了。 　　这个笑不同于之前的轻轻一带，是那种毫无遮掩的发自内心。 　　“你为什么笑？”肖娆故作镇定，喉头发干。一个疯狂的念头正随着这个笑在她心里横冲直撞。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此刻的肖娆，因为蓬松的自然卷显示出强烈反差，十足的真实里，隐隐透着股可爱。 　　肖娆摇摇头，完全不知道尚驰在说什么，她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他坚实的背影，和想用力环住的腰。 　　“像狮子，”尚驰眼底温柔，笑意第一次渲染到眸中，“小狮子。” 　　肖娆这才意识到，她的自来卷在水的作用下现了形，张狂不羁地蓬松开，全无造型可言。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她最终还是打算肆意妄为一次—— 　　“尚驰，”，肖娆说着，呼吸加速，“我喜欢你。” 第14章 好想你14 “跟我走！” 　　虽然只说了六个字，可肖娆却并不轻松。耳边伴着耳鸣，心脏用狂野的跳动证明存在。 　　尚驰没开口，脸上浅淡的笑意彻底褪去。明明他们离彼此很近，可当肖娆对上那双深深的眼眸，却恍然觉得两个人间仿佛隔着天堑。 　　尚驰俊逸的脸上再无任何表情，他眼里的坚冰融化了一点，却又严严实实上了冻。 　　“我先走了。”他没说再见，甚至连肖娆的名字都没叫，骑着车就走，连雨衣都忘了拿。 　　昏黄路灯下，少年的衬衫随着骑行飘起下摆，他用相当隐晦的拒绝为这场意料外的告白画下句点。回程的路上，他的唇始终抿着，神色并不明朗。 　　肖娆有些懵，她没想到鼓起所有勇气说出的告白，像石子坠入大海，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说不失落是假的，难过也有一些，不过至少他没有直接说出拒绝。 　　带着尚有转圜的庆幸，肖娆给杨老师发视频。 　　“杨老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回忆告白，肖娆突然又希望尚驰哪怕给出若干个明确拒绝的理由也好。 　　“忘年交，你怎么了？”杨老师仰着头坐在车里，眼睛几次差点闭上，如果通话的对象不是肖娆，她压根不会接。 　　“我刚刚……告白了。”肖娆的声音小了下去，挫败感翻涌。 　　“结果怎么样？”杨老师努力提起精神。 　　“被拒绝了。”肖娆瘪嘴。 　　“肖娆啊，你凑近点。” 　　虽然不知道杨老师要干嘛，肖娆还是把手机往跟前拿了拿。 　　杨老师端详一番，爆笑出声，“我说宝贝儿啊，你就顶着这一头乱发表白？”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听着杨老师的问题，肖娆心里涌入一丝惋惜，气氛急转直下前，他曾笑着说她像小狮子。 　　“你像一朵炸开的烟花。”杨老师哈哈笑，“你这样和人家表明心意，仪式感不提，大多数人对着你这么搞笑的造型，都不会把你的话当真吧。”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肖娆心里的沉重反倒因为杨老师的一番话豁然开朗。 　　把今晚的事归结到准备不周上，她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尚驰第二天早早来工作，进小院前他曾有过片刻迟疑，不过肖娆几乎没出现。 　　她只是一早出门时在他眼前匆匆路过，而后便没再回来。 　　舞蹈室没了典雅的音乐，餐厅没了配色鲜亮的食物。她每个午后必定去后院晒太阳，可今天，花墙下的藤艺秋千始终是空的。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尚驰也弄不清。 　　“想什么呢，小尚？”工友虽然习惯了尚驰的少言少语，却还是会在午休聊天时带他聊几句。 　　“嗯？”尚驰微怔，轻轻摇头，他打开饭盒，里面放着米饭和少量蔬菜。 　　“小尚，是不是想女朋友了？”工友们的年龄比尚驰大不少，说话爽朗，直来直去。 　　“没有女朋友。”尚驰低头吃饭。 　　“我说小尚啊，你眼光也不要太高，性格相投就可以考虑考虑。你这么帅，喜欢你的小姑娘肯定不少。”工头说完，大家纷纷附和，用各种论据告诉尚驰有个伴的好处。 　　尚驰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只是他扒饭的手停了，唇边涌上一丝自嘲。 　　他正陷在淤泥之中不得解脱，哪能再拖一个人进来。更何况这个世界的衡量标准，除了性格还有许多，例如家庭，再如背景，甚至财富。 　　某些别人看来的理所应当，他不配。 　　花房进展良好，尚驰下班比平时早一些，他今天没骑车。这个时段的太阳依旧很大，直射在眼睛上带来强烈刺激。他伸手遮在前额，低头半眯着眼睛往前走。 　　行至巷口，尚驰眼前多了一道影子。他抬头一看，是肖娆。 　　具体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双颊微红，额前刘海下挂着薄汗。 　　“尚驰，我有话和你说。” 　　肖娆一早就去弄头发，后来又在买衣服上花了不少时间，一天就这么过去，她索性等在尚驰下班的必经之路。等候的时间，她想了很多，例如见到尚驰要说什么，再比如除了仪式感，她要怎样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并非在开玩笑。 　　尚驰驻足，他没张口，只是不动声色抓住双肩包一侧包带。 　　“我……” 　　打了快一个小时的腹稿，在见到尚驰的一瞬间，全然忘记，肖娆懊恼不已。 　　见她有话却又没说出什么，尚驰绕过她往前走，脚步却并不快。 　　肖娆攥住手跟了上去，她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在她二次组织好语言之前，都打算先跟着。 　　他们从小巷出来，走在并不算宽的路边，这里没有划分出专门的人行道，车在不远处呼啸而过，有的还会在他们身后打喇叭，尚驰走到肖娆另一边，换她走在里侧。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又走了几分钟，尚驰走到公交站边，停了。 　　他和肖娆面对面，没了阳光的干扰，到了这时候才仔仔细细看她。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除了领口缀着几颗珍珠，并无过多装饰。头发柔顺，笔直地垂下，明显做了某些处理。 　　“尚驰，昨晚的话，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肖娆心里有了主意，底气也跟着增强。她可能会因为第一次告白紧张，却不会因为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而畏惧甚至后退。 　　尚驰没表态，点点头。 　　“我想我必须要给我昨天所说的那些话，加一些具体的解释。” 　　再华丽的语言，到了尚驰面前也起不了什么用。肖娆正是意识到了这点，索性开诚布公。 　　“我……” 　　肖娆刚要说什么，忽然停下。她微微从尚驰身侧探出头，看着他背后。 　　“尚驰，好像有些不对劲。” 　　肖娆脸上的表情变了，前一刻带着些许抑制不住的羞涩，而到了这一刻骤然机警。 　　“你别回头。”肖娆压低声音，抓住尚驰的手腕。 　　她踮起脚尖，贴在尚驰耳侧，眼睛时不时向不远处瞟，“我刚刚等你的时候，好像就见过那个人，我们弯弯绕绕走了这么远，又看到了，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尚驰下颌线紧绷，承受着来自肖娆身上的阵阵灼烧，那股劲儿横冲直撞地入侵感官，他避无可避。 　　“什么样的人？”尚驰喉咙发干，低声问了句。 　　“目测比你还高，眉毛里有一颗很大的痦子。” 　　肖娆刚说完，就感到尚驰身上片刻僵硬。 　　“尚驰，跟我走！”肖娆脑子里浮现一千种可能，却并不急着在这时候问。她牢牢握着尚驰的手腕，近乎是拖着他扭头就走。 　　“你想去哪？”她竟然在保护他，这个举动让尚驰无所适从，却并不排斥。 　　“带你躲开那个人。”肖娆手心冒汗，圈住尚驰的手腕，没多久便沾染些许在他皮肤上。她带着尚驰走进小巷，无头苍蝇般绕着。 　　走到一棵大树下，肖娆松开尚驰，她指着树干，“你上去。” 　　尚驰反握住肖娆的手，“那你呢？” 　　“我去看看他到底要干嘛。”肖娆镇定自若，毫无惧意，深入骨血的傲气，带着些棱角，如花刺。 　　“一起上。”尚驰坚持拽着，不让她一个人离开。 　　肖娆生怕一路跟着他们的人会追过来，只好点头，尚驰将双手交叠在一起，示意肖娆借力上去。肖娆没废话，踩着他的手爬上树干，尚驰攀着树枝紧随其后，两个人紧紧靠坐在树杈上。树叶下有些闷，浓密树叶层层叠叠，外看的人看不到这，他们却能从叶片间隙看见外面。 　　肖娆不自觉抓住尚驰的衣角，屏住呼吸分毫不敢动。挨着尚驰的肩膀紧绷着，如狮子正无声戒备。 　　没多久，跟着他们的人便出现了，他从树下经过，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走！”肖娆见人走远，指指树下。尚驰心领神会，攀爬着跳下去。只是轮到肖娆，她有些犹豫，她穿着裙子，特别不方便。 　　“你下来，我接你。”尚驰摊开手，仰头看她。 　　这就是只有尚身上才有的可信赖和安全感，肖娆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没再犹豫，扶着树干，跳了下去。 　　尚驰拖着肖娆踉跄两下，□□可靠的胸怀牢牢接住她。她的贴近，漾起些许发丝上的香气。 　　站在红绿灯前，跑了一路的尚驰和肖娆才发现他们的双手始终紧握。带着些无所适从，尚驰松开肖娆，她手腕上那一圈红，是他握出并留下的印记。 　　“是不是离你家很近了？”肖娆警惕看着周围，生怕有什么奇怪的人跟上来。 　　“你自己能回去吗？”尚驰同样环视四周，眉间没松开过。 　　“你不用担心我，那个人好像是冲你来的。”尚驰移动对方便移动，很蹊跷。 　　“原谅我不能送你回去，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尚驰急着回去，片刻耽误不得。 　　他摇摇手，跑过正倒计时的绿灯，背影里透着股仓皇。 　　尚驰跑到楼下，不住回头，确定没人跟来，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还没顾得上擦去额前汗水，一个人从楼道里迎面走出—— 　　“你在躲我？” 第15章 好想你15 “你确定？” 　　面对着尚驰的男子，穿着灰色西装，他身形高大，容貌俊美。单凭外貌，几乎无法判断出他的具体年龄。 　　他气场强大，带着上位者的从容，虽然噙着一丝笑容，强烈的压迫感却并未减少分毫。 　　尚驰看着他，眉头拧着，紧绷着唇。尤其对上他那双有着新月般双眼皮的眼眸，紧握着的手青筋凸起。 　　他痛恨眼前这个人，更痛恨自己有一双和他毫无二致的眼睛。 　　尚驰想走，转过身便见刚刚那个跟了他一路的男子挡住后路，彻底断了他离开的念头。 　　“尚驰，我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来请你，你不是避而不见就是逃跑，啧，还真是不把我这个爸爸放眼里。” 　　尚驰本不想理会眼前人，但当他说到‘爸爸’这个词，尚驰心里的怒火瞬间无法收敛。如同雪原之上狂风怒号，顷刻间吹散陆上宁和。 　　“你不配。”尚驰冷冷回答，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男子唇边挂上嘲讽，他瞥了眼楼上，摇摇头，“看来夏欣愉在管教孩子上也没什么能力。” 　　尚驰因为这句话，当即抓住男子的衣领，近乎是喊出口，“你凭什么说她！” 　　站在尚驰身后的男子见状，上前两步反剪住尚驰的胳膊，男子力气很大，尚驰被他钳制几乎不能动弹。 　　他倔强地仰着头，双目赤红地望向这个自称他父亲的男子。 　　尚驰瞪着双眼，周身弥漫出无限绝望，仿佛回到颠沛流离的那些年。 　　“过去十几年，你死了般对我们不闻不问，现在我有了利用价值，你就舔着脸屡次骚-扰我让我认祖归宗。” 　　“尚彦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尚彦庆对于尚驰的情绪激动仿佛早有预料，他擒住尚驰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配不配这个，没有讨论的意义，你说的很对，现在的你确实有利用价值。” 　　“尚驰，你身体里流着我尚家的血，只要还活着，就得为家族作出贡献。”他说完便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手指。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回去，却还是保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我猜，你并不想让夏欣愉知道我来找过你。”尚延庆说完，示意保镖松开尚驰。 　　“我耐心有限，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些你也都知道吧？” 　　他擦着尚驰的肩膀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在乎过尚驰的感受。 　　尚彦庆走了许久，尚驰都还站在原地。他唇色苍白，紧握的双手仍未松开。 　　过去这些年，没有一天他不在痛恨自己身体里流淌着尚家的血。 　　汹涌的恨意凝结成霜，最终堆积于尚驰眼中，他上楼前调整好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走进家门，尚驰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是肖娆：「我到家了」 　　尚驰回了个‘好’字，洗手坐在餐桌前。 　　肖娆很快又发来一条：「你是不是欠了高利贷？」 　　尚驰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因为这条短信被呛住。 　　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肖娆直接发来一段语音：“尚驰，我不知道刚刚那个追着你的人到底是谁，自顾自猜测你可能存在债务问题，如果猜错了，我向你道歉。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遇见了棘手的问题，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 　　肖娆说得坦荡而直白，丝毫不客套。尤其这最后一句，带着十足的底气和真诚。尚驰听完，紧攥着的手松开了。他回了句‘没事’，紧接着鬼使神差地又听了一次。 　　“小驰，是你的朋友？”夏欣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几个词。女孩子的声音干净悦耳，虽然未见其人，却止不住地令人想亲近。 　　尚驰匆忙放下手机，“算是吧。” 　　接下来几天，肖娆都没有再提过告白的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没时间。芭蕾舞老师结束巡演就要回来，在此之前，肖娆恨不得把每分钟掰成两半用。一想到老师的严格，肖娆头皮发麻。在此之前，她只能不停地练习，把每个动作重复一次又一次。 　　舞蹈练习室的灯，从尚驰开工前就开了，一直亮到他们收工，肖娆都没从里面出来。她在里面不停跳着，汗流浃背也未曾停止。练功服湿了又干，只在观看录像的时候稍作休息。 　　这些天，很显然芭蕾比尚驰重要。 　　中午的太阳炙烤着，尚驰搬着建材从舞蹈练习室窗前路过。肖娆破天荒站在窗前，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芭蕾鞋脱在一旁，没精打采地。 　　尚驰凑近，却还是作罢，他从肖娆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尚驰……”肖娆叫住他，声音不大。 　　尚驰转过身来，静静看她。 　　“今天中午，你吃什么？”她睁着大眼睛看尚驰，眼巴巴地。 　　尚驰抿抿唇，“为什么想知道？” 　　“没什么为什么。”肖娆垂下眸，没再多说，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尚驰搬着东西离开，肖娆看着他的背影叹气，这个冰山美男过于不好接近。她明明搜了，用食物作为讨论点很容易就能打开话题，但显然在尚驰这里并不奏效。 　　告白什么的，好难。 　　肖娆心情复杂地坐回地上，重新穿上芭蕾舞鞋。她在原地跳跃两下，接着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一个小时过去，汗水顺着鬓角滑落，肖娆急促地喘息着走到窗前。她刚推开窗，尚驰便走了过来，他举起饭盒，高度正好能让肖娆看清。 　　“这是我的饭。” 　　肖娆看着尚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原本要的只是一个类同于闲话家常的回答，可他却直接捧到她面前让她看。那股因为被在乎而产生的暖呼呼的情绪，又开始在心里流转，经由心脏，扩散于四肢百骸。 　　“尚驰，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尚驰是第一次坐在肖娆家的餐厅里用餐，虽然这里每一处的装潢他都有参与。 　　他端坐着，手里握着筷子，塑料饭盒和木料上等的圆桌并不匹配，寒酸之余格格不入。 　　可肖娆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她坐在尚驰对面，几乎抑制不住笑意。离这么近看，尚驰的肤色颜色虽深，可皮肤好像比女孩子都好，睫毛密密实实一排，点缀着深邃的眼睛。 　　他只是垂着头，便搅地肖娆的一颗少女心没了方向。 　　“咳，”肖娆指指冰箱，声音不怎么自然，“你要喝什么？冰箱里都有。” 　　尚驰摇摇头，打开饭盒盖。米饭上铺着一层素菜，经由微波炉加热，冒出阵阵香气。 　　肖娆看看尚驰饭盒里的那片翠绿，再看看眼前格外寡淡的健康餐，她伸出一指，戳戳尚驰的手背。 　　“嗯？”尚驰抬头看肖娆，没得及吃饭。 　　“我可以和你换午餐吗？”肖娆指着绿油油的菜心，目露渴望，“总觉得你的要比我的好吃太多。” 　　尚驰放下筷子，食指轻点桌面，“你确定？” 　　肖娆面前那一份，并不是普通外卖的流水配比，单从新鲜的原料上就能看出一定价格不菲。 　　“你这份有妈妈的感觉。”肖娆撑着下巴看着尚驰，眼里闪过一抹温柔。 　　尚驰顿顿，夹出大部分青菜到肖娆盘中，“吃吧。” 　　“那怎么行？你吃这么少，根本不够。”肖娆礼尚往来，把鸡胸肉都给了尚驰，“虽然减脂餐真的很难吃，但是这鸡肉本身还是鲜嫩多汁的……” 　　肖娆的安利一句接着一句，嘴巴开阖，尚驰看着她，唇角微扬。 　　“下次你再带饭，我们还能交换吗？”尚驰吃完要去工作，肖娆扯住他的袖子。 　　尚驰看看她过界的手，转而看她，肖娆连忙收回。 　　“你的饭，真的有妈妈的味道。”肖娆很是笃定，尝过之后这种感觉异常强烈，“我猜想，她一定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换就不用了，”尚驰摇摇头，“我可以多带一份给你。” 　　妈妈的味道，他乐于分享。 　　* 　　肖娆的芭蕾舞老师来到小院这天，房城阴雨绵绵，尚驰和工友们在做一些简单的收尾工作。 　　雨大时，他们分散在各处避雨，尚驰站在舞蹈室的窗边。 　　窗户半开着，音乐停了，对话断断续续从窗内传出，一字不落地进入尚驰耳中。 　　“肖娆，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无论是的身材比例，还是本身具备的柔软和灵动。” 　　“这些是你的资本，也是好多舞者羡慕却没办法得到的资本。” 　　老师神情严肃，语气严厉，她虽然说着夸奖的话，可肖娆知道，真正想表达的在后半部分。 　　“你享受着最高规格的师资，占有着别人抢不走的天赋，可你不珍惜，不专心。每次看到你这样，我就会对你失望又生气。” 　　老师的话不留情面，肖娆连看都不敢看她。 　　她攥着裙边低着头，说不出一个字。 　　她曾经是最令老师骄傲的学生，只是肖家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专业芭蕾舞者。 　　“你好自为之吧，带完今年，我不会再教你了。” 　　老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肖娆不知道，她坐在地上，盯着脚上的芭蕾舞鞋发呆，脸上挂满泪水却不自知。 　　“你没事吧？”尚驰进来，半蹲在她面前。 第16章 好想你16 “不能是我” 　　肖娆的眼泪本来快停了，可在看见尚驰后反倒再度汹涌。 　　如果换一个人问，她肯定会擦擦眼泪摇摇头，可面对尚驰，她突然不想故作坚强了。就算尚驰知道她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强大也没关系，就算哭起来不那么好看也没关系。肖娆很确定，在这个人面前，她不需要假装，一丝一毫都不需要。 　　肖娆哭的很安静，泪滴接连往外涌。她看着尚驰，睫毛上湿漉漉。 　　尚驰没再说什么，和肖娆面对面坐下。他拿出手机摆弄几下，音乐从音质并不那么良好的扬声器里流淌而出。 　　肖娆很快就辨识出是《月光奏鸣曲》，她好奇地看了尚驰一眼，“为什么选这一首？” 　　尚驰目光微动，“可能因为这是我能弹好的曲子。” 　　尚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肖娆谈起以前的事，他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肖娆，指指她的脸。 　　肖娆胡乱擦擦，心中了然。她之前就总被尚驰细长的手指所吸引，到了今天算是知道了原因。他的手真的应该在钢琴键上跳跃，而非在建筑材料和风霜雨雪中打转。 　　“这一首想要弹好很难，”肖娆想起学钢琴时的痛苦经历，直皱眉，“如何控制力度，要怎么才能弹好小行板，手指跑动的要求等等这些都很考功力。尚驰，什么时候真想听你弹弹。” 　　尚驰摇摇头，淡淡说了句，“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我们不如说说现在的事？”见尚驰作势要离开，肖娆穿着芭蕾鞋起身径直拦住他，她双臂展开，立着足尖，目光高度和尚驰持平。 　　“你想说什么？”尚驰一怔，右手握住。 　　“上次，不对，应该说我和你说过的每一次告白，都是认真的。”肖娆因为跳芭蕾有着极好的体态，每当下巴微微抬起，都能为她增加几分波澜不惊的气势。 　　但其实，努力维持的面部表情下，是一颗快要跳跃而出的心。这颗心随着尚驰的一举一动而不断变化，颇有要脱离肖娆控制的倾向。 　　“所以呢？你期待我给你什么样的答复。”尚驰语气淡淡，单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肖娆注意到他那双过于平静的眼，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喜欢你，”肖娆仍旧端着胳膊，芭蕾舞裙蓬松着，好像下一刻就要翩翩起舞，“一开始我以为只要告诉你这件事就可以，但是现在我心里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表白就要大大方方，既然尚驰问了，肖娆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最理想的答复是你答应我，中等一些的类似于你说你要考虑，最不愿意的自然是你拒绝。可无论你选哪种，都是你的自由。”肖娆的头脑因为尚驰的问题变得清晰有条理，心跳也跟着沉稳下来。 　　尚驰抿唇，表情里生出些凝重，“肖娆，我没有时间配合你的爱情游戏。” 　　游戏？ 　　肖娆很不认同这个说辞，她强忍着要辩驳一番的念头，等着尚驰说下去。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配合你一时兴起的游戏。”尚驰说着，停下了。 　　他顿了顿，眉眼间格外认真，“你适合的是势均力敌和家世对等，实力太过悬殊的好感最终只会随着现实凋零。在你的16岁，你会对万事万物产生好奇，跃跃欲试是这个年龄段最显著的特点。” 　　“只是肖娆，你的对象不应该是我，也不能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 　　尚驰走了好久，肖娆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拒绝干净利落，完全不留给她任何反驳的余地。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她说那么多话，可没想到只是为了打消她喜欢的念头。 　　肖娆其实能感觉到，尚驰对这个世界的人事物始终带着一层屏障，他坚守着自己的领地，不愿让任何人靠近。 　　原本肖娆以为这层屏障唯独对她敞开了些，可是到了今天才知道都是错觉。 　　他的拒绝让肖娆心里闷闷的，强烈的酸涩找不到出口便直接淤积在心里。 　　她不甘心，拿着手机想要再争取一下。可是思来想去，肖娆都没能从从尚驰的拒绝中找到任何不妥，更找不到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我对你，真的就只是好奇吗？”到了这一刻，肖娆反倒有些怀疑自己了。 　　她的世界尤为单调，除了家人就是各种为了让她更好的课程。她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机会接触外界，每天的时间好像都不是她的。 　　这个夏天，如果不是公司的欧洲分部出了问题，爷爷不得不匆匆出差。如果不是继母因为生孩子占据了爸爸所有的关注，完全对她无暇顾及，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住进小院，甚至过上自行安排的生活。 　　尚驰是这段意外时光里最大的意外，他让肖娆时隔好久终于感受到被人无条件尊重、重视的感觉。 　　窗外细雨绵绵，没过多久，雨势增强同时电闪雷鸣。 　　昏黑的苍穹让人难免压抑，肖娆看向窗外，最终放下手机蜷缩在一起。 　　客厅的灯没开，肖娆只在闪电划破长空时才能看见一抹光亮，四周的空荡在那一瞬间被放大增强，最终，她心里涌上莫大的委屈和寂寞。 　　老宅的车是半夜来的，老爷子正在回国的飞机上。肖远海得到消息，这才火急火燎来接肖娆。他撑着伞站在院外，分毫不敢踏入一步。这个院子，承载了太多回忆，每一个角落和细节，都会勾起愧疚。 　　这是肖远海和洛梦辞最初相遇的地方，那时候的他怀揣着成为画家的幻梦，而妻子则是这尘世中最美的风景。只是时过境迁，最初的爱意终究因为无法掌控的事接连发生，被打的七零八落。 　　肖娆没撑伞，她穿着尚驰遗忘的雨衣走出来。雨衣老旧而廉价，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没行李吗？”肖远海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看了肖娆一眼，却又匆匆避开。 　　肖娆摇摇头，钻进车里。车辆穿过雨幕，带着肖娆从老城返回大宅。马路越来越宽，颠簸越来越少。肖娆始终看着窗外，让司机循环播放《月光奏鸣曲》。 　　大雨过后，天空仍旧阴沉，完全看不出是否存在放晴的可能。 　　尚驰出门前特意加了一件衣服，也才想起雨衣落在了肖娆那里。 　　小院四周，花叶因大雨零落，尚驰一言不发拿着扫帚清理。他打扫完外面又回到院内，专门去看了看肖娆重视的那片月季。 　　月季在雨后更显娇颜，盛放着点亮四周阴沉。 　　尚驰开工前不自觉看着舞蹈室，里面并未亮灯。中午午休，尚驰端着饭盒坐在舞蹈室窗外，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直到下班，尚驰才意识到，肖娆不在。 　　他拿出手机却又最终装回口袋，骑着旧单车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汇入车流。 　　与此同时，肖家人正襟危坐等在餐厅，肖老爷子已经到家。他在休息，特意交代晚餐所有人都要在。没人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上桌，索性一直等着。 　　主位空着，肖远海和赵婧雪正热聊，俨然父慈女孝。兰琼抱着满月的孩子和育儿嫂不知道在说什么，颇有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架势。 　　而这些嘈杂仿佛和肖娆没有任何关系，她坐在主位边上，耳朵上戴着耳机。平板上播放她上次的参赛视频，每到失误处，她便会停下，慢放着再看一次。手指点着桌面打节拍，脑子里预设要怎么样处理动作才能更完美。 　　肖老爷子站在餐厅外，他扫过赵婧雪和肖远海，看了眼兰琼和孩子，最终目光落在肖娆身上。 　　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仪态未曾放松分毫。 　　纵观整个家族，她是最满足继承人要求的。 　　只是…… 　　老爷子点点头，助理推开餐厅大门。大家纷纷站起来，透着股谨小慎微。 　　肖娆摘下耳机，走过去扶着老爷子的胳膊，待他落座，唤来侍者上菜。 　　老爷子看着所有人，隔了几秒说了个‘坐’字。 　　“爸，欧洲之行还顺利吗？”肖远海只是和老爷子对视，就透出股拘谨。 　　“公司有报告，明天你自己去看。”老爷子不怒自威，带来股强烈的压迫感。 　　兰琼见机会正好，抱着孩子走到老爷子面前，“爸，聿成这一个月长大了不少。” 　　老爷子虽然不喜这个儿媳，却对孙子颇有好感，他双臂展开，不太熟练地抱着孩子。熟睡中的婴儿突然离开妈妈的怀抱而猛然惊醒，对上老爷子更是哭出声来。老爷子没说什么，轻拍着孩子，倒是兰琼有些窘迫，带着嫌恶看了孩子一眼。 　　很明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赵婧雪乐见其成，特意看了眼肖娆。 　　她端着杯子喝水，明明是最普通的温水，仿佛被她喝出一种琼浆玉液的感觉。 　　赵婧雪心有不甘，她发了条短信给肖娆。 　　手机一震，肖娆看看屏幕，「失宠的感觉，怎么样？」 　　肖娆抬头看赵婧雪，对方强绷着笑，带着股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不好说」 　　肖娆发出第一条，赵婧雪脸上的笑意扩大。 　　紧接着，肖娆又发了第二条：「但肯定比某些人从没得到过宠爱要好得多」 第17章 好想你17 什么才是上选？ 　　一顿饭，赵婧雪吃的食不知味，肖娆的回复无疑给了她心上重重上一刀。她握着牛排刀，时不时瞥肖娆几眼，恨不得刀下切的是肖娆。 　　肖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举高装有柠檬水的杯子隔空和她碰杯。透过透明杯壁，肖娆觉得这个看起来富贵吉祥的家，实则光怪陆离。 　　食不知味，肖娆格外想念那份炒菜心。口感爽嫩，咸度正好，蒜片很薄很薄，有妈妈的味道。 　　而且尚驰曾说愿意多带一份给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你跟我来。”用餐结束，老爷子放下餐巾，目光落在肖娆身上。 　　赵婧雪见状有些着急，从老爷子出现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刷一波存在感。她急着起身，却失手打翻红酒杯，桌上一片狼藉。 　　老爷子变了脸色，却终究没说什么，对于不是肖家的人，他通常只有漠视这一种态度。 　　肖娆扶着老爷子上楼，书房的门一关上，气氛比在餐厅时还要压抑。 　　“芭蕾老师的事，你不用操心，”老爷子指指面前的凳子，“她说不教，是她单方面的决定，在我说不需要之前，她都得来。” 　　肖娆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攥住，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个。老师不教，她会难过，却从未想过逼着对方不得不教她。 　　“艺术家们总以为靠着一番情怀就能撑起所有，总会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因为不值钱的傲气做出最差的选择，”老爷子停下睨了肖娆一眼，“不过我会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上选。” 　　老爷子的话还在继续，肖娆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不认同，却不能反抗。 　　单凭孩子气和正义感，并不能和老爷子相抗衡。 　　“你高中的课程比较多，不过舞还得继续跳，辅导课加在中午的放学时间，”老爷子按下内线，和肖娆的谈话到此为止，“不过你还是得清楚，芭蕾并不是你的发展方向。” 　　敲门声响起，肖娆站起向老爷子颔首，“爷爷，我先回房间了。” 　　走出书房，肖娆展开掌心，指甲留下的掐痕格外显眼。 　　肖家的准则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的前提是付出。 　　肖娆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基于她之前的付出。也就是说，一旦不符合老爷子的要求，她就一无所有。 　　回到房间，肖娆坐在窗边，额头靠在窗上，周身萦绕着淡淡愁绪。 　　她打开手机，和尚驰的最后一条短信停在她最无助的那天。 　　虽然不想承认，但肖娆知道她真的很想尚驰。 　　想他的怀抱，想他故作冷漠的少言寡语。而最急需的，莫过于被尊重、被重视的感觉。 　　只是在心里尚且存疑的当下，她还不能去打扰他。 　　父亲和母亲的相爱让肖娆比任何人都明白，感情里容不下任何似是而非，否则一朝反噬，必定崩坏覆灭。 　　她不愿这样。 　　* 　　小院竣工这天，林特助来验收。他里里外外拍照片，仔仔细细和设计师聊着。 　　自他来，尚驰就频繁往小院门口看，期间连工头叫他都险些没听见。 　　“小尚，你真没女朋友？”林特助离开，工头拍拍尚驰的肩膀，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尚驰摇摇头，低头收拾工具。 　　他依旧记得在某个午后，肖娆顶着蓬松的自然卷，狮子般蜷缩在藤椅里。她指着尚未建成的花房，说着理想中的规划，那双带着憧憬的双眼，在太阳下熠熠闪光。 　　如果这时候她在，会不会很开心？ 　　而他要怎么回应她的欣喜？ 　　不过他很可能不会做多么明显的回应，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对他有什么不同。 　　尚驰最终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有多么多余，他装好工具，低头离开。 　　和工友们结束聚餐，尚驰踱步回家，他站在十字路口迟迟没迈出一步。红绿灯交替几轮，直到夏欣愉打来电话，尚驰才随着行人往前走。 　　“妈？” 　　“小驰啊，你今天能早点回家吗？” 　　单从夏欣愉的语气，尚驰听不出什么，“你身体不舒服吗？” 　　说着，尚驰的脚步加快了些。 　　“不是的，你别瞎想，是妈妈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夏欣愉吞吞吐吐，带着些对自己的责怪。 　　“我还有十分钟到家，妈，你等我。” 　　挂了电话，尚驰朝着老旧的居民楼飞跑，没有一天能喘息，这才是他的人生。 　　夏欣愉坐在沙发上，双手搓着膝盖，她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不禁红了眼睛。 　　“小驰，如果妈妈想搬家，你会同意吗？” 　　这个住所是尚驰跑了好多天才找到的。租金便宜邻居还算和气，最重要的是距离医院很近，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夏欣愉有非搬不可的理由。 　　“好。”尚驰没多问，靠着母亲坐下，“我明天后天白天都不上班，正好能去找房子。” 　　尚驰说完起身去洗脸，留夏欣愉一个人在客厅。 　　直到夏欣愉去隔壁大妈家串门，尚驰才拨出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 　　“怎么，终于意识到回到尚家才是明智的选择？”尚彦庆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嘲讽，仿佛早就料到尚驰会怎么选择。 　　“我说过，你有什么冲我来，千万不要出现在我妈面前。”尚驰的话里仿佛带着刀锋，丝毫不留情面。 　　“啊，原来你知道了啊。”尚彦庆云淡风轻地感叹一句，违反契约丝毫没有为他带来任何触动，“我只不过是用我的方法让她知道我来房城了，这不算直接出现吧。” 　　尚驰不想跟他争辩，直接挂了电话，这个人的自私自利得寸进尺，在过去十几年他早就深有体会。 　　肖娆结束芭蕾课，林特助来接她。芭蕾舞老师突然生病，代课的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芭蕾舞演员。一整堂课，她都在夸肖娆，哪怕肖娆故意跳错舞步，却还是能收到好评。 　　肖娆对此很不爽，却无处诉说，说到底这是爷爷对老师的惩罚，也是对她的敲打。 　　“肖娆，这是花房的照片，看看是否符合你的设想。”直到林特助递上平板，肖娆的表情才好了些。 　　花房在阳光下透明澄澈，她迫不及待想将花房规划起来。 　　“花房我很喜欢，是妈妈希望的那样。” 　　洛梦辞病中曾和肖娆约定过，等出院，她要和肖娆在花房一角放两个美人塌。 　　晴天时伴着花香看云卷云舒，阴雨时燃一味檀香在雨下对弈。 　　只是花房还没修好，和她约定的洛梦辞却因病去世。 　　“节哀。”提到洛梦辞，林特助眼里划过一丝惋惜，他和肖娆一同陷入沉默，被回忆拽回到某些往昔之中。 　　“喂？”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宠物幼儿园。 　　“你好，请问是肖小姐吗？狗狗这边，可能出了一些问题。” 　　肖娆挂了电话，焦急看着林特助，“林叔叔，我爷爷的会议大概还有多久结束？” 　　肖娆匆匆赶到宠物寄养处，刚进去就看见一只奶白色的梗犬趴卧在游戏区。它身上的皮毛虽厚，却隐藏不住身躯的瘦弱。 　　“你怎么了？”肖娆才蹲下身，小狗就站起来抬着前爪在栅栏上挠着，一下接着一下。 　　这就是上次肖娆和尚驰共同救助的小狗，它从宠物医院顺利出院，因为肖娆没有找到领养的家庭，便只能将它放在宠物寄养所。 　　“它最近的食量越来越小，无精打采居多，身体我们检查过，没有问题，所以只能是心理原因。”工作人员蹲在肖娆身边，她刚打开栅栏，小狗就跳进肖娆怀里，嘴里伴着些许哀鸣，仿佛在埋怨什么。 　　“我……”肖娆抱起狗狗，本来她想解释困境，却在对上它湿润的眼眸时，立刻放弃。 　　“我带它回去，请帮我挑一些基础用品。” 　　小狗仿佛听懂了这句话，舔着肖娆的侧脸，尤为亲昵。 　　肖娆暂时只拿了少量狗粮，双肩包换成了可以背狗的背包，她在司机到达之前抱着狗狗再三叮嘱，“小可爱，请你一定一定要配合我，这决定我是否能陪着你。” 　　说完，肖娆抱着背包，佯装镇定坐进车里。 　　“杨老师，我需要你的帮助。”升起车里的隔板，肖娆给杨老师拨电话，她还是担心被听见，声音压的很低。 　　“怎么了？忘年交。”杨老师此刻正在片场，人来人往格外嘈杂。 　　“我偷偷养了一只狗……”小狗透过拉链缝隙看肖娆，圆溜溜的眼睛里伴着不安。 　　“什么？你疯了！”杨老师惊呼，甚至控制不住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肖老爷子最讨厌宠物，肖娆明知道还养，不异于在太后头上动土。 　　“我能养它多久我也不确定，必要的时候，我得送到你那里一下。”小狗舔着肖娆的手指，它在用这种讨好的方式避免被送走，肖娆心里突然涌上不舍，鼻间发酸。 　　“我现在在影城，我回去联系你。”杨老师爽快答应，挂断电话后又忍不住心疼肖娆。其他人总觉得她什么都有，但其实肖娆什么都没有。 第18章 好想你18 “你怎么在这里！” 　　带着小狗回家，是肖娆16年来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每一天她都因为小狗的存在提心吊胆，可与此同时，也因为有小狗在，让肖娆第一次感觉生活终于有一部分属于她。 　　小家伙仿佛也感受到肖娆的小心翼翼，在家时，它总是安安静静趴在肖娆脚边，就连玩球也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每天睡前，肖娆把它放在沙发上，当她醒来，就会发现小家伙趴在她枕边。 　　肖娆去上学，它寄存进宠物寄养所，老师发来的视频中，小狗欢乐地玩耍。当肖娆去接它，它都会高高跳起来扑进肖娆怀里。 　　一人一狗，就这么在肖家大宅里安静美好相处着，一同度过夏意残留的9月，秋意渐染的10月，到11月的第一场雪无声飘落。 　　此刻的大宅，除了肖娆几乎没别人。老爷子又出国了，归期不定。肖远海和兰琼带着肖聿成去参加应酬，赵婧雪在他们走后开着跑车离开，亮眼的荧光色，在雪中相当扎眼。 　　一人一狗趴在肖娆房间的窗边，第一次完完全全放松下来。 　　肖娆偷偷买了一块宠物可食用的蛋糕，她分成两半，和小狗并肩坐在地上，看着冬雪飘洒，她更为向往18岁以后的生活。 　　“等我上大学，就带你走，我们找一个他们都不在的城市，自由自在生活。” 　　肖娆小口小口吃着蛋糕，细细品味这一小块甜美。这算是她时隔好久之后的放纵，虽然代价是要跑五公里消耗热量。 　　小狗仿佛听懂般，停下吃蛋糕，它叼着蛋糕上的樱桃，放进肖娆手心。 　　“所以，到底要叫你什么名字呢？”肖娆有些苦恼地挠挠它的下巴。自它到来，肖娆取了上百个名字，可它却没有对任何一个有反应。 　　肖娆剥去樱桃核，将果肉放进它嘴里，揉揉它蓬松的毛，“那我就再起一百个供你挑选，总能碰到一个你喜欢的，对吧？” 　　杨老师结束工作，坐在后台给肖娆发视频。 　　“忘年交，让我看看你的狗。”杨老师裹着羽绒服戴着口罩，勉强露出一双眼睛。 　　“快看快看，我是有狗的人。”肖娆抱着小狗凑近镜头，炫耀般。 　　“我一直想养猫，但我工作太忙了。”杨老师隔空撸狗，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对了，你那个伟大的绿茶姐姐，最近在追一个调酒师。”杨老师突然想起这件事，忙不迭地告诉肖娆。 　　“调酒师？”肖娆不知道为什么，竟想到尚驰。 　　她和他，快有三个月没联系过对方了。 　　“对，你知道「初醺」吧，房城最大的夜店。据说里面有一个调酒师是店里的门面，高岭之花很难摘，多少人试过，都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而最近迎难而上、一掷千金的主，就是你那个恨不得把取你而代之写在脸上的姐姐。” 　　杨老师人脉宽广，收到的消息真实可靠。 　　肖娆听她这么一说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婧雪最近会频繁推掉能刷存在感的应酬。 　　原来是心有所属，为爱痴狂。 　　“你想去看看吗？”杨老师突然来了劲儿，幽幽问了一句。 　　「初醺」晚上九点营业，一般八点半不到，门口就开始排队。今天是店里的周年庆，武老板特意将沐老师请来镇场子。 　　沐老师换了发型，银白发色配狼奔，耳垂上钉着一朵粉色的花，格外魅惑。 　　“尚驰，我刚听人说，那个‘性-感沙滩’在追你？”沐老师给徒弟分了些工作，转过头就同尚驰聊天。 　　别人都叫那位出手阔绰的女生为‘赵小姐’，而沐老师却因为记得她在游轮上的恶意，叫她性-感沙滩。 　　尚驰本来在摇晃调酒壶，听他这么说不由停下动作。他的表情很不好，眉眼里透出浓浓的不耐烦。 　　一个多月前，尚驰目睹有人在他调制的酒里下药，他拧了那个人的手腕，并叫来保安。他原本是不想为自己招来麻烦，却完全没想到，反倒给他惹来了更多麻烦。 　　被救的人，是赵婧雪。 　　赵婧雪自那天起就不厌其烦地出现，每天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更是预定在他生日那天请所有人喝酒。她这一系列举动的目的很明显，虽然拉动了尚驰的提成，可他却一分钱都没接受。 　　他讨厌她。 　　讨厌她目的不纯的蓄意靠近，以及用钱宣誓主权和占有欲的低劣行径。 　　更为可笑的是，赵婧雪在游轮上将他批到一文不值，可现在却没认出他。 　　她总是故作优雅地在尚驰面前展现她美好的一面，却不知画皮下的模样早就被尚驰看穿。 　　“晚上好！” 　　赵婧雪是第一批进店的客人，她毫不犹豫坐在正对着尚驰的高脚凳上。银色吊带裙勾勒出姣好身材，不怕冷似的只在肩上披了条皮毛披肩，她撑着下巴摆出个自认为性感的姿势，却没看见尚驰眼里的厌恶。 　　尚驰没回答她，自顾自调酒。今晚下单的人很多，服务生不断送来单子。 　　对于尚驰的冷，赵婧雪早有预料，她见怪不怪似地叫来服务生，点了店内最贵的一瓶酒。 　　她每次来都是这样，买酒存着却不喝，捧着一杯柠檬水从开店坐到尚驰下班。 　　又一批酒送出，尚驰揉揉酸疼的手腕。他白天在工地扭到手，晚上不断工作，更是为伤势雪上加霜。 　　“尚驰，我有话和你说。”一个多月的各种试探，让赵婧雪耐心全无，她放一摞钱在吧台，指指楼上包厢。 　　尚驰强忍着把钱扔回去的冲动，他抿着唇看她，不言不语。 　　老武正好过来看见这一幕，他见怪不怪地将那一摞钱扔进慈善捐款箱，顺便推推尚驰的肩膀，“去说清楚。” 　　尚驰终究解下围裙跟着赵婧雪上楼，进入包厢里。 　　沐老师和徒弟暂时接收尚驰的工作，徒弟指着捐款箱里的那叠红色纸币，面露羡慕，“尚哥运气也太好了吧，追他的可是个白富美。” 　　沐老师抬起手弹了徒弟脑门，“到底是白富美还是白骨精，还未可知。小子，你以为这钱能收？” 　　包厢隔绝了部分音乐和狂欢，可还是很吵，烦躁在尚驰心里翻涌着。 　　“坐啊。”赵婧雪坐下，拍拍身边的座位，可尚驰没动。 　　赵婧雪笑了笑，“尚驰，我就喜欢你这股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劲儿。” 　　她站起来，朝尚驰走，眼看走到尚驰跟前，哪知尚驰往后退了一步，不留情面。 　　赵婧雪脸上的表情快绷不住了，笑的有些勉强。 　　“尚驰，我喜欢你。”赵婧雪说着伸手拽尚驰的领带，可她没想到，尚驰岿然不动。 　　“难道是我不漂亮吗？”赵婧雪仰着头，笑了。 　　尚驰看着她浓浓的妆，终是摇摇头，他见过最漂亮的，却并不是眼前这位。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赵婧雪的手搭在尚驰肩头，“跟了我你不用在酒吧里看别人的眼色，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以你的能力开家店都绰绰有余，正好我可以帮你。而且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配你，你也不亏。” 　　赵婧雪隔着衬衫摩挲手指，红色指甲油在她指尖如一抹血色。 　　她不断动手动脚，彻底惹到尚驰。尚驰拨开她的手，目光冰冷。 　　“所以你是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还是被你包养？”尚驰遇见过不少自持有钱对他提出不同条件的男男女女，他们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喜欢’。 　　可尚驰清楚，这种信口就来的所谓喜欢其实虚假至极，并且和钱挂上关系，令他想吐。 　　赵婧雪没想到尚驰反应这么激烈，她脸色不太自然，“有什么分别吗？不都是和我在一起。” 　　尚驰再好，也绝对不能成为她的男朋友。这一点，赵婧雪心里明镜般。 　　“分别？”尚驰嗤笑一声，不再遮掩厌恶，“当你的地下情人，我就是商品，你付钱，我出卖自己，全无公平可言。” 　　“那我给你公平！”赵婧雪的气势节节消弭，被猜中意图让她有些乱了阵脚，“除了不能公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尚驰不耐烦地解开衬衫领部的扣子，“那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有关系，更不会给你这个买我的机会。” 　　尚驰说完就走，握成拳的手打颤。 　　尚驰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吧台，而是快步走进更衣间。他泄愤似的将白衬衫脱下，扯掉的两颗扣子在地上滚了几滚，最终不知所踪。 　　被赵婧雪碰过的地方让尚驰觉得恶心，直到他扔了衬衫，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有所舒缓。 　　世界上如尚彦庆般恶心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多？ 　　赵婧雪用钱砸人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 　　尚驰挥出一拳砸在柜门上，铁皮柜子瞬间凹下去一块。 　　更衣间门口传来响声，尚驰收回破皮的手，他拿着浴巾打算去洗一下。 　　哪知下一刻，更衣间的门被推开，门外人探头探脑——是肖娆。 　　“尚驰？” 　　肖娆一头雾水，她看着赤着上半身的尚驰，眼睛都忘了眨。 　　“你怎么在这里！” 　　尚驰拽着肖娆的胳膊，将她拽进来，背靠在储物柜上和他面对面。 第19章 好想你19 迷路的小狮子 　　肖娆猛然靠在铁柜上，脖子和手心凉意丝丝。她不禁向前挪挪，靠尚驰更近。 　　尚驰的胸膛离她不过二十公分，距离过近、目光无处安放。从面庞顺着喉结向下，肖娆只是瞥了眼，心跳便失了控制。 　　从少年向男人过度的少年，身型偏瘦。日晒过的痕迹，经由冬日变白了些。他上身的肌肉薄薄一层，轮廓分明。 　　尚驰蹙着眉眼带责备，眼看肖娆的脸窜起一片绯色，他忽而意识到不妥。 　　尚驰手一扬，浴巾结结实实罩在肖娆头上，他抓出件衣服，动作里透着窘迫，扭过头隐藏发红的耳尖。 　　“我进来，是个意外。”肖娆低下头，语气可怜巴巴。 　　一个多小时前，行动派杨老师派车以聚一聚的名义去肖家接肖娆。对于杨老师的邀约，肖远海虽然不喜却不会拒绝，这些年杨家发展迅猛，有关系比没有好。 　　于是肖娆光明正大和杨老师在「初醺」门前汇合，这也是肖娆第一次近距离见识灯红酒绿。 　　“忘年交，其实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引得赵婧雪这么高调。”杨老师穿着紧身毛衣裙配大红唇，耳朵上的流苏耳环垂到锁骨。 　　“不过呢，你还是未成年，就别进去了，你在车上等我，我拍了照片就出来。” 　　杨老师拢拢头发，走前拍拍小狗的额头，“乖。” 　　“然后呢？”尚驰从柜子里拿出件衬衫穿上，扣子系到最顶端才停下。他揭开浴巾，肖娆睁着眼睛片刻茫然，头发因静电乱蓬蓬。 　　“我在车上等了她大概一个小时。”肖娆伸出一根手指强调。 　　小狗在车里呆了许久，逐渐躁动不安，肖娆便牵着它下车遛弯。他们走在灯盏明亮的人行道上，看着热闹的人群来来往往。 　　原来周六晚上到了这个时段，外面是如此热闹。寒潮也许会影响在外的舒适度，却仍旧打消不了玩乐之心的火热。 　　“本来我牵着小狗打算上车，却不知道它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猛烈地挣扎、哀嚎，甚至挣脱束缚。”肖娆扬起手里的狗绳，白皙的手指赫然被勒出青红。 　　小狗如躲着什么般跑进小巷，肖娆追了它一路，直到小狗钻进半敞着的门。 　　没人看守，肖娆也顾不上太多，她跟在小狗后面。眼看小狗窜进房间，肖娆便推开门，接着便看见尚驰竟然在里面。 　　“你……”尚驰本想说什么，楼道里忽然传来嘈杂，他咬着牙再次扬起浴巾，将自己和肖娆同时罩住。 　　屋子里有供暖设备，本就不冷。肖娆裹着大衣，刘海下渐渐冒汗。 　　浴巾下仿佛是另一个独立空间，所有声响模糊不清。尚驰的手撑在柜门上，蹭过肖娆耳侧。 　　门外的人推门进来，嬉笑声停了，“哇，不是吧，在更衣室就干柴烈火，太刺激了吧！” 　　统一的黑西裤，一时分辨不出具体是谁，尚驰严严实实挡着肖娆，将她虚虚环在臂弯之中。 　　他的呼吸绵长，换气时鼻息打在肖娆额上，肖娆手心也跟着冒汗，心就快跳到喉咙。 　　“走走走，别打扰了，扰人好事这种事不能干，会遭报应的。” 　　那几个工作人员嬉笑着离开，贴心关上门。 　　小狗的嗷呜声，从某个柜子里传出，肖娆立刻蹲下身。浴巾挂在尚驰头上，他顿了几秒才揭掉，蹲在肖娆身边。 　　小狗缩在没上锁的柜子角落，它蜷缩着正发抖。看见肖娆才好了些，扑进她怀中，埋着头。 　　尚驰扯出外套，拉链都来不及拉。他出门看看，扭过身说：“走吧。” 　　肖娆跟着他出去，这才看见门上那一排字——男更衣室。 　　窘迫不已，肖娆恨不得用狗挡脸。她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尚驰而是别人在里面，她要怎么办。 　　“现在知道难堪了？”尚驰看着肖娆，表情严肃。 　　“知道了，我错了。”肖娆抱着小狗，活动着狗爪子冲尚驰说。 　　“车呢？”尚驰没问肖娆为什么在这里，他走在马路左侧，时不时注意车况。 　　“我可能上不去。”肖娆试着给杨老师打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真不知道杨老师进去的这一个小时，是干什么去了。 　　“那去那里等。”天寒地冻，说话伴着哈气，尚驰指着便利店，带肖娆进去。 　　肖娆知道，老干部的话还没说完，便主动坐在椅子上，用大衣裹住小狗。她看着尚驰格外乖顺，当然也不排除故意卖萌的可能。 　　“肖娆，你不该来这，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有你独自一个人都不合理。”尚驰虽然懊恼，却还是把这些都说了出来。 　　他在酒吧这几年，见识了太多女孩子的不谙世事，以及环境的鱼龙混杂。肖娆本就漂亮，因为混血感和异色瞳更显特别。更重要的是，她还未成年，更应该离这些地方远一些。 　　她身上的闪光，在某些心怀不轨的人面前，不异于惹人烦错的原罪。 　　“不来了，我错了。”肖娆躲在小狗身后，拉起它的小爪子向尚驰摆手。 　　“你没错，但在你成年之前，不要再来。”要怪的是人心的混杂，而非她太漂亮。 　　许久没见，再见面时并没有生疏。肖娆光凭这一点，就意识到，她的喜欢绝对不止是好奇。 　　“尚驰，谢谢你关心我。”肖娆抬起头，眼眸在灯下发亮。小狗也像听懂般，回望着尚驰。 　　眼神之中的澄澈，让尚驰一时忘记接下来想说什么。 　　他抬手摸了下后颈，“有人和你一起对吗？” 　　肖娆连连点头，“你还在上班吧，你快去，我就在这里等，哪里都不去。” 　　只是看见他，心情就好了起来，如繁花盛放。 　　尚驰点点头，转身要走，袖口却突然被扯住，“还有什么问题吗？” 　　肖娆点头，“你们店是不是还有其他调酒师，那到底谁是你们店里的高岭之花？” 　　杨老师的打探实在太慢了些，肖娆觉得问尚驰反而更快些。 　　‘高岭之花’这个说法，尚驰间接听过很多次，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 　　问题一出，尚驰的耳朵烧了起来，热度迅速蔓延。 　　“没什么高岭之花。”尚驰说完就走，近乎是落荒而逃。拉门的力气太大，险些碰到额头。 　　肖娆没多想，只当他急着回去上班。不过想想刚刚的问题，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觉得尚驰一等一的好看，传说中的那朵花，肯定比不了尚驰。 　　狗狗有些累，靠在肖娆臂弯，它趴了一会儿便睡着了，胸脯起起伏伏。便利店里顿时静下来，肖娆隔着马路看对面耀眼的酒吧招牌，那里和这里仿佛两个世界。 　　“在哪？”杨老师从酒吧出来，回到车边却没见肖娆，她支着一双长腿，靠在车边给肖娆打电话。 　　“你回来了？我去找你。”肖娆抱着狗推开便利店的门，小跑着到停车场。 　　走近了些，肖娆才发现杨老师好像出了些状况——唇上红染到唇线外，流苏耳环不知所踪，风衣皱皱巴巴，脖子上多了一个红痕。 　　“你的嘴，好像有点肿。”肖娆有些不确定会不会是光线原因，她钻进车后，忍不住凑近看看。 　　尚驰系上围裙回到吧台，没见沐老师，刚想问实习生，就看见沐老师挂着笑走了进来。 　　他头发有些乱不说，脖子上还带着道抓痕，血迹淡淡，伤口很新。 　　“打架了？”尚驰指指沐老师的脖子。 　　沐老师单边唇角扬起，重新戴上那朵桃花耳钉，“不算，你就当我遇见了一只小野猫。” 　　遇见好像有些不靠谱，沐老师觉得应该是久别重逢。 　　尚驰点点头，快速调好一杯莫吉托。服务生刚拿走，沐老师就发现尚驰系错了衬衫的扣子。 　　“那你呢？刚刚消失一阵子，干嘛去了。”沐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尚驰，眼里全是探究。 　　“解救了一只迷路的小狮子。”尚驰清洗摇杯，顿了顿回答道。 　　“杨老师，你进去一个多小时，都干嘛了？”肖娆也有些困了，她见杨老师迟迟没发动车便问了句。 　　“没喝酒，你放心吧。”杨老师大梦初醒般，连忙松开离合。 　　“姐姐我呢，刚刚没能找到高岭之花，”最开始的目的没能实现，杨老师有些赧然，“倒是差点被男妖精勾了魂魄。” 　　这后一句她说的声音极小，肖娆并没听清。不过肖娆的心却也不在这里，她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尚驰。 　　猛然靠近，他身上沾染了些淡淡烟草气，混合着些许酒味并不难闻。后来，肖娆在被遮住视线时，闻到了他浴巾上的素净花香。 　　当他们一同躲进浴巾，尚驰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里，流露出防备，胳膊支在她耳边，却未碰到她分毫。 　　他在保护她。 　　意识到这一点，肖娆唇角高翘，浑身上下热腾腾，恨不得想下车跑回家。 　　小狗狗在肖娆臂弯里说梦话般嘟哝了几声，肖娆摸着它柔软的毛，看着窗外夜景快速向后退去，心里明了而愉悦—— 　　她对他才不是一时好奇，而是由许多个许多个好奇组成的好感。 　　肖娆，很喜欢很喜欢尚驰。 第20章 好想你20 “我送你。” 　　赵婧雪被拒绝，气到砸了茶几上所有东西。玻璃碎片在旋转的灯球下，映出她扭曲的脸。 　　“给脸不要脸，你怎么敢！”她咬牙站在满地狼藉之中。 　　“您好赵小姐，这是您今晚的账单。”老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般站在包间门口，举着账单。 　　赵婧雪转身接过一看，脸色发白。她这个月参加太多聚会，光是买礼服就透支了所有卡。 　　老武还站着，维持着职业微笑，不卑不亢之中，含着些不容商量的强势。 　　不得已，赵婧雪拿出兰琼给她撑面子的信用卡，刚结完账，兰琼的电话就跟着打过来。 　　“在哪？”兰琼怒气冲冲。 　　“外面……”赵婧雪有些慌，拿着包往楼下冲。 　　“半个小时到家，不然就别回来。” 　　几乎是一分钟都没敢浪费，赵婧雪摔上车门就走，她跑进大宅，兰琼冷冷看着她。 　　“赵婧雪，你花钱越来越没数，怎么，真把自己当肖家人了？”人前，兰琼就对赵婧雪就没多亲，人后更是懒得装。她伸出一指，恨戳了赵婧雪的额头一下。 　　“妈妈，不是的……”赵婧雪有些慌，顾不上疼。 　　“你的零用钱生活费，一直是你爸爸在补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兰琼早就看不惯肖远海对赵婧雪的纵容了，哪怕她是自己的女儿。 　　“意味着你花出去的每一分，都是你弟弟的钱！”兰琼瞪了赵婧雪一眼，眼神里满是厌弃。 　　“你知道肖娆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吗？”兰琼报出一个数字，“人家是肖家小姐，零用钱是你的五倍，都没见她花钱比你多！” 　　只是听到肖娆的名字，赵婧雪就气不打一出来，从她进肖家第一天，每天都要被拿去和肖娆做无数次比较。 　　“你跟着我来肖家这么久，改姓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还不是肖家小姐就有了肖家的派头，蠢。”兰琼的态度不冷不热，很轻易就将赵婧雪说到泪流满面。 　　“在你成为肖家人之前，低调些。不跟着我们去应酬就多读点书，连个高中生都比不过，笨。” 　　兰琼虽然讨厌肖娆，却无法停下对肖娆优秀的羡慕嫉妒。 　　她何曾没想过，如果赵婧雪能这么优秀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儿子，这才是她最大的依凭。 　　肖娆回来，赵婧雪站在楼梯口挡着路。肖娆抱紧怀中背包，从她身边蹭过去。刚走两步，赵婧雪突然拽住肖娆的胳膊。 　　“你身上一股子什么味儿？”赵婧雪的烟熏妆有些花，眼底通红，恶鬼般。 　　肖娆看她一眼，用力抽回手，“别找事儿，我不想理你。” 　　没有胜负的battle让肖娆提不起任何兴趣。 　　赵婧雪攥着手，紧盯着肖娆的包。 　　肖娆进屋反锁上门，将熟睡的狗狗放在沙发上。她坐在窗边，思考再三给尚驰发短信：「小狗可爱吗？」 　　尚驰下班看见了，他甚至看了好几遍。只是写写删删，最终把手机装进回口袋，骑车冲进凌晨三点的寒冬。 　　十二月，房城更冷了，肖娆进入温暖的车厢忍不住打了个颤。司机见状加大暖风，同时为肖娆打开座椅加热。 　　“肖小姐，前方堵车，今天到家会晚。”导航上又是长长一道红，司机语气中多有无奈。 　　“慢慢开吧，不着急。” 　　车子随着车流蜗牛般向前，肖娆时不时向外看一眼，车窗上雾气蒙蒙，她抬手擦出一块清晰。 　　夜幕之下，拥堵的车流透着些烦躁，喇叭声时不时响起，惹人不快。 　　小狗靠在肖娆胳膊上看着外面，鼻头时不时蹭到玻璃。随着前方车辆再度停下，肖娆的车停在公交站前。她朝人群看了一眼，旋即双眼瞪大，笑意盎然。 　　是尚驰。 　　他穿着厚实的工作服，手上拎着安全帽，身上灰扑扑，却并不影响他出众的外表。 　　“你往前开，找个停车场等我。”说完，肖娆跳下车，没忘记把狗带上。 　　“尚驰！”肖娆两步跳到尚驰眼前，眼里晶亮一片。小狗缩在她衣服里，露出头。它伸着舌头，尾巴动来动去，讨好般看着尚驰。 　　“你怎么在这？”尚驰鼻头微红，眼露惊讶。 　　“尚驰，你还没回答我，小狗可爱不可爱。”肖娆把小狗从大衣里抱出来，不由分说塞进尚驰怀里。 　　身型较小的梗犬，紧紧扒在尚驰胸膛，仰着头舔尚驰的下巴。小小一只抱在手里特别暖和，尚驰原本想还回去，却在对上它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后最终放弃。 　　他抱狗的动作有些生硬，对待易碎品般轻柔，一下一下摸着小狗背上的毛，爱不释手。 　　“它是不是很乖？”肖娆裹紧大衣，看着尚驰温柔的侧脸。和上次相比，他好像又瘦了些。 　　尚驰点点头。 　　他抱了这么久，小狗一声没叫过，暖融融一团带着强烈的依恋，一脸舒服。 　　“你知道我为了它，每天多辛苦吗？”公交车还没来，肖娆抓紧时间多说几句。 　　“每天早起半个钟头打扫狗毛，每天在沙发和床上铺一次性床单，狗粮伪装成麦片装在盒子里，用了我的沙拉碗给它当狗食盆。每天借着晨跑带它出去溜，上下学像做贼一样带着它进出。” 　　肖娆觉得，她和狗狗能平安无事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好好养。”眼见车来，尚驰把赖在他怀里的狗狗抱出来，还给肖娆。 　　他登上公交车，刚要刷卡，却犹豫了。尚驰回头看看肖娆和狗狗，他们又在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了。 　　尚驰叹气，关门前从车上跳下来。 　　“你的车呢？”尚驰朝四周看看。 　　“在不远处的停车场。”肖娆的心随着他去而复返而雀跃，暖意绽开，输送到四肢百骸。 　　“我送你过去。” 　　狗狗又回到尚驰怀里，他学着肖娆，拉开拉链把狗塞进去避风。小狗趴在他身上，半眯着眼睛，一派悠然。 　　肖娆突然有些不痛快，想她和尚驰认识更久，可至今她都还没过这个待遇。肖娆气不过，佯装恶狠狠点点小狗的鼻尖，顺带着冲它狮子般嗷呜一声。 　　尚驰虽不清楚肖娆为什么要这样，却被她故作凶狠的表情逗笑。 　　暖黄色路灯下，少年的笑容柔和自然，放下所有防备。 　　抱着狗上车，肖娆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路灯下，他的影子有些孤单。 　　肖娆忙不迭给尚驰发消息，「又见了一次，所以小狗可爱吗？」 　　尚驰看着这个问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问题，低头笑了，他按了两下：「嗯」 　　等到回音就是最好的消息，肖娆坐在车里，举着狗狗随着音乐摇晃。 　　没过几分钟，尚驰又发来一条，「如果养不了，也不要遗弃」 　　送肖娆上车之前，小狗带着不舍舔了他指尖。那一下让他预感到，他再也避不开肖娆和她救下的小狗了。 　　* 　　这天放学，肖娆刚走到学校门，破天荒接到管家的短信。沉默寡言的老人家总是如影随形在爷爷身边，和她没什么过多交流。 　　「小姐，赵小姐告诉老爷子您养了宠物，现在正要去您的房间找」 　　肖娆握着手机，头一次这么慌。她顾不上埋怨谁，先给杨老师打电话。 　　“杨老师，帮我！”肖娆站在校门内，她看着门外等她的车，不由退后几步。 　　“祖宗，我在英国。”杨老师揉着疼痛的额角，无奈叹气。 　　“他们发现我养狗了。”肖娆混在人群中避开自家车，跑向宠物寄养所。 　　“你这样，你家人不知道我出差工作，我先打个电话过去假装约你出来吃饭，你现在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谁能帮你暂时养一下。”杨老师听肖娆说了来龙去脉，恨不得瞬移过去撕了赵婧雪的嘴。 　　挂断电话，肖娆来到寄养处，她隔着玻璃见小狗和其他狗正一起玩球，好不自在。 　　她看着它无忧无虑，就会暂时忘记辛苦，看着它香甜入睡，就能心安平静。也许是有了感情，肖娆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小狗被发现她该怎么办。 　　领了小狗出来，肖娆站在街头，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走投无路，连个能信赖的人都没有。 　　「您房间的东西，已经替您转移了，请勿担心」 　　管家的短信进来，让肖娆心里的怕淡了一些。她抱着狗给尚驰电话，同时打了辆车往尚驰家附近的十字路口走。 　　他好像在忙，打了许多次都无人接听。肖娆此前从没去过他家，只能在分别的那个路口等。 　　寒气入侵，肖娆冻麻了脚，大衣无法阻挡冷风，耳朵冻到发硬，针扎般。 　　“尚驰……你在哪。” 　　小狗躲在肖娆怀里，努力为她提供热量，感受到她的无助，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你很不喜欢寄养处，对吧？”肖娆抱着它，只露出小狗的鼻子和眼睛。 　　“之前你在寄养处，明明吃着最贵的套餐，却还是最瘦的那一只。” 　　寄养处是肖娆最不愿的选择，她见不得它孤独到仿佛被遗弃般的绝望。 　　“让我再试试，好吗？” 　　肖娆摸出手机，定位目的地为「初醺」，刚想下单，自行车停在肖娆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还不回家？” 第21章 好想你21 “肖娆，欢迎来我家。”…… 　　“我来找你。” 　　肖娆抓住尚驰, 冰冷的指尖贴在他手腕上，不觉用力。 　　“如果找不到呢？”尚驰握着车把手的没动，他能感觉到, 肖娆紧握的地方正渐渐发烫, 血管一跳一跳。 　　“去你工作的地方，在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总有一个地方能遇见、能等到。”肖娆眼里涌动着近乎执拗的坚持。 　　风一吹，肖娆缩起肩膀，本能向尚驰身边靠, 衣袖和衣袖挨在一起。 　　尚驰低头, 下巴隐入衣领, 再抬起，眼里清明一片，“你找我, 什么事？” 　　肖娆指向怀中, 小狗从大衣里探出头, “我家里人发现我养狗，所以我没办法继续养它，至少目前不行。” 　　肖娆嘴上说着要送走，却抱小狗更紧。经历过太多并非所愿, 唯有这一次她不想放弃，想要争取，不想顺从, 想要循了本心。 　　“尚驰, 你能帮我吗？”肖娆语气软了下去，忐忑涌上心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尚驰。 　　“养它的时候, 你考虑过如果被发现要怎么样吗？”尚驰看着肖娆怀中的小狗，不由伸出手，小狗如预想般舔了他一口，带着乞求。 　　它和肖娆一样，把所有的期望放在尚驰身上。 　　“没有。”肖娆颓败地摇头，“救它的时候想着不能看它没命，无处可送的时候想保它衣食无忧，见它孤孤单单在寄养处就一时冲动带它回了家。” 　　“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拿它怎么办才最妥当，也没考虑后备方案是什么。” 　　肖娆也知道，养狗这件事冲动的成分居多，她乐在其中，甚至因喜欢忘了现实困境。 　　“做不到的事，不要勉强。给出希望却拿走，很残忍。”尚驰低着头，侧脸线条绷着。 　　“我没法帮你。”他摇摇头，抽走肖娆抓握的手腕。 　　“可是……”肖娆执拗地拦住他的去路，腿挡在轮胎前。 　　话还没说完，尚驰的手机响了，他按接听却误触扬声器，通话内容肖娆听了个一清二楚—— 　　“尚驰，你妈妈晕倒了！” 　　打电话的是隔壁阿姨，她语气急切而慌乱。 　　“我这就回去。”尚驰挂断手机，手一滑，手机差点脱手而出，肖娆及时摊开手帮他接住。 　　肖娆捏着他的手机，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她一改前一刻的无助无措，气场复位。 　　“肖娆！”尚驰转动车把，轮胎蹭到肖娆的短靴，可她依旧拦着。 　　“告诉我你家地址。”肖娆点开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你……”尚驰推着车向后倒，谁知肖娆直接扯住他的手。 　　电话几下就通了，接电话的人语气亲切，“您好，欢迎致电维康医院。” 　　“我这边有病人晕倒，急需救护车，地址是——”肖娆说着把电话举到尚驰嘴边。 　　尚驰停下，眼含疑惑，还是报出地址。 　　电话挂断，肖娆绕到尚驰身后，跳上自行车后座。 　　她拽拽尚驰的衣服，“走，去你家。” 　　尚驰深深看她一眼，踩着单车出发，带着她在小巷里穿行。 　　肖娆一只手抱着狗，另一只手环着尚驰的腰维持平衡。车速很快，凌厉寒风吹入骨头，肖娆瑟瑟发抖。小狗依偎在肖娆怀中，陪着她一起抖。 　　红灯亮起，尚驰单腿撑住车，他低头就见肖娆细白的手被风吹到关节通红。 　　尚驰脱下手套递给肖娆，哪知她却拒绝了，“你骑车更需要，我的话，借你口袋用用。” 　　她说着，将手塞进尚驰口袋，两个人之间靠的更近了。 　　尚驰的背僵了，他向前挪挪。维持着亲昵的取暖姿势，脚下蹬得更快了。 　　尚驰带着肖娆推开家门，夏欣愉面色苍白地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邻居不安地搓手，连忙解释，“我和你妈妈正看电视，她说要倒杯水，谁知道一站起来，人就倒下了。” 　　邻居大妈心有余悸，生怕尚驰责怪。 　　“尚驰，阿姨之前就医有固定的医院吗？”维康发来短信，救护车即将到达。 　　尚驰送走邻居，点点头，“之前总在市第三医院就诊。” 　　肖娆接着又问，“能联系上了解你妈妈病情的医生吗？请他去，接送车辆如果需要，我来安排，加班费用，我来付。“ 　　尚驰摇摇头，给方医生打电话，沟通完，救护车停在楼下。 　　医护人员很快上来，抬着尚处于昏迷之中的夏欣愉出去，肖娆跟着一同。临出门，尚驰塞给她一件棉衣，“穿上。” 　　“您好，请带我们去市第三医院。”一上救护车，肖娆便主动和司机沟通。 　　说完，她又打了几个电话，直到安排好所有细节，她才发现尚驰在看她。 　　“我们家在这家私立医院算是超级VIP，所以客户的合理要求他们都会满足。”肖娆裹紧身上这件宽大的男士棉衣，那股熟悉的素雅花香味萦绕在鼻间。 　　“而且相较于其他医院，维康离你们家更近，出车速度更快。” 　　肖娆对就医流程相当熟悉，她短时间内条理清晰地安排好一切，解决方式贴心又高效。 　　尚驰必须承认，他心里窜起一把火，而肖娆就是放火的人。 　　“谢谢。”尚驰开口，郑重说了这两个字。 　　“不用，”肖娆的四肢渐渐暖和起来，她扬扬长出一截的袖子，笑着摇头，“这次算你欠我的，要还。” 　　尚驰点点头，当即应下，“想我怎么还？” 　　“比如请我喝杯咖啡之类的。”说着，肖娆打了个哈欠，眼里泪朦朦。 　　救护车停下，等在门口的方医生带着护士转运夏欣愉，他们跑得飞快，争分夺秒。 　　肖娆紧紧跟着，在尚驰侧过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急救正在进行，缴费单递了出来，肖娆主动接过，“尚驰，上次我问你是不是欠了高利贷，你说没有。可现在我要遗憾地通知，你即将有债主，那就是我。” 　　尚驰钱包里没多少钱，办手续掏证件的时候，肖娆看见了。她其实很想都为他出了，却也知道，尚驰肯定不愿意，这是他的底线和自尊。 　　尚驰紧绷着的情绪，随着她俏皮一笑放松了些，他接过那些单据，“排队我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密码是我的生日，”肖娆塞卡进尚驰手里，“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跑上跑下的事，尚驰一力承担，肖娆等在抢救室外，给杨老师打电话。 　　“杨老师，我从维康叫救护车的事，您能帮我平了吗？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肖娆语气轻松，实则正抬手盖住眼睛。 　　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那一年，她无数次等在抢救室外，一次次经历要失去至亲的恐惧。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希望混杂着绝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先偷偷养狗，现在又是叫救护车，我说娆娆，你能不能走走寻常路。”爱之深责之切，杨老师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为肖娆打点一切。 　　过了几分钟，杨老师发来微信：「事情给你平了，等我回去你给我老实交代」 　　「这个地址和电话你存好，小狗可以暂时寄存在这里」 　　“夏欣愉的家属？”护士出来寻找着。 　　“在这里。”肖娆连忙站起来，走过去。 　　“病人现在安全了，半个小时后可以从观察室转病房，然后记得去医生办公室一趟。”护士说完，肖娆深深吐出一口气。 　　尚驰缴费回来，接着去医生办公室。肖娆守在病床边上，忍不住端详夏欣愉。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一脸病色，快要瘦到皮包骨。五官小巧，鼻子挺翘，尚驰的那份清秀和她的一模一样。 　　美女就是美女，看着夏欣愉，肖娆忍不住想。无论是病中还是睡着，都依然能看出她拥有的那份美丽。 　　夏欣愉乱梦纷纭，挣扎着醒来，刺眼灯光令她眼前发黑。等她眯着眼再度睁开，就见眼前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她那双眼睛很特别，一边灰蓝一边褐色，晶亮亮如星辰坠入其中。小巧的脸上混血感十足，颧骨和鼻梁都不像亚洲人，隐约有种熟悉感。 　　小姑娘裹着尚驰的旧棉袄，带着浅浅笑意同样也在看着她。 　　“阿姨，”肖娆按下呼叫铃，紧接着蹲在床边，“尚驰去见医生了，我是他朋友。” 　　夏欣愉点点头，眼里很是慈祥。洋娃娃般的小姑娘一说话，她大概就对上号了，她曾经听过这孩子的声音。 　　“阿姨，你别怕，我陪着你。”肖娆擦擦手，紧接着握住夏欣愉没扎点滴的那一只。她的手很暖，包裹住夏欣愉手心的一片冰凉。 　　医生来检查过，又带着尚驰出去。见夏欣愉担心，肖娆蹲回床边。 　　“阿姨，你喜欢狗狗吗？很温顺很乖巧很可爱的那种。”肖娆看看四周，凑近压低声音。 　　夏欣愉听见狗狗，无精打采的眼里，瞬间亮了。她轻轻点点头，氧气罩下的嘴巴动了动。 　　“阿姨，我先和您说声对不起，带狗狗来也是情况特殊，它一直在我包里，哪都没去。它每周都有按时洗澡，疫苗一针不差还定期检查身体，您一定放心。” 　　说完，肖娆站起身，她走远几步，拉开拉链。 　　小狗瞬间伸出头，呆萌可爱，如玩偶般。 　　它看着夏欣愉，用力嗅了几下，接着吐出舌头歪着头卖萌。 　　“阿姨，它很厉害，会自己上厕所，会自己遛自己，每次狗粮都吃得干干净净从来不浪费，是不是很棒。”肖娆没抱小狗出来，只是敞开包，最大程度让夏欣愉看清楚。 　　“您别看它现在颜值这么高，捡到它的时候，它可不是这个样子，它曾经是个小可怜。”肖娆说着，介绍起小狗狗的身世，夏欣愉聚精会神听着，分外怜惜。 　　“阿姨，如果医生允许，我带它去找你玩好吗？” 　　夏欣愉连连点头，一脸期待。肖娆伸出小拇指，隔空和她做出约定，接着放狗狗回背包，跑去洗手。 　　她走进卫生间，尚驰推门进来。他其实早在她献宝似的安抚夏欣愉时，就回来了。 　　隔着病房门上的那一小块玻璃，尚驰时隔好久终于见到夏欣愉对某件事物感兴趣。 　　而公主般的肖娆，毫不在意地蹲在病床前，她的一举一动，她温柔至极的笑，毫无保留地印在尚驰心里。 　　肖娆出来时，尚驰站在夏欣愉病床前。 　　“尚驰，我回去了。”肖娆说完，躬身低头冲夏欣愉摆手，“阿姨，等您出院，给我打电话。” 　　她笑笑，说完便往外走。 　　夏欣愉冲尚驰扬手，尚驰微愣，紧接着拜托隔壁床的家属帮忙照看夏欣愉。他追出去，钻进马上就要关上门的电梯，“我送你。” 　　电梯里只有他俩，一时之间安静到只剩电梯运行的声音，尚驰拿出卡和收据，递给肖娆。 　　“我月底发工资，今天，谢谢你。”尚驰说的真诚，冷静之中透出些温柔。 　　“尚驰，我才不要你谢谢我呢。”肖娆拿过那些票据，看都没看便装进口袋，“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感谢，我对你好确实是有所图，可我并不需要你因为谢谢我而做出违背本心的事。” 　　“这个世界上，感谢最容易和感情混淆。” 　　电梯停下，肖娆率先走出去，她站在门外，冲尚驰摆手，“快去好好照顾阿姨吧，她真的是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妈妈。” 　　电梯门一点点合拢，尚驰急忙按下开门键，“我请你喝咖啡。” 　　医院附近有一家24小时快餐店，尚驰端来两杯咖啡，递给肖娆，“你的狗，要怎么办？” 　　肖娆捧着温热的咖啡，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我朋友刚刚暂时找到个能帮我的人。” 　　杨老师还是很给力的，本以为无望的事，在她强大的人脉下，还是解决了。 　　“那你的家人……”被骂一顿可能都算轻的，尚驰隐约这么觉得。 　　“放心吧，只要狗狗安全，我有一千种脱困的方式。”肖娆笑的相当恣意，傲气之下当真毫无惧意。她撕开糖包倒进咖啡，低头尝了一口，苦到直皱眉头。 　　“抱歉，这里没有方糖……”尚驰连忙把自己那包撕开倒进肖娆杯中。 　　他话音刚落，缩在肖娆包中的小狗，突然钻出包包叫了一声。 　　肖娆连忙捂住它的嘴，向四周看看。 　　见没人注意，肖娆凑到包边，试探着叫了一声：“方糖？” 　　包里的小狗迅速钻出来，又‘汪’了一声。 　　“它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肖娆举着包放在尚驰面前，“你试试？” 　　尚驰拉开包，低声唤了句，这次小狗昂着头，伸出舌头舔他。 　　“以后，你就叫方糖了。”肖娆抱着狗，喜悦溢于言表。 　　终于，它有了中意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来自于尚驰。 　　“尚驰，等阿姨出院，你能打电话给我吗？”网约车还有几分钟才到，尚驰陪着肖娆站在马路边。肖娆站在尚驰前侧，他的一边肩膀在她背后为她挡风。 　　“嗯。”尚驰说不出拒绝，他无法忽略夏欣愉对肖娆的喜欢。 　　网约车打着双闪停下，尚驰为肖娆拉开后座车门，“到家之后，给我发个短信。” 　　见她点头，尚驰关上门，他站在原地目送车越开越远。肖娆扭头看着尚驰的身影一点点变小，直到看不见为止。 　　这个晚上的遇见和分开，预料之外还透着股匆匆，但还好，他们彼此的困境迎刃而解。 　　只是肖娆在四下彻底静下来后，心里反倒生出些无人可诉的复杂。她刚刚陪着夏欣愉，恍然间又想到母亲。如果她也如尚驰般幸运该多好，她多么希望能看着母亲从急救室里被平安推出来，继而蹲在她床前撒娇。 　　将方糖交给一个很爱宠物的女明星，肖娆伴着不舍回家。车子刚停在肖家大宅门前，她脸上就没了表情。 　　肖娆一步步走进大宅，果然见所有人都等在客厅。老爷子脸色晦暗不明，肖远海局促不安，兰琼倒是没看肖娆，反观赵婧雪，一脸得意。 　　“娆娆，你把狗藏哪了？现在说出来的话，爸爸可以帮你给爷爷求情。”肖远海沉不住气，迎面走过来，拉着肖娆去走廊。他真是怕极了老爷子，就像兔子见到狼。 　　“爸，所以你笃定我有狗？”肖娆的话问的相当淡定。 　　“我们在你房间看到狗毛了，你为什么非要做会惹爷爷生气的事。”搜肖娆房间的时候，肖远海是跟着赵婧雪一起进去的。虽然没有找到狗，可他却认定肖娆犯了错。 　　“哦。”预想中的答案，肖娆冷冷回了句，她没再理会肖远海，回到客厅站在老爷子面前。 　　“养了吗？”老爷子在意的不是狗，而是肖娆的违逆。他容不下她任何带有反叛性质的举动。 　　“没有。”肖娆大大方方对上老爷子的眼睛，同时在心里补了几个字：现在没有。 　　“你说谎！”赵婧雪着急了，冲到肖娆身边，“你那天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今天到朋友家又闻到，才知道是狗味儿。” 　　什么都没搜到，其实赵婧雪也有些慌。潜意识里她也并不是太确定肖娆是否真的养狗了，按理说有小动物很容易发现蛛丝马迹才对。 　　“以狗毛为佐证是吧？”肖娆气定神闲，‘好心’将赵婧雪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没错！你说，狗毛哪来的？”赵婧雪底气又足了些，她没指望凭这么一件事就取代肖娆，但至少也要扒她一层皮，让她受点苦才行。 　　既然她在老爷子那里刷不出好感度，削减肖娆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们班一共30个人，其中20个人家里有狗，冬天静电比较多，我粘了狗毛回来，好像不足为奇吧。”肖娆实在懒得理她，她直接拨通班主任的电话，不由分说递给肖远海，让他进一步核实情况。 　　“可是……”最关键的狗没找到，这让赵婧雪慌了神，“是不是在你包里！” 　　她指着肖娆肩上过大的背包，彻底沉不住气了。 　　兰琼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肖娆一眼，很明显，她也在怀疑。 　　“因为有狗毛所以养了狗，这个逻辑我是服的。”肖娆并不抗拒，她捏着背包拉链，冷哼一声，“那我在你身上闻到过酒味，是不是也能合理怀疑你去了夜店酒吧呢？” 　　将军。 　　赵婧雪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明明大家都觉得肖娆有问题，可转眼间危机却悬在了她头上。她去夜店酒吧的事，一定不能被老爷子知道。 　　只是肖娆完全没给她洗脱的机会，冷不丁拉开背包拉链，将东西一股脑倒在茶几上。 　　“我亲爱的姐姐，你的质疑我接受了，所以我宁愿承受委屈也要给你看看我的包里究竟有什么。但同样的，我怀疑你去了夜店酒吧，你是不是也要把消费记录或者信用卡账单拿出来给我看看？” 　　肖娆的背包里，除了辅导书和试卷别无它物，结结实实一背包，几乎摊满桌子。 　　她挽起双臂看着赵婧雪，“那么，现在轮到你了。” 　　赵婧雪在酒吧一掷千金的事，后来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肖娆并不关心。她在赵婧雪对着老爷子哭哭啼啼忏悔时就背着包回到楼上。 　　她背靠着门坐下有些脱力，没人知道，她其实早已后背湿透。 　　她之前自作聪明地以为，她将方糖的痕迹隐藏的很好，到了今天差点事发才知道如果不是有人帮她，早就被发现了。 　　送走方糖看来是势在必行了，可是要给谁呢？ 　　肖娆苦恼地抱住膝盖，难过阵阵翻涌。 　　“小姐，给您送晚餐。”敲门的是管家，肖娆抬起袖子擦擦脸，连忙起身为他开门。 　　老人家端来一碗素面，碗边还放了一小块粗粮蛋糕。 　　“谢谢您。”肖娆向着老人道谢，并不只为这一件事。 　　老人摇摇头，拿着托盘要走。 　　“为什么……”肖娆小声追问了句。 　　“故人之托。”他没多解释，沉默地离开。 　　肖娆只当可能是她妈妈当年为管家做过什么，便没再多想。 　　关上门，肖娆给尚驰发短信：「我到家了，平安无事」。 　　尚驰几乎是秒回，有点不符合他的风格：「早点休息」。 　　「方糖我暂时养不了，我该怎么办？」想了半天，肖娆还是没发出了这一条。尚驰的妈妈病倒，她不能再为他添麻烦。 　　她翻开隐藏相册，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方糖。 　　它趴在阳光下睡觉，肚皮摊开着。它咬着绳子较劲，目露凶光。它第一次见到雪，滚在雪地里懵了好久。 　　虽然只是一会儿没见，可是肖娆真的好想它。 　　一周过去，肖娆都没再能见到尚驰和方糖，他们好像在她的生命中只是短暂出现了一下，就骤然消失。她的生活周而复始，朝着老爷子指定的方向走，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练舞，辅导课的内容已经进行到高二的课程，远远超过许多人的学习进度。 　　只是没了方糖陪，肖娆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枯燥。自习课，她趴在桌上半小时硬是没写出半道题。没有着急去接方糖的那种期待，肖娆突然觉得放学对她都没什么吸引力了。 　　结束一天课程，肖娆无精打采地走到校门口。现在正值放学高峰期，门口的车很多。 　　她低头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点开司机的号码。 　　“肖娆。” 　　错觉般，肖娆竟然听见了尚驰的声音。她抬起头，赫然见尚驰站在马路对面。 　　他穿着棉衣和牛仔裤，和穿着西装校服的其他人比，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仅凭他那双长腿和出色的五官，也能轻松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他。 　　“我过去。”尚驰给肖娆发了条短信，接着走过马路。随着他一步步靠近，肖娆心里的低落一点点瓦解。 　　“你……专门来找我的？”肖娆有些不敢相信，她站在原地，双手插进口袋。手心的汗不能让尚驰看见，那是她即紧张又期待的证据。 　　尚驰点点头，“我记得你说过一次学校的名字，就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你。” 　　“我们学校有两个校区，每个校区各有两个出口，你没有事先问我，如果找不到怎么办？”相似的问题，尚驰曾问过，肖娆此刻又把问题原样抛了回去。 　　“如果不是这里，就换一个地方，总能碰到遇见，对吧？”尚驰相当狡猾，用肖娆的答案回答肖娆的问题。 　　“对，”肖娆强压着心里涌动的情绪，重重点头，“只要不是生离死别，一定能找到。” 　　“我妈妈出院了，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能来家里吃饭。”邀约确实是夏欣愉发出的，一开始尚驰没同意，结果夏欣愉以绝食抗议这种非常不可取的方式，让尚驰不得不跑来找肖娆。 　　他并不是不欢迎肖娆，只是他的真实生活，像是藏在破布下的不堪。老旧的房子逼仄的房间，这些他不敢轻易展露给肖娆。 　　“我当然有时间！”明天其实杨老师约了滑雪，可现在肖娆却打算放她鸽子，并且借着她的名义争取到赴尚驰约的时间。 　　“还有……”尚驰似有为难，顿了顿，“我问了医生，他说如果是性格温顺的狗，我妈妈能帮忙照顾。” 　　医生原话，是让尚驰不要把妈妈当病人，她虽然不适合工作，但是基本的生活和需求，甚至爱好还是得有。 　　“不是大型犬，没有攻击性，性子安静的狗，当然能养。” 　　“尚驰，病人的求生意志一直以来都很勉强，这一点，你也发现了吧？” 　　其实夏欣愉不说，尚驰也能感觉得到，她无数次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如果不是尚驰真的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亲人，她可能会选择一了百了。 　　之前能为家里添补家用，夏欣愉还觉得自己有些用，可随着身体不断变差，她连这么一点作用都没了。 　　她虽然还是会和邻居处关系，时不时看看电视，但尚驰知道，她的生活早就没了乐趣和期待。 　　直到肖娆和方糖出现。 　　所以说，现在不是肖娆有所求，而是他腆着脸来拜托肖娆。 　　“真的吗！”肖娆没有注意到尚驰的挣扎，她跳起来抱了尚驰一下。意识到失态，肖娆迅速松开，换做抓着尚驰袖子。 　　“谢谢你尚驰，太谢谢你了。”肖娆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比她拿到年级第一更让她开心。相比于别人，她更放心尚驰照顾方糖。 　　“是我要谢谢你。”尚驰由她拽着，仿佛就这么直到地老天荒也可以。 　　司机停车在路边，下来打开车门，肖娆必须要走，可她压根不想松开手，“电话联系。” 　　说完，肖娆上车离开。 　　尚驰站在路边，任由冷风吹过。他突然有些迷茫，为今天匆匆找来的自己，为一次次不符合坚持的选择。 　　理智上，他知道要远离肖娆，这对于他和她而言都是最好的，只是这个念头每当产生，都会顷刻间摧毁他的冷静自持。在他心里横冲直撞的陌生情绪，早就失去控制。 　　他到底要怎么办？ 　　每次选择远离她一步，远离她两步，却总会因为不同的理由反而向她更靠近一步。 　　无解。 　　尚驰叹气，沿着路走向公交车站。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消息来自肖娆：「明天你几点有时间，我们先去接方糖，然后一起去你家」 　　她已经在安排了，这让尚驰想要收回邀约都来不及。 　　还没顾上回，第二条短信又钻了进来：「阿姨喜欢什么，第一次上门，总要准备准备」 　　尚驰快速回了句：「什么都不用」 　　只要肖娆能来，夏欣愉就会很高兴。 　　肖娆：「问你不如不问，还是我自己来吧」 　　光是看字，尚驰就能想到她嘟嘴嫌弃的模样。 　　「尚驰，我真的好开心」 　　这条短信发过来，肖娆那边就暂时没了动静。坐在公交车里，尚驰反复看着。 　　不知不觉间，肖娆已经闯进了尚驰的领地。 　　* 　　杨老师一脸不高兴，她冷冷瞥了肖娆几眼。 　　“忘年交，我们绝交算了。”约好的滑雪，结果被放鸽子，杨老师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去接肖娆，她心里有火，很大很大。 　　“不可以哦，”肖娆轻轻摇头，“我门锁死了，钥匙都扔了。” 　　拿她完全没办法，杨老师气到想打人，“你还没和我说，你到底一天在干嘛？” 　　杨老师知道肖娆有头脑，不会随随便便被人骗，但肖娆最近做了太多‘出格’的事，这就让她有些担忧了。 　　“过了今天，我告诉你呀。”肖娆脑子里有点乱，虽然不是第一次去别人家拜访，唯独这一次格外令她紧张。后备箱拉满了礼物，衣着也挑选过，她甚至搜了图片改变了穿衣风格，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要去拜见……婆婆？ 　　“娆娆，有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杨老师见她神采奕奕，没再追问。她要做的就是守护肖娆的这份自由，只要在能力限度内，她都愿意为她摆平。 　　车停在小巷前，肖娆下车和等在路边的尚驰招手。而尚驰此刻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沐老师。 　　“尚驰，可以呀你。”沐老师认出肖娆，自然也知道她是哪个肖，他没想到爱徒闷声做大事，竟然和首富的孙女有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尚驰朝肖娆走过去。 　　沐老师跟过去，意外见到开车的人是杨老师。他眉毛一挑，轻笑一声，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杨老师看清来人是谁，一下趴在方向盘上，早知道不来了。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尚驰打开后备箱一看，至少有十个礼品袋。 　　“这是给阿姨的谢礼，和你没关系。”肖娆仰着头，满不在乎地回答。 　　“我们放了礼物和阿姨说一声，一起去接方糖呀。” 　　肖娆拿好东西，唇边笑容明媚。 　　“好。”尚驰定定看着她的笑，轻声应了句。 　　“肖娆，”原本杨老师要送肖娆去接狗，但她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这边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肖娆点点头，“好呀，完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沐老师靠在车头，冲尚驰勾勾下巴，“我也先走了，我们刚刚说的事，下次我再找你。” 　　尚驰点点头，带着肖娆走进小巷。 　　直到他们走远，杨老师按了声喇叭，她挥挥手，示意沐老师让开。 　　可沐老师只是慵懒看她一眼，完全不在意她是否会突然发动车子，“上次利用完我就跑，这次难道不给我一个说法？” 　　桃花眼里狡黠一闪而过，沐老师笑着看杨老师。 　　“上车！”杨老师突然觉得为什么她要心虚，做戏也讲求一个你情我愿，明明是他也愿意，为什么说的像她薄情寡义一样。 　　“肖娆，我家……比较简陋。”距离居民楼越来越近，尚驰停下脚步。 　　“尚驰，我上次就想问你，是不是你搬了家？”肖娆看看地图，突然意识到这里距离她的小院，真的很近。 　　“对。”原来的住所距离肖娆的院子步行大概要半小时，而现在这个，不到十分钟。 　　“那我们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邻居了。”肖娆完全没在意尚驰问了什么，一心因为这个了不起的发现而兴奋。 　　“嗯。”尚驰握紧手中的礼品袋，接着往前走，他指着其中一栋楼，“我家在这里。” 　　老城区的楼房修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时看来高级的楼房，到现在反倒落伍。楼道里没有灯，没人愿意平摊感应灯的电费索性不用，每家每户门前都堆着些东西，路不好走。 　　尚驰单手提着东西，打开手电为肖娆照路，墙壁上留着孩童的涂鸦，褪了色并不好看。 　　尚驰站在门前，肖娆打量四周。这里虽然老旧，可却比任何一家都干净整洁。 　　“肖娆，欢迎来我家。“尚驰推开门，目光静静落在肖娆脸上。 　　她精致的面容没做什么修饰，简约的大衣剪裁出众，头发披散着，自带贵气。 　　当她笑着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嫌弃，尚驰心里微涩。 　　哪怕她不讨厌，却也不应该在这里。 　　“丫头，你来了？”夏欣愉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见是肖娆，笑容满面。 　　“阿姨，”肖娆带着甜甜的笑和她打招呼，“谢谢你邀请我来。” 　　“阿姨还有两道菜，一会儿就来陪你。”夏欣愉脸上瞬间有了生气，光彩照人。 　　“阿姨，不着急，我们先去接方糖，很快就回来。”肖娆很认真地回答。 　　和尚驰离开家，肖娆蹦蹦跳跳，她如孩子般跳过地面凹陷处，兴奋地说个不停，“尚驰，你们家的区位真好，后面是平房，没有其他楼房挡着，阳光能直接照进来。” 　　“阿姨今天炒菜心吗？如果有这道菜，我决定多吃一些米饭。” 　　“肖娆，我家，你不觉得寒酸吗？”尚驰到底是问出了口。 　　“你是说，客厅大概还没有我的卫生间大这种寒酸？”肖娆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尚驰。 　　尚驰神色微敛，缓缓点头。 　　肖娆眨眨眼，不客气地回答，“如果你觉得我在意，我就太失望了。” 　　“我见过很多奢华是没错，也生活在许多人憧憬的顶级之中，但包括你在内的人，都不相信我要的其实不是这些吧。” 　　肖娆紧盯着尚驰，见他眼神躲闪了一下，便知道她说中了他的真是想法。 　　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有的话她必须要说清楚，“你可能不知道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我宁愿自己在一个普通却安稳的家庭之中。” 　　她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一直知道，肖家的财富和我没关系，所以再奢华也勾不起我任何兴趣。” 　　“尚驰，如果是你，你愿意用的未来，你的自由，你的人生去交换这些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吗？” 　　这个问题近乎是砸到尚驰面前，也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肖娆的部分感觉他懂。 　　“我不愿意。”这个回答，并不是假想。这也是尚驰拒绝尚彦庆回去的理由。 　　“尚驰，你知道吗？光是你有妈妈这一点，就让我很羡慕很羡慕了。” 　　她背对着阳光站在那里，当她说出这句话，周身弥漫起无尽悲凉。 第22章 好想你22 “能叫你阿驰吗？” 　　方糖趴在落地窗前耷拉着脑袋, 身边放有各式零食和玩具，它却看都不看一眼。小小一团缩在暖融融的阳光里，紧闭着眼睛。 　　肖娆专门绕到它眼前, 可方糖却无知无觉。 　　尚驰曲起关节轻敲两下窗, 方糖的耳朵动了，紧接着它睁开眼，便看见隔着玻璃站在它眼前的肖娆和尚驰。 　　无精打采的状态瞬间切换，它竖直立起、两只爪子急切地扒拉着玻璃窗，嘴里汪汪叫着, 格外兴奋。 　　房子的主人请肖娆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换鞋, 方糖便高高跃起跳进她怀中。 　　“方糖！”方糖仰着头，接连不断地舔肖娆，肖娆对于过度的热情难以消化, 便将方糖放进尚驰怀里。方糖停下, 打量尚驰几眼, 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肖娆不得不感叹，论撒娇，果然还是方糖更专业。 　　“寄养期间你没能来看它，它的食量每天都在减少。”帮忙的女明星养宠物的经验相当丰富, 可面对有心事的方糖，她一连串的办法都没发挥效果。 　　“以后不会了，”肖娆挠挠方糖的下巴, “以后它会在它喜欢的人身边生活。” 　　肖娆不由看向尚驰, 方糖的脑袋正抵着尚驰的下巴，依恋满格。 　　从明星家出来，换肖娆抱着方糖, 尚驰拎着两大包属于方糖的家当。 　　“它早上洗了澡，也做了身体检查，这个你放心。”肖娆坐上车忽然有些紧张，生怕方糖会让夏欣愉哪里不舒服。 　　尚驰点点头，拿出耳机分给肖娆一只，舒缓的钢琴声响起，打断了她的忧虑。 　　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个人，随着车辆摇晃肩膀时不时轻轻碰触，一根耳机线仿佛连接起了两个世界。肖娆看着尚驰那双好看到可以直接拿去拍广告的手，她特别想牵一下。 　　于是，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肖娆抬手放在尚驰手背上。 　　“怎么了？”尚驰微愣，扯掉耳机线看肖娆。 　　“我看你冷不冷。”有贼心可贼胆不足，肖娆立刻抽回手，表情不太自然。 　　尚驰的手背明明带着寒意，可他却摇摇头，他塞回耳机将手背到背后，那里正火烧火燎。 　　“刚刚是我唐突了，”肖娆反思了一下刚才的冲动之举，她抬起手伸到尚驰面前，“你觉得不公平，可以摸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光怪陆离的念头……尚驰无语。 　　他看着肖娆白嫩的手若有所思，“肖娆，是不是有些东西只要还回去就算两清？” 　　“嗯？”肖娆没太听懂他的意思，眼里懵懂。 　　尚驰轻轻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只是心里却明白，这个问题与其问肖娆，不如问自己。 　　鸡汤出锅，夏欣愉费了老大劲儿才把汤盆端到桌上，她轻喘几下，抽出张纸擦去额头上的汗。 　　她的体力越来越差，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楼道间响起脚步声，夏欣愉一改难过，笑着开门，肖娆抱着狗笑容甜美，“阿姨，我们回来了。” 　　尚驰站在肖娆身后，眼见肖娆的围巾一端滑落，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帮围巾复位。夏欣愉看着儿子的动作，心里了然。 　　“快进来快进来，饭菜正好出锅。”夏欣愉拉着肖娆进门，好奇地看着方糖。方糖似有防备，向肖娆怀中躲，它只是打量并没有对着夏欣愉嚎叫，相当友好。 　　尚驰接过方糖放在地上，夏欣愉问肖娆要来方糖的水盆。她倒水放在方糖面前，一人一狗默默对视，直到方糖慢慢蹭到水盆边喝水。 　　“来这边洗手。”夏欣愉和方糖的相处没什么问题，尚驰便没多管。他接过肖娆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带着她去卫生间。 　　老房子的卫生间特别小，两个人进去就没了转身的空间。肖娆伸出手对着水流，尚驰递给她一块白色香皂。 　　搓出些泡泡，肖娆抬起放在鼻尖闻闻，是那股淡淡花香。 　　“不喜欢这个味道？”尚驰趁着肖娆搓手，他伸手在水龙头下，两个人的胳膊靠的很近，随时会挨到一起。 　　“怎么会呢？”肖娆抬头笑笑，“喜欢还来不及呢。” 　　尚驰点点头，听她又说了句，“那天晚上，你衣服上就是这个味道。” 　　尚驰侧头，不知道为什么耳朵烧起来了，肖娆误闯酒吧是他不敢碰触的记忆，一旦回忆，心里就会乱七八糟。 　　“我妈有在衣柜里放香皂的习惯。”尚驰说完匆匆离开卫生间。 　　一盘素炒菜心，一盘青椒蚝油拌豆干，一份西红柿牛腩，外加一盆鸡汤，这就是夏欣愉忙了一上午的成果。 　　她看看明显偏瘦的肖娆，心里特别心疼，她打开电饭锅给肖娆的碗里盛了不少米饭，想了想又铲掉半份，放在肖娆面前。 　　“阿姨能叫你娆娆吗？”这些天，夏欣愉没少追着尚驰问肖娆的事，也没少感叹她名字的悦耳。 　　“当然可以。”肖娆看着夏欣愉手里的米饭，有些心惊，她已经很久没吃那么多主食了。 　　“娆娆，多吃菜少吃米饭，听小驰说你喜欢阿姨炒的菜心，这一盘都给你。”夏欣愉生怕肖娆吃不好，又拿了只空碗来，专门给肖娆夹菜。 　　眼看距离舞蹈比赛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直在备赛的肖娆确实不敢多吃，可她却也不愿拒绝夏欣愉的好意，只能在桌子底下拽尚驰的袖子。 　　尚驰侧头看了肖娆一眼，她一脸想吃却不能吃的表情。 　　“你看我这记性，汤匙没拿来。”夏欣愉站起身去厨房。 　　趁这个功夫，尚驰附在肖娆耳侧，“吃不完的等会偷偷给我，或者一会儿我和你换碗。” 　　夏欣愉回来，正好看见儿子趴在肖娆耳边，两个人格外亲近。 　　菜心清淡，豆干筋道，牛腩酸甜可口，肖娆连着尝过，几乎停不下筷子。这和家里大厨做出来的不同，也没有五星级酒店那么精致，可是味道却顶顶温馨，是家也是妈妈的感觉。 　　“娆娆，阿姨分鸡肉给你吃，你最爱吃哪里呀？”夏欣愉根本顾不上吃，哪怕尚驰催了她好几次，她还是一直看着肖娆，见她喜欢这些菜，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鸡翅。”鸡翅肉少还能啃骨头，肖娆的最爱。 　　“小驰也特别喜欢吃，你们俩一人一个。”夏欣愉分完鸡翅，又添了些汤给肖娆，这才拿起筷子。 　　“小驰……”这是肖娆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尚驰，莫名有些可爱。尚驰听见肖娆小声叫他的名字，却充耳不闻。他趁夏欣愉不注意，把碗里的鸡翅放进肖娆碗里。 　　夏欣愉吃了几口便跑去切水果，根本停不下来，见状，肖娆连忙把没动的米饭扣进尚驰碗里。 　　“我真不能吃这么多主食，每天跑五公里超累。”肖娆可怜巴巴，说着吃掉碗里残存的米粒。 　　“娆娆，你在减肥吗？”夏欣愉哪里看不出肖娆和儿子的交换，可她并未戳穿。 　　“阿姨，我是跳芭蕾的。”肖娆接着报出一组数字，“我们身高体重都有一个标准，如果我超重，我的舞伴会第一个不高兴。” 　　夏欣愉一听，连连点头，“阿姨特别懂，阿姨原来开过芭蕾学校，在帝都。” 　　突然提到往事，夏欣愉和尚驰同时愣住，她也是太高兴才脱口而出，只是现在特别懊悔。 　　“我是易胖的体质，”肖娆并未追问，继续着刚刚的话题，“碳水化物和糖分对我特别不友好。” 　　天知道，肖娆多羡慕吃不胖的体质。 　　一顿饭吃完，夏欣愉明显精神不佳。尚驰让她去休息，和肖娆一起整理餐桌。方糖在他们腿边绕绕，最终悄声跑去夏欣愉的房间，它趴在她床边，默默守着。 　　“接你的人来了吗？”尚驰在肖娆洗完手后，特意拿了夏欣愉的擦手油过来给她。肖娆直接伸出手，完全没理会他让她自己拿着用的意思。 　　“我们可以散着步出去等一下？”窗外渐渐暗了，肖娆却并不想那么快离开。这间小屋虽然朴素简陋，却异常温暖。 　　尚驰给她手上挤了些护手霜，点点头，两个人穿戴整齐，带上门。 　　“尚驰，你们家原来的条件，是不是还挺不错的。”无论是餐桌礼仪，还是夏欣愉的谈吐见闻，都让肖娆察觉到了些什么。特别是夏欣愉拿出过一张照片，年轻时的她戴着相当名贵的珠宝。 　　如果换做别人问，尚驰压根不会理会，可肖娆问，他心里却很平静，“嗯。” 　　“不是高利贷，是因为什么……”肖娆说着说着意识到过了界，连忙悄声不语。 　　谁知，尚驰回答了，他的脸隐在无灯的暗巷中，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为有一个恨不得赶尽杀绝的父亲。” 　　随着这句话，肖娆隐约能感觉到，包裹尚驰的坚冰，又回来了。 　　“阿姨叫你小驰，你的同事叫你小尚，我的话……能叫你阿驰吗？”肖娆假装没感觉到尚驰身上的冷厉，轻轻拽拽他的袖子。 　　肖娆的声音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尾音扬着勾出尚驰心里一丝异样。 　　“肖娆，谢谢你今天能来。”接肖娆的车来了，打着双闪，尚驰说话的速度快了些，只是在冷风中有些不清楚。 　　“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尚驰说着为肖娆拉开车门，淡淡的笑意爬上唇角。 　　“啊？阿驰你别走。”肖娆降下车窗，却见尚驰头都不回地离开了，他步子很大，很快进入小巷。 　　在巷子里拐了拐，尚驰停下脚步，他握着拳，“出来！” 　　如同回应他的察觉，有人从尚驰身后出来，他不停按下快门，闪光灯发出刺眼亮光。 第23章 好想你23 “想要未来有他。”…… 　　“肖娆, 说吧。”杨老师侧头看着肖娆，大有不老实交代不带她回家的架势。 　　肖娆带着几分遗憾回过头，“我喜欢他, 喜欢到想要未来有他。” 　　说完, 她低头摆弄手机，完全忽略了杨老师脸上的震惊。 　　曾经杨老师问洛梦辞，为什么会嫁给在当时并不被大家看好的肖远海。虽然那时候洛梦辞和肖远海之间已经出现了问题，可是回溯到少女时代，洛梦辞格外坦荡, “在爱上他的那时候,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未来必须有他。” 　　母女俩的神情和语气隔着时光重合，继而给杨老师心里重重一击，肖娆绝对是认真的。 　　她握紧方向盘, 表情晦暗不明, 她可以任由肖娆投入一段恋情, 可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就这么轻轻松松进入肖娆的世界。 　　“杨老师，”肖娆确定好位置，递手机给杨老师，“回家之前能带我去这不？” 　　早在尚驰和肖娆并肩走出单元楼的时候, 尚驰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并未言明，用或快或慢的速度试探。跟着他们的人, 一开始还比较注意, 可随着肖娆上车，尚驰甚至隐约感觉到一丝闪光，他很确定那不是错觉。 　　重回小巷, 偷拍的人并未避讳，像是早就知道尚驰会发现般背着相机走到他面前，是跟在尚彦庆身边的那位保镖，身型高大带着不好亲近的气场。 　　“小尚先生，您叫我？”明明做了不好的事，可对方却毫无愧疚，大剌剌出现不说，嘴里说着尚驰最讨厌的话。 　　“为什么？”尚驰绷着身子，眼里的火一触即发。无论尚彦庆怎么针对他，他都不在乎，之前底线是母亲，而现在，多了一个肖娆。 　　“尚先生也是爱子心切，您不愿回去，他只能以这种方法来了解您的生活。”保镖说的坦荡，还为尚彦庆立起好父亲的人设。 　　“删了。”尚驰走近两步，“我说过，不要牵扯到任何人。” 　　保镖出奇的配合，当着尚驰的面掰断储存卡，“那么，小尚先生晚安了。” 　　“转告他，不要再来烦我。”尚驰的耐心早就没了，如果尚彦庆在，他不会克制。 　　“这就抱歉了，”自始至终，虽然保镖说着恭敬的话，可态度却丝毫不客气，“有什么，还需要您亲自和尚先生沟通。” 　　肖娆是第一次来到地下商场，这里室内温度很高，人来人往之中客人如织，很快她鼻尖沁出细汗。 　　“娆娆，来这儿干嘛？”这里是平价商品集散地，还带着些批发的性质，杨老师和肖娆都是第一次来，她猜不出肖娆的意图。 　　“买礼物。”肖娆好奇地跟在一对母女身后，看着她们挑选款式，如何和导购讲价。 　　400块的衣服她们一开口就叫到200，之后和导购经过好几轮的相互说服，最终以260块的价格完成交易。 　　原来还能这样，肖娆觉得格外有意思，跃跃欲试。 　　“什么礼物？”杨老师有些精力不济，整个人懒洋洋的。她想起白天的事就懊恼，甚至红了耳朵。 　　她一开始是打算和狗男人讲清楚，结果谁知道讲着讲着讲到了酒店里。高领毛衣下的吻痕随着她的回忆滚烫发热，不断提醒着她今天一天到底有多疯狂。 　　“送给尚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肖娆笑着回头，那语气仿佛在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又走了会儿，肖娆看见想送给尚驰的东西，她学着那对母女的模样，先从询问价格开始，接着从一半价格叫起。 　　带着第一次讲价成功的喜悦，肖娆提着礼物格外有成就感，她迫不及待想要给尚驰送去，顺便讲讲她愉快的砍价过程，当然最重要是要和他说句生日快乐。 　　只是想法还没实施，大宅打来电话。肖娆虽不情愿还是接起，随着通话，脸上没了笑意。 　　她挂了电话抿着唇，将手提袋递给杨老师，“杨老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肖娆回到老宅，网约车只能停在大门外，她下车后顶着风往里走，长发飘飞。她拿出手机看看，目前还没有回信，礼物应该还没有送到。真的好可惜，她更希望亲眼看到尚驰收礼物。 　　穿过小花园，大宅前停着几辆车，其中有一辆造型夸张的红色跑车。这高调的颜色，让肖娆冷不丁想到了赵婧雪。 　　肖娆没过多关注，她继续往前走，路过红色跑车，车门突然开了。一股烟草味道随着风吹卷而来，引得肖娆蹙眉。 　　肖家是不允许抽烟的，谁这么大胆？ 　　车里的人藏身在黑暗之中，香烟燃烧的红点时隐时现。红点又闪了两下，车里的人才终于走出，他走到距离肖娆两步远的地方，噙着笑，“肖小姐晚上好啊。” 　　来人穿着蓝色西装，梳着背头，高挑起的桃花眼上架着副细金属框眼镜。 　　他举手投足间带着股谁都瞧不起的倨傲，朝肖娆伸出手，像是恩赐般高高在上。 　　肖娆看了他两眼，径直绕过他走了。 　　尚驰回到家，夏欣愉醒了，她抱着方糖看电视，时不时揉揉方糖的肚皮。 　　“送娆娆去了？”夏欣愉笑了，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明媚动人，她眼里快要熄灭的火，重燃了。 　　“嗯。”尚驰点点头，坐在她身边，方糖扭过头来舔他，指尖温热。 　　“我要是知道睡一觉的功夫，娆娆就走了，我就不睡了。”夏欣愉面露遗憾。 　　“你需要休息，她有她的生活。”尚驰低着头，也不知这句话到底说给谁听。 　　“小驰，娆娆喜欢你吧？”夏欣愉抱着方糖来了兴趣，直接关掉电视。 　　尚驰愣住，手僵在那里，沉默以对。 　　“娆娆真的特别招人喜欢，想要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夏欣愉一想到肖娆就高兴。 　　“她和我们终究不同，”尚驰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夏欣愉，“我们能成为朋友，已经有些越界了。” 　　“小驰……”夏欣愉怎么会不懂尚驰在想什么，她眼里暗淡了些，“是妈妈的错，让你对爱情没了憧憬，可是你要相信妈妈，娆娆绝对值得。” 　　她年轻的时候抱着一腔喜爱嫁给尚彦庆，谁知道最终以失去所有收场，各中原因复杂，她不愿多提。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财力、背景的悬殊所影响。 　　“妈……”尚驰不愿看母亲自责，坚定地摇头，“不要多想。” 　　正说着，手机震动，尚驰拿过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妈我出去一下！”尚驰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衣服都忘了穿就往门外跑，前一刻还疏离满满，可最终还是因为和肖娆有关而毫不犹豫。 　　夏欣愉站起身，透过窗看飞奔向外的尚驰，她深深叹出一口气，眼里流动着悲伤。方糖歪着脑袋看夏欣愉，最终扒住她的腿要抱抱。 　　“拿去。”杨老师看着尚驰很难平静。从她的专业角度来说，尚驰的五官长相简直完美。气质干净，原则性强，正人君子。 　　只是他身上老旧的毛衫，款式落伍的裤子都让她喜欢不起来。 　　尚驰没接。 　　“肖娆给你的。”杨老师把袋扔进肖娆怀里，“有什么事和她联系。” 　　她说完就走，态度真算不上好。也就是肖娆了，其他人休想让她跑腿。 　　尚驰提着大袋子，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送。想要退回去，可无法压抑心里那微弱的一丝好奇。最终，尚驰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一件羽绒服。 　　肖娆进入大宅，客厅里坐着不少人。有公司的高层，还有她不认识的长辈。 　　“娆娆，过来。”老爷子难得笑容和煦，朝肖娆招招手。 　　肖娆走过去，站在大家面前，落落大方地问好：“各位晚上好，我是肖娆。” 　　她前脚进来，那个陌生男子紧随其后，站在肖娆身侧。 　　“娆娆，这是高峥，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过家家呢。”肖远海心情不错，主动为肖娆做介绍。只是无论他说什么，肖娆都想不起来任何细节。如果真的是交往密切的朋友，她又怎么会没有记忆。 　　“想来是刚刚忘记做自我介绍了，肖小姐才没理我。”高峥丝毫不见外，二次朝肖娆伸出手。他的目光被镜片阻隔部分，让人看不真切。不过肖娆很清楚，她不喜欢眼前人。 　　老爷子看着，肖娆最终伸出手，短暂和男子握了一下。 　　“爷爷，我先上去练舞了，各位叔叔晚安。”肖娆抽回手礼貌说了句便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高峥。 　　赵婧雪从厨房出来，见到男人一脸热情迎了过来，“高峥，你刚刚去哪了？” 　　相较于她的热络，男人敛去笑容，他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对于赵婧雪的问题闻所未闻。 　　老爷子见他不高兴，破天荒为肖娆说好话，“娆娆她有一个很重要的舞蹈比赛要参加。” 　　“她在家里练习？”高峥瞬间来了兴趣。 　　“楼上有她的练习室。”肖远海站起身，“我带你去看看。” 　　肖娆换好舞蹈服，舒展身体。她时不时看看放在一边的手机。 　　难道尚驰拒绝了？ 　　想了想，肖娆一字马坐在地上，拿过手机编短信，只是写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正犹豫，尚驰的短信蹦了出来：「为什么给我买衣服？」 第24章 好想你24 “愿望都实现。” 　　肖娆可没耐心和尚驰一条条解释, 她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明明她只是想解释礼物，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嘟嘟声, 竟然有些紧张。 　　“肖娆？”尚驰的声音有些低, 在静谧的环境中仿佛加了特效般好听。只是两个字，就让肖娆勾起嘴角。 　　“上次生日，你请我吃蛋挞，还有奶茶，”肖娆心里其实其实还有好多好多想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碎片拼凑起来, 眼眶发热，“总之我知道没有人不希望在生日的时候收到礼物。” 　　“我不能收。”尚驰显然没被肖娆的说辞所说服。 　　“就知道你会拒绝。”肖娆轻哼一下，换手机到另一个手中, 她侧身压下腰, 耳朵贴在腿面上。 　　“你拿出衣服, 掏掏口袋看看。” 　　听筒那边几秒空白，接着就传来纸袋响和布料摩擦声，又是一段静默，久到肖娆以为信号不好, 才听见尚驰说了声：“然后呢？” 　　“想告诉你，这个价格绝对没有超出你的消费能力，而且你要是想礼尚往来, 我也是相当期待的。”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还？”小票尚驰攥在手里, 他对这件礼物并没有那么排斥了。 　　“什么时候你穿了，拍张照给我看看。”热身做的差不多，肖娆打开音乐。 　　尚驰那边又沉默了, 肖娆见好就收，“尚驰，生日快乐。” 　　虽然不舍，肖娆还是打算开始练习，“尚驰，如果真要谢我，能不能分我一个生日愿望。” 　　尚驰思索片刻，“什么愿望？” 　　他不知道对于肖娆而言，她想要达成什么要通过许愿来完成，可理智却又告诉他，这个愿望肖娆只会告诉他一个人。 　　“肖娆希望尚驰的愿望都能实现。”舞蹈的前奏响起，肖娆展开双臂，“尚驰，晚安。” 　　《胡桃夹子》是肖娆最喜欢的曲子之一，每当心里高兴，她就会练习。伴随着钢琴曲，芭蕾鞋踩着节奏敲击地板，肖娆随着不断加快的乐曲，沉浸在舞蹈之中。脸上的笑容为这支舞蹈增色不少，每一个动作的精准伴随优雅，深深吸引到正在外看的人。 　　舞蹈室的某一块镜子是双面镜，用于舞蹈老师在不打扰到肖娆的情况下看她的整体情况。而现在，肖远海正陪着高峥站在那里。赵婧雪匆匆上楼站在他们两人身侧，没多久，眼含嫉恨。 　　这又是一个她怎么努力却也超不过的领域，她之前不是没有上过芭蕾课，却早在吃过苦头时便早早放弃。她原先不懂为什么肖娆能坚持这么多年，可眼看她单凭跳舞就能吸引很多人，心里却又开始羡慕了。 　　一曲终了，肖娆满头大汗，她轻喘着停下来，靠在把杆边上，距离双面镜不过几十厘米。 　　汗水顺着她的侧脸滑落至锁骨，她抬起手擦擦，靠近镜面理头发，一举一动，都令人心醉。 　　“真美。”高峥忍不住感叹了句。 　　“娆娆在芭蕾上真的特别有天赋，”炫耀般，肖远海报出几个重量级的奖项来，“如果不是老爷子拦着，娆娆其实走芭蕾这条路也完全走得通。” 　　赵婧雪几度想插话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她不甘心。 　　高峥是首都高家的子孙，如果能嫁给他…… 　　“高峥，你还要继续看吗？”肖远海手机震了，他看了两眼打算离开。 　　“叔叔您先去忙，美丽的舞蹈让我欲罢不能。“和之前比，高峥这时候态度反倒好了不少。 　　等肖远海离开，赵婧雪不动神色朝高峥走了两步。她身上的香水味高峥并不喜欢，他簇着眉看她，完全没有收敛脸上的表情。 　　“芭蕾说到底也只是卖弄技艺的一种，艺术家才不被我们这些家庭需要，不是吗？”这话老爷子说过，赵婧雪大着胆子借用。 　　“你说的没错，艺术是加分项，过犹不及，多了无用反倒掉价。”肖娆又开始跳舞，高峥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吸引。 　　赵婧雪因为这个认同松了一口气，打算再多说些，只是高峥紧接着又说—— 　　“那么你呢？有吗？无论是加分还是掉价的选项。”他双臂交叉放于胸前，勾起半边唇。 　　赵婧雪语塞，攥起手，“所以你是喜欢肖娆？” 　　又有什么东西要被夺走，赵婧雪心里无措而愤怒，为什么每件事只要有肖娆，就绝对轮不到她。 　　“喜欢，怎么不喜欢，”高峥的心情被破坏，收起笑容，他朝楼下走，甩开赵婧雪些许，“艺术品般的精致，加上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坚持，实属上品。” 　　“不过虽然我这个人对美好的人多有喜爱，但是未成年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高峥说完便快步离开，到底还是厌了动不动就粘上来的赵婧雪。 　　只是这句话在赵婧雪听来，仿佛是一个信号，肖娆成年之前，她都还有机会，一个一朝抓住就再也没有人能骑到她头上的机会。 　　尚驰的工地在一月彻底结束工期，再开工就要等到年后了，他最近主要在「初醺」调酒，上班时间从晚上九点延长到凌晨4点。冬日朔风说起来真的很不留情面，自他在一个大雪天送了一天闪送继而冻到发烧后，夏欣愉就说什么都不让他去了。 　　尚驰呆在家里的时间就这么变多了，不止夏欣愉高兴，就连方糖都多吃了些狗豆子。 　　“小驰，帮妈妈跑个腿。”夏欣愉手上拿着张正方形的软垫，仔细检查装进袋中。 　　“怎么了？”尚驰本打算把头发剃短，听见夏欣愉叫他，连忙放下推子。 　　“这个帮我给娆娆送去。”夏欣愉把袋子递过去，“娆娆今天社团活动，放学比平时早，你现在过去呀，正合适。” 　　尚驰伴着迟疑接过袋子，他妈比他还了解肖娆的安排。 　　“上次娆娆教我用微信了，我总给她发发照片聊聊天。”夏欣愉摇摇手机，脸上挂着笑。 　　“我这就去。”尚驰点点头，穿上衣服就走，他刚出门却又回家，专门换上那件尚未穿过的蓝色羽绒服。 　　“肖娆，数学社的活动你以后都不参加了？”社团活动结束，社长追着肖娆走出教学楼。此刻天色已暗，大雪将至。 　　“我那个比赛就快到了，最近练习时间都不够，而且你很清楚，对于数学，我的能力和你们相比实在有限。”这话肖娆并不是在谦虚，她当时之所以加入是听了爷爷的安排，而如今停止，也是爷爷的意思。 　　她并不是天才，能轻松做好每件事。至少在数学上，她真的不轻松。看起来还行的背后，实则是请老师进行辅导的功效。 　　“可是你在的话，每次参加活动人都比较多。”社长不自然摸摸鼻子，心想是不是话说的过于直白。这话他并没有夸大，有肖娆参加的社团，每次招新或者公开活动都会进行的相当顺利，美丽的人果然自带加成。 　　“下次有什么活动需要我帮忙，你提前告诉我，能参加我就能参加。”肖娆说着，朝社长摆摆手。她裹紧了镶着一圈白色绒毛的帽子，走出学校。 　　这个时段，来往的学生不多，站在门口的尚驰格外显眼。他是灰暗天色中，唯一明朗的那一抹蓝。 　　“尚驰！”肖娆不得不承认，她心情的阴晴早就和尚驰挂了勾。他只是出现，并且很可能偶然穿了她买的羽绒服，就让她心里不断沁出喜悦。 　　“要回家吗？”地下冰雪残存，尚驰不由伸手扶了肖娆一下，她随着惯性一下撞进他怀中，冷不丁。 　　肖娆取下帽子，绕着尚驰走了一圈，“这个款式，真的很好看。” 　　尚驰点点头算是认可，微红的耳朵，藏在头发里。 　　“这个，我妈让我给你。”尚驰没忘记来的目的，说着就将手提袋递给肖娆。 　　肖娆也没客气，当着他的面拿出一看，是一个粉红色软垫，针脚细密而选料用心，柔软一块拿在手里格外轻巧。 　　“上次我和阿姨提过，说我每次上课坐太久腰疼屁股疼，”肖娆皱眉，表情多有困扰，“阿姨就给我做了这个垫子，让我上课用。” 　　尚驰点点头算是了解，同时忍不住打量肖娆，她真的太瘦了，骑单车感受不到重量，托着她上树也没什么感觉。 　　“这个给你。”尚驰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上次我妈住院的钱。” 　　“还有吗？”肖娆没推拒，拿着信封装进包里，看都没看一眼。她走近一步，踮脚看着尚驰的眼睛。 　　“上次你说分你一个愿望，我没有办法保证分给你的那个一定能实现，所以你要不要换一个。”尚驰放在口袋的手握起，表情里透出股不自然。 　　“还能换一个？”这仿佛是什么意外之喜，肖娆语气里透着股兴奋，“那我肯定要好好想想了。” 　　尚驰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把想要强调的话说出来，他不知道如果肖娆提交往，要不要拒绝。 　　“什么时候，给我弹一次《月光奏鸣曲》吧。” 　　雪花纷纷扬扬，细碎几片落在肖娆的睫毛上。她眼里含着细碎的憧憬，晶晶亮亮地投射在尚驰眼中。 　　“好。” 　　黑色车辆停在路边，走出个穿着栗色大衣的男子，他撑着伞，精致的下颌线露出些许。 　　他走了几步便停下，安静看肖娆对着另一个男人笑。那笑容里全然没有戒备，和上次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 　　“肖娆？” 　　男子没再默默看，他主动走过去。伞撑高了些，露出桃花眼。 第25章 好想你25 “阿驰，听话。”…… 　　“你怎么在这？”肖娆眉头锁着, 下意识站在尚驰身前。 　　高峥挑眉，看着尚驰，“老爷子让我来接你, 晚上一起吃饭。” 　　尚驰侧头, 轻声问肖娆，“认识吗？” 　　肖娆果断摇头，声音并没有压低，“不认识。” 　　近一周高峥都没出现，她还以为他已经回首都了。谁能想到, 他竟然会再出现。 　　肖娆的不客气, 分毫没有让高峥不快。他走近, 撑伞在肖娆头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唯独将尚驰隔绝在外。 　　男人肩头和发丝上落着雪, 垂下目光平视肖娆, “娆娆, 老爷子的话，你不会不听吧。” 　　他的称呼引得尚驰眸色深沉，平静的神色终于泛起波澜。 　　“和你吃饭，我宁愿不吃。”肖娆不喜欢被人拿捏的感觉, 她的确得听老爷子的，可是被人威胁，就另当别论了。 　　男人逼近了些, 肖娆便向后退, 直到肖娆靠在尚驰身前退无可退。 　　“你不希望让老爷子知道，你不和我吃饭的理由，是因为他吧？” 　　伞顶将男人和肖娆罩住, 尚驰因为身前是肖娆而一动不动，他盯着伞，唇紧绷着。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耍手段，我就越讨厌你。”涉及到尚驰，肖娆实在忍无可忍，“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但我告诉你，你想要的在我这里得不到。” 　　高峥笑了，他直起腰，撑高伞，“我要什么，肖小姐会比我更清楚？现在不是细聊的场合，请吧。” 　　他展开手臂，直指车的方向，无意间抓到肖娆软肋的感觉，挺不错。和一个小姑娘较劲，确实不应该，只是她越是对着他张牙舞爪，越是让他想要驯服她。 　　高傲的狮子如果没了利爪，会变成什么样呢？高峥从没有如此强烈地想要知道结果。 　　“我先走了，”肖娆提着袋子，面露不舍，担心被高峥听了去，连尚驰的名字都不敢叫，“你答应我的，一定要记得实现。” 　　尚驰点点头，“有事给我电话。” 　　他并不想让肖娆去，可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呢？ 　　目送着肖娆和男子并肩离开，尚驰在漫天飞雪中站了许久。 　　肖娆跟着高峥来到一家私房素食馆，馆内充满禅意，整体装修素雅。她脑子里有一千种对付高峥的方法，就等着高峥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了。 　　只是进入馆内，高峥的表现就越加让肖娆摸不透了，他带着她进入包厢，接着递菜单过来，全程客气，让肖娆连个抓他错处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是说，和爷爷吃饭？”肖娆没看菜单，对高峥完全没有好脸色。 　　“看来肖小姐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的一起，是你和我一起。”高峥倒茶给肖娆，想了想唤来服务生，换了杯温开水。 　　“你和我好像还没有熟到单独吃饭的地步。”肖娆看着他，面无表情，她甚至怀疑，他以爷爷为借口到底是真是假。 　　仿佛猜出肖娆所想，高峥主动拨了个电话出去，他放开扬声，没多久老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肖爷爷，我接到娆娆了。”高峥又一次这么叫肖娆，语气亲昵不知收敛。 　　“爷爷这边还有些事，还是你们小辈在一起更自在，告诉娆娆，吃完饭让她带你在房城走走。” 　　和老爷子的通话结束，高峥脱掉大衣，“怎么样，现在能安心吃饭了吗？” 　　他的出现让肖娆十分不自在，那双含着笑意的眼里绝对没有任何温情，他是绝佳的演员，让肖娆本能反感。 　　“好，那我来点菜，无论我点什么，还希望高先生能怀着愉悦的心情吃下去。”肖娆才不是退让的性格，她只点了两份蔬菜沙拉，上次在大宅她就看出来了，高峥讨厌蔬菜，极其特别。 　　尚驰到「初醺」，穿着肖娆买给他的蓝色羽绒服。这是他这几年第一次穿这么明亮的颜色。同事们和他打招呼，都忍不住夸款型好，没人知道，这件其实是打折商品，也并非什么大牌。 　　混血舞者cici朝尚驰吹口哨，背靠在门框上，同时伸腿架在另一边门框上，拦住尚驰去路，“尚哥哥，加个微信，这次总不能说没有手机了吧。” 　　尚驰冷冷看她，终究是没有应答，他直接从后门退了出去，绕了一大圈从前门进来，拒绝之意相当明显，而且分毫不给cici面子。 　　老武围观了全过程，进入吧台撞撞尚驰的肩，“今天心情不好？” 　　尚驰正洗手，听他这么说，不动了。 　　“cici呢也不好惹，你这么直接，不怕她给你找事儿？”能在各大夜场混，自然不简单，不过老武也是站在尚驰这边的，完全没把cici放眼里。 　　“随意。”尚驰关了水龙头，“我要备吧了，闲人免进。” 　　一心向着尚驰的老武：…… 　　尚驰绝对心情不好！ 　　饭后，雪仍在飘，高峥为肖娆撑伞，两个人站在素食馆门前等车。没等多久，一辆黄色的跑车停下。车门打开，赵婧雪走了出来。 　　“高先生，好巧。”赵婧雪故作热络，笑着走到高峥面前。 　　“巧？”高峥弯弯唇角，瞬间看穿了赵婧雪的把戏。 　　“我……我在附近吃饭，听说您在这里。”赵婧雪其实早在高峥带着肖娆进入素食馆，就一直在旁等候了。看着他们并肩走在一起，赵婧雪几乎急红了眼。 　　“既然这么巧，带高先生游玩的事就拜托给你了。”情势都这么明显了，肖娆又怎么会看不出，赵婧雪是铁了心要倒贴，她自然不会拦着，更何况高峥让她困扰，即能不违背爷爷的意思，又能打发了去，两全其美。 　　赵婧雪只当肖娆识相，“你快走吧。” 　　肖娆站在路边拦车，没多久便拦到一辆，“师傅，去「初醺」。” 　　眼看肖娆离开，高峥不笑了。他从口袋拿出烟，叼在嘴边却未点燃，“叫偷拍的人出来吧。” 　　赵婧雪随着这句话，脸色微白，她嘴巴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弃狡辩，她走向绿化带，没多久，钻出个背着相机的人来。 　　“照片已近上传了吧？”高峥太熟悉这些套路了，他每天都不知道要被偷拍多少次，网上四处流传他又密会了哪位佳人，真真假假让人无法辨别。 　　偷拍的记者点点头，他连忙看向赵婧雪，毕竟这个新闻是赵婧雪给的。 　　“回去等律师函吧。”高峥将烟扔进垃圾桶，“至于这位赵小姐，我是不是和你明确说过，我不喜欢倒贴的女人？” 　　尚驰上班没多久就被批了假，他今天运气实在不好，碰到客人在吧台打架。酒瓶碎片飞起划伤了他的手，血流的到处都是。 　　老武实在顾不上尚驰，便准许他去处理伤口，顺便早点回家休息。 　　尚驰的手需要缝针，伤口不大却很深，他简单用纱布缠缠，便背着包离开，连单车都没法骑。 　　刚从后门走出，尚驰就见肖娆蹲在门口，鼻头冻的通红，时不时抽抽鼻子。 　　“肖娆？”尚驰驻足，眼睛睁大了些，他以为她仍和那位在一起。 　　“惊不惊喜？”肖娆拿出口袋里的暖宝宝，塞进尚驰手里。 　　她凑近才发现，他右手绑着纱布，似有殷红透出，“你怎么了？” 　　肖娆不笑了，捧着尚驰的右手。她的手很热，手心柔软一片贴在尚驰手背上。 　　“受了点小伤，没什么事。”尚驰想要抽走，却被肖娆执拗地抓着。 　　“什么小伤捆绑止血都没用？”肖娆继续捧着，拖着尚驰的胳膊往外走，“必须要处理，你跟我走。” 　　尚驰指指马路对面的诊所，“那里就行。” 　　肖娆扭过头，完全不赞同，“阿驰，听话。” 　　这一瞬间，肖娆看着明显不拿受伤当回事的尚驰，既心酸又心疼。调酒师是他的职业，伤了手肯定会有所影响，说不疼她也是不相信的，她宁愿尚驰叫疼。 　　尚驰被这一声‘听话’叫到瞬间理智全无，肖娆的心疼又开始在他心里骚-动，他心里不知名的不愉快终于随着她的到来消失不见，紧绷着的唇边甚至漾起笑容。 　　就这么一路跟着肖娆进入维康医院，尚驰全程很听话。 　　手上的伤口要缝针，尚驰在护士清理伤口的时候，下颌线紧绷。肖娆见状，蹲在他腿边，小口小口吹气。护士用镊子夹着针，针-头穿破皮肤，尚驰只是挪开视线不看，倒是肖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直到护士笑着说完成，肖娆才睁开眼，她眼里噙着眼泪，仿佛刚刚经历缝针的人是她。 　　“还疼吗？”肖娆仰视着尚驰，嘴角耷拉着，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睛。 　　尚驰屈起指关节为她擦眼泪，笑着摇摇头，“护士的手法很好，我不疼。” 　　肖娆握住尚驰没受伤的手，“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难得不用操心工作，尚驰点点头，他任由肖娆扶着他，一步步往外走。 　　兴许是雪越来越大，这个时段的蛋糕店里空无一人。飘散在空气中的奶油香气，让人心生愉悦。尚驰站在肖娆身边，陪着她一起选。 　　“这个奶油很多，你吃的习惯吗？”肖娆看上一块白色草莓蛋糕，简单经典，只是厚厚的奶油让她迟疑。 　　她和尚驰一起弯着腰挑选，她猛然转过头，蹭到尚驰的鼻间。 　　肖娆觉得这一刻，空气仿佛停滞，弥漫着的香甜，直入心扉。 　　尚驰僵住，他甚至忘了站起身躲开，就这么看见肖娆眼里映出自己。 　　“阿驰，”肖娆直起腰，伸手拽住尚驰的衣领，“我喜欢你。” 第26章 好想你26 “娆娆。” 　　尚驰站直, 睫羽轻颤几下，他不经意摸摸耳朵，也许是店内温度过高, 耳廓发烫。 　　“肖娆……”不苟言笑的脸上忽而出现几丝无措, 尚驰握紧手上的托盘，“我给你买蛋糕吃。” 　　这个反应绝对说得上是在预料之内，肖娆摇头叹息，“那我肯定不会拒绝，如果不是要保持体重, 绝对吃穷你。我要这一块, 你得陪着我吃。” 　　她小脸鼓着, 尚驰笑意隐现，他点点头，示意工作人员要两块草莓蛋糕。 　　付账时, 肖娆陪着尚驰, 她心有不甘地说了句, “阿驰，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太生分。” 　　“生分？”尚驰抿唇，似有不认同。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叫我全名……”肖娆想起被高峥抢先故作亲密喊了小名, 就气到想打人。 　　“你是说……让我叫你‘娆娆’？”尚驰放蛋糕在收银台，试探地叫了一声。 　　他的发音清清浅浅，带着几分AI感, 可是这两个字经由吐息和唇齿的轻碰, 竟带出别样的感受。如坠云端般，肖娆盯着尚驰，近乎忘了眨眼。 　　“再叫一次。”心跳开始加速, 肖娆很确信心里某处正咕嘟咕嘟冒泡。 　　“娆娆。”尚驰猛然弯下腰，平视肖娆的眼睛，声音里夹杂着些气声，好听过任何叫过这个名字的声音。 　　“您好，一共四十七块。”收银员打断暧昧，声音不冷不热。 　　尚驰从口袋拿出手机，他解锁了好几次，页面依旧停留在开锁页面上。这个手机用的时间太久，落伍不说越来越卡。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拿出纸币递过去。 　　可谁知，这个没有任何问题的举动，却引来收银员的奚落，“明明移动支付更方便，现在谁还用现金啊。你这不是给人找麻烦吗？我去哪里找三块钱给你。” 　　尚驰看看墙上时间，大概明白对方的怨气从何而来，眼看就要下班，却没想到还会有最后一波客人。 　　尚驰刚想开口，肖娆却冲到他面前，明明没他高，却展示出一派护着他的保护者姿态，气势非凡。 　　“这位工作人员，根据《货币管理条例》第三条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拒收法定货币。”（注解:该法条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币管理条例》） 　　肖娆的话有理有据，字字清晰有力，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收钱找零都是你应该做的，什么叫找麻烦？”尚驰是肖娆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才不会看着别人欺负到尚驰头上。 　　“你这小姑娘……”收银员被肖娆怼到无力还口，恶狠狠瞪着、格外凶。 　　肖娆冷哼一声，就这段位，连赵婧雪都不如，她气定神闲拿出手机，同时指指店内监控，“7832XXX，是你们的客服电话，你的工号是418XX号，如果我打电话过去，你说你会怎么样？” 　　恶人必须要用恶法治，肖娆最不喜欢投诉，可对待某些人，只有这一种方法最管用。 　　“你……你怎么这样……”收银员气势彻底弱了下去，眼神飘忽。 　　“道歉。”肖娆扬扬下巴，完全不退让。她才看不上那几倍赔偿，这点钱完全给不了不尊重尚驰的人教训。 　　“这位先生，对不起，是我的态度有问题。”售货员带着乞求看着尚驰。 　　“阿驰？”肖娆扭头看他，肩膀不觉靠在尚驰身前。 　　“我们走吧。”尚驰点点头，算是不计较这件事。他其实完全没注意收银员说了什么，心里都是小孩儿义正严辞的模样，当她敛去笑容，侧脸显得格外冷峻，如同挥舞着利爪的狮子，聪明而战斗力十足。 　　尚驰从没觉得自己需要保护，可每当肖娆护着他，都会让他由衷觉得……幸运。 　　风雪还在吹卷，肖娆提着蛋糕颇为可惜，她摇摇头，眨巴着眼睛。 　　“怎么了？”风声太大，尚驰凑近了些。 　　“尚驰，我不是对每个人都很凶，也没有仗势欺人。”肖娆懊恼极了，她刚刚怎么就忘了收敛脾气。 　　“我知道。”尚驰点点头，勾起的唇角隐藏在围巾下。 　　“好可惜没能和你一起吃蛋糕。”蛋糕店的卷闸门放下了，完全断了肖娆想回去的念头。 　　“还有以后。”尚驰看她懊恼，笑容弧度增大，他不得不承认，肖娆的真实令他舒畅愉悦。 　　“有的话不能以后说，”肖娆拽住尚驰的袖子，视线扫过他受伤的手，“尚驰，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有些时候唯有深思熟虑，才更显重视。” 　　尚驰没了笑意，过了半晌，郑重点头。 　　“还有之前你告诉我的话，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肖娆说着，打了个喷嚏，鼻尖通红。 　　“我对你才不是好奇，而是带着探究的憧憬。”肖娆唯恐尚驰听不清，拽住他的围巾，露出他发红的耳朵。 　　“我想我的未来有你。” 　　简洁清晰，温暖有力，尚驰听过那么多告白，唯独肖娆的一点点渗进他心里。她的目光伴灼热，无声缠绕，细细密密包裹寒冷，即将融化坚冰。 　　尚驰一路走着回家，蛋糕牢牢提在手上。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心里更乱。雪花扑面，融化在脸上，明明寒意彻骨，尚驰却分毫感觉不到。 　　他脑子里都是肖娆，逃不开，避不掉。 　　“小狮子。” 　　尚驰没有说明的是，相较于很多人都叫的‘娆娆’，这个称呼更为特别而形象。 　　就这么一步接着一步，直到尚驰走到楼底下，到底还是没能整理出头绪，他摇摇头，接着往前走，刚推开单元门，就听人从后方唤他的名字—— 　　“尚驰。” 　　那声音透着股懒，风雪吹散了些，并不真切。尚驰知道是谁，却并不愿意回头，他走进无灯的楼道，门在他身后关上。 　　“和你去蛋糕店那个女孩子，是叫肖娆吧？”那声音阴魂不散，穿过薄薄门板，利剑般穿透尚驰的心。 　　倔强的少年，带着强烈的不屈扭过身，他推开门，看着半降下车窗的男人。 　　“尚驰，爸爸说了很多次，想和我作对，你完全没有胜算。” 　　肖娆坐上车，忘了升起挡板。司机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她，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停下。 　　“肖小姐，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司机拧开广播，这个时段的音乐大多轻柔。 　　“是啊，”肖娆举起蛋糕，“有人请我吃蛋糕来着。” 　　所有在肖家工作的员工都知道肖娆的饮食是被严格限制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因为一块普通的高热量点心快乐，也能理解。 　　“我还以为，是和高先生相处的不错。”司机不由感叹了句。 　　“提到他就很不快乐了。”肖娆撇嘴，完全不掩饰。 　　“那以后都不提了。”司机拧高了音乐，给足肖娆沉浸在快乐里的时间。 　　「妹纸，你上热搜了你造吗？」 　　手机一震，肖娆摸出一看，是杨老师。 　　「？」肖娆发了个不明觉厉的表情过去。 　　杨老师直接甩过来一张截图，热搜上一个话题被她用红色线条圈出：#高峥女伴#。 　　“阴魂不散呀。”肖娆极不情愿地点开微博，打开和高峥有关的tag，照片里赫然是赵婧雪和高峥，场景是几个小时之前的素食馆，而她本人，被马赛克了。 　　“妹纸，看出点什么了吗？”杨老师明显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主，直接打电话过来，言语里透着股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感觉。 　　“赵婧雪好手段呀。”肖娆搜了实时，清一色都是夸赵婧雪和高峥配一脸的。 　　赵婧雪一直都在经营名媛人设，虽然有翻车的时候，可在肖家的财力支持下，还是经得住考验和深扒的。高峥作为京城高家最为高调的公子，凭着一张美丽的脸没少搅和在娱乐圈里。 　　两个人时不时上上热搜并不稀奇，可连名带姓带高清大图出现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和此前偷拍和爆料的方式大相径庭。 　　“学会利用舆论了，还真是和继母学了一手好手段。”兰琼就是利用舆论造势的既得利益者，一看赵婧雪这一招就来自于她。 　　“我们娆娆这么美，穿着高定限量，竟然只能成为一个马赛克小姐。”作为肖娆的造型师，杨老师第一个不愿意，想肖娆的日常着装也是她一手包办，光是穿搭就很优秀，马赛克她的人，真是没眼光。 　　“这些有什么可计较的，完全不重要，”听到杨老师叫她娆娆，肖娆就想到了尚驰，“杨老师，我今天又告白了。” 　　杨老师那边，声音断了会儿，紧接着就配上了一声尖叫，“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第一次告白被拒绝了？” 　　肖娆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丢脸的事儿，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声。 　　“这才是没眼光好嘛！”杨老师当即在心里给尚驰一千个差评。 　　“他拒绝我，不是很正常？”肖娆伸手在玻璃窗上写下尚驰的名字，“我和他之间的悬殊，可能是他永远都迈不过的坎。” 　　杨老师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声。 　　如果尚驰很容易就同意和肖娆交往，不是有所图，就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表达喜欢是我的事，不同意是他的事，二者并不冲突。”肖娆靠在座椅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就算不同意，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对吧？” 　　答案说出来很轻松，可肖娆心里却隐隐钝痛，她要的，才不是和他做朋友。 　　“看看这两张照片，有什么差别？” 　　尚驰上了车，尚彦庆放平板在他腿上，屏幕上并列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肖娆和他，而另一张是肖娆和高峥。 　　尚驰看了看，掀起视线。 　　“你和肖娆，还有高峥，不正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别？” 第27章 好想你27 重回各自轨道 　　“尚驰, 你说如果小姑娘的爷爷知道，小姑娘天天和一个穷鬼混，会作何感想？”尚彦庆叼着根雪茄, 浓重的香气直冲尚驰鼻尖。他侧过头, 握紧平板。 　　撑伞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含着贵气，这和肖娆与生俱来的傲气相辅相成，尚驰不得不承认，他们才是同类。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牵扯别人。”尚驰语气冷淡, 放下平板不再看。 　　可尚彦庆哪里会放过尚驰, 他拿起平板, 特意举到尚驰眼前，“你和小姑娘的事儿，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肖家在房城首屈一指, 但在我这儿, 什么都算不上。” 　　雪茄烟灰如雪, 长长一截仍未掉落，尚彦庆衔着烟，轻轻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好奇, 你妈妈和我的事儿难道还没让你认清，实力悬殊只会酿苦果？” 　　尚驰近乎是瞬间取下尚彦庆嘴边的烟，泄愤般怼进烟灰缸里, “你凭什么提我妈？” 　　看着尚驰双眼赤红, 尚彦庆反倒笑了，“你是我的种，有点脾气也是自然。我想告诉你的是, 以你现在朝不保夕这种状态，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姑娘了，你想要的事业，你期待的成功，都只会是奢望！” 　　尚彦庆是毒蛇，终于露出尖牙，而被激怒的尚驰，反倒在这时候冷静了。 　　“所以我是不是又有了可以被你利用的地方，所以你才这么急切地一次次出现。”尚驰面露嘲讽，眼里情绪散去。 　　尚彦庆没说话，重新拿起那截雪茄，按下喷枪几次，最终却还是没点燃。 　　“我这辈子，就算是穷死，余生都在为温饱困扰，也不会求到你那里。”尚驰打开车门，风雪吹卷而来。 　　“贫穷是会让我举步维艰，但一旦和你扯上关系，必定荆棘丛生。”尚驰下去，关上车门，他回头看尚彦庆，孤傲而坚韧。 　　“不过你确实提醒了我一件事，肖娆有她的锦绣人生，而我不过是她平坦未来里的一颗小石子，石子会引起水面震动，可最终还是会沉入湖底。” 　　“她的未来没有我，显然更好。“ 　　说完这些，尚驰弯下腰，透过半开的车窗，死死盯着尚彦庆，“不要试图去扰乱她的生活，否则我不介意曝光你在联姻前曾隐婚的事。” 　　肖娆说，对待恶人自有恶法，尚驰很是赞同。想要同恶鬼抗争，他必须要舍弃一切。 　　“尚驰，最后告诉你一次，一个小小的本土富豪，和我们尚家比，才是天壤之别。现在的你只会让对方觉得不配，可如果回到尚家，就会是他们对你趋之若鹜。” 　　尚彦庆说完，司机发动车辆，车子故意向尚驰所在的方向转，逼着他向后退。 　　‘啪’，尚驰低头看见草莓蛋糕摔在地上，雪茄烟灰烫破了塑料袋，可他竟然没发现。 　　红色草莓被泥土弄脏，大雪飞舞着覆盖白色奶油，尚驰伸手捡起蛋糕，最终扔进垃圾桶里。 　　手机在少年的怀里捂了许久，终于从冻僵的状态缓解过来。他给肖娆发短信，双手随着入骨冬风轻颤。 　　老旧的手机在信息发送成功后闪了闪便熄灭了屏幕，任凭尚驰怎么点按都毫无动静。 　　没了手电，尚驰摸着黑上楼，他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直到推开家门，一切被画上句点。 　　肖娆一夜好梦，梦里有尚驰。 　　他捧着红色月季，和她在小院里荡秋千，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却是人群中最不普通的那个。 　　几乎不舍得从梦中醒来，直到无法延续梦境，肖娆才缓缓转醒。 　　点开手机，收件箱里躺着尚驰的短信，肖娆深吸一口气打开，第一句赫然是：「肖娆，对不起，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兴许是梦境和现实的差别过大，肖娆反复看了几次，才明白这并非玩笑。强忍着情绪，肖娆接着看第二条：「我们的人生太过不同，当你想着穿什么衣服最好看的时候，我在为妈妈的医药费发愁，我的人生早在放弃学业的时候就没了希望，而你的则光芒万丈」 　　不是这样的，肖娆眨眨眼，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 　　她试图回复，可是心里乱七八糟半天没有头绪。 　　她能感觉到，信息里含着强烈的决绝，仿佛尚驰是在和她说再也不见。 　　「我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甚至没有办法让我们的关系平衡，说起来到底是我的问题，辜负了你的喜欢」 　　「肖娆，让我们重回各自的轨道吧」 　　去他的各自轨道！ 　　肖娆抹抹脸，当即给尚驰拨电话，只是一声接着一声‘已关机’，彻底断了联系到他的方法。 　　肖娆不甘心，编短信过去：「尚驰，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短信太过敷衍」 　　「不要和我说什么你的人生我的人生，我没有成年前确实没有权利和你公平站在一起，可在此之前，你也不能单方面终止我们之间的关系」 　　「尚驰，打电话给我」 　　终究是石沉大海，肖娆的手机再也没有任何来自于尚驰的呼叫或回复。 　　私教课，芭蕾老师重新回来，她本就严肃不爱笑，此刻面对肖娆，连话都懒得说。 　　她放了一曲《梁祝》，节选自祝英台在梁山伯墓前那段，肖娆听出音乐，连忙卡着节奏开始舞蹈。 　　舞蹈室里，肖娆随着旋律起舞，脸上表情悲痛，完完全全沉浸其中。 　　用小马跳连接动作，肖娆却在跳起时慢了节拍，老师嘴巴动动，却并未切断音乐。 　　一曲终了，肖娆趴在地上就就没能站起来，她突然想起，尚驰还欠她一曲《月光奏鸣曲》。 　　“肖娆，你的表现力极佳，这个哪怕我再讨厌你，却还是得告诉你。”老师神色复杂，犹豫片刻终究做出选择。 　　“一会儿去处理一下你的脚，专心备赛吧，不出意外的话，你拿前三名应该没问题。” 　　老师的肯定肖娆从来都视若珍宝，只是此刻她心事重重，只是坐在地上，轻轻点头。 　　“我还是不打算教你了。”老师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走前终究还是亲口和肖娆说了这个消息。 　　肖娆抬头看着老师，眼含不解。 　　“就算你爷爷要从舞蹈学校撤资，我还是不教你，我依旧认为，对着一个绝对不会走向专业道路的舞蹈演员耗费精力，是浪费。” 　　老师言尽于此，拉门离开，这是农历年前的最后一节课，以后她的学生就再也不包括肖娆了。 　　她走到楼道，就要下去，却听肖娆急急忙忙从舞蹈室追出来。 　　“老师，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尚驰是真的消失了，肖娆试了好多种办法，却无法再见他一次。 　　打电话去闪送公司，因为不属于业务范畴，不便透露他的电话。 　　肖娆去初醺，每去一次都会被拦住，以「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理由拒绝。 　　她也有专门去尚驰家，可无论怎么等，都未曾见过他一次。 　　农历年，肖家全体去瑞士度假，可肖娆拒绝了。她参加了一个在俄罗斯的芭蕾舞集训，大年三十当天，一个人拎着箱子飞往异国。 　　到达酒店的时候，电视里正转播春晚，肖娆一个人坐在空空的房间里，看着窗外风卷白雪。 　　这和她计划不同，她原本买好了烟花，想要邀请尚驰去广场放。 　　“我特别想告诉他，我就要17岁了，这代表着距离我们关系平等又近了一步。” 　　肖娆给杨老师发视频的时候，杨老师正在房城最高的观景餐厅跨年。约她的人换了耳钉，闪亮一颗，宛如天上星。 　　“所以他不但拒绝你，还直接和你断了联系？”手里的红酒突然不香了，杨老师扔下杯子，恶狠狠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人。 　　大猪蹄子。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是对我真的不公平。”这么多天的寻找都没结果，肖娆心里充斥着疲惫。 　　“你等着，姐姐给你找个说法！” 　　杨老师挂了电话，扯住沐老师的领带，“走，带路，你一定知道那个臭小子在哪！” 　　尚驰伤了手之后，转到沐老师的调酒学校当助教。每天准备理论课，带着学员们认酒，并不算忙。只是好多次，每当他知道肖娆在家，都会坐在蛋糕店里直到关店为止。 　　甜美的奶香气闻多了有些腻，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没了吃蛋糕的理由。 　　这天，「初醺」闭店，不回家的员工们聚在一起，吃火锅过年。 　　老武特意把尚驰和cici安排到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cici全程给尚驰夹菜添水，总被人捧着的她还是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只是她想采摘的高岭之花全程没理她，饭菜分毫未动。 　　“尚驰，出来一下。” 　　沐老师脖子里带着吻痕，遮都不遮就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过他游戏人间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完全没人惊讶。 　　尚驰跟着沐老师从后门出去，见杨老师靠在门边怒目而视。 　　“什么意思，一个短信就给我们家娆娆打发了？”杨老师再三和沐老师保证过不动手，如果不是她信守承诺，尚驰可能已经挂彩了。 　　“不是一条，我发了三条。” 　　心里有篇小作文的杨老师：…… 　　喝了酒，尚驰穿着单衣站在朔风中却并不觉得冷，耳鸣伴随着啸叫，不断撞击着他的太阳穴。 　　“不要假惺惺来为肖娆打抱不平，根本没有人希望我和肖娆之间有关系。”尚驰有些晕，他靠在墙上，勉强扯起唇角露出嘲讽。 　　“我就是她平坦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包括你在内。” 　　尚驰的眼瞳黝黑，当他凝视过来，杨老师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力，她无法否认。 　　“悬殊的爱意本来就是错误，这些错我一个人结束，这才是对她好的事，不是吗？” 　　发泄般说完这些，尚驰摇摇头，推开后门。 　　杨老师没拦他，拿起正在通话中的手机，轻描淡写说了句，“娆娆，你都听到了吧？” 第28章 好想你28 “让我当你的债主。”…… 　　医院电梯人挤人, 等候乘坐的人快排到门诊部入口。尚驰没时间等，毫不犹豫地跑到安全通道。他埋着头，一步跨出三节楼梯, 夏欣愉正在十二楼急救, 他等不了。 　　夏欣愉这次生病，比以往要凶猛的多，尚驰从接到电话，就不断责怪自己没有察觉到异常。 　　“尚驰！” 　　有人从楼下叫他，尚驰脚下步子放缓了些。带着些回声的呼喊好像又没了, 尚驰接着往上跑。 　　“尚驰！你给我站住。” 　　这个口吻和声音, 令尚驰猛然收住步子, 他站在台阶上，身子晃了晃，回过头一看, 是肖娆。 　　她戴着口罩, 马尾随着跑动摇晃, 额头上浮着细汗，喘息间口罩鼓起又收缩。 　　“肖娆？” 　　距离上次通话，他们有两个多月未见，天气从隆冬过渡到万物更新的春天, 漫天柳絮取代大雪飘飞。 　　“阿姨的紧急联络人里第二个是我。” 　　肖娆没废话，稍作解释便指着楼梯，“快走快走。” 　　十六楼, 突然也不是那么高了, 尚驰听着回荡在楼道里属于两个人的脚步声，心跟着安定了。 　　“你妈妈这次膀胱出现问题……”尚驰刚到护士台，就被医生叫走, 肖娆冲他点点头，放轻手脚进入病房。 　　夏欣愉面如纸白，呼吸清浅，只有正更新体征数据的仪器在体现生机。 　　肖娆蹲下，抚摸夏欣愉的手，冰冷连带着覆盖到胳膊。肖娆走到楼道，正想打电话给司机，就听见医生和尚驰站在病房门前低声强调一个药名—— 　　“想让你妈妈舒服点，就想办法买到西施泰，这种药物价格很高而且不在医保范围，我们医院是没有的，这种药能最大程度减轻你妈妈的痛苦，疗效显著。” 　　医生进入病房，留尚驰站在窗边，他握着拳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没了冬衣的遮掩，尚驰越发显得单薄，发红的皮肤印证着他的辛劳，盖住耳朵的头发也佐证出他到底有多忙。 　　肖娆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尚驰，为了阿姨好，你必须让我给你当债主。”肖娆口罩未摘，说话有些闷。天知道为什么再见到他，心里竟然会有些慌乱。 　　“债主？”尚驰转过身看肖娆，她好像高了几公分。 　　“对，你说的药，我觉得我能找到。”肖娆拿出手机给维康医院打电话，不出几分钟和对方道谢。 　　尚驰原本悬着的心，随着肖娆挂断电话，放下了。 　　“半小时内会送来三瓶，这个钱我来付，当然你得还我，不排除收你利息的可能。”肖娆看着尚驰，努力让表情严肃。 　　她宁愿让两个人之间显得生分，也不愿让尚驰产生心理负担。 　　“我写欠条给你。”尚驰跑去护士台借来纸笔，趴在墙上写了起来，肖娆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字是那么好看。 　　行楷利落之中带着俊逸，一笔一画都能看出绝对练过，只是可能许久未写，隐约间透着几分生疏。 　　尚驰没有犹豫，写下名字和日期，递笔给肖娆。 　　“不愧是你。”肖娆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她只是说说，结果他这么当真。嘀咕了几句，肖娆在他名字边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两个名字并列，让她心里莫名产生几分愉悦。 　　药送到，肖娆便离开了，她只是简单说了句再见，生怕过于亲近。 　　其实她从未和尚驰说过再见，哪怕他和她告别了许多次。 　　肖娆从门诊部出口跑着离开，马尾及腰比之前长了不少。尚驰其实和她并非时隔两个多月才见，她二月底的芭蕾舞比赛，他偷偷去看过。一曲《梁祝》悠扬，小姑娘穿着红色舞衣主宰舞台，聚光灯追着她照亮她，没有人舍得挪开目光。 　　如果…… 　　尚驰摇摇头，不再去想莫须有的东西。有的事是专属于他的秘密，算是肖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赠予他的瑰丽。如玫瑰香气随风，飘到他贫瘠干涸的领地。 　　尚驰跑回病房，坐在病床前，他这才发现夏欣愉的输液管下垫着一个包着毛巾的热水袋。 　　护士小姐姐进来看数据，见他盯着毛巾，轻声说，“是刚刚那个小美女弄的。” 　　尚驰上下跑着交钱，肖娆问过医院超市的位置，从16楼跑下去，没多久拿着热水袋和毛巾上来，同时买了一个新暖壶。她来去都很着急，口罩被汗水打湿。 　　肖娆是偷着去医院的，甚至推了和高峥的午餐，她匆忙回家，高峥和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喝茶。 　　“娆娆，去洗手，帮爷爷泡茶。”老爷子似乎并不知道她爽约的事，在外人面前慈爱满满。 　　肖娆看了高峥一眼，果然见对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相比之下，肖娆宁愿高峥告状，而非另有目的地替她遮掩。 　　肖娆洗手出来，专门换了件衣服，一次性口罩隔绝了她大部分表情。茶盏在她手下起起伏伏，温度正好的茶摆在老爷子和高峥面前。 　　“高峥啊，今年是不是就要常驻房城了？”老爷子心情当真不错，笑容没断过。 　　“对，我父亲很重视和您的合作，专门让我过来负责项目。”高峥端起茶杯，举止优雅。 　　“好好好，没事儿多来家里。” 　　高峥闻言，故意看肖娆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娆娆欢迎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脚面就钻心的疼，肖娆不动声色狠狠踩了他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分毫没收敛。 　　“高先生这是什么话，你来与不来，都不是我能决定或者影响的，对吧？”笑着奉茶，肖娆这才挪开脚。 　　老爷子倦了，进去休息，他前脚走，后脚肖娆就扔了茶杯。高峥的假面也在这时候显露，他一把掀了肖娆的口罩。 　　“我还以为你戴口罩是为了遮掩什么，例如青春痘之类的，原来什么都没有呀。”高峥故意凑很近，细细打量。不得不说的是，肖娆的皮肤真的很好，细腻洁白。 　　“原来高先生这么少见多怪呀，”肖娆冷冷瞥了他一眼，“柳絮过敏都不知道。” 　　懒得搭理，肖娆站起身。 　　高峥正欲拦她，谁知赵婧雪跑了过来，她一脸羞怯站在他面前，好像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般。 　　肖娆哼了一声，“高先生的官配来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不得不承认赵婧雪高招，肖娆进屋狠狠打了个喷嚏。经过她两个多月的处心积虑，现在网上已经默认她是高峥的cp，微博关联词输入高峥就显示她，捆绑的相当死。攀高枝的心相当之明显，就看她究竟能不能成功了。 　　“我发现你特别有意思，明明我说了不止一次讨厌你，你还总是往我这儿蹭。”高峥拿起凉掉的半杯茶嘬了一口，不得不说，肖娆的茶艺也相当令他满意。 　　只是眼前人坏了品茶的兴致。 　　“高峥，你别这么说嘛……”赵婧雪似有委屈，眼睛当即就红了，“每次你想去哪里都是我陪，相比肖娆，我特别重视你。” 　　“重视？”高峥突然觉得这个词由她说出相当可笑，赵婧雪重视的到底是他，还是他背后的高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有她自以为伪装良好，实则如跳梁小丑般可笑至极。 　　“行啊，晚上我打算去夜店，不知道相当重视我的赵小姐，是否能作陪？” 　　此前，赵婧雪强调过很多次她从未出入过娱乐场所，可现在高峥有了明确要求，她要怎么找补？ 　　“不了解是吗，那我找别人……”高峥欲擒故纵，果然下一刻赵婧雪入套。 　　“我可以问好再带你去！”几乎是急不可耐，赵婧雪死死把握住和高峥培养感情的每次机会。 　　「初醺」旗下的夜店，绝对首屈一指。刚九点，赵婧雪就提前预约好了二楼的VIP包间。高峥换上丝质衬衫，扣子大开着，耳朵上戴着耳钉，和白天时格外不同。 　　刚进去，赵婧雪便安排服务生带着高峥上二楼，她找到领班特意交代了几句，“就当我第一次来。” 　　领班看看二楼，心领神会，“如您所愿。” 　　赵婧雪正打算上楼，不经意看了眼吧台，尚驰摇晃雪克壶，在吧台里相当显眼，他发型变了，气质里多了丝文气。 　　几个月后的现在看，还是令她心动。 　　高峥站在二楼，他漫不经心地扫视一楼，这里和帝都的夜店相比，到底差点意思。 　　不过…… 　　倒也被他发现了些意料外的意思。 　　“那位是？”服务生等着点单，听他问，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我们店招牌调酒师。”说到镇店之宝，服务生不由多说了几句，“有他在，上客率明显提高。” 　　“帮我个忙，”早有准备，高峥从手包拿出一叠钱，“叫他上包间来，这些就都给你。” 　　赵婧雪不知道服务生和尚驰说了什么，他竟然上楼了，她躲在一楼卡座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咬咬牙上去。包间的门半敞着，她站在门口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尚驰和高峥的对话传了出来—— 　　“好久不见，娆娆的……朋友？” 　　高峥摘下眼镜，没了遮掩的桃花眼，带着丝中性的魅惑。 　　尚驰并未示弱，他跟着接了句，“并不是很想见到你，这位假装和娆娆很熟的假朋友。” 第29章 好想你29 “很疼吧？” 　　高峥和尚驰, 一人一句娆娆，令站在门口的赵婧雪突然产生喘不过气的感觉。此前无数次，这种感觉都紧紧缠绕, 之后淤积在胸口, 久久无法散去。只要有肖娆，所有美好就和她无关。不止是羡慕嫉妒，更多的是无法做出任何逆转的无力感。 　　门把手仿佛有千斤重，赵婧雪竟然无法推门进去，她没有勇气问里面的两个人, 为什么都和肖娆有关系。本能间, 赵婧雪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她慌慌张张从二楼跑下去, 从正门出去，门外车水马龙，霓虹灯刺眼, 额头上冷汗满布, 一时之间狼狈至极。 　　为什么她喜欢尚驰, 尚驰却在为肖娆争风吃醋。她把自己的命运赌在高峥身上，可谁知他嘴上说着一套，背地里却明显很重视肖娆。 　　“为什么……为什么！” 　　赵婧雪不甘，彩绘指甲陷入皮-肉, 肖娆就像是一个诅咒，让她总在唾手可得之时发现一切都是假象，求而不得才最让人如置深渊。 　　“赵小姐, 难道你不好奇, 为什么尚驰之前拒绝你吗？”cici跟着赵婧雪出来，见她陷入挣扎袖手旁观。她打开手机，夜幕中, 手机荧光照在她脸上，苍白如鬼魅。 　　“你是说……”赵婧雪近乎是抢过手机，此前只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念头，可随着‘好心’人的告知真相，一切都变了味道。 　　“赵小姐追了尚驰几个月，真情真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不答应您是他的损失，而我作为知道背后故事的人，左思右想，还是得让您知情。”cici总和不同的客人相处，早就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的本领，她其实最看不上赵婧雪，可脸上却未表现分毫。 　　cici手机里，是夜店周边的监控录像，对象自然是尚驰和肖娆。她也是偶然听见老武和尚驰开玩笑，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一个混血的存在—— 　　尚驰曾说，她并非是最漂亮的。此前她以为尚驰夸大，但在见过肖娆后，虽然不服却不得不面对。如果说她是漂亮，那么肖娆就比她多了些浑然天成的傲气和贵气。 　　上次尚驰在大家面前下她面子，她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眼看赵婧雪颤抖着几近崩溃，cici又添了一把火，“您说会不会是这个女孩子多有挑拨，才让尚驰和您之间越来越远呢？” 　　赵婧雪没了理智，圆瞪的双目里被嫉恨填满。这是肖娆又一次和她抢，哪怕她早就表现出喜欢。 　　尚驰知情吗？知道她是为了气自己才勾引他的吗？ 　　“如果是我，会忍不住想给她一点教训呢。”cici笑了，红艳的唇高高扬起，“实在是为赵小姐委屈。” 　　“要怎么给她教训？”赵婧雪已经无心关注包厢里的事了，她自始至终都清楚，她不幸的根源，都是因为肖娆。 　　晚上十点半，肖娆练完舞，趴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做拉伸。背上的衣服湿透，紧贴在她背上。汗滴缀在侧脸，继而掉落在锁骨凹陷处。 　　“娆娆，还在练呢？”肖远海拿着杯牛奶进来，蹲下递给肖娆。 　　肖娆接过，却没急着喝，“怎么了？” 　　“高峥他喝醉了，爸爸现在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去开，你能和司机师傅一起去接他吗？”肖远海来之前给老爷子提过，老爷子同意了，他这才上楼。 　　“接他？”肖娆放下牛奶，面露不解，“我凭什么接他啊，赵婧雪不是和他在一起？” 　　肖远海没了笑容，对于肖娆的语气很是不满，“那是姐姐，怎么能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呢？” 　　“再说高峥是咱们家的贵客，集团转型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和高家成为战略伙伴，作为主人，该做什么，这还用爸爸来强调吗？” 　　肖娆弯下腰，额头贴在腿上片刻，再抬起，脸上已无波澜，“告诉司机，我十五分钟下去。” 　　不想去，是自己的意愿。只是姓肖，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她逃不了。 　　肖娆洗完澡，随便穿了身运动服，她上车问：“我们去哪里？” 　　司机发动车辆，“「初醺」。” 　　“哦？”肖娆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了。尚驰应该回去工作了吧，如果能看到他一眼，这一趟也不虚此行了。 　　晚间十二点的「初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夜店里外挤满了人。肖娆才到入口，就被震天响的音乐震到听觉近乎丧失功能。 　　司机左思右想，提议道：“肖小姐，您在门口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接了高先生出来，咱们就走。” 　　肖娆只是闻见香烟味儿，就丧失了进去的兴趣。她点点头，站在一旁。 　　没出几分钟，一个服务生出来，他低声说，“肖小姐是吗，尚哥让您去后门一下。” 　　肖娆有些迟疑，她摸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她并没有说自己要来，尚驰又是怎么知道的？ 　　“您看那里，”大概是看出肖娆的疑虑，服务生指指监控，“尚哥在那里看到您的。” 　　肖娆摇摇头，只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就有一群人从门里出来，他们走着走着就将肖娆包围，其中一人捂住肖娆的嘴巴。旁人看来，如一群人勾肩搭背，没人知道肖娆被他们控制着，往暗巷里走。 　　肖娆去过的那一条巷子干净还有灯，直通员工更衣室。而不为她所知的另一条，放着好多垃圾桶，气味冲鼻，一丝光都透不进。 　　两个女孩子控制着肖娆，为首的人用指关节托起肖娆的下巴，“你就是尚驰的妞？” 　　肖娆侧过脸强行挣脱，下巴沾了脏东西般令她恶心。 　　“不说话是吧？还挺有个性。”男人点燃香烟，狠狠吸了几口，他拿着烟头靠近肖娆的脸。 　　“你说，如果我手一抖，让你吃点苦，你是不是就没这么大脾气了？” 　　烟头一点点凑近，肖娆近乎能感觉到高温。求饶的话她肯定是不会说，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性格，冒着被烫到的危险，肖娆高踢腿，首先就近踹了控制着她的其中一个女孩子。 　　男子见自己人吃了亏，拿着烟头直接朝肖娆怼过去，眼见就要烫到她，谁知有人伸手直接替她挡下。 　　烟头烫在虎口偏上处，尚驰不由倒吸一口气，顾不上看伤口，他拽着肖娆在自己背后，另一只手拿着空酒瓶。 　　“谁让你们来的？” 　　这些人是年前被「初醺」开除的员工，之前他们联合起来卖客人假酒，被老武整顿过。这时候又出现，绝非偶然。 　　“你管得着吗？”为首的男子对上尚驰冷狠的目光直发怵，他转头看看，明显想跑。 　　“我说癞头猴儿啊，我老武说话不好使，还是你觉得我收拾不了你了？”老武带着几个服务生堵住出口，完全不给这群人离开的机会。 　　“尚驰，你带着人先走，这里交给我，警也报了，监控也保存了，我们是守法公民，相信警察叔叔。”老武皮笑肉不笑地唠叨几句，继而围上去。 　　“很疼吧？”走出暗巷，肖娆不由分说捧住尚驰受伤的手。虎口处起了泡，周边红肿，触目惊心。 　　“我没事。”这三个字尚驰总说，极其顺口，“你呢？” 　　尚驰左右看看肖娆，脸上惊恐未消。 　　他调酒时，老武无意间提了句有人看见赖猴儿了，叫着他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怀什么鬼胎，甚至意外在监控里看见肖娆。本来尚驰以为她是因为好奇偷跑来的，却发现并非如此。看她被人胁迫着进入暗巷，他当即跟了出来。 　　还好她毫发无伤，还好。 　　“我怎么会有事儿。”肖娆说着，皱皱鼻子，“我从小学防身术，脱身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一开始她没反应过来，有些慌了阵脚。 　　“也不是太好……”肖娆变了说辞，委屈巴巴指着下巴，“刚刚那个人碰了这里。” 　　“那怎么办？”烫伤的地方很疼，发烫刺痛的同时皮肤紧绷，可尚驰顾不上。 　　“要这样才能好一点。”肖娆说着拉起尚驰的另一只手，下巴随机放在他掌心。 　　“娆娆……”尚驰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抽手。 　　“尚驰，工作先请个假，我在车上等你。”肖娆一改娇态，话语间尤为认真，“伤了你的人，我不会就让他们这么就算了。” 　　尚驰点点头，解开领带进去，肖娆扭头拿电话，直接打到了老爷子手机上，“爷爷，我刚刚差点被人算计。” 　　她来接高峥是老爷子同意了的，差点出现意外也是事实，尤其她又看见了赵婧雪那辆荧光色的跑车，心里当即有了猜测。 　　“伤人者自然要付出代价，可是策划这些的人不也应该要负责任？”说着，肖娆见高峥跟着司机出来。 　　他并未喝醉，明显震怒。 　　“我说我没让你来，你信吗？”高峥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输入一连串指令，接着，隐藏功能被激发，手机前置摄像头录下赵婧雪偷拿他手机并且发送短信给肖远海的一系列操作。 　　“我的这支手机没有什么内容，仅用于通话，所以没有设密码。”高峥没有防着赵婧雪，想也是被她观察了去。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没有密码不代表高峥就会这么放任别人动他的东西。 　　改装过的手机有指纹识别系统，只要不是高峥的指纹，就会自动录像。赵婧雪这一次，难逃嫌疑。 　　“信不信有什么意义？”肖娆冷冷看着高峥，“不要和她玩欲擒故纵或是欲拒还迎的游戏，拒绝就是拒绝，空留给她无望的希冀，有意思吗？” 　　“还有，”在高峥解释之前，肖娆跟着说，“我这个人，但凡涉及到重要的人就会记仇又小心眼，高峥，无论你多么大有来头，我就是讨厌你。” 　　眼见尚驰出来，肖娆几步迎了上去。 　　“阿驰阿驰，看你的手，我为什么想哭？” 第30章 好想你30 “绝对没占你便宜。”…… 　　没再理会高峥, 肖娆带着尚驰上车。这是尚驰第一次坐肖娆家的车，车厢内柠檬味清爽。 　　“肖小姐，咱们现在去？”司机点开导航, 侧头问道。他对于尚驰的出现, 只字不问。 　　“第三人民医院。”肖娆说完，升起挡板，紧接着，音量适中的钢琴曲传出。 　　“为什么去三院？”尚驰的手不自然地搭在膝盖上，他不敢用力, 手指半蜷。 　　“阿姨在, 离你家也近, 你看完如果想还能去看阿姨一眼。”肖娆边说着边发短信，直到事情说完，才抬头看尚驰。 　　他正襟危坐, 背部并未靠在椅背上, 直挺挺地。 　　“我们家车……让你不舒服？”肖娆靠在宽敞柔软的真皮座椅内, 大大打了个哈欠。 　　“不是。”尚驰往后靠靠，身体却并未完全放松下来。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来接高峥？”肖娆心里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尚驰其实介意高峥的存在。但是他这个人就是个闷葫芦, 绝对不会直说。 　　“好奇。”这个夜，心情起起伏伏，紧绷过后突然放松, 让尚驰没了继续克制的力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开始对肖娆好奇，越来越多细节，他都想知道。 　　“我们家看起来家大业大, 在房城首屈一指，但其实这两年受到的冲击也很多。”家族式企业的弊病，加上转型困难，问题一连串出现，比出现竞争对手还要破坏力十足。 　　尚驰每天都在遇见形形色色的客人，他们聊天的话题非常杂，其中不乏对本地经济的分析和吐糟，而肖家，自然也会被多次提及。 　　肖娆说着，脸上表情严肃了很多，“所以说其实肖家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所以我爷爷打算寻求外部力量。” 　　“用你换取利益？”尚驰的手猛然紧握，虎口上的皮肤连带着水泡伸展。他尚未表现出疼，倒是肖娆立刻将他的手托在手心，轻轻吹气。 　　“目前还没这么直接，毕竟我还未成年，只不过让我讨好高峥是很明确的。”肖娆的注意力都在尚驰手上，她是真的很难过，这么漂亮的手，不应该出现任何疤痕。 　　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好多时候享受便利，但同时要承担身不由己。财富变为桎梏，如玫瑰的刺反向生长，刺入茎叶。 　　“可是你并没有投其所好，你的家人……”尚驰感受着手下的那片温热，肖娆吹拂而来的气带着丝丝凉意。疼痛伴灼烧，在丝丝缕缕的安抚下，好了许多。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肖娆抬起头，眼眸在路灯下闪光，“我宁愿受罚，也不愿意用卑躬屈膝的方式换取根本得不到尊重的讨好。” 　　尚驰进入治疗室处理伤口，肖娆站在急诊门口没进去，等尚驰出来，肖娆怀里抱着一个纸袋。 　　就近坐在医院路旁的椅子上，肖娆从纸袋里掏出一支又一支药膏，“这个是缓解疼痛的，当你特别疼的时候，少量轻敷。” 　　“这个是伤口痊愈后涂的，祛疤痕。” 　　“这个是结痂的过程中缓解愈合痒的，每天三次。” 　　她每拿出一支，就仔细介绍用法，蹙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尚驰看着她认真的神情，逐渐出了神，他沉浸在她所给出的守护中，渐渐连她到底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驰，”肖娆说完，将纸袋放进尚驰怀里，“药膏你一定要用，我真的不希望你真的手落下疤。” 　　尚驰回过神，匆匆点头。 　　“我还有十分钟就要回去了，在此期间，我们说点正事。”肖娆突然凑近，和尚驰仅有一拳的距离。 　　“是不是有什么人或者事在影响着你对我的态度？” 　　肖娆盯着尚驰的眸，格外执拗。 　　尚驰并未回答，和她对望，两个人看着彼此不带眨眼，片刻后尚驰认输，点点头。 　　“我思考过，也反思过，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不说我也不问。”心中的想法被印证了，肖娆反倒松了一口气。 　　只要尚驰并不是真的讨厌他，事情就还有余地。 　　“我不希望给你造成压力，也会减少出现在你面前的频率，可是阿驰，这不代表着要断了联系。”肖娆说着，嘴角向下，她很介怀被排除在尚驰世界外的那种感觉。 　　“娆娆，”尚驰并未急着同意，他叹了一口气问，“你喜欢我什么？” 　　他一穷二白，甚至总处于负债状态，一天恨不得24小时都在工作。条件上满足不了，陪伴上也做不到，他不懂，这样的他为什么会受到肖娆的青睐。 　　“阿驰，我不否认经济条件是重要的，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之中，连时间都是可以买的。”这个理论老爷子强调过数次，而肖娆对于部分内容也是不反对的。 　　“无论是闪送还是外卖，都是用金钱节约时间。就像飞机头等舱能够先登机，私人飞机无需考虑客舱环境，这些都是钱带来的。” 　　钱不是万能，但不能否定的是，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 　　“可同样的，我一直认为，一些人格上的闪光，远比钱要可靠、忠贞。” 　　“你善良而有判断力，你孝顺而独立，你骨子里不屈和坚韧，这些都是许多人所不具备，同样不能靠金钱来衡量的。”这些东西，支撑起了尚驰这个人，同样，也是这些闪光不断吸引着肖娆。 　　“阿驰，我听过一句话，无数次想告诉你：‘人生莫惧少时贫’。” 　　尚驰心里丁点儿的星火，因为这番毫无遮掩的告白被点燃。她用不容置喙的说辞，打破了尚驰心里最深最厚的那层自我保护机制。 　　他想起第一首能够脱离曲谱弹出的完整钢琴曲，想到第一次远行登上的高山之巅，想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的壮阔。 　　那些瞬间的心动都是真实而剧烈的，感官集中在独特的美好之上，甚至暂时忘了自己。 　　而说出这句话的肖娆，让他再度感受到了那种壮阔和悸动。 　　“没错，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同，”尚驰眼中闪动，肖娆再次点破了他心中所想，“我们是平等的。” 　　十分钟很快过去，肖娆站起身，“阿驰，我一直很感谢，在我最糟糕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完全不给尚驰表达的机会，肖娆带着几分狡黠离开，她要的是尚驰把这些话听进去，而非一时激动下做出的回应。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她坚守这份喜欢的理由：她能感觉到，尚驰正向她靠近，一点点地，不间断地。 　　五月，夏意凶猛，肖娆换上夏季校服，白色半袖衬衫和格子百褶裙。这些日子，她忙着参赛，忙着学习，累到完全没时间去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喜欢。 　　这期间，她只在夏欣愉出院的时候去看过她一次，那次尚驰正工作，并没有和他碰上面。此后好多次，她也专挑尚驰不在的时候去看方糖。 　　避开，是为了让他想明白，也让他变相体会一下故意不联系的感觉。 　　“肖娆，想什么呢？”肖娆的同桌拿着水果进来，放了一个苹果在她桌上。 　　“想打猎和收网。”她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下，拿起苹果啃了一口。耐心是猎人最重要的技能，她有预感，尚驰会主动来找她。 　　再来到肖娆的学校，校门口繁花盛放，尚驰站在校门口。也许是巧合，他也穿着件白色半袖衬衫。他头发又长了些，额前有了刘海，似有不便，他伸手将刘海往后拨了拨。 　　“阿驰？” 　　说不惊喜是假的，肖娆没想到她刚觉得差不多了，尚驰就来了。他肤色和上次见相比又深了，可好看的人不管什么样都好看。 　　“来还你钱。”尚驰单肩背着书包，说着就要掏钱。 　　肖娆连忙摆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不知道财不外漏啊，这么多人，走，我们换个地方。” 　　尚驰见她神神秘秘，低声笑了一下。 　　这路边停的车，一辆赛过一辆贵，怎么会有人会看得上他这几千块。不过看看肖娆白皙的皮肤，尚驰同意了，他舍不得她被晒到。 　　奶茶店装修的堪比五星级酒店的餐厅，极简线条设计让尚驰不由多看了几眼。眼看他要点单，肖娆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 　　“我看看你的手。” 　　尚驰试着抽出，可肖娆又加了一只手，耍赖般哼哼，“我就看看，关心关系，绝对不是在占你便宜。” 　　虎口处的疤痕在各种药物的作用下，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几百度的烫伤仍旧留下了要伴随他一生的痕迹。疤痕周边鼓起，皮肤凹凸不平。 　　肖娆的鼻息打在尚驰手背上，他触电般立刻抽回。 　　“喝什么，我给你买。”尚驰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请我杯奶茶就完事儿了？”肖娆低头扫码下单，“怎么也要请我吃顿好的才行，毕竟，我可是你最大的债主。” 　　尚驰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拿出装钱的信封，“那么债主，您要什么规格的饭菜当利息呢？” 　　肖娆支起一只手撑着脸，“你们家附近的那家酸菜鱼，大份。” 第31章 好想你31 “小气鬼。” 　　奶茶装在玻璃罐中, 经由棉花糖和巧克力屑点缀透着股梦幻的少女感，尚驰犹豫了一下，到底接过, 他轻啜一口, 入口的丝滑并不甜腻。 　　“好喝吧？”早有预料般肖娆依旧撑着脸，她下单的时候特意备注了微糖。 　　“嗯。”尚驰点点头，温热的奶茶不烫口，喝过嘴里也不发酸。 　　“那酸菜鱼？”肖娆伸出一指点点尚驰的手背。 　　“鱼，你有时间我们就能去, 只是你总是抓我的手, 难道这也是债主的权益之一？”尚驰学着肖娆, 也撑着脸，他挂着浅笑看着她，反客为主, 抽出手指, 压住肖娆嚣张的手指尖。 　　“如果你这么理解其实也不算错, 只是仅限于我这一个债主，其他人可不行。”肖娆故作镇定，实则心猛然颤了颤，她这是被反撩了吗？ 　　“上次你说的话, 我好好考虑了一番。”收起玩乐，尚驰坐正身子。 　　“娆娆，我们谈谈。” 　　午后艳阳穿过玻璃洒进来星星点点, 尚驰背后带着些许光晕, 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暖融融。 　　“你说，这次换我听。”主宰过太多次敞开心扉的对话，肖娆趴在桌上, 歪着头看尚驰。一上午的课程令她头昏脑胀，昏昏欲睡。 　　“你对我的两次告白，说实话，令我心动。”尚驰的双手在膝盖上轻轻搓了搓，轻咳一声。 　　肖娆看着他，点点头，她早就知道，如果令尚驰讨厌，他早就拒她于千里之外了。 　　“只是我不能因为被你偏爱就昏了头，不清不楚就收下你的喜欢。”尚驰也曾经抛开客观条件思考过，结论还是不行。 　　“为什么？”奶茶突然不香了，真对不起三位数的价格。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出现只是填补了你缺失的那份安全感。会不会只是正好对应了你需要的，也就是说……”尚驰拿着吸管，说着说着低下头去。 　　“也就是说，存在换任何人都可以的可能？”肖娆实在忍不住了，抬头打了个哈欠，眼里泪意升腾，透着股楚楚可怜。 　　“对。”尚驰盯着那双眸，心软了。 　　“你觉得我可能误认了这份感情。”肖娆总是能明白尚驰在说什么，可有时候她又宁愿自己什么都听不懂。过于直白的话带着保护她的目的，只是说的过于清楚，就有些令人伤心了。 　　尚驰点头。 　　“行，这个我们先放下不提，我需要思考，还有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听他说了，肖娆拿起手机，在班群里控诉今日份奶茶的味道寡淡。 　　“还有就是，你出现让我很欣喜，就算你突然不再喜欢我，也不会改变的这一份欣喜。”尚驰几乎是鼓起了全身勇气，才终于说出这句话。 　　欣然自喜，尚驰很感谢，所以哪怕他知道以肖娆的聪慧她迟早能看出，还是想亲口告诉她。 　　“你这个人总是让人生气不起来，”肖娆放下手机，狠狠吸了一口奶茶，“我本来很不喜欢你把我看成糊涂蛋，可你紧接着又告诉我你很开心，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不愧是你。” 　　撒娇的语气配合无可奈何的表情，尚驰见肖娆如此，笑容弧度增大。 　　“肖娆，你有没有想过，等你上了大学，会认识更多更优秀的人。到那时候，我就会因为过于普通，一点点从你的世界里褪色直到消失。”尚驰其实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可却避无可避。 　　“你怎么知道大学里会有更多更优秀的人？”肖娆关注的点出其不意，突然问出口，换得尚驰一时无话可应对。 　　肖娆见他又进入闷葫芦状态，气鼓鼓低下头看正讨论奶茶店的班群。她真的很不喜欢尚驰总是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 　　“Q大建筑系，我曾经是那里的学生。”尚驰一开口，就吐露出他从未和别人说过的过往。 　　“建筑系最好的Q大？”顾不上生气，肖娆眼睛睁地格外大。 　　“对。”他也曾是天之骄子，只是世事无常。 　　“你会认识更多优秀的人，世界的格局升级，你不会再对我千篇一律甚至枯燥的生活感兴趣，和我之间的话题也只会越来越少，这些我很确定。”就是因为他知道优秀的人有多么吸引人，才坚持着最后的克制。 　　“那你的数学是不是很好？”肖娆彻底精神了，她坐直，眼里亮晶晶。 　　陷入沉思的尚驰：…… 　　她到底关注点在哪里？ 　　“我才不要你利息，但作为你的债主，也不能就让你这么轻轻松松从我这里借了钱去。”肖娆义正严辞地打开手机，翻开日历给尚驰看。 　　“我每周这几天都是数学辅导课，但是说实话，我和我的数学老师很合不来。”肖娆很不喜欢对方的趋炎附势，目的心过重令她反感。 　　“所以呢？”尚驰迟疑。 　　“所以换成我来找你补习。”肖娆越发觉得这个提议可行，既能名正言顺和尚驰相处，又能以轻松的方式面对最缺乏兴趣的课程。 　　“我家……可能不方便。”尚驰想起尚彦庆，放在桌子下的那只手紧握。 　　“去你工作地旁的快餐厅啊，”肖娆冲尚驰伸出手，“那里宽敞明亮还能吃饭，学生众多格外有学习氛围。最重要的是，你帮我补习完，就能接着去「初醺」上班，很方便。” 　　尚驰看看肖娆坚持伸出的手，到底还是点头了，他握了上去，“合作愉快。” 　　“尚驰，陪我喝完这杯奶茶你再走行吗？” 　　“好。” 　　“尚驰？” 　　“恩？”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在校园里遇见该有多好。你是学霸型万人迷冰山学长，我是富三代骄纵跋扈芭蕾小天才，然后一见面就是天雷勾地火，爱情之火熊熊燃烧……” 　　“娆娆……” 　　“恩？” 　　“走吧。” 　　“小气鬼，假想的机会都不给。” 　　* 　　正式开始补习这天，尚驰先兑现酸菜鱼的约定。六月初，老店外排了很多慕名前来的人。尚驰提前定了鱼，从后厨端出，直接拿到家里。 　　肖娆来到他家比约定时间早半个小时，尚驰用脚顶开家门，就见肖娆正拿着玩具和方糖玩。 　　“小驰，邻居阿姨叫妈妈去她家吃凉面，你们俩吃，”虽然喜欢肖娆的紧，夏欣愉还是不打算打扰两个孩子，“水池里有西瓜，记得切给娆娆吃。” 　　夏欣愉前脚走，方糖后脚也跟着离开，屋子里只剩尚驰和肖娆。 　　“吃饭吧。”尚驰洗了手出来，头发有些遮眼睛，他有些不耐烦，向上拨拉，只是柔顺的头发并不听话，总是往下滑。 　　“来，债主为了体恤你买饭的辛苦，屈尊降贵为你固定一下刘海。”肖娆说着，从自己耳侧摘下blingbling的发卡，啪唧一下卡在尚驰额前。 　　“鱼头吃吗？”肖娆不敢吃辣，尚驰要的微辣，他放了一个盘子在肖娆面前，没有给她盛米饭。 　　“鱼头一人一半吧，也太大了。”肖娆尝了口酸菜，酸爽的口感和夏天很配。 　　“真不吃米饭？”尚驰挑出鱼肚子上的肉给肖娆，见她被辣到直哈气，递自己的碗过去。 　　“鉴于你这么热情，我就吃一口吧，就一口。”肖娆辣到鼻子上冒汗，却还是觉得酣畅淋漓，好久没吃过软糯糯的米饭了。 　　饭后，肖娆抱着抱枕所在沙发里晒太阳，食困令她昏昏欲睡。尚驰在厨房切西瓜，哪怕开了窗，厨房里还是很热。 　　“西瓜你要怎么吃？”尚驰透过厨房的窗看肖娆，她如小狮子般蜷缩着，细白的脚丫垂着。 　　“是肖娆的要求，还是债主的要求？”偶尔皮一下，肖娆很开心。 　　“债主吧。”尚驰低着头，藏匿笑容。 　　“债主表示要切块去皮的版本，籽要挑出来，块要均匀。”太阳实在是太舒服了，肖娆说着说着，靠在沙发上睡着。 　　尚驰端着债主高要求的西瓜出来，整齐均匀的正方块排列在小碗里。债主本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鼻尖上沁着汗。 　　尚驰拿出毛巾被盖在肖娆身上，伸出胳膊从她脖子下穿过为她调整睡姿。肖娆动了一下，尚驰不由低下身去，近距离看她。 　　她最近可能很辛苦，眼下带着淡青。 　　“睡吧，”尚驰拿起肖娆的数学辅导资料，一页页慢慢翻着，同时为她扇扇子。 　　凉爽的空气流动，肖娆在睡中露出恬静的笑。 　　窗外暮色一片，肖娆缓缓醒来，一时之间分不清身在何处。她侧过头，尚驰低着头扇扇子，他低着头，细密的睫毛忽闪忽闪。 　　“阿驰。”肖娆好久都没这么心无旁骛地睡一觉了，在大宅连做梦都在练舞。 　　“醒了。”尚驰放下书，“去洗洗脸，我给你拿西瓜。” 　　他头上依旧别着卡子，可并不怪异，光洁的额头露出，多了些惬意悠然。 　　西瓜块当真一个籽都没有，而且尚驰把最甜的部分都给了肖娆，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可他竟然就为她实现了。 　　那种被捧着、被偏爱的感觉骗不了人，肖娆很清楚，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做，效果肯定不同。 　　重要的就是是眼前这个人呀。 　　“阿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是哪天吗？” 第32章 好想你32 “你还会回来吗？”…… 　　肖娆的生日在城郊的玫瑰庄园举行, 一大早，宾客云集。艳阳伴随高温，连树叶都打着卷儿。 　　她站在二楼的窗前, 看着聚集在草坪上的人觥筹交错, 与其说这些人是在为她庆生，不如说是借着她的名义展开新一轮的交际。 　　“还不出去？”杨老师进来，站在肖娆身边。她一手打扮好的小姑娘当真是越来越出挑了，轻描淡抹便十足美丽，青涩褪去越发亮眼。 　　“出去干嘛啊？”肖娆抱着胳膊转过身, “假笑、假装认识, 还要假装很开心。” 　　“与其这么假, 不如干脆压轴出场，直接跳到切蛋糕的环节。”肖娆坐在桌前摆弄茶杯，没一会儿, 她冲了一壶茶给杨老师。 　　“你倒是潇洒, 啥都不在乎, 你看看赵婧雪，和没事儿人一样。”杨老师冷哼一声，坐在肖娆对面。 　　上次的事因为涉及高峥，老爷子当真从严处理了, 赵婧雪被送出国，甚至一度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肖远海时不时飞过去看她, 各种支持自然不在话下。与其说是惩罚, 不如说是暂时的远离，国外学校的假期一到，赵婧雪还是回来了, 宣兵夺主般在肖娆的生日宴上各种应酬。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赵婧雪越来越有手段？”一盏茶入口，杨老师不由感叹。 　　“说过。”肖娆眼都不抬，时不时看看手机。 　　“明明她牵涉其中，摆明了在害你，却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而作罢。”一想起赵婧雪逃脱罪责杨老师就气到恨不得替天行道。 　　肖娆点点头，满不在乎。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婧雪会给自己留有退路。 　　“还有她找来的那几个人，除了为首的，剩下的都是未成年，处罚自然轻很多，更何况没有造成具体的伤害。”杨老师咬咬牙，却又庆幸肖娆没事。 　　“大家族不就这样？”自嘲般笑笑，肖娆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怎么还不来？ 　　“请人了？”杨老师哪里分辨不出肖娆一脸焦急来自哪里，手机都快被她看穿了。 　　“嗯，第一张请柬就是给他的。”终于说到感兴趣的话题，肖娆直接绕道杨老师身边，“如果不是他同意来，我更没兴趣办生日会了。” 　　肖娆靠在杨老师肩上，幽幽说了句。 　　那天，她耍赖般问尚驰她的生日，没想到尚驰下一秒就说出来了：“8月18号。” 　　“那你要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17岁，格外重要的限量版17岁。”肖娆拽着尚驰的衣领，仰着头分毫不愿松手。 　　当时尚驰并不是太情愿，似有为难般半天没给出个答案来。 　　“我还想要你的礼物，不在于价格，在于有意义的那种。”肖娆坚持，力气越来越大，衣领勒住尚驰的脖子。 　　最终，他答应了，下巴轻点，看不出更多情绪。 　　“我下去一趟，你呀，接着逃避一会儿吧。”杨老师说这话时也格外不情愿，她也是戴皇冠的人，短暂逃避虽然有用，但终究还是要面对。 　　窗外阳光越发刺眼，肖娆一个人在屋里到底无聊。她看看无人的后院，提起裙角往外走去。后院有一棵树，树上花开朵朵，格外漂亮。 　　小时候，洛梦辞曾带着她光着脚在草坪里奔跑玩耍，两个人脱了繁复的衣裙爬到树上。枝叶的清新伴随花香阵阵，树下自带微风，沁人心脾。 　　“试试现在技术生疏了没。”肖娆脱下皮鞋，双手攀在粗粝的树干上，白色的裙子沾染叶色。坐在最粗的那根树杈上，肖娆背靠树杈轻轻喘气，光着脚在半空荡着，好不快活。 　　“阿驰啊阿驰，你到底会不会来呢？”肖娆吐出一口气，阳光透过叶片罅隙照在她眼睛上。 　　尚驰很早就来了，只是庄园里的热络明显让他无法融入。礼物抱在手上，却并未递出。尚驰随意端了一杯酒，躲在后院的凉亭里。亭子周围绕着朵朵蔷薇，枝叶繁茂，隔绝出单独的空间。 　　手机又一次响起，低头一看是肖娆，尚驰顿了顿，终是接起，“娆娆？” 　　“阿驰，你是不是不来了。”肖娆的声音压的很低，那一丝气音扫过尚驰的耳廓。 　　尚驰站起身，站在凉亭边上，“如果我来不了呢？” 　　“我会失望，难过，却也做不了什么。”她叹气了，没再多说。 　　呼吸声彼此交缠，谁都没舍得提前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到底是肖娆开了口，“阿驰，你能唱首生日快乐歌给我听吗？” 　　尚驰这次没犹豫，他唱出口，韵律悠悠。 　　肖娆屏息，从树上缓缓爬了下去，她看到尚驰了。那抹消瘦的侧影，哪里会错。 　　白色衬衫熨帖，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头发蓬松地松散，比上次又长了些。 　　相同的歌词重复了好几次，尚驰才停下，“娆娆，祝你生日快乐。” 　　听筒那端暂时没了回音，尚驰只当他修了好多次的手机又出了故障。他低头查看，正想找找原因在哪，眼睛突然被蒙住了。 　　脊背僵了一下，尚驰鼻间多了一股草叶香，接着就听站在他身后的人，伴着笑意说：“抓到你了。” 　　尚驰低下头，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没意思。”肖娆松开手，绕到尚驰正对面。 　　“头发……”尚驰脸上的笑意又分明了些，指着肖娆耳侧。 　　“这里？”肖娆试着摸摸，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尚驰俯下身，从肖娆耳侧摘下几片花叶，他摊开手，举在肖娆眼前，“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风从耳边穿过，肖娆的头发飞到尚驰脸上，那一抹痒，直入心扉。 　　肖娆忘了说话，她凝望着尚驰双眼黝黑的眼，缓缓点点头。 　　“你刚刚是掉进兔子洞里了吗？” 　　他笑了，唇边弧度舒展着格外柔和，这一瞬，没有重负在肩，没有忧虑在心。 　　肖娆嗫嚅，到底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好喜欢你。 　　避开宾客，肖娆带着尚驰来到内宅顶楼，木质建筑的顶端有一个小阁楼。 　　肖娆带着尚驰进入阁楼，手上端着份小巧的蛋糕。 　　“礼物给我吧。”肖娆早就注意到尚驰始终提着个牛皮纸袋，只是开口封着，她偷看了好几次都没能看出里面是什么。 　　尚驰把礼物递到她手里，拿着蜡烛的手无处安放。 　　肖娆拆开素雅的牛皮纸袋，里面放着一张黑胶唱片。 　　“这是？”肖娆举起细细看了看，没有任何名称。 　　“你过会儿再听吧。”蛋糕太小，17根蜡烛插-不住，尚驰后悔没有准备数字蜡烛。 　　“为什么要等？”肖娆朝她吐吐舌头，跟着搬出一台唱片机。 　　机器上落了灰，肖娆吹了一下，灰尘反倒呛得肖娆打了个喷嚏，提前吹熄了蜡烛。 　　“完了完了，许愿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肖娆欲哭，瘪着嘴，尚驰侧头笑了，伸手给她擦去鼻尖上的灰。 　　唱片指针随着音轨旋转，钢琴声传出，是《月光奏鸣曲》。 　　起初，肖娆以为是老唱片，听着听着，听出些特别来。老师一直说，同样的舞不同的人跳就会不同，这个人的状态以及感情都会让同样的动作拥有不同的美感。 　　音乐大抵如此。 　　月光潺潺，夜色软绵，肖娆仿佛感受到那抹柔和披洒在肩头，格外温柔。 　　“阿驰，这是你弹的吧？” 　　尚驰重新点燃了蜡烛，拿不住的那几支他抓在手里，他点点头，放轻了呼吸。 　　“许愿的机会，并没有丢。” 　　“阿驰，好想抱你一下。”肖娆透过摇曳烛火，眼里映着尚驰。 　　“娆娆……”尚驰欲言又止。 　　“我要许愿了，你要端好。”肖娆闭上眼，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虔诚默念——愿尚驰无忧，愿阿姨健康，愿十八岁快快到来。 　　她闭着眼，尚驰松了紧绷的神色，贪婪地看着她精致的容颜。他鼓起勇气闯进肖娆的世界，这繁华盛景他窥见一隅已是知足。 　　肖娆睁开眼，吹了蜡烛，音乐还在响，进行到第二乐章。 　　“晚上有焰火，然后还有舞会，阿驰，晚上我能请你跳第一支舞吗？”肖娆本来坐在软垫上，说这话时躬起身突然凑近。鼻尖和鼻尖之间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娆娆，我一会儿就要离开了。”尚驰往后挪了挪，低头看着蛋糕上的樱桃。肖娆喜欢吃甜食，maraschino cherries很适合她的口味。 　　“你要去工作是吗？”肖娆果真先捻起了那颗樱桃，放入口中。 　　“我是说，我要离开房城了。” 　　也许是唱片跳针出了问题，音乐断断续续、声音刺耳。 　　“什么？”肖娆吐了樱桃梗，抓住尚驰的手。 　　“沐老师要在C城开一家调酒学校，派我去做前期筹备工作。我还想带我妈去那边的专科医院再看一下。”尚驰的视线最终垂在地上。 　　“那我的数学补习怎么办……”找不到不让他离开的理由，可心里却格外舍不得。肖娆拽着尚驰的袖子，手心冒汗。 　　“阿驰，你还会回来吗？” 第33章 好想你33 她要定了 　　C城的冬, 和房城格外不同。温度比房城高，可在没有空调的室内却冷到彻骨。阴冷的风伴着小雨点缀冬天，尚驰揉揉发疼的膝盖, 从办公室伴着夜色离开。 　　他来到这里已有三个月, 在这近一百多天里几乎每一天都忙到脚不沾地。不知道是换了环境缓解了总是紧绷的情绪，还是包容度很高的城市令夏欣愉心情不错，总之在此期间她的病情虽然有反复，却没有严重到需要入院的地步。这让尚驰松了一口气，全身心投入工作。 　　“尚驰啊, 我是让你去帮我开疆拓土, 不是让你冒着过劳的风险为我捐躯。”沐老师一通电话打过来, 了解完进度后，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早点结束，早点回去。”尚驰站在公交车站等车, 这个时段路上行人寥寥,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自从上次肖娆说喜欢他头发垂下的样子，他竟然再也没有剃短过。 　　“房城有人在等你吗？”沐老师故意这么问。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尚驰完全不想回应他的套话。 　　不知何时，雨滴随着风吹卷，地面逐渐湿了。尚驰挂了电话看着马路发呆, 现在的房城，应该是白雪飘飞的时节。 　　手机在手里震动，尚驰拿起一看, 是来自于肖娆的语音, 这个时段她正好下课。 　　尚驰清清嗓子，点了接通——“阿驰，你在哪啊？” 　　她故意放缓了声音, 字与字之间的停顿伴着股娇意，她在撒娇。 　　“我刚下班。”尚驰竖起大衣领子，这些天，肖娆一有时间就给他打电话发视频，虽然身在异地，可却总让尚驰觉得他们俩之间除了物理距离，并未远离。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肖娆那边，听筒中的风听起来不小。 　　“回家休息。”沐老师给出的工资很高，尚驰难得不用同时打几份工。 　　“那你没什么事儿的话，要不要请我吃个晚饭？”肖娆说完便停了，呼吸声声，如伴耳边。 　　“你在哪？”尚驰向四周望，原来他觉得肖娆就在近旁并非错觉。 　　同样的风声伴随雨滴敲打伞顶，尚驰转过身，见公交站台的广告画后面有人，鞋上印着名牌logo，价格不菲。 　　“你猜。”肖娆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只是被风一吹，到底忍不住跺跺脚。 　　是她，听着脚步声莞尔，格外笃定。他不动声色走过去，站在肖娆身后。 　　“我猜过桥米线就不错。” 　　声音从背后传出，听筒里的略有延迟，回音般带着几分不真实。 　　“你怎么来了？”回过头，见尚驰淋雨，肖娆不由举高伞，将他也罩在下面。 　　“我来看场地，三天后有一个比赛。”肖娆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睛。 　　“走，我请你吃饭。”尚驰抿着唇，终是从肖娆手里接过雨伞。 　　米线上桌前，空气里飘散着骨汤味儿，店里很暖和，让尚驰生出回到房城的错觉。 　　“阿驰，你最近还好吗？”肖娆捧着茶杯取暖，鼻尖微红。 　　“不错，休息时间很充足。”这个问题肖娆每天都问，每次回答，尚驰都会有不同体会。 　　被人关心着，被人关注着，她每一次问，都伴随着浓浓的关切。 　　“你呢？”米线上来，尚驰为肖娆按顺序加菜肉进去，搅拌好推到她面前。 　　“你要听简单版还是具体版？”肖娆拿着筷子看他，嘴巴不自觉撇撇。 　　“具体版。”尚驰递汤匙给她，拿着筷子看她并未动筷。 　　“我英明神武的姐姐因为缠着高峥被高家警告了，不知道你看没看上个月的热搜#高峥否认#。”说起这件事，肖娆便觉得她这个姐姐为自己谋划的水平真是时高时低，聪明的时候令人赞叹，可是大多数情况下蠢到令人窒息。 　　“看了。”尚驰并不喜欢上微博，只是听人谈论高峥，他这才去看。 　　原本网上都在传赵婧雪是高峥的官配，谁知道高少竟然发文澄清，用‘厌烦至极’四个字形容赵婧雪。 　　收获浪子的名媛人设碎成渣。 　　尚驰并不愿意听关于高峥的事，他主动推进话题，“然后呢？” 　　“然后我那个姐姐亲自被老爷子送去了另一个国家，进了一间礼仪学校，听说这间学校前身是教会学校，规矩多到数不清，制度严苛，总之啊，够她受的。”上次的处罚结果让肖娆余火未消，可谁能想到，赵婧雪竟然主动给自己作走了。 　　肖娆说到这心情大好，夹出几根米线，一点点地吸进嘴里。 　　“你继母呢？”关于肖家的事，网上并不多见，只是通过肖娆的描述，尚驰多少能猜出些。 　　“她以大宅旁边有湖，湿气太重为由，带着我们肖家的太子去市中心住了。”肖娆对此格外满意，家里清静了不少。 　　“那你爸爸他……”尚驰蹙眉。 　　“爷爷在的时候他两边跑，爷爷就要出差了，估计他会陪在市中心。”从最初的介怀到现在的心无波澜，肖娆已经能够喜庆党平静地面对肖家人了。 　　她小心挑出一片火腿，边吃边计算卡路里。 　　“那就你自己在家？”尚驰夹在筷子中间的米线滑落，他到底没顾上吃一口。 　　“多好啊，”肖娆推自己的碗到尚驰手边，“这次比赛至关重要，拿了名次，我打算和我爸谈谈条件。” 　　肖娆眨眨左眼，成竹在胸，“如果我成功了，我会回到小院去。” 　　尚驰看得出，肖娆迫不及待想脱离肖家。 　　“阿驰，这是比赛的邀请函，”肖娆的飞机在两个半小时后，她差不多要走了，舍不得是自然，却也没忘记正事。她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装帧精致的信封，放进尚驰手中。 　　“三天后，如果你方便，可以带着阿姨来看我比赛。”肖娆其实很想让尚驰来，可她却舍不得对着尚驰任性。眼前这个人比之前的确少了几分操劳，可依旧消瘦，高强度的工作始终在透支身体。 　　“你吃了这只虾，我就考虑看看。”尚驰夹出唯一一只虾放在肖娆的盘子里，她太瘦了，脸越发小。大衣空荡荡明显宽大，心疼她。 　　“好！”一只虾的热量不过7卡路里，这点超标，肖娆完全能承受得了。 　　“阿驰，我走了。”肖娆站在车前，犹豫再三终究上去，天知道她为了能够名正言顺见尚驰一面，究竟花了多少心思。 　　她从房城的比赛脱颖而出，紧接着参加省级赛事。无数个通宵达旦，最终让她拿下到C城参加几省联赛的名额。名次对肖娆已然不重要了，能见他一面，已是最好的奖励。 　　肖娆再次来到C城比赛这天，老爷子出国，肖远海因为儿子身体不适最终缺席。别的选手都有亲友，唯独肖娆没有。轮到她之前，她专门跑到预留给尚驰和夏欣愉的位置看过，空的。 　　看着窗外阴雨绵绵，肖娆叹气。虽然已经做好他可能不来的心理准备，可期待成空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红色幕布闭合，一个节目结束，再有一个节目就要轮到肖娆，她提前等在台侧候场。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端起肩膀。 　　这只不过是一次常规赛，最重要的比完能去找尚驰。意识到这点，肖娆那点淡淡的失落顷刻之间消散。 　　选手上台，肖娆抬起下巴，再过几分钟，就要轮到她了。 　　聚光灯熄灭又亮起，肖娆随着幕布打开，站在台中央。她穿着淡黄色的舞衣，柔和如月光。 　　第一声钢琴声起，尚驰愣住了，这是他兑现给肖娆的承诺，而她竟拿去作为重要比赛的伴奏。惊喜感扩散在尚驰心里，最终化作柔和暖流，奔流进热血之中。 　　他站在幕布边，静静看着肖娆，看她自信地旋转，和音乐完全交融。 　　没有人不喜欢将月光具象化的肖娆，而如今，这抹月光笼罩在他心上。 　　肖娆感受到一股注视，她随着旋转接近台侧，这才发现朝思暮想的人竟等在那里。 　　以为他不来可他却出现了，大喜过望，肖娆跃出几步，喜悦溢于言表。 　　一曲终了，肖娆在结束ending pose后朝着台下鞠躬，待灯光熄灭，毫不犹豫冲向台侧。几乎是一句话都顾不上说，肖娆扑进尚驰怀中。 　　不容拒绝般，肖娆环住尚驰的窄腰，她跳的太高，甚至撞到尚驰的鼻子。 　　尚驰都不知道，小狮子的力气这么大，竟然将他撞到向后退了两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尚驰总是不愿给出明确答复，可是肖娆却也知道，他没有拒绝，多半就是同意。 　　“娆娆……”后台还是有不少人，尚驰看看两侧，连忙拍拍肖娆的肩膀。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肖娆不太舍得这个她主动获取的怀抱，她抓着尚驰的手腕回到休息室。 　　“我下班晚了，抱歉。”原本以为来不了，还好赶上了。 　　“尚驰，是不是每一件事你都要和我算的很清楚，上次我给你一个惊喜，这次你就立刻还了回来。”肖娆佯装抱怨，分毫不愿意松开尚驰手腕，贴着尚驰手腕的手心冒汗。 　　眼前这个人，她要定了。 　　尚驰摇摇头，随即掏掏口袋，他展开手心，“这个送你，这样你欠我的就多一些了。” 第34章 好想你34 “你想过未来吗？”…… 　　“几颗水果糖就把我打发了, 不愧是你。” 　　肖娆满怀期待地掰开尚驰的手指，只见他手心躺着几颗糖。糖纸色彩斑澜，圆圆一小颗胖嘟嘟。只是可爱归可爱, 有些不符合预期, 心里到底还差点儿劲儿。 　　“你要等到颁奖环节结束才能离开吧？”尚驰笑笑，没接肖娆的抱怨。 　　“嗯，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肖娆有些冷，抓起大衣裹在身上。头上的皇冠在灯下闪光，白皙的脖子上用特殊的材料描出一轮弯弯月牙。 　　尚驰不自然转过脸, 不敢继续看她, “比赛结束了, 能吃点什么了吗？” 　　“这是当然，”肖娆拆开一颗糖含进嘴中，“如果不是对自己的饭量了解比较透彻, 真想来桌满汉全席解解馋。” 　　她笑了, 灰蓝色的眼里水盈盈地掺着些许俏皮, 星河盛放。 　　“满汉全席没有，火锅要吃吗？”尚驰听见敲门声，和肖娆拉开些距离。不知不觉，他们离彼此越来越近。 　　“要吃！”肖娆提上包, “我们去找阿姨。” 　　舞台上节目正在继续，剧场里昏暗一片。走到台阶处，尚驰伸出胳膊, “小心楼梯, 扶着我。” 　　站在他身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揽着他的胳膊，肖娆的心狠狠跳了几下, 能感觉到一股热在蔓延，自脸颊到耳朵。 　　坐下后，肖娆用余光看尚驰。他沉浸在节目里，而肖娆则对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入了迷。 　　老剧院的座位并不宽敞，肖娆有些累，将胳膊架在扶手上。没想到尚驰的胳膊也放在上面，并排贴在一起。尚驰挪开，肖娆却不愿意了，执拗地扯着他的袖子，把他的手重新放回到扶手上。 　　“怎么了？”尚驰侧过身，在肖娆耳边轻声问了句。 　　“我好累，胳膊借我靠靠。”肖娆才不管尚驰是不是要拒绝，始终拽着他的袖子。 　　拿她好像从来都没办法，面对又一次带着撒娇意味的霸道行径，尚驰默默接受。几厘米宽的扶手，他靠了一个边，空余位置都给了肖娆。 　　这是纵容，本不该的那种，可是某些瞬间，尚驰却控制不了自己。台上的节目还在继续，可尚驰却没了心情。 　　有些事其实他都明白，等到肖娆十八岁，去向更广阔的天空，就会发现他只不过是误入她锦绣人生的浮云罢了。 　　就当他自私，尚驰抿着唇，眉宇间浮起淡淡愁绪，他想留住这些美好，用于装点他荒芜的人生。 　　评委讲话结束，分数公开在大荧幕上，肖娆比第四名的平均分多了零点五，拿到第三。她脱下大衣，穿着刚刚跳舞的那身上台领奖，跑动间轻纱拂动。 　　“娆娆真的好美。”夏欣愉到现在还沉浸在肖娆的舞蹈之中，她虽然并不是舞蹈演员，却也因为开学校积累的经验算半个内行。 　　肖娆的天赋除了优越的身材比例，还有极强的塑造力领悟力。每一次沉浸式演出，都带着极强的感染力。 　　尚驰点点头，手放进口袋。他想给肖娆的东西，其实还在口袋里。 　　比赛结束，肖娆谢绝了主办方的统一安排，跟着尚驰离开。 　　坐在出租车里，夏欣愉握着肖娆的手，许久未见，格外想念，“娆娆，如果阿姨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这话一出，坐在前排的尚驰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肖娆，只见她笑着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阿姨，不是女儿也不可惜，还有其他可发展关系，对吧？” 　　夏欣愉当然明白肖娆在说什么，孩子们的事她不干涉，可心里肯定是坚决站在肖娆这边的。 　　鸳鸯锅沸腾，尚驰孤零零坐在辣锅那边。夏欣愉和尚驰其实都很能吃辣，但由于身体原因，她需要饮食清淡，这才不得不和肖娆一起吃不辣的。 　　毛肚入锅，肖娆认认真真读秒，尚驰递豆花给她，换他帮她烫。他纤长的手拿着筷子，虎口处的疤依然明显。 　　“药有用吗？”肖娆心里发酸发涩，恨不得那个疤落在她身上。 　　看穿了她想法般，尚驰把毛肚放在她盘中，“快吃吧，一会儿还要赶飞机。” 　　夏欣愉夹了一块豆腐，一听尚驰这么说，手上力气一大，豆腐断成两截，“娆娆，都这么晚了，你还要赶路？” 　　肖娆摇摇头并不在意，她重新捞出一块，放在夏欣愉碗里，“我爷爷就要回来了，所有人都得在今晚赶回去。” 　　老爷子的要求除了服从别无选择。肖娆自然是遗憾的，每次见尚驰都是匆匆一瞥，根本不够。 　　“你乖乖吃，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尚驰看出肖娆喜欢吃什么，他便先紧着给肖娆下，全程都没怎么顾上自己。 　　这是偏爱吧？ 　　汤锅翻滚，热气氤氲，肖娆隔着烟火气看低着头涮菜的尚驰。 　　这是尚驰独有的优待，目前只给她一个人。虽然他们目前只处在朋友阶段，可尚驰每对她好一分，就会令肖娆想拥有更多。 　　年龄是尚驰第一等在乎的线，未成年在他眼里不具备谈情说爱的资格。肖娆心里的想法更为强烈，那就是期待又一个盛夏的到来。 　　送夏欣愉回家，肖娆跟着尚驰坐上车。两个人难得独处，却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 　　“阿驰，你会回来，对吧？”上次肖娆问，尚驰说不知道。他说的坦诚，反而让肖娆没了对策。 　　这是她第二次问，言语之间带着期待，同时含着一丝淡淡的谨小慎微，生怕他会给出否定的答案。 　　“会。”尚驰回答的很坚定，他看着肖娆的眼睛。 　　肖娆就像她两只眸色迥异的眸一样，有着不同的一面。她可以是傲气十足同时战斗力惊人的，同时并未因优渥的家境伤害别人。她就是高傲的狮子，守护领地的同时，无意扰乱其他动物的生存。 　　“阿驰，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灯影绰绰，时不时照亮车厢，肖娆侧身缩在座椅里。 　　“你呢？”尚驰无法立刻作答，便将问题抛了出去。 　　“我想做我自己，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目送肖娆进安检，尚驰离开，他乘坐末班地铁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肖娆问的那个问题，那就是他想要的未来到底是个什么样。 　　“还会有未来吗？”尚驰抬头看着地铁窗，那里映出一张为了生活奔波忙碌到麻木的脸。 　　肖娆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疲惫化作细密针-尖，不断刺向她的太阳穴。这个时段的大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等老爷子归来。 　　赵婧雪坐在肖远海身边，两个人亲密分享着什么。她时不时抬头冲肖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她好像哪里有了变化，比如针锋相对时的底气更足，到底是什么给了她盲目的自信呢？ 　　肖娆冷哼一下，端起咖啡几口下肚。 　　老爷子回来，面色铁青，他看向所有人，“你们每个人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从今天开始分开住到各处，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 　　甚至无心关怀高峥最近来过没，老爷子看了肖远海一眼，二人进入书房。 　　兰琼打了个哈欠，转身看向身后的员工，“帮我收拾一些东西，回市中心去。” 　　赵婧雪没急着走，趁兰琼拿东西，特意叫住肖娆。 　　“我呢，最近在学校里听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赵婧雪的头发染黑了，没了美甲，衣服是相当保守的款式，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 　　“那你们学校还挺不错。”肖娆坐下，又要了杯咖啡，距离天亮没多久，她还有辅导课要上。 　　没理会肖娆的冷嘲热讽，赵婧雪甚至伸手摸摸肖娆的侧脸，“我现在才知道，你妈妈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赵婧雪和肖娆斗了这么次，总以失败告终，她自是不甘，便在学校和其他人诉苦。经过旁人的点拨，赵婧雪这才意识到，她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她确实比不过肖娆，可肖娆和她比，却也没资格。 　　兰琼的娘家在邻市颇有分量，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她是二婚还带着拖油瓶却还是能嫁进肖家。 　　反观一直神神秘秘的肖娆妈妈家…… 　　“我朋友告诉我，你妈妈家只不过是一个落魄贵族，也就是说，你如果没了肖家，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她来肖家这么久，从没见过肖娆妈妈家的亲戚，到现在大概明白了些，大抵穷酸到入不了肖家的门。 　　“我有没有强大的外家，这个好像不归你管。”肖娆拍开赵婧雪的手，到底是高估了赵婧雪，就这？ 　　“相比之下，总比有些人的亲属总以亲戚之名各种打秋风好得多。”肖娆这话自然是有根有据的，一时让赵婧雪无力反驳。 　　她本来困极了，却因为赵婧雪的挑衅睡意全无。上楼回到房间，肖娆拆开放在床头的那个相框。和妈妈的照片后，还有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洛梦辞，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有一双和洛梦辞一摸一样的蓝灰色眼睛。 　　这个人，就是肖娆的外家亲戚了。 　　她自然是见过他的，最后一次是在洛梦辞的葬礼上。 　　高大的男子很年轻，西方人特有的五官里带着一双东方男子特有的清秀眉毛。他一张口就是纯正的中文。 　　他穿着不合身的旧西装，海色蔚蓝的眼里含着泪，“你要跟舅舅走吗？” 第35章 好想你35 “娆娆，你还好吗？”…… 　　早上五点, 晨光被黎明前的黑所遮盖。肖娆裹着大衣从大宅走出，她垂着头，头发没来得及梳理, 被风一吹松散着。室外温度低寒, 她刚出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尚家大宅的灯亮着，包括老爷子在内的人都在收拾东西。肖娆坐在车里等，暖风一吹头有些昏沉，她闭着眼，揉揉胀-痛的额角。 　　她昨晚练习到很晚, 早上又被不明就里地被喊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所有人离开大宅, 可肖娆却忍不住在心里暗爽。 　　她自然是选择去小院过寒假的，那里东西一应俱全，她反倒没什么行李需要带。之前老爷子提过让家里人分散住, 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实了。 　　随着其他人到齐, 车辆出发。肖家大宅位于山顶, 肖娆的车在最后。车刚行至山底，要往主路上开，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各路媒体挡住去路。 　　闪光灯和摄像机的红灯尤为刺眼，媒体不由分说围住第一辆车。 　　“肖董, 关于子公司的安全事故，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最近肖氏旗下的产品连连爆出质量问题，这对得起长久以来支持肖氏的消费者吗？” 　　各类问题混在一起, 现场气氛尤为混乱, 肖娆降下一点车窗，勉强分辨出几个问题。 　　出事了。 　　肖娆拿出手机，就见#凤仪山事故#高挂热搜榜首。凤仪山的房地产项目是肖氏尤为重视, 这是集团转型所迈出的重要一步。肖娆点开细则，找到最先爆出消息的媒体，事故的原因虽然还在调查，可和工人的安全装备，以及违规加班有着逃不脱的干系。 　　不久前，肖氏旗下的保养品被质疑虚假宣传，谁能想到，新年伊始该品牌直接收到相关部门的巨额罚款，这一举动更是做实了保养品确实夸大功效。 　　怪不得…… 　　肖娆放下手机没再看，怪不得老爷子让所有人低调着分开生活，就是怕被人利用舆论制造更多问题。 　　别墅区的保安驱散了媒体，几辆车继续前行，在高架桥的分叉，各自奔向不同的地方。 　　和其他人相比，一直低调的肖娆，反倒是这一系列风波中最没有受到影响的那个。她退了微信，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在小院，这里远离所有喧嚣，院门一关，就是最安全的世界。 　　肖娆曾试着给肖远海和老爷子打过电话，可他们不是在忙，就是开会。到底不是她能够解决的问题，肖娆所幸裹着被子和尚驰发发短信，然后睡着了。 　　等她醒来，拉开窗帘见窗外一片黑。恍然之间，肖娆分不清具体在哪个时段。她打开手机，这才意识到，她竟然睡了一个白天。 　　来得突然，没有做什么准备，肖娆拉开冰箱只见里面除了饮用水别无他物。不得不说的是，她现在饿急了。 　　肖娆本来想点外卖，想了想还是作罢。她戴着口罩帽子出门，朝最近的便利店走去。 　　便当到了这个时间没剩几种，肖娆犹豫再三还是没买，突然很想吃煎蛋，肖娆拿了一袋鸡蛋，打算回家自力更生。 　　第一次系上围裙，肖娆拿着锅铲兴致盎然，“第一次做饭，要求就不那么高了，熟了就行。” 　　接着，肖娆把鸡蛋敲破，倒入锅内。只是她忘了放油，鸡蛋进去没多久就变了色。 　　忘记打开抽油烟机，厨房里烟有些大。肖娆轻咳两声，将糊锅的鸡蛋铲出来。 　　“油是热锅倒还是冷锅啊？”没想到自己连鸡蛋都搞不定，肖娆有些手忙脚乱。脑子里想不出任何关于烹饪的常识，肖娆凭着感觉往热锅里倒了不少油。 　　再一次打鸡蛋进去，蛋液随着热油迸溅。 　　“喂？”肖娆坐在餐厅，无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她面前的盘子空无一物。 　　“你怎么了？”尚驰顿了顿，他从没听过肖娆这么低落过。 　　“好饿……”肖娆看看一片狼藉的厨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我折腾半天没吃上饭。” 　　肖娆看看被油烫到的手背，那里红了一片，灼烧刺疼。 　　“你自己做饭了？”尚驰有些吃惊，印象中，肖娆是住在云端的仙女，只用喝水吃沙拉就能过活。 　　“就是很想吃个煎蛋而已，结果还没吃上。”肖娆说着，故意抽泣两声。 　　“阿驰，你现在刚下班是吧？”肖娆捂着空空的胃，那里正隐隐作痛。 　　“出来。”他没解释，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 　　“出哪儿？”肖娆连忙站起身，却有些茫然。这里距离C市坐飞机需要两个小时，怎么可能…… 　　“我在小院门口。” 　　肖娆顾不上披件衣服，穿着拖鞋就往门外跑，她打开院门，尚驰站在灯下。 　　他穿着去年她买的那件蓝色羽绒服，刘海松散在前额，是她最最喜欢的样子。 　　“阿驰！” 　　肖娆不由分说跑过去，跳起来吊在尚驰胸前。这是她担惊受怕、倍感自己无用之时，收到的最大惊喜。 　　尚驰随着这一抱，不知道手要放哪里，她浓密的头发蹭在脸上，带出某些异常。尚驰稳稳心神，双手扶着肖娆的肩膀让她下来站好。 　　“除了煎蛋，还想吃什么？” 　　面对厨房里肖娆用过的四个锅一堆盘子，尚驰沉默了。他看看肖娆，到底什么没说。可一直跟着他的肖娆不愿意了，她分明捕捉到他唇角微扬了一下。 　　“你是在笑话我吗？”肖娆语气凶狠，可因为鼻子发堵，反倒有些奶凶奶凶的感觉。 　　“不笑，”尚驰这么说，可笑容明显扩大了几分，“还想吃什么？” 　　肖娆摇摇头，整个人有些颓然，“我家除了鸡蛋，啥都没有，哦，饮用水当然也有。” 　　尚驰洗好盘子，听她这么一说，扭过身子看她，故意深深叹出一口气，“把我背包拿来。” 　　肖娆跑很快，尚驰示意她打开，里面装着方便面火腿肠。 　　“你是不是下了火车就来找我了？”标准的火车套餐，肖娆当即得出结论。 　　“恩。”尚驰没多解释，例如他早上看见新闻就心急如焚。 　　“可是泡方便面多没创意啊。”不知道为什么，肖娆看到尚驰就想得寸进尺提出更多要求。 　　“那我给你炒一个，怎么样？”尚大厨收好所有东西，架锅煮水，“包里还有一盒牛奶，自己拿去热热，垫垫肚子。” 　　从背后看尚驰，他劲瘦的腰被围裙一勒，莫名性-感，肖娆很想去抱抱。 　　可这和偷牵他的手到底不同，肖娆撇嘴。 　　没多久，方便面上桌，鸡蛋金黄，配着火腿肠片，特别诱人。 　　肖娆是第一次吃，刚吃了一口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太好吃了吧。” 　　尚大厨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淡淡说了句，“那是因为你饿了。” 　　他收拾好厨房，就剩肖娆手下的盘子和筷子，在火车上站了许久，尚驰腿有些酸，他坐在肖娆面前。 　　“你不上班了吗？突然回来。”肖娆这才记起，距离他放年假还有些日子，今年一月份过年，这么算也没几天了。 　　“除了法定假期，我也是有其他假期的。”他低头喝水，避开肖娆的打量。小狮子过于敏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看出些什么，例如他是专门为她回来，上了火车才顾上请假。 　　“阿姨呢？”肖娆没细想，心里还挺高兴，她本以为尚驰会留在C城过年。 　　“她回家休息了。”尚驰见肖娆吃完，收了她手中的筷子，站在流离台前自顾自洗了起来，全程都没让肖娆动一下。 　　肖娆看着尚驰的背影，心里突然踏实起来了。有这个人在，再简单的食材都会变成珍馐盛宴，再糟糕的情况，都会瞬间转好。 　　尚驰擦了手，回头见小狮子眼睛都不眨地看他，他坐回去，趴着和肖娆保持一样的高度。 　　“娆娆，你还好吗？”火车上，尚驰无数次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他不知道问了又能帮到肖娆点什么。来到小院也是偶然，只因肖娆给他随口提了一句附近便利店里的东西好少。 　　“我没什么问题啊，”肖娆有些喘不过气，她不自觉张着嘴呼吸，“如果是我家的事，我想用来源已久来形容比较恰当。” 　　肖家是家族企业，在历经几代人的发展过程中，问题自然重重。就比如爆出有问题的保健品品牌，其实属于一个旁系叔伯，和肖氏的直接关系特别少。只是他常年借肖氏的声誉打广告，让大家都以为这是肖氏直属。 　　“对你有什么影响吗？”尚驰看了新闻，这次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如蛛丝般将肖家紧紧捆绑，突然一起爆出来，说不出的怪异。 　　“可能会少零用钱？”肖娆打趣说了句，却没看到尚驰笑，他始终锁着眉。 　　“其实有句话我说了你可能会不信，”肖娆正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肖家对我的影响真没有太大，因为等我成年，我就会头都不回的离开。” 　　尚驰哪里看不出，小姑娘这念头，绝对不是突发奇想。只是，脱离开可能并不会如肖娆想象那般容易。 　　“娆娆，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算清楚？” 　　尚驰这才注意到，肖娆脸上的绯红并不正常，他伸出手背摸摸，她额头滚烫。 第36章 好想你36 “阿驰，陪陪我。”…… 　　肖娆蔫蔫地看着尚驰, 他的手背很冰，放在额头格外舒服。尚驰抬手，肖娆快他一步扯住他的袖子, 大型猫科动物般蹭了上去。 　　“当然记得, 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肖娆侧着头，眨眼的频率慢了许多。 　　“那你有答案吗？”尚驰翻转手背，将手心贴在她额头上，他手心的凉缓解滚烫。 　　“我其实并不是太懂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肖娆往他手心里又钻了钻，找到个最贴合的角度才作罢。 　　“可是我妈妈曾经告诉过我相关的看法。”肖娆的呼吸升温, 灼烧缓缓带走体力。 　　“我妈妈说, 如果只是欠钱, 十倍不够就百倍千倍还回去，总能用数字填平所谓亏欠。”记忆中，那是一个日光模糊的秋日, 洛梦辞靠坐在病床上。化疗夺走了她美丽的金发, 可就算如此, 她还是格外美丽。 　　“那如果，不止有钱呢？”尚驰苦苦寻求的答案在这一瞬终于得到，他心里紧绷着的那一块放松了些。 　　“如果有情，可能会纠纠缠缠, 毕竟感情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肖娆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你需要医生。”尚驰手里的寒意被滚烫中和，他不得不换另一只手为肖娆降温, 但这样始终不是办法。 　　“不要……”肖娆摇摇头, 头发蹭蹭尚驰的手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家里有药吗？”尚驰问了几个问题，初步判断肖娆的病情可能是抵抗力下降引起的, 想到对肖家人穷追不舍的媒体，目前也只能先用药物来缓解症状了。 　　“在那里。”肖娆用尽力气指向客厅，她的呼吸急促了些，继而跟着哼唧几声，“关节和肌肉疼。” 　　“你还有力气吗？”尚驰蹲在肖娆面前，“如果可以，你回房间，我帮你拿药。” 　　肖娆本来昏沉，却因为尚驰这句话撑开眼皮，“你是古代人吗？女子的闺房不能乱闯是吧？” 　　生病的人自然是不讲道理的，尚驰见肖娆如此却也不生气。 　　他点点头，格外真挚。 　　“不愧是你……”肖娆有的时候真想知道为什么尚驰对她总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她举着胳膊，眯缝着眼，“那我要去客厅的沙发，公共区域你总能扶我过去吧？” 　　尚驰扶着肖娆，到底忍不住说了句，“娆娆，男女有别，你不能让一个男性单独陪着你，不安全。” 　　肖娆嗓子干涩疼痛，艰难吞咽后伴着嘶哑说：“那我身边没有别人了，怎么办？” 　　尚驰脚步微顿，酸涩的感觉伴随而出。 　　“而且你不是别人，”肖娆近乎是赖在尚驰的臂弯里，酸疼的肌肉这才好了一点，“我知道的。” 　　肖娆躺下，乖巧钻进毯子里，尚驰去找药，等他端着温水回来，肖娆已经睡着了。她侧卧着，双手交叠在一起。手背上的红，尚驰现在才看见，他俯身仔细瞧，看出是一个小小的水泡。 　　尚驰的手穿过肖娆的脖子下方，将她抱在怀里，另一手拿着小勺，一点点将碾碎成粉的药混合温水喂进肖娆口中。她很配合，一勺跟着一勺喝入口，只在药格外苦时绷紧嘴角。 　　尚驰替肖娆量了体温，跟着贴了一个退烧贴在肖娆额上。直到她睡安稳了，去接了盆温水回来，拿着毛巾帮肖娆擦脸擦手。 　　肖娆全程都很配合，如果不是绯红的脸色和粗重的喘息，甚至感觉不到她生病了。 　　尚驰短暂离开了一下，站在院中给夏欣愉打电话。 　　一听到肖娆生病了，夏欣愉差点想赶过来，只是低温很有可能让她生病，这才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驰，照顾好娆娆，妈妈会锁好门，不用担心。” 　　尚驰揉揉眼角，他自然也是累极了。只是肖娆的高烧还没褪，他不能睡。 　　走进客厅，尚驰专门等周身寒气散了些，才重新坐在沙发跟前。地暖很热，他靠在沙发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肖娆是被渴醒的，疼痛伴随吞咽而来，针扎般。她睁开眼睛，想起来找水喝，这才发现尚驰靠在她身边睡着了。他的睡颜自然也是极好看的，昏黄的灯下，睫毛投下一片剪影，侧脸清秀。 　　他没走。 　　只是意识到这点，肖娆心里就花开朵朵。 　　他蜷缩着肯定不舒服，于是肖娆重新躺下，伸手戳戳尚驰的手背。 　　“怎么了？”尚驰几乎是秒醒。 　　“阿驰，我想回房间休息了。”她不走，尚驰自然也不会离开。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好，还是退烧药起了作用，肖娆没那么难受了。 　　“走得了吗？”尚驰站起身，活动僵硬的脖子。 　　“想喝水，嗓子疼，走不了。”其实她可以，可看着他眼里的关切，肖娆当即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白色谎言。 　　“我给你泡一杯蜂蜜水，然后背你过去。”尚驰照顾病人的经验是相当丰富的，他的无微不至总是带着几分不易。 　　肖娆喝了一杯水，然后趴在他背上。尚驰的手穿过肖娆的腿弯，这个过程中，他攥着拳，丝毫不会碰到肖娆分毫。 　　放肖娆在床上，尚驰又给她量了体温，下去不少，“你休息，有事叫我。” 　　尚驰连睡哪都没问，很明显是要在客厅凑活一下。 　　肖娆挣扎着坐起，她指指衣柜，“里面，有我想送你的衣服，新的洗漱用品在储藏室，你知道的。” 　　这间房子的构造，尚驰绝对比肖娆还清楚。 　　“你一路舟车，快去洗澡休息，三间客房哪一间都可以用。”肖娆说完这么一长串，忍不住咳嗽两声。 　　“好，”尚驰重新蹲在她床边，让肖娆不用费劲抬头看他，“你先睡，我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吗？”这种放下芥蒂的顺从，让肖娆心里某处顺时沦陷。 　　她很确定，这就是偏爱。 　　“什么？”肖娆声音太哑，尚驰没听清。 　　“阿驰，晚安啊。”肖娆实在撑不住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她感觉到灯光熄灭，紧接着尚驰离开，带上门。 　　肖娆迷迷糊糊转身，换了个方向睡，鼻子凑近手背。一股薄荷味冲进鼻腔，减弱了堵塞。肖娆靠近闻闻，是烫伤膏的味道。 　　她手背上的小水泡，尚驰注意到了。 　　她没说，可他注意到了。 　　眼睛虽然紧闭，可肖娆还是能感觉到眼眶湿润滚烫。 　　肖娆的病情来势汹汹不假，可稳定的也也相当快。确定她退烧后，尚驰就回家了。 　　他会在她需要进食的时候带着适合病人吃的食物来，看着她用餐，看着她吃药再离开。期间，肖娆不是没有故意装可怜试图留下他，却总是失败。 　　这天，肖娆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半个花卷就饱了。尚驰见状，起身收餐具。肖娆知道，他接下来就会看着她吃药，然后离开。 　　不甘心，肖娆不由分说拽住尚驰的袖子。虽然还是嗓子疼关节疼，可力气到底比前几天大了不少。尚驰试着抽手，竟然失败了。 　　“陪陪我吧，阿驰。”小院只有她一个人，也太无聊了。退了微信，卸了微博，肖娆连手机都用得少了。 　　一反常态地，尚驰这次竟然没有拒绝。他端着餐具，沉默片刻问，“你确定你好多了？” 　　肖娆立刻坐直身子，展开双臂，做了个芭蕾动作，“除了嗓子疼，体力一般，我觉得好的差不多了。” 　　“那好，你去客厅等我。” 　　肖娆以为，尚驰能陪着她看看电影，或者聊聊天。可是当尚驰抱着一摞打印纸过来，不好的念头猛然窜上心头。 　　几乎来不及逃跑，尚驰将手里的卷子放在肖娆面前。 　　“之前你让我给你补习数学，我都是参考了往期高考卷子的类型题做为切入点，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们学校很少有人参加高考。”这件事也是尚驰去了C城，和客户聊天的时候无意间知道的。 　　肖娆所在的私立高中，大部分人都是要出国的，参加高考的极少。意识到方向错误，尚驰找了在外留学的大学同学，请教了相关入学考试，重新给肖娆设计了辅导方向。 　　“这些方便你参加国外的考试，”他不由分说拿出纸笔，甚至掏出手机计时，“你先试试难度，有什么你做完我们详细说。” 　　这绝对不是肖娆想要的，她看着眼前这些用打印纸背面打印出来的习题，到底妥协了。她不知道尚驰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她筹划出国留学的事。 　　“阿驰。”肖娆慢吞吞算题，注意力并不完全集中。 　　“怎么了？”尚驰低着头看书，他手上拿了一本从肖娆书架上拿来的经典画册，上面从建筑角度对全世界的经典建筑物做出了分析。 　　“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肖娆说着，不小心算错一个数字。她退回上一步，迟迟没有落笔。 　　“未来吗？”尚驰留意到她停下，大眼睛眨呀眨，大有不回答就拒绝做题的架势。 　　“嗯。”肖娆重重点头。 　　“你说的未来，范围笼统。”尚驰合上书，手指在扉页上轻划。 　　“未来一周，我会忙碌于置办年货，未来两周，我会专心享受过年假期。未来三周我要回到C城工作，未来一个月，我都会忙着挣钱。”他每说一句，就见肖娆的眉头锁得更紧。 　　显然，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其实有一句话，尚驰没有说出口——他想变成更好的自己，能和肖娆的差距再小一点。 　　“没了吗？”肖娆哀怨地看看尚驰，不情不愿地开始解题。 　　“第二周，我在「初醺」的几个同事约着我一起聚餐，你想去吗？” 第37章 好想你37 “如果我去接你呢？”…… 　　肖家人在除夕当天回到位于凤麟山的祖宅, 这里保留着古朴的建筑原貌。树木高大，重林之中手机信号微弱，一般到这儿除了在藏书阁里看书, 去鱼塘边喂鱼, 几乎没有其他消遣方式。 　　族人陆陆续续到达，正厅没多久就挤满了，小辈们自觉离开，将主场留给长辈。 　　几个小辈儿跟在肖娆身后，叽叽喳喳地聊着, 通常肖娆会应和几声, 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地高冷。赵婧雪乐见其成, 拿了些小东西送给大家，她被孩子们环绕，笑的好不快活。 　　孩子们约着去后山看鱼, 对于肖家正面临的困境一无所知, 待他们离开, 赵婧雪冲肖娆挑眉。 　　“你有没有发现，其实很多地方我都能取代你。”赵婧雪当真比此前自信的多，她不再畏惧肖娆。 　　肖娆百无聊赖地倪了赵婧雪一眼，很快低下头, 连个眼神都没舍得再给，“哦，恭喜, 祝你早日取代我。” 　　挥出重拳, 却落在棉花上，这感觉并不好受。赵婧雪忍不住逼近两步，语气加重了些。 　　“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压根不信我能取代你是吗？”赵婧雪咬着牙红了眼，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受到诘难的人是她。 　　肖娆叹了一口气，她还在为错过尚驰家的年夜饭而懊恼，完全没心思搭理赵婧雪，可偏偏有人上赶着。 　　“赵婧雪，有的话我只给你说一次。”这还是肖娆时隔好久第一次叫她全名，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粉碎赵婧雪毫无根据的虚假自信。 　　“你趋之若鹜的肖家长女身份，在我眼里是桎梏是束缚，我巴不得你取而代之，越快越好。换你去承受压力，尝尝被迫优秀是什么感觉，而我可以同你一样无忧无虑，整天吃吃喝喝张扬跋扈。” 　　这话肖娆说的诚恳，可在赵婧雪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她攥着拳，怒目圆睁。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受到天大侮辱般，赵婧雪肩膀耸动。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实力和肖娆旗鼓相当，到了今天才知道在对手眼里，她根本不够资格。 　　“不是废物却也差不多了，”肖娆突然想到什么，懒得继续和赵婧雪耗费时间，“如果你继续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而不聚焦自己，总有一天会如你所愿，连废物都不如。” 　　说完，肖娆跑了，她穿过花园，绕过后山，爬到藏书楼顶端。推开窗，这里能够俯瞰整个老宅，但在冬日而言，朔风狂急，景致说不上好。 　　但这些都不重要，肖娆高举着胳膊，不断变换角度，终于找到信号。 　　她毫不犹豫拨通尚驰的电话，踮着脚尖维持别扭的姿势，眼看电话接通，笑容跃上唇角。 　　“阿驰，你在干嘛？”距离听筒有些远，又不方便开扬声，肖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我和我妈刚包完饺子，她去休息了。”尚驰坐在窗边，阳光毫无阻拦地洒进来，地上放着好多礼物，只是送礼的人却没来。 　　她失约了，还算有良心，起码记得给他打电话。 　　“我好想回去。”肖娆胳膊有些酸，她换了个手，信号减弱又增强。 　　“那就来。”尚驰说着，看向茶几，他新买了一只马克杯给肖娆，只给她用。 　　“我当然是想溜，只是现在没车带我回去。”这里距离房城三十多公里，周边连个村镇都没有，就算她走下山，怎么进城都是个问题。 　　“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让你这么不舒服？”尚驰坐在电脑前，打开房城地图。肖娆报出的地址，果真特别难找。 　　“今年以前，所有人还能维持体面，毕竟得靠我爷爷挣钱豢养所有族人。但是今年事情接着事情，分红大不如前，所以这画皮呀，自然也维持不住咯。”肖娆口吻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尚驰回忆他们在游轮上的初见，那时肖娆还是交际场里的一员，她配合着肖家的安排，肩上背负着肖家人的荣光。而一年多过去，她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毫无留恋地跳了出来，从局中人变为旁观者。 　　她是真的不在乎。 　　“如果我去接你呢？”尚驰关上电脑，在手机上备注行车路径，他手指飞快，透出几分迫不及待。 　　“你来，我就走。”肖娆心里的悸动，因尚驰这句话成倍增长。 　　这些天她醒来就能看到尚驰，正所谓由奢入俭难，她早就不满足于通过电话来沟通了。 　　想见他，立刻马上。 　　挂断电话，肖娆心情比此前好了不止一点点。她并不着急，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餐厅吃午饭。看橙子不错，她往包里塞了几个。赵婧雪看她如此，低着头不知道在和兰琼说什么。 　　族里的男子们进了祠堂，女眷们自行安排。晚上的年夜饭才是肖家的重头戏，往年都是老爷子来主持，今年会是谁就不好说了。 　　肖娆耐心十足地坐在门边，身上裹着大衣，十指交叠置于膝上，时不时轻敲几下。老爷子他们议事回来，一个个表情深沉。 　　要用什么理由离开呢？ 　　肖娆往外看了眼，暂时拿不定主意。 　　尚驰骑着沐老师的摩托车从城内出发，出城的路上几乎没有多少车。家家户户都团聚在家，唯有他伴着引擎轰鸣穿过逐渐黑去的暮色。 　　摩托车停在肖家老宅上山的必经之路，尚驰肩上背了件棉服，背包侧边是夏欣愉熬给肖娆的生姜可乐，御寒的准备都做好了，就差肖娆了。 　　尚驰抬头看向山顶，山道昏暗，没有一丝灯光，他簇起眉，走到石阶前扬起手电筒照照。 　　直到到所有人齐聚，肖娆都没想好离开的理由。这应该是她这18年来最叛逆的一次，她要丢下肖家人去到令她舒服的地方。 　　叔伯们还在聊天，小辈们因为无聊有些蔫，肖娆算算时间，尚驰应该到了。气温低寒，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她舍不得。 　　想到这，肖娆站起身，她看向老爷子，艰难开口，“爷爷，我……” 　　肖老爷子端着茶碗，掀起眼皮看肖娆，刚想问她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却听警报声响起。接着，安保人员从外面跑了进来。 　　“后院起火了，所有人必须立刻转移。” 　　肖娆没犹豫，第一个跑出院子。其他人还在争抢交通工具，而她拎着裙子，头都不回地往山下冲。 　　手电筒的亮光从树缝间露出些，尚驰看见，连忙往山上跑。没多久，他和肖娆相向而遇，她直接冲到他怀里。 　　“快走！”短暂地抱抱尚驰，肖娆拉着他的手就跑。 　　“山上怎么了？”虽然看不清，可随风而来的气味，尚驰闻到了。 　　“听说起火了。”肖娆跨上摩托，从尚驰手里拿过头盔。尚驰掏出棉服盖在她腿上，跟着骑上车掉转方向。 　　肖娆第一个离开这里，等他们骑到灯火通明的大路，才想起给肖远海打个电话。 　　“娆娆，你在哪辆车上？”肖远海接到电话才意识到肖娆不在，他所乘的这一辆上，除了司机，坐着他和兰琼以及赵婧雪，加上兰琼怀里抱着的儿子，没有多余空位。 　　说不愧疚是假的，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爸爸不用担心我，我回小院了。”肖娆嫌冷，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这正是她想要的，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动向。 　　“抓好！”肖娆松开了抓在尚驰腰侧的手，尚驰不由回头提醒了句。 　　肖娆眼睛眨眨，双手环住他的腰，“太冷了，我快变成冰棍了。” 　　肖娆赖皮地环着尚驰的腰，感觉四周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城市灯火化成天上银河，一闪一闪照亮夜空。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肖娆缓缓闭上眼，侧脸靠在尚驰的背上。 　　他们赶回家，已经十一点了。夏欣愉正好盛饺子出来，一个个白胖胖圆乎乎。 　　“娆娆，小驰，快去洗手。” 　　夏欣愉穿了件红色毛衫，黑色半身裙，她只是稍作打扮，就格外漂亮。 　　“阿姨，你是不是做红烧鸡翅了？”和尚驰挤在洗手间里，肖娆提高声音和夏欣愉聊天。 　　夏欣愉拿了条新毛巾来递给肖娆，她伸手点点肖娆的鼻尖，满脸慈爱，“娆娆，你真是狗鼻子。” 　　肖娆挽着夏欣愉的手，坐到茶几前，桌上摆着六个菜两道点心外加一碗汤，对于三个人而言，分量正正好。 　　没有繁复的用餐礼仪，没有大段大段的客套寒暄，肖娆在夏欣愉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吃了一个饺子。 　　肖娆咬到花生，吃到糖块，仿佛所有好运都集中到了她这里。 　　不知不觉，肖娆红了眼，自洛梦辞离开，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家的感觉了。 　　夏欣愉大概猜出肖娆是因为什么动了情，她揽着肖娆趴在她肩头，一下又一下轻拍着肖娆的背。 　　“娆娆，阿姨家是你随时都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肖娆点点头，一抬眼就见尚驰正目不转睛看她。 　　肖娆朝尚驰笑了一下，紧跟着尚驰就把口袋里的红包塞到她手中。 　　“新年快乐。” 　　尚驰用唇语说，同时伸手揉揉肖娆的刘海。 第38章 好想你38 老古板 　　十二点倒数, 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肖娆忍不住站起身，跟着电视上的读秒一下下数着。 　　夏欣愉本来倦了，可感受到肖娆的兴奋, 也跟着起身, 加入倒数的行列。 　　尚驰始终坐在小板凳上切水果，柚子剥皮重新装回柚子皮里，草莓去蒂一个个摆放整齐。反季节西瓜在这个季节并不便宜，长工尚先生无怨无悔地切瓜，拿着牙签挑籽儿。 　　眼看数到最后三个数, 肖娆一把揪起尚驰的衣领, 不由分说拽他起来。尚驰有些没反应过来, 却还是配合。他站在肖娆身侧，一如既往。零点一到，窗外烟花盛放, 肖娆撞进尚驰怀里。 　　“阿驰阿驰, 新年了！”肖娆箍着尚驰的腰, 特别用力，她抬起脸，在烟火的五光十色下，那双闪动的眸外动人。 　　“新年快乐。”尚驰不太自在, 耳廓发烫，许是肖娆发间的香甜让他没了挣脱的力气。 　　“阿姨，新年快乐, 祝您健康顺遂。”松开尚驰, 肖娆抱抱夏欣愉，趁机给她口袋里塞了个红包。 　　夏欣愉哪里没感觉到肖娆的小动作，她回抱肖娆, 拍拍她的肩膀。 　　烟火散去，世界归于宁静，夏欣愉抱着方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阿姨就不打扰了。今天也晚了，娆娆你要不要睡小驰的床，他睡沙发就行。” 　　肖娆是完全不介意的，刚想点头，却被尚驰拒绝了，“妈，你去休息，我一会儿送她回去。” 　　尚驰坚持，夏欣愉也不好再劝，只好又追了句：“那你明天早早去接娆娆，妈妈做好吃的。” 　　夏欣愉走进卧室，肖娆气鼓鼓看着尚驰，“你是不希望睡沙发，还是不欢迎我，明明在你家休息更方便。” 　　尚驰并没因为她不高兴而心软，“肖娆，有些事不能就是不能。” 　　“老古板。”肖娆也不是不明白，就是心里不爽，她坐下吃西瓜，一口接着一口。 　　“娆娆，听话。”尚驰坐在她面前，长腿因为小板凳伸不直委委屈屈。 　　“行吧，”肖娆才不会因为尚驰在乎她而生气，“那我们来聊天。” 　　把茶几搬到窗边，肖娆缩在沙发里，尚驰竭诚为她服务，端茶倒水剥瓜子，一刻不停。 　　“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肖娆吃不下了，她揉着肚子，负罪感爆棚。 　　“因为要成年了？” 　　“bingo！”肖娆满意的点点头。 　　“尚驰，你有考虑过复学的事儿吗？”肖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 　　“你是指？”尚驰神色冷淡，上学这个事已经脱离了他的生活。 　　“我会参加高考，在此之前也会参加国外的招生考试，但从心里说，我更希望能和你在一个城市，展开新的生活。”肖娆想的很清楚，受制于人时言听计从，到了18周岁就自己做主。 　　“肖娆，你的规划不错，却不应该把我算进去。”他摇摇头，拒绝了。 　　“阿姨的病，是你担心的根源，可是如果我们一起努力，你不会那么辛苦，而且……”肖娆有些着急，倒豆子般一句接着一句。 　　尚驰安静听她说，并未打断，可从表情上看，他并未放在心上。 　　“肖娆，去做你喜欢的事，不要将就更不要迁就。”尚驰说的直接，分毫不修饰。 　　“可是……”肖娆不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拗不过尚驰。 　　“走吧，”尚驰看看天色，拿起外套给肖娆，“现在不走就要下雪了。” 　　“尚驰，你拒绝的过于干脆，让我伤心了。”肖娆有些低落，拿过外套时不情不愿。 　　“我宁愿你现在埋怨我，而不是因为做错选择埋怨。”尚驰打开门，强风灌了进来。 　　两个人在街头走着，这个时段不少人还在外，年的氛围格外浓厚。 　　“还在生气？”尚驰看见竟然有人推车卖糖葫芦，停下脚步。 　　“这是自然，你根本不理解一个少女再三告白被拒的心情。”对于尚驰的拒绝，肖娆自始至终没觉得丢脸，她有喜欢就说的权利，尚驰自然有拒绝的权利，平等。 　　“不是再三，只有两次。”尚驰掏出零钱排在队末，肖娆之前说过，她从没吃过。 　　“……不愧是你。”肖娆对于尚驰式的回答，心服口服。 　　“阿驰，有件事我可能从没给你说过，所有东西，我只会尝试三次。”队伍快速向前，肖娆看到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格外想吃。 　　“三次吗？”尚驰意识到什么，低头若有所思。 　　“对，”肖娆的注意力都在糖葫芦上，并没有注意到尚驰的神色有变，“第一次是冲动加激情，第二次是全部勇气的投入，第三次是深思熟虑的坚持，如果我投入所有美好却还是没结果，不如就此打住。” 　　尚驰表情暗淡了些，却也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她。 　　比别人多出很多勇气，比别人多出很多洒脱，热情如火。只是这把火一旦熄灭，就很难再燃起了。 　　肖娆拿了两串，朝尚驰勾勾下巴，这次她没有抢单，就当是尚驰对伤她心的补偿好了。 　　走到小院门口，尚驰停下脚步，他接过肖娆手里捏着的竹签，摆摆手，“快进去睡觉吧。” 　　肖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番话吓住尚驰了，连忙解释：“我只是说了我的习惯，没有别的意思。” 　　尚驰点点头，“我知道，快进去休息。” 　　风急驰而过，雪花飘洒，一片两片落在鼻尖、落在脸颊上。 　　“阿驰，我等你明天来接我。”说出口的时机虽然不好，可肖娆并不后悔。她可以让步，却不会为了谁刻意改变，现在他知道了也好。 　　“娆娆，明天见。”不知道为什么，尚驰在雪花飘洒中竟然感受到几分决绝，眼前这个人能陪他跨过四季，却不一定能一直照亮他的生活。 　　接下来几天，肖娆不是在尚驰家吃吃喝喝，就是接夏欣愉来小院度过悠长的下午。她在舞蹈室练舞，夏欣愉要么陪着，要么炖汤给她。日子简单而充实，时间过得飞快。 　　眼看距离尚驰回C城没几天，他在「初醺」的同事叫他赴约。 　　尚驰睡前给肖娆提了这件事，说完却又有些迟疑，“娆娆，你现在方便去公共区域吗？” 　　这些天的肖家依旧不平静，老宅的火灾被查明是人为纵火。只是当天在场的人很多，尚未找出纵火者。树欲静而风不止，肖家始终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几乎每个肖家人都受到了波及，只要行踪被人看到，就会受到媒体的追问和网友们的攻击。 　　除了肖娆。 　　没有人能想到，她会在老城，也没有人能想到，她独自一人。 　　“我可以变装呀，方法比困难多很多。”肖娆憋在家里这么久，看到别人出去自然也是向往的，她期待这个聚会很久了，这是尚驰第一次主动带她进入他的交际圈。 　　“等我明天去接你。”尚驰自然看的出，肖娆快憋疯了，每次他带着方糖出门遛弯，小姑娘都一脸艳羡。 　　“没问题没问题。”挂了电话，肖娆瞬间睡不着了，她发夺命连环call给杨老师，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 　　早上十点多，尚驰来到小院，他刚打算按门铃，门开了。 　　今天的肖娆，格外不同。 　　“这还是我第一次穿这么可爱的衣服。”肖娆有些不自在地拽拽大衣的娃娃领，脚上类双圆头皮鞋她十岁以后就再没穿过。 　　“好看。”尚驰不自然咳嗽两声，却忍不住仔细打量。 　　她的眼睛…… 　　“看出来了？”肖娆有些兴奋，抓着尚驰说个不停，“我戴了黑色美瞳，遮住了原来的，这样能认出我的人就更少了吧。” 　　尚驰习惯了她一蓝一褐的瞳色，突然两边统一，有些不习惯。 　　“不好看吗？”尚驰久久未出声，肖娆不由有些紧张。 　　“很好看。”尚驰转开目光，“坐公交很快，我们出发吧。” 　　尚驰参加的聚会，是在沐老师家。他们按响门铃，就看见打开门的是杨老师。 　　肖娆：…… 　　“快进来吧。”杨老师一派女主人做派，拉着肖娆进门。 　　火锅已经开煮了，空气里飘着诱人的辣味。 　　“是不是有些早？”肖娆看见偶像派沐老师戴着围裙忙活，一脸不可置信。 　　“谁饿了谁先吃嘛。”沐老师笑笑，放下毛肚继续去忙。 　　来的人并不多，除了沐老师还有老武，也就是说，加上杨老师和肖娆，一共只有五个人。 　　其实这个组合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尚驰走的是高冷路线，真正能让他亲近到赴约的人没几个。 　　几个人坐在桌边，开始边吃边聊的模式。 　　肖娆出门前一直在臭美，没顾上吃饭，现在自然是饿了。只是锅里的辣度，让她不太敢尝试。 　　尚驰起身拿来个空碗，倒了些热水进去。等肉片熟了，他夹了满满一筷子放进去涮涮，接着放进肖娆碗中。 　　整个流程格外顺畅。 　　沐老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拿出个骰子，“光吃饭多无聊，我们来打骰子，点数比我小的，就要回答我的问题，反之我回答。” 　　沐老师此话一出，除了肖娆，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对他嗤之以鼻，赌神级别的人，谁能赢他？ 　　偏偏不知情的肖娆上了当，“我先来。” 　　沐老师笑笑，他一摇，1点。见肖娆忙着吃，主动代劳，摇出6点，肖娆胜。 　　“小姑娘，想问什么呀？”沐老师唇角一勾，在场的除了肖娆都看得出，他似有算计。 　　“「初醺」的高岭之花是谁呀？”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困扰了她好久好久。 第39章 好想你39 “等你回来。” 　　肖娆的问题, 不可谓之不刁钻，因为几乎没人敢当着尚驰的面这么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肖娆要问，但下意识大家都觉得还是不要让当事人为难比较好。 　　于是, 老武和沐老师相当有默契同时举手, “我！” 　　肖娆点点头，却又摇摇，她转向尚驰，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她无声对尚驰说：“是你呀。” 　　沐老师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聪明, 摸着耳朵上的耳坠问：“哥哥配不上高岭之花这个称呼？” 　　肖娆吃了口牛肉, 果断摇头, “你是一枝花没错，但不高岭。” 　　沐老师总是对人笑，如果是偶像也是非常亲近粉丝的那种。 　　至于老武, 所有人看他, 同时摇摇头,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斯文败类比较合适。 　　游戏至少要每个人都参与一次才能结束，于是沐老师看着尚驰，“尚驰？” 　　骰子在沐老师手里摇晃, 尚驰点点头。 　　沐老师给自己摇出6点，给尚驰摇出1点，全是套路。 　　“尚驰啊, 如果哥给你再涨点工资, 你会去谈恋爱吗？” 　　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尤其肖娆。她咬着筷子，关切地注视着尚驰的每一个微表情。 　　“薛定谔的问法, 拒绝回答。”尚驰四两拨千斤，夹了一只虾到肖娆碗里。 　　肖娆低头剥虾，虾须扎破了手。她明白，尚驰的回答代表着某种拒绝。就算沐老师给尚驰优渥的条件，两个人之间还是隔着天堑。 　　之后，肖娆话少了很多，尚驰自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每当肖娆碗里的水浮上油花，尚驰就会给她换一碗。 　　饭后，洗碗收拾桌子的事承包给了三位男士，杨老师带着肖娆坐在沐老师家的超大飘窗边。这里是房城最高级的公寓，俯瞰全城的那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新城区建筑密集，没有尚驰家那么丰沛的阳光。 　　“我终于知道赵婧雪为什么突然黑化了。”肖娆端着果汁，她手指疼，贴在杯壁上好了些。 　　“因为尚驰？”杨老师大概猜。 　　“她以为我抢了她喜欢的人，却没认出尚驰是在游轮上被她恶意攻击过的人，你说可不可笑？” 　　肖娆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任何事，清楚来龙去脉，更是觉得赵婧雪可怜又可悲。 　　“她出了趟国，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杨老师联想起碰到过赵婧雪的这几次，不由警觉。 　　“不止这些，自从她回来肖家就乱了。”肖娆没再说什么，毕竟这些都只建立在没有证据的推测上。 　　一枝花三人组收拾好家，由沐老师开车去往KTV，此前肖娆和同学来过几次，却并不是很热衷。尚驰也是如此，两个人承包了最角落的位置，守着两杯奶茶和一个果盘。 　　“手指怎么了？”尚驰把奶茶递过去，见肖娆伸手接却又瑟缩了下。 　　“都怪你呀，给我虾也不负责包。”肖娆心里憋屈，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她伸手，被扎的指尖红肿。 　　“怪我。”尚驰点点头，“要不要出去转转，大厅里有扭蛋机。” 　　大厅里果然放着几台机器，有抓娃娃的，有转扭蛋的。肖娆看到沐老师给尚驰包了分红，也没客气，指着尚驰的口袋说：“我要五十块的币。” 　　尚驰拿钱的手顿了，他以为小姑娘至少一百起才能舒缓心头之气，没想到哪怕在气头上，却还是为他着想。 　　他心疼。 　　肖娆的人生好像并不应该被金钱所束缚，她的骄傲和不羁是因为不被外物所影响。可是跟着他，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多一重考量，不是在乎他的感受，就是在照顾他的能力范围，这样并不好。 　　肖娆抱着塑料筐，里面装着25个币，一个扭蛋要3个币，也就是说她玩七次还有4个结余。肖娆大方摸出四个硬币，不计前嫌地递给尚驰，“你去抓娃娃，抓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她走向扭蛋机，投出三个游戏币。 　　尚驰笑笑，找了台机器，他只有两次机会，至少得给她抓一个出来。 　　大大小小的扭蛋没肖娆舍得拆，一个个抱在怀里。尚驰拿着一个小狗玩偶回来，乍一看像极了方糖。 　　“现在气消了吗？”尚驰微微弯腰看着肖娆，眼里填满笑意。 　　聚会结束，尚驰送肖娆回小院。他们再一次步行，没有选择乘车。 　　“尚驰，你后天就走了，是不是很久才会回来？”肖娆忍不住看他，努力记住他在初春时的样子。头发垂下些，比短寸更适合，多了丝文气和温情。 　　“是。”尚驰没有否认，等红灯时站在肖娆左边，“你生日的时候，那边会筹划好，我会回来。” 　　“那我能不能现在就给你发出邀请，我想你参加我18岁的生日会。到时候虽然还是会有不少陌生人，可是也会有我喜欢的红色蔷薇，以及钟爱的小牛肉。” 　　18岁就轮到她给自己做主了，她更希望在那样重要的节点上，有尚驰陪她。 　　“我……”尚驰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他却停住了。 　　他以什么身份去？ 　　他是不是真的能忍住不去？ 　　违背心意说出的话带着尖刺，每说出一个字，就会重重刺向内里。就当是他怕疼胆怯了，这一次，他竟然说不出违背肖娆意愿的话。可同样，他做不到立刻答应，许下承诺却不兑现，远远比拒绝还要残忍。 　　“我给你充分的时间思考。”肖娆不愿就这么被尚驰拒绝，她主动给出一个台阶。 　　“三月我要出国参加一些考试，五月回来，到时候我会去C城找你。” 　　肖娆进小院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尚驰。每走出几步她又忍不住退回去，心里虽然知道这并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心里酸酸的，发疼。 　　无形重压停滞在心里，连带着泪腺紧绷，肖娆很想再扑进那个怀抱里，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尚驰，你等我回来。” 　　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也许是心里始终挂记着肖娆的约定，尚驰感觉从2月中旬到5月，不过眨眼间。他在C城每天忙到脚不沾地，却并不疲惫。每一项工作结束，都预示着距离回到房城不远了。 　　肖娆去了法国，她参加了各种各样的考试。芭蕾舞做为辅助项也在校方的参考之中，为此肖娆又一次用了尚驰弹奏的《月光奏鸣曲》。 　　“阿驰，你知道我理想的未来是什么样吗？”肖娆掐着表给尚驰发消息，宁愿自己少睡点，也争取能等到他的回复。 　　“什么样的？”C城路旁有老奶奶卖一朵一朵的兰花，小小一朵格外香。尚驰买了一朵，吊在手机上。这个味道和肖娆的发香很相近。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留学。”肖娆穿上芭蕾鞋，扶着把干做准备。 　　“我要么学法语当翻译，要么继续学芭蕾毕业后专门教小孩子跳舞。”肖娆真是这么想的，语气格外认真。 　　“娆娆，你的选择任性了些。”尚驰感叹。 　　她明明有走职业芭蕾的条件，可却选择去教小孩子。明明有无限的选择空间，却在尝试之前固执己见地选择别人并不支持的未来。 　　“我妈妈的梦想是成立一家翻译公司，她没能完成，我来。”肖娆说着立起足尖。 　　“我等你回来实现。”尚驰心里的思念积压已久，甚至逐渐侵吞理智。他说不出劝她三思的话，心底里只想能快点见到她。 　　他不得不承认，他也在期待。 　　肖娆结束通话，为了舞蹈做准备。她看看日期，距离她回国还有5天。 　　机票直达C城，尚驰答应来接她。 　　尚驰换上了新衬衫，头发也刚剪过。出门前他站在镜子前许久，久到夏欣愉忍不住打趣。 　　“小驰，这么帅是要去约会？” 　　尚驰带着丝赧然离开，走前往包里装了几个水果。夏欣愉这半年情况不错，他的工资也提高不少，不得不说的是，这让他轻松不少。 　　卡里有了盈余，没有外债，一切好像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尚驰走到指定乘车点，坐上去机场的大巴，他翻开软件又确定了一下，距离肖娆降落还有5个小时。他肯定是出来早了，只因为在家等待的每一分钟都过于漫长。 　　机场里有冷气，也是离肖娆最近的地方。 　　从大巴车上下来，尚驰整理衣领，他迈进接机层，等在出口处。无数次掏出手机，却发现时间只不过过去几分钟，尚驰觉得自己好笑之余，换成在出口处附近踱步。 　　一会儿带她去吃板栗鸡还是火锅，尚驰突然拿不定主意。肖娆没少给他抱怨天天吃西餐有些寡淡，藏在行李箱里的泡面都成了人间美味。 　　不如去吃酸菜鱼米线好了。 　　尚驰最终想出个好入口又有味道的，当即拿出手机查询地址。 　　他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周边，直到确定地点截图保存才抬起眼。 　　不知何时，他面前站着一个人，黑色皮鞋光亮，带着几分不染尘埃的意味。 　　“尚驰，我说过吧，我耐心有限。” 第40章 好想你40 用荣华富贵陪葬 　　笑容淡去, 尚驰看向周边，尚彦庆不是一个人。他出现的无声无息，此前几个月的暂时消失, 一度让尚驰差点忘记还有人正步步紧逼。 　　始料未及, 尚驰并不打算和尚彦庆进行言语上的交流，他朝出口走，头也不回。 　　尚彦庆弯起嘴角，朝着走出几步的尚驰悠悠报出一个小区名字，“没记错的话, 是三号楼吧。” 　　尚驰停下脚步, 背影僵直。他回头, 脸上挂着怒容，那是他和夏欣愉的居所。 　　“尚驰，你是跟我走, 还是让我的人上楼去找夏欣愉？” 　　紧盯猎物的毒蛇从来不会轻易松口, 他享受猎物被捕前的放纵以及被一口咬住时的愕然。 　　尚驰紧咬着牙, “走。” 　　坐上车，尚驰看看时间，距离肖娆下飞机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怎么？来接肖家姑娘？”尚彦庆故作亲近，拿出瓶可乐递给尚驰。 　　尚驰不言不语, 侧头看向窗外。 　　“尚驰，倔强往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于这一点, 你不会不清楚吧？”尚彦庆放下可乐, 拿着手帕擦手，慈父的耐心消失殆尽。 　　尚驰依旧没说话，他的唇紧绷着, 分毫不放松。 　　尚彦庆随手扔了手帕，敛起笑容，“我想做的事，总有办法，只是耐心有限，不得不对你采用一些特别的方法。” 　　尚驰听到这么一番话，笑了，他抬眼嘲笑道，“你确实是急了，所以才会屈尊降贵亲自来抓我，而且我的存在目前应该还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每次和我有关，你都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只能亲自来，我说的没错吧？” 　　“牙尖嘴利，”尚彦庆摇摇头，对尚驰的出言不逊并不生气，他接着问：“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丫头家为什么最近那么多事儿？” 　　紧绷着的情绪最终因为这句话爆发，尚驰再也忍不住，“你卑鄙，为什么动她？” 　　他早有预感，只是不敢面对，尚彦庆果然还是朝肖娆家下手了。肖家的事爆发的密集，一环套一环，来势汹汹，并非偶发事件。 　　“我说过，你有什么冲我来，你为什么要牵连别人！” 　　尚驰红了眼，手背的青筋凸起，胸口因喘息剧烈起伏。 　　“别这么激动，也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是她家本身有问题，而我呢，不过助推一把，让所有问题都提前出现在大众面前罢了。”尚彦庆从被动转为主动，笑着从保湿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喷枪打开又熄灭，他慵懒地架着腿。 　　“你猜，如果小姑娘知道这一连串事情都是因为你，会作何感想？” 　　毒蛇最终吐出信子，冲猎物露出獠牙。 　　下了车，尚驰跟着尚彦庆进入别墅，上到二楼，他颓然地站着，脑子里乱成一片。 　　最强烈的念头就是不希望肖娆知道。 　　他很想解释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可眼前这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一切都是因为认识他而起，这一点尚驰根本无法为自己开脱。 　　“听说短短几个月，肖家损失十几亿，商业版图崩坏，房城霸主地位岌岌可危。谁能想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听话呢？” 　　梦魇般的话钻进尚驰耳朵，不断回旋。 　　男人最终点燃雪茄，一口一口二手烟吹到尚驰脸上。 　　“要不要告诉这丫头，她家现在距离破产不远了，都是因为你。” 　　“要不要告诉她，你不听话的代价要她来偿还。” 　　“啊，还有，明明你是贵公子，偏偏假装清高让她用荣华富贵陪葬，你猜……” 　　尚彦庆的话还没说完，尚驰一拳挥了出去。尚彦庆毫无防备挨了一下，下唇嗑在牙上，当即出血。 　　保镖瞬时围了上来，反剪尚驰的胳膊，强迫他弯下不屈的脊梁。 　　“果然，缺乏教导的后果就是没规矩。”尚彦庆朝保镖勾勾下巴，“给他点教训。” 　　尚驰被推倒，手机从口袋里掉出，训练有素的保镖们深知打在哪里会疼却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推搡间，尚驰的手机被人踩住，当即碎了屏幕。 　　许久后，保镖们收手，锁上门离开，尚驰趴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广播里通知飞机即将下降，肖娆的心立刻雀跃了起来。她在卫生间关闭前，又忍不住去照照镜子，长途飞行对她还算友善，看起来气色不错。 　　重新坐回座位，肖娆看向窗外，飞机向下，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穿过云朵，轰鸣声更强了些。肖娆几乎抑制不住笑容，脑子里冒出太多想要和尚驰一起做的事。 　　好想去尝尝他说过好多次的酸菜鱼米线，然后跟着他去看热闹人群。晚上一定要尝尝烤鸡皮什么味，当然串串或者火锅至少得满足一样。 　　“感谢您搭乘本次航班，再会。” 　　舱门开启，肖娆第一个走出，她迫不及待走向行李提取处，恨不得立刻拿了行李就飞出去。 　　只是她刚拿到行李，眼皮跳了两下，莫名的不安在背后蔓延开来。 　　眼看就要到达出口，肖娆停下脚步，她拨通尚驰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不安放大，肖娆喃喃自语。尚驰不是言而不信的人，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肖娆接着拨打夏欣愉的电话，同样关机。 　　这一下，肖娆彻底慌了，她拖着行李匆匆跑出去。接机口人群密集，她仔仔细细找了几番，尚驰不在。 　　六神无主，肖娆站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要走还是继续等。电话打出无数通，最终都是杳无音讯。 　　她不相信，上飞机前还告诉她要来接她的人会失约。 　　肖娆拉着行李，坐在距离出口最近的凳子上。她决定等，她相信尚驰。 　　尚驰忍着周身疼痛，从沙发底下摸出手机，屏幕如蛛网般裂开，他试着拨通夏欣愉的电话，艰难说了一个‘走’字。 　　手机自动熄灭，再也无法启动。尚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窗边。这里是二楼，楼下有一片草坪。没再犹豫，尚驰抓着窗帘翻出窗，接着松开手，摔在地上。 　　背着地的瞬间，尚驰忍不住咳嗽几声。他眼前黑了一下，接着恢复清明。他爬起来，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子，拖着受伤的脚往外走。侧边的铁门没关死，尚驰推门离开。 　　太阳很大，阳光如刀，冷汗顺着前额和后背不断渗出，尚驰的衬衫没多久便湿了一大块。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就快坚持不下去了，尚驰终于在路上看见一辆出租车。 　　他没犹豫，伸手拦车，“去火车站。”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拨打烂熟于心的号码，随着一次次无法接通，肖娆逐渐焦躁。她抱着咖啡杯，不断看着开开合合的感应门。 　　“阿驰，你是有什么事，所以耽误了？”肖娆忍不住给尚驰发微信，一条接着一条。 　　“还是说阿姨生病了，所以你和阿姨的电话都打不通呢？” 　　肖娆不知道为什么，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一分钟她脑子里能浮现无数个不好的推测。 　　摇摇头，肖娆继续输入，“我等你，等多久都可以，你一定会出现的吧？” 　　手机发烫，肖娆颓然地放下手机。她手边的两个23寸行李箱里，除了少数个人用品，装满了送给尚驰和夏欣愉的礼物。 　　有保护关节的药膏，这样尚驰冬天上班就不会腿疼了。有送给夏欣愉的大吉岭红茶，她曾说过在英国某家店买的味道最好。有一本关于埃菲尔铁塔的建筑构造分析，洋洋洒洒几百页，单是一本书就占去不少重量。 　　“我带了好多礼物给你，难道你都不好奇的吗？” 　　发送出这一条，肖娆嘴角抖动，最终眼泪涌出眼眶。她必须承认，一开始她是有些生气的，可是随着时间拉长却只剩担心。 　　她只希望尚驰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 　　馥芮白冷了会更苦，肖娆揉揉额角最终一饮而尽，时差加之长途飞行令她疲惫至极，可她不能睡，生怕错过尚驰。 　　窗外艳阳向西挪，机场里人多人少好几轮，等到天彻底黑了，肖娆这才站起身来。 　　她想了想，走向机场大巴乘坐点，找了辆车问：“师傅您好，咱们这辆车会经过南湖公园吗？” 　　司机点点头，“外地的是吧，到站我叫你。” 　　尚驰说过，他的住所能够看到南湖公园。肖娆不等了，她要去试试。 　　尚驰在售票大厅找到夏欣愉，这是多次被逼离开后练就的默契。只要一方打电话说走，另一方就主动在火车站的售票厅等。去人最多的地方，有警察的地方。 　　尚驰脸上挂彩，走路一瘸一拐，夏欣愉隐约猜出几分，她还没说话就先红了眼睛，眼里满载歉意。 　　“妈，你的手机借我。”尚驰说着，拿过夏欣愉的手机，母子两人排在自动售票机前。 　　尚驰试着打肖娆的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他最终给肖娆发了几条短信： 　　「娆娆，我没办法去接你了，抱歉」 　　「我和我妈要暂时去外地一趟，原谅我不辞而别」 　　「手机坏了，你可能暂时找不到我，等我稳定了，就给你打电话」 　　轮到尚驰，他拿着身份证买了不少票，通通都去往不同的地点，发车时间不同。 　　带着夏欣愉过安检，走进候车厅，尚驰强忍着头晕，坐下休息。 　　他闭着眼，努力不让夏欣愉看出他的难受。 　　坐在尚驰身边的乘客没戴耳机，手机声音很大。实时直播的本地新闻，一字不差落入尚驰耳中—— 　　“插播一条突发新闻，机场路发生严重车祸，造成七辆车连环相撞，现场的情况如何，让我们来看看由记者发回的现场报道。” 第41章 好想你41 不会再自欺欺人 　　机场路？ 　　这三个字令尚驰心悸, 他刚睁开眼，就听广播里开始播报他和夏欣愉要乘坐的车次。顾不上其他，尚驰撑起身子, 扶着夏欣愉去排队。 　　他们的目标是隔壁省的某个乡镇, 那里群山环绕，交通不便，远离城市喧嚣。 　　坐上火车，尚驰眼里涌出莫大的悲哀，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和恶魔有着血缘羁绊, 一无所有才能才能不受掌控。 　　“对不起……” 　　夏欣愉惴惴不安地关了手机, 母子俩各怀心事，不知道第多少次仓皇远走，开始另一次逃脱。尚驰的双手始终交叠着, 时不时紧握, 这次他不但失约, 连再见都没能亲口说出。 　　他不知道肖娆看到信息会作何感想，寥寥几行字格外苍白无力。她会理解，还是会生气，不管她怎么想, 都合情合理。 　　身上的疼开始又一轮侵袭，不知不觉间尚驰头靠车窗。凉意暂时抵消了他额头上的烫，他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梦中, 尚驰梦见一只白色的天鹅, 它在湖光山色之中畅快悠游，只是当它在天空中翱翔一周飞入湖中，却在贴近水面时, 发出悲鸣。 　　它断了翅膀，血色浸染湖水，尚驰看着它一点点被水淹没，却毫无办法。 　　虚无地抓握一下，尚驰惊醒。明明是热意来袭的夏天，他却浑身发冷。 　　“娆娆……” 　　曾几何时，这个名字是齿间的甜，而到了现在，却成了被遗憾和不甘包裹的鸩酒。饮下一口，就会灼烧五脏，混杂着思念刺痛内里。明明不应该再想了，可尚驰还是忍不住，宁愿痛到压抑，脑袋里却都是她。 　　如果尚彦庆不出现，此刻的他应该带着肖娆在广场散步。这个时段，会有老奶奶卖用棉线串成串的花桷兰。他想买一朵，亲手系在她腕间。 　　梦境混乱，停滞在同一场景不断回溯。肖娆陷在梦中出不来，时不时伴随几声梦呓。 　　一会儿她跟在洛梦辞身后，在看不见边际的草原上奔跑，她始终追着母亲，可她却从未回头看肖娆一眼。过了会儿，肖娆回到小院，院子里的月季全都枯萎，生命力旺盛的花藤变为荆棘，她只是不小心碰到，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疼。还有好多好多快速闪现的片段，只是她都不记得了。 　　唯一明确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她梦里连赵婧雪都出场了，却惟独没有尚驰。 　　“阿驰……” 　　声音嘶哑到不像话，肖娆嘴唇动动，便感受到从喉咙传来的剧烈疼痛，那感觉如同玻璃划开皮肉，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她试着睁开眼，却牵动了眼皮上方的伤口，那里青紫肿-胀，阻碍她张大眼睛。四周很暗，甚至令肖娆分不清自己在哪，又是什么时段。 　　肖娆醒的无声无息，坐在她床边的特护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直到一波强烈的疼痛让肖娆心跳不稳，机器发出警报，特护才注意到病人撑开了眼。 　　她按下呼唤铃，同时拨电话出去，直到她站起身，直到又有一些人进来，肖娆这才迷迷糊糊确认，她在医院。 　　为什么来医院？ 　　肖娆试着回忆，只是伴随而来的头疼让她呻-吟出声。太疼了，肖娆咬破下唇，冷汗浸湿衣衫。比她学舞蹈之初练习柔软度要疼，比她第一次因为搭档失误被扔到台下要疼，比她被绑-匪弄破脖子要疼。 　　“疼……” 　　再也忍不住，热泪顺着眼角滚滚流淌，肖娆终于想起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大巴上，她坐在一位孕妇身边。对方抱着肚子，周身充满母性光辉。 　　她和肖娆并没有聊什么，反倒是肖娆时不时听她接打电话。 　　“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你别担心。” 　　“到新华路口下车，你说了很多次了。” 　　应该是有人一刻不停的和她确认位置，被人挂念令肖娆羡慕。 　　大巴车停在红灯前，肖娆忍不住打电话给尚驰，依旧是关机，电子音无端令她无端烦躁。 　　“等我找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挂了电话，肖娆咕哝了句。 　　变故也就是那一刻开始的，碰撞声从后方传出，肖娆还没顾上看，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撞击。紧接着，大巴被撞出去，车里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惯性无法保持平衡。 　　肖娆勉强护住坐在身边的女士，只是还没等她扶住座椅靠背，大巴侧翻了。 　　变形的座椅紧紧压在她腿上，玻璃划破额头。 　　回忆结束前，肖娆睁开眼看了一眼，车里如同修罗地狱，热血流进严重后果，她无论看什么都是一片血色。 　　如果尚驰在，又会怪她烂好心吧，护不住自己的情况下，却又一次想到别人。 　　加了止疼成分的药剂一点点滴入肖娆血管之中，她又睡着了。 　　护士端来温水为她做清洁，看着她被剃掉的长发，不由感叹：“太可惜了。” 　　麻药作用下，肖娆乱梦纷飞，期间时不时因为疼痛醒来。就这么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肖娆又醒了。 　　她睁开眼，房顶的白炽灯刺痛了双眼。她试着侧头避避，却因为无法动弹作罢。 　　她听见一声咳嗽，跟着老爷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老爷子脸上表情不佳，却分毫看不出担心。 　　他开了口，没有告知病情，更没有安抚，细长的眼里阴霾一片，透着肖娆看不懂的神色：“你为什么来C城？” 　　肖娆比预计归国的时间早，她原本的计划是来偷偷看看尚驰，然后再回到房城。本以为瞒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因车祸暴露了。 　　不能牵扯到尚驰。 　　肖娆深知，老爷子很忌讳她和不明身份的人有来往，更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让尚驰的生活受到影响。 　　于是她沉默了，对上老爷子严肃的目光。老爷子又问了一次，肖娆直接闭上眼睛假寐。 　　期间，医生进来了，他小声和老爷子汇报情况。肖娆努力听着，依稀听出几句：‘治愈率不足50%’‘很可能无法站立’…… 　　还有其他的，只是肖娆无心继续听了。 　　她知道自己情况严重，却从未想过会严重到可能连走路都无法做到。 　　她紧闭着眼，艰难维持呼吸，却抑制不住眼泪。特护只当她还陷在梦里，低声叹了句：“怎么这么绝望。” 　　等肖娆从无法自控的昏睡里醒来，病房里格外冷。她甚至忍不住打冷颤，呼吸急促。 　　肖娆的病床直对着空调，液晶显示温度为16摄氏度。她脖子里带着护具，无法看病房里的情况。可是浓郁的香水味骗不了人，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赵婧雪翘着脚，看着肖娆发抖，她怀着愉悦的心情欣赏了一会儿，这才好心站起来，主动凑到肖娆眼前。 　　她妆容精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即将去赴一场盛大的约会，但其实她什么事儿都没有，是专门为了来见肖娆才精心装扮的。 　　“天鹅公主，你听说了吗？”赵婧雪语气缓缓，丝毫没有隐藏语调中的愉悦。 　　“你的腿粉碎性骨折，别说跳舞了，以后连走路都成问题，这以后呀，注定和轮椅为伴了。” 　　肖娆因她的话手部用力，留置针的针尖撑起手部皮肤。管子里回血了，她却无知无觉。 　　“所以说呢，人生还真是神奇，在你最风光的时候给你重重一击，还真是可怜。” 　　这一次，赵婧雪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全方位碾压的感觉原来这么让人上yin，一雪前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以后，你凭什么和我斗？” 　　赵婧雪说完，好心关上空调，她未经肖娆同意，掏出手机近距离拍了几张照片给高峥传去。 　　“你说，他看到你插满仪器的丑样子，还会继续把你当仙女般欣赏吗？” 　　之前的仇她要一件件报，并不急于一时。一点点折磨收获的乐趣，显然更多。 　　赵婧雪离开，医生拿着病历进来。被赵婧雪赶出去的特护也连忙进来，拿着棉签为肖娆润唇。 　　“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医生看着肖娆，公式化的口吻不掺杂任何感情。 　　“你的伤势我需要给你详细说一下。”一般来说，对于未成年人，医生都不主张告知所有，以免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但是这家人很奇怪，没有人亲自照顾病患，更是告诉他有什么直接和病人沟通。 　　“说吧。”肖娆费力说出两个字，之后就沉默了。她眼里的光变得暗淡，仿佛没了生趣。 　　医生离开，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密封袋装着的手机，“这是从车祸现场找到的，可是不能用了。” 　　手机碎了，有一些过于细小的零件不在了，挂在手机壳上的小挂件也不见了。 　　那是在KTV大厅抽到的扭蛋，拧开是一个毛绒绒的毛球。 　　只是它不见了。 　　“要不要让你的家人再帮你买一部？”电话卡还在，护士估摸着换部手机还是可以用。 　　“不了。”肖娆摇摇头，将痛苦敛入眸中，她没有需要联系的人。 　　她重伤这么多天，肖远海自始至终没出现过，老爷子也只来了一次。没有人真的在乎她，甚至没人问她一句疼不疼。 　　她不否认此前对这个家还心存幻想，只是到了这一刻，那所剩无几的希望全部粉碎。 　　她不会再自欺欺人了。 第42章 好想你42 “是你太弱。” 　　山里的日子清苦, 尚驰和夏欣愉住在最偏僻的山林之中。这里日晒不多，山间雾气浓厚。潮湿且气温波动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完全没有信号, 很难被人找到。 　　尚驰一早起来蹲在灶边烧火, 昨夜大雨，沾湿木柴，他点了好久，炉膛里才生出火。 　　环视四周，尚驰表情凝重, 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过活, 哪怕露宿街头, 只是夏欣愉必不行，她的身体受不住…… 　　正想着，传来阵咳嗽声, 没多久夏欣愉起身。她面色苍白, 眼下挂着青痕, 明显没睡好。 　　“妈，怎么不再休息会儿？” 　　尚驰给锅里放上水，利落准备了一碗鸡蛋羹。山里的好处也不是没有，买一些简单的农副产品还是相当方便的, 并且价格低廉。他带出来的纸币虽然有限，但绝对能够支撑一阵子生活。 　　“小驰……”夏欣愉说着，眼睛红了, “我梦见娆娆在哭。” 　　尚驰闻言, 扭头看着夏欣愉，手腕蹭在锅上，被烫了一下。他抽起手, 依旧看着夏欣愉。 　　“娆娆小猫一样地哭，声音不大，只是听起来特别让妈妈难受，好像受了特别大的委屈。”夏欣愉见不得小姑娘哭，特别想哄哄，只是不论她怎么走，都好像离她隔着距离。 　　距离他失约，已有一个多月，六月骄阳想必早已笼罩房城。算算日子，她甚至结束了高考，这也意味着，他二次失约。 　　他本来说好等在考场外，等着她考完每一科。 　　心狠狠抽了一下，尚驰垂下眼眸。他原本以为谎言才会带来连锁反应，原来失约也会。他如果知道一次失约会带来更多，他宁愿没有答应过。 　　强忍着情绪，尚驰走出厨房，他站在院中许久，目光眺望远方天空。 　　“你最近怎么样？” 　　如果可以，尚驰很想亲口问出。这些日子他也并不安宁，‘机场路’三个字始终困扰着他，却因为没有信号甚至没有手机而作罢。 　　摇摇头赶走不吉利的想法，尚驰回到厨房继续做饭。手腕被烫出一道红痕，每当他活动都会牵扯伤口。 　　山里格外安静，连时间都停滞般，饭后尚驰坐在院中，目光飘不知去向何处。 　　原来这就是思念的滋味，无论他做什么，脑子里都会冒出肖娆。 　　“小驰，妈妈这心里始终不安生，过些日子你下山买东西，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娆娆的消息？” 　　夏欣愉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梦中的肖娆就心悸。 　　“好。”尚驰点头，面无波澜，可心里却纷乱如麻。 　　直觉中，他不信肖娆会吃亏，可又觉得她一个未成年人又能承受多少委屈。 　　会不会是家庭成员令她困扰？还是说她还在为他的一而再再而三失约而气恼？ 　　又一次，莫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只是猜想却并不能落向实处的感觉，很难受。 　　被尚驰惦念，这绝对是肖娆没有想到的。她所庆幸的部分在于，尚驰没有再出现，从而避开了老爷子的调查。 　　肖娆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屡次盘问她去C城的原因，那里仿佛藏着什么东西，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肖娆是昨天出的院，回到大宅因为腿脚不便从三楼搬到一楼，赵婧雪假惺惺关照了几句，倒是终于在肖远海去国外出差后露出真面目。 　　饭后，特护照例要推肖娆出去散步，谁成想，倒是被赵婧雪抢了先。 　　“你待在房间别出来，我有一些话要和我亲爱的妹妹说。”赵婧雪疯了般哪怕在外人面前也毫不顾忌，她赶走特护，推着肖娆往无人的花园里走去。 　　肖娆无力阻止也无心阻拦，她倒想看看赵婧雪疯起来战斗力到底有多少。 　　“肖娆，你知道在你受伤之前，每当我和你共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赵婧雪推着肖娆来到花墙后，她坐在阴凉之中，留肖娆在艳阳下晒着。 　　“你说说，我还真不知道。” 　　也许是插管的原因，肖娆的嗓子总会发干发疼，声音多了一点哑意，不明显，却和过去明显不同。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赵婧雪站起身，她架起消瘦的肖娆，将她拖离轮椅，走了几步松开手，肖娆倒在草地上。剃过的草坪草尖锋利，肖娆自然避不开。才浇过水湿漉漉，沾染在她白色的长裙上，顷刻弄湿裙摆。 　　“我以前在你面前总是因你束缚手脚，想要反击却无法动弹，每一次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将我逼到绝路。”赵婧雪蹲下身，捏着肖娆的下巴，她没有控制面部表情，恶狠狠地，有些疯魔。 　　无法挪动分毫，肖娆撑起胳膊看着赵婧雪，如果不是她现在连站起来都是问题，她丝毫不介意和赵婧雪打一架。 　　“赵婧雪，有一件事你好像搞错了，”肖娆笑容淡淡，哪怕姿势狼狈，可表情从容，“就算换个人，你还是会被碾压，归根究底是你太弱，并非别人太强。” 　　她的话自然激怒了赵婧雪，气急败坏的人一脚将肖娆的轮椅踹出好远。 　　“你也搞错了一件事，现在我才是强者。”赵婧雪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这里偏僻少有人至，她倒是要看看，肖娆要怎么回去。 　　赵婧雪离开，肖娆用尽力气往边上滚了滚，相比之下，仰头看天的滋味，比趴在地上要好得多。她闭上眼，沐着阳光，这一刻安静至极，倒是令她格外平静。 　　这个家早就不属于她，平静之下绝对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在等她。这并非肖娆的胡思乱想，而是形色各异的所谓家人们，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些许古怪。 　　老爷子喜静，从前大宅少有访客。可她才回来一天，就在窗边看见不下十辆陌生车辆。除此之外，网上关于肖家的消息层出不穷，亦真亦假难以分辨。绝对有人在推波助澜，而且能力远在肖家之上。 　　但这些，肖娆都不在意，哪怕明天肖家土崩瓦解，她都不会为未来所忧愁。她就算没了腿，可还有命。活着，就是上天最好的馈赠。 　　相比之下，倒是兰琼越来越奇怪。肖家出事之前，她就是一个妆点豪门的花瓶。可在肖家出事之后，她不声不响站到台前，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获得了老爷子的肯定，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做为肖家决策人之一。 　　肖娆休息好了，便又向轮椅滚了滚，直到她能摸到轮椅后方的置物袋。 　　她拿出一个红色小盒子，打开后按了按圆形按钮。过了大概十分钟，特护找来了。 　　“怎么摔跤了？”特护架着肖娆回到轮椅，拍拍她裙子上的泥土和草。她膝盖部位蹭到的泥土偏多，这让特护忍不住掀起裙角，仔仔细细检查她还戴着石膏的腿。 　　“被石头绊住了，”肖娆轻描淡写，完全没提赵婧雪，“我们走吧，就从这里开始散步好了。” 　　特护推着肖娆往前，时不时停下，好让肖娆看看花园中的繁花。可肖娆却全无心情，她能感觉到，有人始终在窥视她的一举一动。那目光始终黏在她后颈处，甩不掉、挣不脱，相当恶心。 　　到底没了心情，肖娆指指大宅，“回去吧。” 　　特护推着她回去，扶她上床后叫医生进来。 　　那目光到这时候才没了，仿佛只要肖娆回到房间就没了继续监视的必要。 　　事出反常必有妖，肖娆闭上眼睛假寐，任由阳光穿窗而过，哪怕紧闭着眼还是能感受到阳光。 　　* 　　尚驰下山买东西，专门去镇上网吧查新闻。关于机场路车祸除了现场报道，很少有写到伤者情况的。他又试着输入肖娆的名字，暂时没什么消息。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平安无事？ 　　尚驰想想试着登陆微信，却因为无法验证身份而最终放弃。打开邮箱，这才忽然察觉他并不知道肖娆的邮箱是什么。 　　断了联系许久，尚驰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空了的那块塌陷的越来越厉害。他无时不刻被肖娆出现在他心里所困扰，却又无可避免地因为想到她而嘴角上扬。 　　每次当着肖娆的面，尚驰都会竭力遏制心里的渴望。而到了这无人山野之间，除了长风久伴，他心里全都是肖娆。 　　整理好心情，尚驰背着食物药品上山。山路崎岖，他孑然一身，影子在太阳下拉出很长。 　　距离他预计到家的时间要早，尚驰以为夏欣愉在休息，便放轻了脚步，谁知他刚进屋，就见夏欣愉痛苦地蜷缩在桌边。 　　“妈！” 　　顾不得手里的东西，尚驰扔了便跑过去。夏欣愉脸色青白，紧咬着下唇抑制疼痛。 　　“我带你去医院！” 　　没再犹豫，尚驰背起夏欣愉，他离开时甚至忘了锁门，仓皇一片。 　　* 　　肖娆没想到，她会再见到高峥。现在的肖家早就失去了房城第一的地位，更不具备能让高家赏识的资本。 　　所以他的出现，绝对是意料之外的。 　　「我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高峥嘴里说着毫不相关的话，同时手下输入一行文字举给肖娆看。 　　「你爷爷打算卖你换投资，你的联姻对象，是人渣里的人渣！」 第43章 好想你43 “那可未必。” 　　屏幕上的字令肖娆唇边的弧度凝滞, 她握着杯子的手收紧，耳朵里发出‘嗡’一声。 　　“高公子，有些话可不是能信口胡言的。”肖娆没精力和高峥兜圈子, 她紧盯着他, 试着从他脸上找出些异常。 　　“我可没说什么，小孩子的想象力还是不要太丰富。”高峥维持着痞笑，手下打字的动作未停——「我不信你没有任何感觉。」 　　肖娆挪开视线，看向手里的杯子。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常，终于有了些雏形而非一个个孤立的断点。好些时候也并非她的错觉,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果然都在瞒着她一些明明和她有关的事。 　　关于联姻, 肖娆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虽然用宿命来形容并不那么贴合, 但对于大家族的孩子而言，在婚姻上大多都缺乏自由。曾几何时，至少在洛梦辞还在世的时候, 肖娆有过要自由恋爱、自由结婚的念头。只是随着母亲过世, 她心里那部分坚持消失了。 　　婚姻对她而言不止遥远, 父母爱情更是让她对另一半完全不憧憬。只是说她未曾想过会出现一个人，让她对爱情重新充满期待，虽然说这个人现在并没能和她并肩同行。 　　心里沉甸甸，苦楚瞬间蔓延, 只是肖娆却也快速释怀。人只有对自己关心在意的对象才能生出失望和介怀，如果真的不在乎反而能洒脱的多。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肖娆端起杯子抿抿，牛奶偏凉, 一层奶皮挂在杯壁上。 　　“你就当我心情好。”高峥没有继续打字, 而是挽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肖娆。 　　他曾把她当艺术品，自从知道她就要满十八岁关注不由增多。而到了此刻，肖娆的淡然坚韧都在他意料之外, 她没有吵闹哭泣，眼里的波澜也只是漾开一瞬间而已。 　　甚至没有求助的表现。 　　这些都惊艳到他，如同璞玉打磨后温润初现，只一眼就被牢牢吸引。 　　“不止这些吧？”肖娆松开手，手心潮湿，她拿起餐巾仔仔细细擦着，空气一度沉默。 　　“那你以为还有什么？”高峥原本倚着沙发靠背，此刻不禁前倾身体，近距离看肖娆。 　　没了色泽自然的长发，肖娆身上的柔和气质几近于无。她头上包着块头巾是为了遮挡伤口和尚未长长的头发。脸上挂着病气自带几分柔弱，完美中和了她眼里那股不屈的火。 　　不过可惜了，高峥看着桌面，视线仿佛能够穿过桌板，看到肖娆伤痕累累的腿。赵婧雪发来的照片令他一度没能在第一时间来看肖娆。 　　可惜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孤立无援，没了家庭没了亲人还要面对急转直下甚至悲惨的人生。”肖娆笑了，她无暇打字，直接切换为法语。 　　洛梦辞本身就是语言天才，带着她在多语言环境中长大，法语对她来说，熟练程度不亚于英语。 　　高峥没有否认，他挑挑眉，果然直接对话要比打字便利的多。又一个符合他审美的惊喜，他挺喜欢肖娆的口音。 　　“Oui.” 　　“你之所以来，无非是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处于不平等地位，相比于联姻对象，让我仰望你、依仗你，甚至在你的庇荫下看你的脸色，更有意思。” 　　肖娆的话直截了当，言语之间带着股犀利，高峥的笑容淡了，下巴扬起些许，没再维持假面。 　　“聪明。”高峥挑眉，顺着肖娆的话继续说：“现在的你对于肖家来说，只剩最后一点可利用的价值。与其嫁给一个有着吸D史、暴力倾向并且总是花天酒地的人渣，不如跟我走。” 　　“肖家要的，我有，而你要的，我也有。” 　　他来之前想了不少劝服肖娆的办法，却没有预料到肖娆会将情势直接挑明。这让两个人的谈话过于真实，少了几分少女梦幻。不过这才是肖娆，和别人总不相同。 　　“你要的，肖家也有。”肖娆推着轮椅调转方向，无意再和想包-养她的斯文败类对谈。走之前她指指窗外，赵婧雪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 　　“她和我相比，有强大的娘家，健康的身体，美艳的容貌，这些对你而言不是更有价值？” 　　肖娆推着轮椅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来，她看着高峥的手机，缓缓开口，“能不能让我用一下？” 　　高峥没得到想要的答复，心里不爽，可肖娆的坦荡倒让他有气无处发，“连通讯和外界的联系都替你断了吗？” 　　高峥没好气地递过去手机，低头喝咖啡。只是尝了一口就没再碰，多有嫌弃。 　　肖娆拿着手机并没有登陆微信，而是在浏览器里摆弄一阵，进入某个加密的页面。她低头输入一串指令，没过多久，页面上的对话框里发来一个问号。 　　肖娆看着问号略有迟疑，最终坚定地回复了一个1 。和她进行加密对话的人很快回了两个字符，至此加密页面被强制退出，浏览器里显示网址错误。 　　肖娆归还手机，轻声道谢，“谢谢，你知道不止这一件事。” 　　高峥心有不甘，拽住肖娆的轮椅，“能让你离开这里的人，只有我。” 　　肖娆转过身摇摇头，用唇语说：“那可未必。” 　　特护等在门口，见肖娆出来连忙迎了过去。她推着肖娆往花园走，进行每天例行的外出散步。 　　推着肖娆到树荫下，她招招手示意特护停下，“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而我需要你帮我买一部手机，出行的费用我来提供，还包括为我服务的奖金。” 　　打发走特护，肖娆抬头直视太阳。没过多久，她便眼前昏黑，和刚知道高峥那番话时一模一样。她知道自己不过是给老爷子争面子的工具，也清楚这个家不允许她又任何不优秀。只是她从未想过，她刚失去作用就要承受被永久扔到垃圾桶的命运。 　　高峥的话虽然不能全信，可要让她和一个人渣联姻的这部分不会有假。如果不是触犯到高峥的某部分独占欲，他又怎么会立刻从帝都飞过来。 　　肖娆低着头，眩晕感犹存。她掀起棉质长裙，看着伤痕累累的腿。石膏从左边脚踝处一直打到大腿，右腿上缝针的针脚尤为明显。 　　兴许真如高峥所言，她已经一无所有，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愿就这么认命。 　　“阿驰，如果你在……” 　　念头才产生，就被肖娆快速否认。她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尚驰，确切地说，是不愿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己。 　　这是她心里独一份的懦弱，不愿展露给任何人的部分。她宁愿尚驰心里的她还处于最佳的形象，而非现在这番破碎、毁灭、甚至于丑陋的模样。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滴落在裙子上。后来由太阳晒干，蒸腾成万片云朵之中的一颗小水滴。 　　肖娆擦干眼泪，再睁开时眼里淡漠一片。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个家不要也罢。 　　尚驰带夏欣愉到镇医院，医生开了止疼针给夏欣愉，给出的忠告就只有一个：“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好能往大城市转。” 　　同样的话，在尚驰带着夏欣愉来到市医院后又听了一次，锥心的告知令尚驰心里冰冷一片。 　　是夜，夏欣愉躺在楼道的加床上，尚驰靠在墙角守着她。他们明天即将上路，去到省医院。在城市里没有手机实属不便，尚驰算算手头的钱，盘算着买一个。 　　夜晚的医院格外安静，尚驰在公用卫生间简单洗漱。当他路过护士站，听见两个护士的低语。 　　“我这个手机是我前男友送的，过时了不说，完全不想留。” 　　“你这个扔了确实也可惜，但是卖吧，还真卖不出多少钱。” 　　尚驰驻足，主动走了过去：“无意偷听你们的聊天，抱歉，但是能让我看看手机吗？” 　　用特别低廉的价格买了一部手机，尚驰回到夏欣愉床前给手机装上始终保存在钱包里的电话卡。开机画面闪过，尚驰的心不由高悬，他看着微信中的留言从几条变成几十条，最后变为三个省略号。 　　来不及看其他人，尚驰首先点开归类在特别关注里的肖娆。只是很奇怪，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她回国前。 　　是没有看到他的留言吗？ 　　不安短暂蛰伏，到这一刻开始喧嚣。尚驰的眼角又开始跳了，同时带出无边无际的慌张。 　　尚驰点开沐老师的微信，数不清的留言跳了出来—— 　　“你突然撂挑子不干是什么意思？你真觉学校没了你开不了是吗？” 　　“真离了你不行，你快给我回来。” 　　…… 　　“尚驰，杨老师说肖娆出车祸了，很严重很严重的车祸。” 　　尚驰的手因为这句话开始颤抖，被他忽略的过往不由分说带着锋利的棱角扎进他心里。 　　肖娆并非如他所想那般平安无事，而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 　　“她家人不知道搞什么鬼，根本不让探望，就连杨老师都见不到她。” 　　尚驰看到这句，下意识站起身，他无法想象肖娆的后妈会怎么对她。 　　尚驰心乱如麻，他近乎握不住手机。他一刻不停拨通肖娆的号码，这一次传出的并不是关机提示。 　　嘟嘟声一声连着一声，尚驰抬手轻敲前额。 　　“喂？” 　　是肖娆。 第44章 好想你44 “反抗是对的” 　　肖娆没想到, 她配上手机之后的第一个电话会来自于尚驰。 　　这个号码的出现，让肖娆眼周发热。她一边告诉自己让尚驰远离才是对的，可另一方面又抑制不住地想他。 　　奇怪的是, 尚驰并没有说话, 她只听得见尚驰的呼吸，不知不觉两个人的呼吸频率一致，每一声都让肖娆产生出尚驰就在身边的错觉。 　　“阿驰？”肖娆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 　　“娆娆……”尚驰不明白鼻间的酸意从何而来，听她如从前那般叫他，心里悬着的部分放下了。 　　“你怎么样？”肖娆坐在窗边, 今晚月色很美, 月光洒进来柔色一片。 　　“我很好。”尚驰看着夏欣愉, 到底什么都没说，“你呢？” 　　肖娆的左手搭在轮椅上，故作平静地答了句：“我也很好。” 　　他不愿把疮疤展现出来, 肖娆也是。 　　最不希望发生的, 就是把对方拖进自己的深渊之中。 　　话题到这就断了, 肖娆生怕尚驰继续问下去，她会忍不住把这些日子的委屈说出来。她甚至害怕外冷内热的他会一心软又回到她身边。 　　她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拽着他一起下坠？ 　　“那天失约……”尚驰靠坐在角落，颀长的身型又单薄了, 他垂着头，灯下格外落寞。 　　“是阿姨身体出了问题吧？”肖娆从未觉得尚驰会骗她，一想到他和夏欣愉同时关机, 她大概能猜出几分。之前还会胡思乱想, 但又听见他的声音，那些纷乱的猜测便散了。 　　“肖小姐，该换药了。”特护在门外轻敲, 手上端着药盒和水。 　　不愿让尚驰听见她每次换药时的脆弱，肖娆不得不结束通话，甚至没来得及等尚驰的回答，“阿驰，我先挂了，这边有些事。” 　　尚驰点点头，仰着头靠着墙，“好。” 　　直到耳朵里没了她的声音，尚驰这才缓缓放下电话。他很想告诉她，他的离开和错过并非所愿，他特别想知道她现在的真实情况。 　　她说什么都好，尚驰是不信的。在此前，她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怎么了。 　　手指被书页划破一个小口，她能在伤口愈合前无数次提起。 　　练舞的时候伤了膝盖，可怜兮兮的自拍紧随其后。 　　吃饭的时候咬到口腔，为此从尚驰这里争取到一杯奶茶才罢休。 　　尚驰不信她真的没事，她不愿提起的背后一定有某些理由。尚驰明白，却又忍不住难受，他宁愿肖娆依旧什么都和他说。 　　两个人之间的亲近仿佛随着这些日子的分开变淡了好多，尚驰无力也无法去解决这种情况的发生。他紧紧闭上眼，叹出一口气。 　　也许，陌路才是他和肖娆之间最好的终点。 　　肖娆关掉手机，叫护士进来，她伸出手臂，等着护士扶她躺在床上。相比于肢体的疼痛，腿部无法活动才是最令肖娆介怀的。其实她到现在都还没能接受余生在轮椅上度过的宿命。 　　等特护离开，肖娆看向窗边，一丝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她还记得，和尚驰第二次告白的晚上，月光也曾这么美。 　　肖娆睡不着，看向床头台历，距离她生日还有两个月。 　　晚上，兰琼回来，她无暇去婴儿房看看儿子，而是直接上楼敲开老爷子书房的门。肖家元气大伤，肖老爷子也同样。原本硬朗的老人，一夜之间苍老，背影佝偻。 　　“爸，李家是目前唯一愿意给我们注资的，您为什么要拒绝？” 　　兰琼下了飞机就听见这个消息，脸上惊诧未消。 　　“李家注资，是要肖娆嫁过去才愿意签合同，可她现在还不满十八岁，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两年，你觉得肖氏能挺到那天？” 　　老爷子从没有如此被动过，一直站在商业帝国顶端的他，头一次被别人制擎，不得不跟着别人的要求走。 　　“您是担心这是空头支票对吗？”兰琼坐下，语气不再那么着急，“那我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先付一部分，或者提前开始合作不就行了？” 　　老爷子看着兰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娆娆这孩子虽然伤了腿，可容貌身段都是一等一，如果李家的公子特别喜欢她，迫不及待要定下这件婚事呢？您说，这会不会让这笔投资落实得更快？” 　　兰琼勾起唇角，把握十足。李家独子最爱美人，之所以这一次主动示好，无非是对方看了肖娆跳舞的视频动了心。筹码在他们这边，可操控的空间很大。 　　老爷子脸上没了表情，他一直知道兰琼不简单，从她成为他特助那天开始。 　　“你到底想要什么？”老爷子不止一次问过兰琼同样的问题。 　　她入职时，老爷子问过，她说要在继承人之间脱颖而出。她嫁进肖家前，老爷子问过，她说要成为肖家人。 　　她的野心和欲-望从未隐藏，包括在这次风波间逐渐走到力挽狂澜的位置。 　　“我？”兰琼对上老爷子的目光，“我想证明，洛梦辞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七月艳阳炙烤，肖娆从医院结束复检。护工推着她路过花园，没走几分钟，她前额便挂上细汗。坐上车，司机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发动车辆，载着肖娆回家。 　　肖娆在特护的陪伴下进门，她刚进去，说话声便停了，客厅里坐着不少人，同时看向肖娆。 　　除了肖远海依旧在国外务工，家里能说得上事儿的长辈几乎都来了，赵婧雪更是奇怪，罕见素着脸，穿着简单的运动服。 　　这不像她。 　　“娆娆回来了？”兰琼主动迎了过来，接替特护推着肖娆走向众人。 　　该来的逃不掉，肖娆知道短暂的风平浪静就要过去，她淡漠地看向在座的每个肖家人，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和表情。 　　看好戏的、惴惴不安的，唯独没人露出关切和担忧的神情。 　　“娆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临城李家的李琦，他比你年龄大，你可以叫哥哥。”兰琼直接把肖娆推到了一个年轻人跟前，口吻一反常态的亲昵。 　　李琦从下往上打量肖娆，面无表情的状态在看到肖娆的脸后变了，他伸出手，冲肖娆wink，“我是李琦，认识一下。” 　　这个人看起来斯文，可眼里的打量让肖娆不喜，语气动作都透着股油腻。 　　肖娆没回应，侧头看着特护，“推我进去。” 　　情势一时之间有些失去控制，叔伯们尤为不悦，“娆娆，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肖娆没理他，继续看着特护，胆战心惊的小护士最终鼓起勇气过来，扶着肖娆的轮椅。 　　“有个性，挺好。”李琦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站起身走到肖娆身后，“我推你出去转转好了，就当是为以后的相处打基础。” 　　肖娆伤了腿，此后都不可能跳舞给他，说不可惜是假的。就像高价买来的金丝雀，想听她歌唱她却哑了嗓子，不可谓之不扫兴。可好的是，原本不可能被他掌控的雀鸟，因为没了翱翔的能力不得不委身于他，那种天之骄女落入泥土的感觉，很新鲜，应该也不错。 　　罔顾肖娆要去休息的意愿，李琦推她出去。 　　兰琼笑笑，叫人给大家添茶，她看向李琦的妈妈，赶着道歉，“孩子大了，越来越个性，让你见笑了。” 　　走在烈阳下，肖娆悄声打开背包，她摸了支笔出来，藏在裙摆的褶皱里。 　　李琦并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他加快了脚步东绕西走，直到甩掉特护才停下。 　　他蹲在轮椅前，和肖娆面对面。混血感十足的颜，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可是配色独特的异色瞳，实属罕见。 　　突然之间，他想起那只被他打到瘫痪的鸳鸯眼小猫。 　　“肖娆，很高兴见到你，我曾看过你所有舞蹈视频视频。和舞台上相比，真人的你更美。”他身上喷着香水，味道有些冲。随着他凑近，肖娆不由向后仰。 　　他伸出手，摸着肖娆的侧脸，眼里的征服欲化作更深层次的欲-望，分毫没有隐藏。 　　肖娆侧过脸，伸手打开他的手。脸上被碰到的地方，沾着脏东西般令她难受。 　　“反抗是对的，你越是不接受才令我更期待。”李琦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斯文的表象消匿无踪。 　　“再过一个月，你就要成为我的未婚妻，到了那时候，我会让你知道顺从怎么写。”李琦抬起被肖娆打红的手，深深嗅了一下。 　　肖娆始终没说话，眼里不止抗拒，很明显她讨厌他。但征服的意义不就在于改变的过程，如果一开始就乖顺，反倒没了意思。 　　李琦凑到肖娆耳边，单手钳制肖娆的肩膀让她无法动弹。他呼吸间带出的热气，如池塘里的淤泥令人作呕。 　　肖娆的耳朵白净，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李琦看着那颗淡粉色的痣，不由舔舔嘴巴。 　　他凑近，他张开口妄图含住，却感受到从背部传出的疼。 　　肖娆手里的签字笔，扎在他背上。 　　“能离我有多远就离多远，”肖娆推着轮椅向后，和李琦分开距离，“如果你不知道鱼死网破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不介意亲自告诉你。” 第45章 好想你45 梦中拥吻 　　李琦被送去医院, 肖娆禁足在家，众人出去又回来，颐指气使地围住她。 　　“肖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怎么敢伤了贵客！” 　　“帮不上家里就算了，添什么乱呀。” 　　“就是就是。”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们生怕李家的投资有什么闪失，到头来肖家没救, 失去优渥的条件。 　　肖娆面色平静, 脸上毫无波澜, 只是在嘈杂间微微蹙眉。众人的指责她只当误入鸡笼，烦扰不断罢了。 　　长辈见肖娆油盐不进，拍了桌子, 指着肖娆的鼻子怒喝：“做错了事, 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肖老爷子始终没有开口, 他旁观着，无声默许他人的怒火宣泄在肖娆身上。 　　“所以我能卖多少钱？”肖娆终于回了句，语调平淡。 　　之前还挂着一层遮羞布，而此刻肖娆直接扯开了最后的体面。她看不上在场人的虚伪, 明明是卖她求荣，却顶着为肖家好的名头，一个个精致利己, 丑恶至极。 　　“让你嫁一户好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现在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道？”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其他人也干脆不藏着掖着。他们看着肖娆, 全然一副认为她不知好歹的样子。 　　“肖家给你锦衣玉食，每年投资多少钱在你身上，你没办法偿还，当然得做些贡献了。” 　　“就是，别不知足了，如果不是李少独独看上你，哪里轮得上你。” 　　赵婧雪坐在能够看到肖娆的角落，她难得没有加入其中雪上加霜，她清楚得很，现在完全不需她做什么，肖娆的未来已经完结。 　　没人正面回答肖娆的问题，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保持着浅淡的微笑。旁人见无论说什么都激不起她任何情绪，到底作罢，没趣后散了。 　　肖老爷子到这时才开了口，他的目光掠过肖娆的腿，“一周后和我去临城，去李家道歉。” 　　他说完就走，完全不给肖娆说不的机会。 　　大厅里的人散了，唯独剩下肖娆，她坐在轮椅上，静止般，过了会儿低声笑出声。 　　她笑她生在这么一个吃人般冷血的家族，她笑她以为亲情是所有人都有的配备，她笑她以为十八岁就能摆脱这里重新开始，到头来，到底是她天真了。 　　肖娆笑着笑着就哭了，笑声没断，可眼泪却止不住。她知道，现在的她一定很丑，表情扭曲，带着无法抑制的绝望。 　　赵婧雪这时候才从角落出来，她缓缓鼓掌，踱步到肖娆面前：“肖娆啊，我想峰回路转不过如此，我以为我被放逐到国外再也回不来，谁知道你出了车祸，肖家的一切就这么掉馅饼般要从你怀里掉进我手中了。” 　　肖娆擦干眼泪，很快冷静下来，嗓子带着哭后的疼：“赵婧雪，人生并不只有这一年，还有很多事很多时间，一切都还未可知。” 　　赵婧雪叹气摇头，推着肖娆回房，“你呀，就不要故作坚强了，你这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咯！” 　　送肖娆回房间，赵婧雪走前趴在肖娆耳边低声说：“你知道李琦是个人渣吧，识人这方面你一直很聪明。可是就算你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 　　肖娆呼吸一滞，这令赵婧雪十分满意，“你说，以后我去看你，是不是得带着伤药补品，听说李琦有暴力倾向，把人往死里打的那种。” 　　赵婧雪笑着离开，胜者般。特护进来，不安地问：“肖小姐，需要为您做些什么吗？” 　　肖娆摇摇头，她摊开手，掌心细细密密都是指甲紧握后留下的掐痕。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哭。”护士拿来一块热毛巾，蹲下身递到肖娆手里。 　　“你承受剧烈疼痛的时候没哭，面对无法扭转的伤痕时没哭，被其他人挖苦欺负的时候也没哭。作为旁观者，有时候我都忍不住为你难过。我甚至以为，你不会哭……” 　　肖娆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她勉强弯起嘴角，苦楚尚未消散，她凄然一笑，摇摇头，“以后，我都不会再为这个家的任何人掉一滴眼泪了。” 　　洗漱完，特护离开，关灯前又问了一次，“需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肖娆摇摇头，看着门口问了句，“距离八月还有多久？” 　　* 　　午夜时分，尚驰坐在医院楼梯间里，他背靠着墙壁，单手遮着眼睛，困兽般的低声哭泣，压抑在他胸口。 　　夏欣愉早上下了病危通知，抢救了一天情况反反复复，刚刚稳定一些送去了ICU。那里不需要家属陪同，而尚驰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医生和尚驰谈了很久，从病情到病因事无巨细，最终的结论自说出就一直猛烈撞击着尚驰的心：“你妈妈的情况真的不乐观，早年的严重车祸造成内脏多处损伤，之后她身体一直不好，后遗症并发症多集中在肾-脏。” 　　“现在的情况特别不理想，如果想让你妈妈好起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肾-藏-移-植，只是手术费和肾-源……” 　　夏欣愉的情况反反复复，每当尚驰以为她平安无事，情况反倒会急转直下。就这么折腾着，尚驰再也骗不了自己，他对于目前的情况真的无计可施。 　　就这么枯坐在楼梯间里，尚驰脑子里突然蹦出几年前的事。那时候的他还在大学课堂，突然接到邻居的电话。他买了站票回家，到医院看见的就是夏欣愉进入加护病房的场景。 　　昨天还给他发微信的人，今天躺在病床上，脸上挂着挫伤，生命体征由机器和药物延续。 　　那天的场景和今天的重合，极力隐藏的恐惧终于破土，尚驰眼眶红了，他心有不甘。 　　“终究还是无法改变生活吗？“ 　　他抗争过，努力过，为之牺牲过，可为什么每次刚有些希望，反倒会变得更差。 　　他不懂，他不懂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枯坐到天明，寂静的楼梯上人来人往，尚驰站起身，摇晃了一下。他扶住扶手，往ICU走去。 　　他站在病房外的窗前，隔着玻璃看夏欣愉。 　　回忆严丝合缝，令他背负着强大的无力落入绝望之中。 　　他不想再失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上映出尚彦庆的脸。尚驰僵硬地转过身，并非他的错觉。 　　“尚驰，最后一次了，跟我走，我救她。不然我带你走，让她自生自灭。” 　　“你卑鄙！”尚驰低吼出声，额角青筋凸着。 　　眼泪划出眼眶，尚驰的手撑在墙壁上，他痛苦地紧闭着，过了会儿才睁开。 　　尚驰站直身子，和尚彦庆面对面站着，“你为我妈安排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 　　“筹码现在在我手里吧？不然你不会一直步步紧逼。” 　　傲骨终究被现实压垮，尚驰选择妥协，他唯愿夏欣愉能活下去。 　　经过好几天的协调，夏欣愉被安排在帝都最好的医院，尚驰则跟着尚彦庆回到住处。 　　保镖收走了他的手机，将他关进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再次跳楼逃跑，房间里的窗子都钉死了。 　　窗外雨落纷纷，屋内气温降低，尚驰靠坐在墙边睡着了。 　　梦里，他突然回到接机那天，肖娆回来了。 　　肖娆回来了，他们按照约定逛了C城，再然后时间跳转，他送她进入高考考场。通知书下来那天，他们和夏欣愉带着方糖外出庆祝，庆祝肖娆考上理想的大学，而他也复学了。 　　一家人去往其他城市，远离所有纷扰。 　　他们牵手，在学校的林荫道拥吻，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撑伞走过。 　　一切，都如计划那般完美。 　　“起来！” 　　尚彦庆推门进来，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尚驰多有嫌弃。尚驰脸色绯红，脸色不正常，可他却因为他一直在出汗多有嫌弃不愿靠近。 　　尚驰不愿从梦中醒来，却不得不醒来，保镖递来一摞文件和一支笔。 　　“签了，我给夏欣愉找肾-源。” 　　尚彦庆用手绢捂着鼻子，往门口挪了几步。 　　“你先找到，我才会签。”尚驰闭上眼，不再理他。 　　保镖们围了过来，尚驰接着又说：“文件在被胁迫、欺诈等违背意愿的情况下签署，都是无效的，这个你知道吧？” 　　这一点，是肖娆告诉他的，相当有力的理论依据。 　　没有达到目的，尚彦庆气急败坏，他狠狠踹门离去，嘱咐看着尚驰的人什么都不要给他送。 　　这就是尚彦庆对尚驰忤逆他的惩罚，伤不到根本，却足够折磨人。 　　尚驰无声笑笑，干涸的唇裂开口，他头抵靠在墙上降温，呼吸跟着急促了几分。 　　分不清今夕何夕，房门被打开。 　　一个人端着水和食物进来，蹲在尚驰面前。她刚放下托盘，就被尚驰抓住手腕：“你是谁？” 　　尚驰睁开眼，看着眼前人。他很确定他从没见过她，只是她令他熟悉，特别是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是尚泓。” 　　女孩指着托盘，“这里面有退烧药和一些食品，正是你现在急需的，我亲爱的哥哥。” 第46章 好想你46 “为什么不？” 　　肖娆闭门不出, 除了去医院其余时间都在房间里。不用和其他人虚与委蛇，不得不说心情好了不少。 　　这天，肖娆坐在窗前。不去花园, 特护为她打开窗, 放绿植在窗台。特意燃起森林属性的熏香，努力营造户外感。 　　小护士挺让肖娆满意，每天忙里忙外想办法，性子简单，做事认真, 同时心肠火热, 无数次对抗肖家人的压力, 坚定同肖娆站在一边。 　　小护士忙完，陪着肖娆晒着柔和日光，同时打开手机, 选了风吹林动的白噪音。 　　“肖小姐, 你的朋友呢？”小护士护理过的病人各种各样, 不得不说肖娆最好。从不冲她发脾气，也不挑刺，格外好相处。她拿着高薪，做着最少的事, 心里总觉得不安，所以只能想办法再对肖娆好一些。 　　“朋友？”肖娆想起尚驰，又想起杨老师, “一个不知道我受伤了, 另一个可能知道也被拦着不让见我吧。” 　　她受伤的消息并没有宣发出去，尚驰自然无从得知。至于杨老师，她不会看到不来。 　　“那真是可惜, ”小护士遗憾摇头，“如果他们能来看你，你一定会开心。” 　　开心？ 　　忽而想到尚驰，肖娆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出现，她一定会开心。不过伴随而来的自卑却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对于残疾并非全无感觉，只是表面上装的好，勉强骗过众人而已。 　　没有自怨自艾，不代表她不难过，她只是清楚无论是哭还是闹，都不会改变既定事实。 　　她曾因足尖上的艺术傲气十足，又怎么会在永远失去后全无感觉？ 　　室内静下来，没过多久，门外传来阵阵嘈杂，肖娆以为是哪个亲戚又闹上了门。 　　未几，敲门声伴着呼喊，小护士跑去开门，门口赫然站着杨老师。 　　“娆娆……”杨老师看到轮椅就受不了了，她身边站着保镖还有沐老师，和肖家的保安对峙。 　　“杨老师。”肖娆很想笑着和她打招呼，只不是知道怎么了，刚开口眼眶便滚烫发酸。 　　“让闲杂人等都离开，退到大宅外头去。”杨老师扭头，格外凶悍，她面对老爷子也并不害怕，一时之间气势甚至盖过对方，“还想和杨家合作就赶紧走人！” 　　曾经肖老爷子从没有把杨家放在眼里过。但今时不比往日，肖老爷子到底让步了。 　　所有人，包括小护士、连同兰琼在内都出去了。 　　沐老师确定没有任何人，他关上门，陪着杨老师面对面坐在肖娆跟前。 　　“娆娆，你的腿……”杨老师泣不成声，气势殆尽，“我之前来，他们都不让我进来。” 　　杨老师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借助家族势力给肖家人施压，这样就能早点见到肖娆了。 　　小姑娘看起来瘦了不少，带着股道不明的脆弱感，仿佛一碰就碎。特别是她的腿…… 　　“我知道。”肖娆点点头，热泪跟着翻滚，她知道就算被世界背叛，还是会有人予她真心。 　　杨老师哭的停不下来，她趴在轮椅扶手上，任由眼泪流淌。 　　沐老师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不轻不重说了句：“尚驰失踪了。” 　　“什么？”肖娆大惊，，“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出事当天。”尚老师叹气，“我找了他好久，还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啊……”肖娆不信，明明在那个夜里，尚驰告诉她他很好。 　　不对…… 　　这时候再回忆尚驰的语气，肖娆这才察觉出那时没有捕捉到的无助和绝望。无边的失望侵入尚驰的声音之中，虽然强打起精神，却还是泄露出些许。 　　他很痛苦。 　　“都找了哪些地方？”肖娆恨不得出去找尚驰，只是……她看看无法行动的腿，声音哽咽。 　　“找了C城，当然也在房城找了，但是他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方糖到现在还寄存在沐老师家，如果不是小狗还在，沐老师都快产生出其实他身边压根没有尚驰这么一号人的错觉了。 　　肖娆攥着裙摆试着找出些细致末梢，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能从最后一通电话里找到什么。 　　“第三人民医院你们去过了吗？”这是最后的希望，是尚驰和房城最后的关联。肖娆想到夏欣愉的身体，也许他们会和主治医生联系也说不定。 　　“你说的对，”沐老师曾经陪着尚驰去过医院，医生他记得，“我去查。” 　　沐老师火急火燎地离开，把空间留给杨老师和肖娆。她们俩一开始无话，只是安静看着对方，眼泪无声流淌，悲伤肆意妄为。 　　“娆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杨老师的声音哑的不像话，抽泣着停不下来。 　　“打算？”肖娆移动轮椅拿来湿巾，抽出一张递去，“可能要和你告别一下。” 　　“是要去国外就诊吗？”杨老师胡乱擦擦，“我帮你找一些医生和资源。” 　　看来她并不知道联姻的事，肖娆心里反倒轻松了些。有些不堪和丑恶，她不愿让她知晓分毫。 　　“尚驰……你和尚驰怎么办？”杨老师想到尚驰的家庭条件，不由叹气。她哪里不知道肖娆一直以来的期待，无非就是等十八岁能理直气壮站在他身边。 　　“我这个样子，并不想见他。”肖娆弯起嘴角，笑比哭还难看，“我骄傲惯了，现在却只能依赖轮椅，不怕你笑我，我不敢见他，怕他可怜我。” 　　他可以只把她当朋友，甚至不喜欢她，这些肖娆都能接受。 　　可她唯一不想面对的，就是尚驰对她露出可怜的神情和目光。 　　她不需要。 　　“也有可能他不会……”宁折不弯才是肖娆，杨老师心疼她。 　　“就让他的记忆停留在我最美好的时候，也挺不错的。”肖娆摇摇头，到底拒绝了。 　　“但说实话，其实我很想见他，很想很想。” 　　杨老师离开后，肖娆偷偷拿出手机，他给尚驰打电话，依旧是关机。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这么脆弱，一旦关了手机，停止社交软件的应用，就很难知道对方在哪里了。 　　肖娆无力垂下拿着手机的手，她转向床头，年历上八月一号上画了一个圈。 　　没几天了。 　　尚泓之后都会时不时偷偷来看尚驰，她会带一些东西，顺便告诉尚驰正发生的事。 　　“宗族里的长辈们都在逼着尚彦庆确立继承人人选，如果他不选，长辈们有意从家族里的小辈里挑选几个。” 　　尚泓说着看尚驰一眼，他没吃多少东西。 　　“所以这就是尚彦庆找我回来的原因吗？”尚驰嗤笑一声。 　　尚彦庆的婚生子除了尚驰就只有尚泓，也就是说，在隐藏尚驰身份的前提下，对外他没有儿子。说起来也是可笑，这都21世纪了，宗族里却还在坚持重男轻女那一套。 　　没有男孩儿，直接等于没有继承人。 　　“你要什么？”尚驰正色。 　　尚泓看起来柔弱，时不时咳嗽两声多病体弱，但尚驰能看出，她眼里的野心一点不弱。 　　“尚家。”尚泓没有躲避尚驰的打量，开门见山，“我要让尚彦庆包括其他尚家人知道，女孩子也能决定他们的未来。” 　　“那你呢，为什么不回来？”尚泓很喜欢尚驰的直截了当，她从小就知道这个哥哥，他才华横溢，天赋卓绝，就是过于倔强，宁愿颠沛流离也不愿低头。 　　尚驰没有说话，他并不信任一个和他可能存在竞争关系的陌生人。 　　“从那个男人手里拿走一切，用你的隐忍和蛰伏让他为自己的自私自利付出代价，这不才是最好的报复？” 　　尚泓说完，端着杯子离开，她在赌，赌尚驰能否借她力量。 　　* 　　八月伊始，到了肖老爷子带着肖娆去李家登门道歉的日子。 　　一早，肖娆就被层层环绕，如人偶般换上洋装，搭配精致的发型。 　　同时，小护士突然无故被辞退，肖家多给了她半年的工资，让她立刻离开。 　　小护士问不出理由，满满委屈，收拾东西的时候，特意走到肖娆身边，“肖小姐，有没有需要我帮你做的事？” 　　这个问题她曾无数次问过，不厌其烦。 　　肖娆指指床头柜，低声说：“那里有一串钥匙，我告诉你一个号码，如果你方便，能帮我试着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吗？” 　　“帮我告诉电话的主人，谢谢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再见。” 　　一切收拾妥当，肖娆和肖老爷子坐车从山顶向山下行驶。老爷子不放心，又交代了句：“到李家收起你的脾气。” 　　肖娆看着窗外，并没有做出回应。她的目光不断搜寻着，似在等待什么。 　　车子行驶到山脚，却被横停的出租车拦住去路。司机打喇叭，可车并没有挪开分毫。 　　老爷子看看时间，示意司机去说说，车门还没打开，就见一个人从出租车里走出。 　　身形高大的青年穿着旧西装，衣服明显小了，紧紧裹在他身上。裤脚短出一截，露出棉袜，说不出的滑稽。 　　青年有着西方人的俊朗，低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这些让人无暇顾及他穿着上的窘迫。最为奇特的，在于他有一双东方人的瞳孔：栗棕色。 　　那青年挂着淡笑走到窗边，弯下腰敲敲窗：“肖老爷子吗？” 　　肖娆隔着窗看青年，唇角和他勾出同样的浅淡笑意。 　　他来了。 第47章 好想你47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一无所有…… 　　高大的身影遮住阳光, 问了句便挂着淡笑等着，不催不恼。 　　老爷子面色愕然，眉头紧皱。司机没有接到授意, 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场面僵持。 　　肖娆看好戏般作壁上观，脸上没显露出任何波动，她对于来人也并不熟悉。这搭上最后希望的唯一的退路是否可靠她并不清楚，但来人绝对不简单。他看似随意，实则强硬, 轻轻松松挡住老爷子的车, 令他挪动不了分毫。 　　老爷子最终降下车窗, 言语冷淡地问：“有何贵干？” 　　“我呢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想和肖老爷子聊聊旧事。”青年说着转而看向肖娆。 　　他侧着头，浓密的睫毛眨呀眨, 笑意满满, “不叫人吗？” 　　深邃的轮廓一点点和母亲的重合, 回忆冲击而来，敲打心口最脆弱的部位。 　　肖娆嘴巴动动，缓缓道出一个相当陌生的称谓，叠字在嘴里打了一个转, 说出时格外不自然：“舅舅。” 　　青年满意点点头，朗笑间伤楚一闪而过。 　　老爷子回应的相当不客气，“有什么事一周后再来吧。” 　　青年无所谓的点点头, “如您所愿。” 　　司机刚想开车, 就听青年语调轻松地追加一句：“啊，一件事差点忘了说，一个小时后, 一些往事会陆陆续续在网上进行爆料，每一个小时多一些部分内容，如果您觉得这些都是子虚乌有、伤及不到肖家，我自然也是无所谓的。” 　　青年说完退后一步，明明是亲戚却遭到如陌生人般的冷遇，却全然没有惹他不快。 　　这话说出轻松，实则杀伤力十足，老爷子不得不让步，“上车！” 　　他面色阴沉的不像话，对这突然出现的人敌意十足。 　　车子载着肖娆去而复返，老爷子清退所有人，独自喝青年上楼。他甚至没让人准备待客的茶点，相当敷衍。 　　上次见到舅舅，是在洛梦辞的葬礼上，他穿着和今天一样的旧西装。彼时，肖娆对眼里挂着眼泪的男子是怎么都亲近不起来，甚至一直在怪他。 　　可现在她却选他作为逃离的退路，这到底是对是错？ 　　肖娆恍然间，楼上的谈话已经开始。青年人收敛只在肖娆面前展露的笑容，面色冷峻。 　　“四年未见，您苍老了不少。”登门后的第一句，洛乘舟说的相当不客气。 　　“你有什么意图？”老爷子对和洛梦辞有关的所有都很没有耐心，那是挑战他权威的存在，单是想起，就带出强烈不喜。 　　“意图很简单，归还我的珍宝。”青年掏出一叠照片和一个U盘，直接放在桌上，他连解释都懒得进行。 　　如果不是怕影响他在外甥女心里的形象，他才不会装出一副和颜悦色。 　　从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肖老爷子拿起照片的同时按下内线，只是电话还没接通，他的手却在看到照片内容时抖了抖。 　　“慢慢看。”洛乘舟也没有耐心，他独自下楼，走到肖娆面前蹲下身。 　　肖娆眼角红着，没说话。 　　“娆娆，为什么哭？” 　　他半蹲着，膝盖靠在地上，从口袋拿出手帕，给肖娆擦眼泪。 　　“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走？” 　　洛乘舟语气温和，看着肖娆的腿，凌厉一闪而过。 　　“为什么在妈妈生病的时候没有出现？”这是横亘在肖娆心里的刺，一根连着一根。 　　“为什么在妈妈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出现？” 　　肖娆想起病中的妈妈，她离开的是那么孤独，期间从没有她的家人来探病。 　　“娆娆，当年是你妈妈为了嫁给你爸爸抛弃了我们所有人……” 　　洛乘舟直到现在还在怪洛梦辞的决绝，她为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放弃了整个López 　　家族。 　　她早已做出了选择，所以失去了来自于娘家的全部助力。 　　“然后呢？”同样的话，洛梦辞在病中说过，肖娆那时候不理解，现在才终于明白。如果这是洛梦辞的选择，那她没有任何能代替洛梦辞责怪的立场。 　　“后来没能及时来到你和你妈妈面前，是舅舅能力不足。”洛乘舟眼神一暗，神色狠绝。 　　“不过曾经让舅舅抱憾终身的人，后来都没能再阻碍我做任何决定。” 　　他袖口磨损，西装上没有任何装饰，皮鞋虽然保养得当，但能看出来年头。明明是最穷酸的着装，却遮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那你呢？为什么不早早向我发出求救讯号。”洛乘舟这些年虽然没有来找过肖娆，但对于她的情况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倔强，和他死去的姐姐一模一样，不到鱼死网破，绝对不会向其他人求助。 　　“我以为我可以逃离这里。”面对着和妈妈高度相似的五官，肖娆不觉放下敌意。 　　“你和你妈妈，都是傻瓜。” 　　“所以，这次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就算我给不了你锦衣玉食。”洛乘舟抿唇，带出几分忐忑。 　　“愿意。”肖娆在舅舅身上看出几分洛梦辞的习惯，她完全无法抵御。 　　“好！”洛乘舟有些激动，从口袋摸出一只耳机，“走之前让舅舅告诉你，肖家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下一刻，老爷子的秘书匆匆从门外走进来，他身后跟着奉上茶点的工作人员，“洛先生，老爷子请您上去。” 　　洛乘舟上去，面对面坐在肖老爷子面前，不知不觉间局势发生变化。 　　“你到底要什么？”肖老爷子看不懂面前这个名不经传的青年，只是面对竟生出几分不寒而栗。 　　“我要聊的事，随便拿出一件，就能让艰难求存的肖家雪上加霜。” 　　“比如肖远海先生婚内出轨，再比如您曾经的特助兰琼女士携肚上位。” 　　这两句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肖娆耳中，片刻迷茫后，她不由呼吸急促。肖娆攥住衣服前襟，指关节发白。错杂和无措令她产生出想吐的感觉，眼泪无声掉落。 　　她以为肖远海是因为爷爷的逼迫才在妻子过世不到一年娶了别人。 　　她以为无辜的弟弟是早产的爱情结晶，谁知道竟然是在婚姻关系尚未确立时就有了。 　　她把对亲情的唯一寄托放在了肖远海身上，谁知道他竟然早早就背叛了妈妈。 　　一想到这些欺骗和背叛，肖娆四肢冰凉如置寒冬。 　　“不过我今天不是来算账的，”洛乘舟抽出几份文件，“把肖娆的监护权给我，我就停止爆料。” 　　正说着，老爷子的秘书匆忙和老爷子耳语几句。网上已经开始了第一波攻势，不少营销号同时放出一张照片，是肖远海和神秘女子拥吻。女子的大衣款式是那一年的当季新品，如果要扒，线索很多。 　　“我可以给你钱。”肖娆还有更重要的用处，老爷子不愿就这么松手。 　　“是吗？”洛乘舟，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无所谓的反问一句，“给我一个亿？” 　　这个数字听起随意，可不知哪里触及到老爷子，他慌张间竟然没能拧开钢笔。 　　看都不看文件，老爷子在每一个需要签名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用力到笔尖划破纸张。 　　“从今天起，肖家没有肖娆，她一旦离开就和肖家没有关系，默认她放弃继承权。”肖老爷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说这话的同时，他让秘书叫来法律顾问。 　　“随意。”洛乘舟没有问肖娆，就帮她做了决定。 　　他走下楼把监护权文件递给肖娆，“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一无所有。” 　　肖娆面色苍白，澄净的眸温情不再，“无所谓了。” 　　兰琼等人匆忙从外归来，他们刚到大宅，就见衣着寒酸的青年推着肖娆的轮椅从大宅走出。肖娆手上提着一个牛皮纸袋，没有带其他东西。 　　他们视兰琼和赵婧雪还有其他宗族成员如无物，顶着烈阳一步步顺着山路向下。 　　冬款的西装对于夏天来说过厚，洛乘舟没走多远便后背湿透，可他丝毫不觉得累，始终笑着。 　　“肖娆，其实我很不喜欢你的姓氏，洛佩兹才是你的姓。” 　　肖娆摇摇头，“洛佩兹是你的姓，肖是肖娆的肖，和肖家没关系却有关系，提醒我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欺辱过我和妈妈的人。” 　　看着他们走远，赵婧雪抑制不住喜悦，“妈妈，爷爷是说真的吗？给我改姓，以后肖家就只有我一位肖小姐。” 　　兰琼点点头，漠然收回目光，肖娆就这么走了她隐约有些不放心，甚至产生出几分放虎归山的感觉。只是这山看起来穷困，看来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提前恭喜你成为肖婧雪。” 　　青年推着肖娆来到山脚，此前拦住去路的出租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全球限量的豪车。豪车边上还停着几辆车，里面的人见到洛乘舟便纷纷下车围了过来。 　　“肖娆，舅舅是不是说没有锦衣玉食可以给你？”青年脱下西装，衬衫贴在他背上。他接过下属递来的衬衫换上，领口上有一个小巧的徽章。 　　徽章由钻石装点，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肖娆点点头。 　　“因为舅舅能给你的，绝对比锦衣玉食要好出千万倍。” 　　将湿透的头发随手拨向脑后，洛乘舟俨然换了个人，他伸出手抱住肖娆：“欢迎回家，我的珍宝。” 第48章 好想你48 “想见你。” 　　手续的办理公证需要时间, 洛乘舟带着肖娆住进五星级酒店。这家酒店的顶层被他包下，单独电梯通向地下停车场。他们的行踪没有任何人知晓，所有人都以为肖娆已经离开。 　　坐在窗边, 肖娆并没有什么胃口, 碗里的粥她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 　　洛乘舟处理完公务，出来一看不由蹙眉，他揉揉眉心，带着几分疑惑蹲在肖娆面前：“娆娆, 东西不合胃口？” 　　肖娆摇摇头, 看着洛乘舟出神。她到现在还不习惯她英俊贵气的舅舅用一张西式面孔讲出字正腔圆、毫无口音的流利中文。 　　“要不要舅舅带你出去玩？”洛乘舟没有照顾过人, 只能参照洛梦辞的做法。曾经他因为繁重的课程压力大到哭，洛梦辞背着他□□出去玩。 　　孩子应该都喜欢外出吧，没有经验的舅舅心里不太有底。 　　肖娆抿唇, 她哪里看不出洛乘舟是在极力想让她心情好起来。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离开了肖家, 情绪还是调整不过来。洛乘舟没有瞒她，给她看了和肖家有关的所有调查。大怒大悲过后，她心里空了，沧桑巨变。 　　“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想要见的人？”洛乘舟叫来助理准备外出，“我们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舅舅也能带你去找朋友。” 　　朋友？ 　　肖娆终于点头, 在地图上定出几个位置, “我想去这些地方。” 　　区位规划不合理的老旧居民区，洛乘舟背着肖娆上楼。尚驰家门口尘土堆积，一看就久没有人来。 　　“敲门吗？”洛乘舟侧头问。 　　“我们走吧。”肖娆摇摇头。 　　洛乘舟推着轮椅带肖娆离开, 肖娆看到尚驰家附近那家酸菜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门了，转让两个字刺痛神经。 　　明明只几个月，为什么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肖娆垂着头，兴致不在。 　　最后，肖娆约杨老师出来，两个人在私密性极好的会所里见面。 　　这一次，杨老师带来了方糖。无精打采的小狗瘦到皮包骨，见到肖娆直接窜进她怀里，一刻不停地舔她的指尖。 　　“娆娆，你什么时候走？”杨老师只当肖娆是解了禁足，完全没往深里想。肖家暂时封锁了肖娆不再是肖家人的消息，她现在还一无所知。 　　“快了。”肖娆没解释，她不想看杨老师痛哭流涕。 　　“我问了医生，方糖的状态不适合陪着你出国，你出去的这些日子，还是我帮你照顾，记得回来的时候帮我买包就行。” 　　杨老师只当肖娆的离开是为了治疗，心里还想着等肖娆回来，要怎么安排。 　　两个人又聊了聊，杨老师因为工作提前离开。走前，肖娆抱抱她，闭上眼趴在她肩头无声说了句对不起，为这不告而别。 　　送肖娆回房间休息，洛乘舟给下属发去肖娆标记过的地图：「查查娆娆想找的人到底是谁。」 　　助理很快回了句ok，把这几个地点抄下来：初醺，老城。 　　看似毫无关联的几个词，却一定和某个人有关。 　　尚泓又是半夜偷着来的，此时的尚驰因为治疗不及时，还时不时咳嗽几声。 　　趁着尚驰吃东西补充体力，尚泓拿出pad给他。尚驰吃了她的东西，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点开看。 　　他通览了一遍，眼里浮出震惊。他手里这份计划书出自尚泓之手，详细来说，是一份如何夺取尚家话语权的计划。字里行间的野心满满，可行性极高，不得不说，在商业范畴尚泓极有天赋。 　　“你还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做到，你都可以让我去为你做。”尚泓捕捉到尚驰眼里的神情，小姑娘笑笑，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机。 　　尚驰刚想摇头，就听她又说：“现在是我在讨好你，是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你大可放心。” 　　尚驰沉默片刻，说：“我想出去一趟。” 　　肖娆他始终无法放下，他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她。 　　“出去可能我暂时做不到，但是我会帮你谋划。”尚泓说着拿出手机，“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尚驰没犹豫，接过便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他忐忑，心跳如鼓。 　　“喂？” 　　肖娆没睡，可声音困倦，尚驰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半夜，是他唐突了。 　　“娆娆，是我……”喉头发涩，只是叫出她的名字。 　　“阿驰？”肖娆刚刚因为腿抽筋疼到满头是汗，到了这一刻那强烈的疼被抚慰了。 　　“娆娆，你受伤了对不对？”尚驰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可同样的梦反复出现，逼的他不得不信。 　　“嗯。”没有否认，可肖娆完全不想说这个话题，她的外伤在痊愈，可心里那份却仍在溃烂。 　　“疼吗？”尚驰越发能确定，肖娆是在他没能接到她那天受的伤，潜意识里，他把这份错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疼。”肖娆仰着头，阻止眼泪奔流，她在尚驰面前，实在做不到假装坚强。 　　他的声音温柔，和此前无数次对话时无差无别。突然之间，肖娆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不想走。 　　“娆娆，你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你。”尚驰脑子里有太多想要说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接通后反倒都忘了。 　　“阿驰，”肖娆声音里多了几分鼻音，“你对我印象最深刻的瞬间，是什么时候？” 　　心里的念头蠢蠢欲动，肖娆的视线转向大门。 　　“你跳舞的时候。” 　　尚驰永远也忘不了，在小院第一次看到她跳舞时的模样。那天练习室的窗户开着，风一吹扬起窗纱。肖娆在钢琴曲里立起足尖，高贵优雅，美到不可方物。 　　肖娆的心因为这个答案，立刻沉了下去，额角跟着抽痛。酸楚从心里扩散，刺激着她的泪腺。 　　她屏住呼吸，咬着下唇，她甚至不敢也不愿告诉尚驰，她再也跳不了舞了。 　　人真的很奇怪，之前的她张扬恣意，觉得自己最好最棒，对于尚驰总是义无反顾，为了他一个笑容心甘情愿横穿过一座城。最重要的是，她充满傲气和信心地觉得，唯有她和尚驰相配。 　　只是这些想法，都在伤后粉碎，她变得自卑敏感，甚至没有见他一面的勇气。 　　“还有没有别的想和我说？”心里仍留着一丝希望，肖娆起身，挪到轮椅上，她打开轮椅电源，随时准备冲出门去。 　　尚驰刚想说什么，谁知道门开了。尚彦庆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尚泓。 　　尚驰站起身，刚想说什么，却没想到尚彦庆走过来直接从他手里抽出手机，打开扬声器。 　　“阿驰？”肖娆有些着急，她近乎等不下去了。 　　不能再让肖娆被尚彦庆作为制衡他的棋子，冲动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表白，被尚驰生硬收回。 　　“谢谢你。” 　　同样是三个字，可想表达的意思却大相径庭。尚驰背在背后的手紧攥，关节抵在墙面，格外用力。 　　这不是肖娆想要的答案，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没有别的话想说吗？”肖娆哭着问出口，“比如你有没有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喜欢我？” 　　她哭了，压抑着问出口，声音颤抖。尚驰唇角抽动两下，终究还是咬着牙没有回答。 　　“抱歉。” 　　在尚彦庆的注视下，尚驰给出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眼前黑了一下。心痛如绞，那一瞬，尚驰几乎忘了呼吸。被攥住衣领，被重击心口，尚驰背靠在墙上，稳住身子。 　　肖娆那边没了声音，可通话仍在继续，秒数不断增加，积累成分钟。 　　久到空气凝结，肖娆终于说话了，她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再见，阿驰。” 　　电话断了，那一瞬间尚驰感觉得到，肖娆被他亲手弄丢了。 　　尚彦庆在尚驰没反应过来的片刻，反手给了尚泓一巴掌。这一巴掌没有收敛力气，一下就让尚泓摔倒在地。 　　“我有没有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尚彦庆解开衬衫扣子，朝着尚泓走近两步。顾不上太多，尚驰挡在尚泓身前。 　　“要怪怪我。”尚驰眼睛赤红，唇上没有血色，面对尚彦庆，分毫不让。 　　“你们倒是兄妹情深。”冷嘲热讽了句，尚彦庆没再做什么，“明天一早去看夏欣愉。” 　　说完，尚彦庆离开，算是暂时放过尚泓。 　　“你没事吧？”尚驰扶着尚泓起来，她嘴角破了皮。 　　“没事，”尚泓摇摇头，“没有力量就只能承受。” 　　她走了，而这句话在尚驰心里反复出现了一整夜。 　　第二天，尚驰穿戴整齐跟着尚彦庆出发，两个人坐在后座无人说话。 　　车子堵在路上，尚彦庆放下文件，他似笑非笑地感叹着：“尚驰，你不愧是我的儿子，绝情寡意这一点完全继承了去。” 　　尚驰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收紧。 　　“肖家那丫头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还是一把推开了她。”尚彦庆点点头，“不过这样挺对，他们家小门小户，怎么敢高攀。” 　　尚驰始终没有应答，直到进入病房。夏欣愉醒了，满目悲伤。当她睁眼看到优渥的病房条件，便猜出几分。 　　尚驰见她红了眼眶，拥抱住夏欣愉，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说：“妈妈，我希望你带着强有力的求生欲活下去。” 　　“我们每次都在躲，一直在失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猎人不会因为猎物逃窜就起恻隐之心，更何况步步紧逼着他们母子的猎人本就冷血无情。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更希望你好好的，看着我把失去的一件件夺回来。” 　　尚泓说的对，没有力量就只能逆来顺受。 第49章 好想你49 “最后一次。” 　　尚彦庆接完电话走进病房, 夏欣愉靠坐着。和此前的忐忑畏惧不同，她竟直视他，真是罕见。 　　“我去见医生。”想说的话在尚彦庆面前自然无从说起, 尚驰起身出去。 　　病房空了, 静谧之中生命体征检测仪时不时响两声，夏欣愉率先开口：“知道我这些天在医院，学了一个什么新词吗？” 　　夏欣愉一个人在医院，单间病房难免孤独，她在精神状态还不错的情况下总会和护士们聊几句。这几天她们已经从电视剧聊到小说上。 　　“什么？”尚彦庆以为夏欣愉第一句会是指责或挑衅, 结果并不是。 　　“形容你很贴切, ”夏欣愉笑笑, “疯批。” 　　女孩子们聊到霸总，说有些偏执又疯，带着别样的深情。夏欣愉终究没有打破她们美好的幻想, 没告诉她们有的霸总的确偏执又疯, 但同时薄情寡义, 比如尚彦庆。 　　尚彦庆愣了，一时竟不知怎么接，“看来好的医疗条件，确实让你好过不少, 牙尖嘴利这一点，尚驰绝对遗传自你。” 　　夏欣愉没搭理他，不打算和神经病论长短, “你千辛万苦逼着他回来, 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我会安安静静当个透明人，也求你偶尔当个人, 对尚驰好一点。” 　　尚彦庆一直知道他小瞧夏欣愉了，时隔这么久再见，没想到她会给他惊喜，她真是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直接威胁他。 　　“对他好不好，取决于他的利用价值，”尚彦庆走到病床边上，俯身望着夏欣愉，“倒是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夏欣愉没再理他，按下呼唤铃，原来和尚彦庆对着干的感觉这么好，此前这么多年真是浪费了。护士进来，夏欣愉笑着说：“丫头，帮阿姨送客。” 　　尚彦庆表情算不上好，他走出病房见到尚驰不冷不热说了句：“一个小时后下楼，多一分钟就别想再来。” 　　看他气不打一处，尚驰好奇夏欣愉和他说了什么。 　　走进病房，夏欣愉拍拍床边示意尚驰坐下：“小驰，你怎么了？” 　　尚驰的嘴角因为上火破了口，他每次发烧都会如此。面色苍白瘦削不说，眼里攒着化不开的悲伤。 　　尚驰垂着头，沉默片刻嚅嚅道：“妈，我把娆娆弄丢了……” 　　昨晚尚驰给肖娆不知道拨了多少通过去，他很想解释，可传出的却是关机。那一声声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推着他坠入崖底，他后悔，同时痛恨自己。 　　一宿没睡，尚驰想了无数种能够联络到肖娆的方法，但最终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小驰……”夏欣愉也是难过的，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止不住地恨自己，恨自己和过去种种交织，让尚驰最终还是和最好的感情擦身而过。 　　察觉到夏欣愉情绪不对，尚驰强打起精神，“我会去找她，也许还来得及。” 　　回程的路上，尚彦庆拿文件给尚驰，“签吧。” 　　尚驰冷冷看他一眼，“没有肾-源，不安排手术，我不会签。” 　　他一点都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和尚彦庆一般不见兔子不撒鹰。 　　“出息了。”尚彦庆拿尚驰没办法，他已经不是几岁孩子能让他随便拿捏了。 　　“拜你所赐。”尚驰不想再说话，他闭上眼，脸朝着窗外。 　　车子摇啊摇，尚驰睡着了，梦里是一个平凡的午后。 　　那天他接肖娆下课，两个人走在汹涌的人潮中，顺着人流漫无目标地走着。 　　“阿驰，你知道我的十八岁生日会怎么安排吗？”阳光大好，肖娆的头发在日光下折射出栗色的光。这是她的原发色，衬的皮肤雪白。 　　“要有宽敞的草地，众多前来道贺的宾客？”尚驰走到冰淇凌店的窗口，主动停了下来，花茶口味的甜筒，是肖娆的最爱。 　　“这些是哪怕我不喜欢也会有，你知道的，有时候庆祝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聚在一起的理由。”肖娆撇嘴，却又在看见冰激凌时笑了。 　　“所以你希望的是什么？”尚驰口袋里零钱有限，只买了一个，却见肖娆主动凑到窗口要来一个勺子。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大口递给尚驰，这才吃起来。 　　“我喜欢火红的玫瑰，但是想穿白色的礼服，上半场循规蹈矩，下半场自助餐加草坪舞会，这个安排不错吧？”她笑了，接过尚驰手里的空勺子，从没有吃过的那边又舀了一勺给尚驰。 　　“第一支舞，我想和你跳。” 　　那天她把勺子递到尚驰嘴边，可他却躲开了，肖娆没看到的是，他红了耳尖。 　　“生日……”尚驰惊醒，看向窗外。那天的事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好几次，肖娆的手背无意蹭过他的手，柔软细腻带着痒。 　　可他躲开了。 　　“怎么？让我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安排安排？”尚彦庆抬头看他。 　　“不用。”尚驰的心从崖底悬到半空，他还有机会。 　　肖娆坐在窗边，从夜半到天明。听见尚驰说抱歉，她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难过，而是他怎么了。肖娆很确定，尚驰刚开口时语调里带着欣喜，她能感受到和她同频共振的那种欣喜。 　　只是后来…… 　　她不懂，为什么情况会急转而下。她甚至想过想要打电话回去再追问一番，只是也许是天意，手机自动关机，再也打不开了。 　　她和尚驰认识快两年，这两年她的喜乐好像都和他有关。 　　而这是她第三次和他表白心意，也是最后一次。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抱歉。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而是最模糊不清的抱歉。肖娆最不喜欢听尚驰说的话，一个是谢谢，一个是抱歉，而在这最后一通电话中，他都说了。 　　“娆娆？” 　　洛乘舟敲门进来，本想叫肖娆吃早饭，却在看见她脸上的眼泪时慌了神。 　　明明在哭却面色平静，这个表情，他曾见过。那时候，洛梦辞正在家族和肖远海之间做选择，她挣扎难过到极点，哭都不受控制。 　　“你怎么了？”洛乘舟找来纸巾，想为肖娆擦，却又觉得她是大姑娘了，他这么做不合适。 　　“舅舅，帮我查点事吧。”肖娆突然意识到，也许她对尚驰并不是那么了解。他甚少讲到过去，而她却觉得，未曾了解过的部分才是事情的关键。 　　“是尚驰吗？”洛乘舟早就看出端倪，外甥女对房城的不舍，完全来自于这个人。 　　无暇顾及舅舅为什么会知道，肖娆抓住洛乘舟的手，“舅舅，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原来尚驰是落难的贵公子，因为家变失去所有。原来他不曾被放高利贷，那只是他爸爸的人。原来尚驰也和她一般有着冷漠的父亲，缺少安全感的家庭环境。 　　所以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肖娆颓然，伴着眩晕靠在沙发上，紧紧闭上眼。 　　“原来真的不是喜欢，”肖娆伴着哭泣，彻底放弃，“他从没有骗过我。” 　　尚驰对她不同，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尚驰总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单方面的联想，他一直都在拒绝。 　　“娆娆，别哭啊，”洛乘舟又急又气，“我帮你把他绑走，好不好？” 　　“没事了。”肖娆想到她和尚驰曾手牵手，瞬间玻璃碎片铺开在心里，“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未果。” 　　没事了。 　　“娆娆，舅舅送你生日礼物好不好？你要什么都可以。”虽然生日没到，可洛乘舟急于想要做点什么转移肖娆的注意力。只是他没有哄过人，始终寻不到正确的方法。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令孩子快乐起来的方法。 　　“舅舅，能帮我为尚驰的妈妈找肾～源吗？” 　　“为什么？”这件事对于洛乘舟来说并不难，只是他不懂，明明那小子伤了娆娆的心，她为什么还要帮他。 　　“为我的喜欢画下一个句点。”肖娆终于明白，大悲之后人会脱力，会疲惫到没有眼泪，却也会释怀。 　　原来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放手和冷静外加漠然。 　　“喜欢他我不后悔，他不愿意是他的自由，我的付出是我的事，两方并不冲突。” 　　不冲突是不冲突，但是肖娆却不如她所说的那般释然。她介意，介意尚驰用感谢的态度来面对她，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以感谢之名做出的所有。 　　“我想对他好，不过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还了他，还有夏阿姨曾对我的好。” 　　“这次也让我谢谢他，谢谢他陪我走过艰难，留下美好。谢谢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没有因为我条件好就违心地答应我的追求，一次次坦诚地提醒我，他不爱我……” 　　爱这个词带着刺，比花刺刺入指腹还要疼。 　　“做为朋友帮他，我想帮帮他。” 　　尚彦庆出差，尚泓帮尚驰安排好了一切，他穿着尚泓准备的西装，手里拿着夏欣愉曾经的首饰。那是一条蓝宝石项链，和肖娆的瞳色一致。 　　“哥哥，你很喜欢那个人吧？”尚泓送尚驰去机场，在他进安检之前，忍不住问。 　　“嗯，”尚驰没有否认，“她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喜欢上的人，喜欢到想把她放在身边，二十四小时陪着的那种。” 　　“快去吧，”尚泓看时间差不多，忍不住催了句，“把她追回来。” 　　尚泓没有告诉尚驰的是，一年前她曾偷偷去房城找过尚驰。 　　她在「初醺」门口碰见尚驰和一个女孩子从便利店里走出。 　　和调查中提供的视频照片不同，尚驰在笑，温暖亲和。 　　他只有在那个女孩面前才会笑，放下所有负担后的片刻惬意。 　　她该有多独特？ 第50章 好想你50 “再见咯，阿驰。”…… 　　尚泓安排的尤为周全, 尚驰下了飞机就有人接应。他们安排尚驰坐上豪车，准备好邀请函，甚至配了助理在他身边。不认识尚驰的人只当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完全没人会想到一个月前, 他还是为医药费愁红眼的穷小子。 　　车子载着尚驰走向通往肖家大宅的山路，尚驰贴在窗上，急切地看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和肖娆看同样的风景，而眼前的风景如她所说那般，绿树葱茏遮住日光, 花朵在叶间盛放, 这是八月才有的绝美风景。 　　距离山顶越来越近, 以红玫瑰为主题的装饰映入眼帘，尚驰脑海里不禁出现肖娆穿着白裙子的模样，一切都如她所说那般美好。 　　所有宾客在停车场下车, 再由员工引导着走进花园, 安检的同时经过邀请函查验身份。轮到尚驰, 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只是当特助递出名片，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这个尚，是京城尚家的尚。 　　尚驰刚要走, 不远处发生争执，他转头过去，竟然看到杨老师。 　　“你们搞搞清楚好不好, 我和肖家的关系还需要邀请函？”杨老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保安, 她是没收到邀请函，可在此之前也没有人因为这个拦过她。 　　“名单上没有您的名字，抱歉。”保安一直在致歉, 态度却并未软化。 　　杨老师气到想打人，拿出手机给肖娆打电话，她不知道这孩子是咋了，电话始终不通。 　　“她是我的女伴，”尚驰走到杨老师身边，“我们走吧。” 　　没了阻拦的理由，杨老师跟着尚驰走入花园。 　　“你是去找沐老师了？”杨老师看了眼尚驰，就知道他身上穿了什么系列。 　　尚驰没回答，不太自然地问：“你联系到肖娆了吗？” 　　杨老师摇摇头，“我这刚从国外回来，路上给她发微信也不回，我现在去找找她，你等着。” 　　尚驰点点头，在院子里随意走着。为露天舞会准备的舞台已经搭起，乐器布置完毕，白色的古典钢琴在繁花里散发着浪漫气息。 　　尚驰走过去，礼貌地问：“你好，请问我可以弹钢琴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让他随意。 　　尚驰坐在钢琴前，《月光奏鸣曲》从他指尖下流淌，无需曲谱他弹的格外顺畅，不一会儿就吸引了部分宾客。 　　尚驰暂时停下，这是他想送给肖娆的生日礼物。在此前无数个想她的夜晚，他都会在心里默背曲谱。前段的节奏舒缓，看似没有明显节奏却尤为难弹，大概是他心里始终带着分急切，弹奏时节拍偏快了些。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肖娆，立刻马上。 　　杨老师进入大宅，工作人员们见到她脸色一变。有人想拦却被管家支开，杨老师得以顺畅上楼。她敲敲门推门进去，刚走了一步不由停在门口。 　　屋内装饰大变不说，赵婧雪竟然在里面，她坐在肖娆最喜欢的古董椅上，对造型师颐指气使。 　　“你怎么在这！”杨老师几步走过去，一把拽起赵婧雪。肖娆喜欢的多肉被挪走了，窗纱也从柔黄变成深蓝。 　　不对头，这些都不对头，杨老师突然想到肖娆那天说的话，她说：再见。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赵婧雪用力甩开杨老师的手，翻翻眼皮，“你呢，最好对我客气些，我呢，从今天开始就是肖家人了。” 　　她揉揉手腕，接着说：“啊，是不是肖娆没好意思告诉你她被赶出肖家，而且一无所有，跟着她那个穷困潦倒的舅舅走了。” 　　“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医药费够不够。” 　　这一句句扎在杨老师心上，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力气被瞬间抽走，她跌坐在沙发上。 　　什么叫做被赶出去，什么叫做跟着舅舅走了。杨老师认识洛梦辞和肖娆这么多年，从没听她们说起过娘家人。 　　杨老师摇晃着站起身，走下楼，她在别墅外找到管家，拦住他：“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生日宴会开始，所有人聚集在楼梯处等待主角出来，尚驰莫名紧张，下意识整理衣领。他提着礼物，手心一片潮湿，这一切的情绪都和肖娆有关。 　　一会儿他见了肖娆要说什么才好？从哪里解释才不会坏了她过生日的心情？ 　　如果她不原谅自己，要做什么才合适？还有，第一支舞她还会邀请自己吗？ 　　眼睛虽然看着，可心思早已跑远。穿着白色礼服的女孩子从楼梯走下来，肖老爷子陪在她身旁。肖远海跟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任由兰琼说什么，都没有做出回应。 　　他是早上才赶回来的，手上拿着拍卖来的王冠，从小肖娆就告诉他成人礼一定要戴皇冠，于是他带回来了。只是他进门，竟看不到和肖娆有关的任何东西。为了方便她推轮椅的改良楼梯已经被拆除，甚至她惯用的餐具杯子都不见踪影。 　　老爷子说，肖娆不愿联姻，也不愿继续留在肖家，所以跟着她舅舅走了。 　　他不信事情能这么简单被带过，却也因为那句轻飘飘的被舅舅带走而恼怒。 　　“肖娆的舅舅除了葬礼那次来过，再没出现。没有任何人了解他的背景，你们凭什么就把娆娆就这么交出去了？” 　　肖远海控诉着所有人，莫大的悔意充斥。 　　他一直以为，娆娆聪慧优秀，完全不用担心。 　　他一直以为。 　　尚驰听见其他人鼓掌，抬头看向前方，笑容紧跟着凝滞。 　　装饰是玫瑰，礼服是白色，人却不是被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死死盯着和睦的肖家人，周边的一切仿佛都停了下来，静止不动。 　　直到杨老师扯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拽。 　　尚驰随着杨老师走到室外，艳阳照的他头晕目眩，他看向花园，脑海里又蹦出肖娆曾经的话。 　　“原来花园里有一个秋千，每次我妈都会推着我荡的很高，只是后来继母进门，秋千被拆掉改成了鱼池。” 　　“我家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树，每当我坚持不下去就会爬上去躲一躲，藏在叶片下的感觉还挺不错，就像进入绿色海洋。” 　　“尚驰，你知道吗？他们把肖娆赶了出去，让她跟着不知来路的亲戚离开。”杨老师哭花了妆容，头一次这么脆弱。 　　她从来都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尤其遇见和挚友有关的事。 　　“赶走？”尚驰这时候才恢复听觉，他不由看向热闹的社交场。明明借用的是肖娆的名义，明明肖娆被顶替，可无人在意，一切稀松平常。 　　“她的腿以后都站不起来了，你说她如果跟着不好的亲戚，以后要怎么生活？”杨老师泣不成声，无措地抓着尚驰的胳膊。她怪自己没能尽早发现这一切，也怪肖娆什么都不告诉她。 　　“你说她的腿怎么了？”尚驰脸色瞬白，呼吸跟着急促。他没想过肖娆的伤会这么严重。 　　怪不得她不愿见他，她这么骄傲一个人，怎么会接受无法站起的现实？ 　　“她的腿粉碎性骨折，治愈率特别低，”杨老师转向别墅怒目而视，“而且我根本不相信他们会给她好好治疗！ 　　尚驰茫然，他后背因冷汗湿透一片。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杨老师，尚驰低声说：“我去下卫生间。” 　　尚驰站在镜子前，脱了西装外套，双臂撑在洗手台上，用力喘息。 　　不知道的事太多，聚在一起冲击而来令他喘不过气。他以为的一次错过，造成了太多无法扭转的现在，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却让他连再见她一次都成了奢求。 　　人海茫茫，她在哪里，而他又要去哪里找她寻她？ 　　几个人结伴进来，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尚驰并没在意，他们交谈着，全然不在乎有旁人在。 　　“我还以为能见见肖家的公主呢，谁知道发生了啥，怎么假公主取代了真公主？” 　　“就是，如果不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异瞳和神颜，我才不来呢。” 　　“我知道为什么，是李琦亲口告诉我的。”说话的人卖关子，故意停了。 　　“肖家原本要让公主嫁到李家换取投资，谁知道公主是个烈性子，把李琦扎伤了。应该和这件事有关，至少李琦是这么和我说的。” 　　李琦是谁，尚驰并不陌生。他在夜场，没少听过关于邻省这位纨绔子弟的传言。 　　他做的都是些没有三观底线的事，肖家人不可能不知道，明知道却还要把肖娆往火坑里推，尚驰怒不可遏。 　　“还有这种好事？”其他几位听了，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嫁给李琦多浪费啊，光看照片就觉得混血就是混血，那身材，那脸，加上她常年练芭蕾，柔韧性非同一般。” 　　“想想那双长腿盘-在腰间，就……哈哈哈。” 　　那人刚说完，就被人从后方拽住衣领，他刚回头，就挨了一拳。 　　这一拳没有防备，在场的人四五个人在反应过来后就将尚驰团团围住。 　　“你是哪家的啊，神经病吧！” 　　尚驰没做声，迎着他们的围攻还手。 　　卫生间里的人最终被拉开，尚驰以一敌五受了伤。伤者家属围着他咄咄逼人要说法，而他一言不发。 　　陪尚驰同来的助理匆匆赶到，他护在尚驰身前，“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一个小时后和尚董亲自说。” 　　有人认出特助，情势发生了变化，他们的态度立刻不同。 　　尚彦庆匆匆赶到，没等他说什么，其他人已经主动将这件事归结为孩子之间的摩擦，大事化了。尚驰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丝毫不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指关节上破了皮，红肿着。用力握握，刺痛跟着传出。 　　“走吧，你妈妈要手术。”尚彦庆对于他的离开没说什么，来这完全是医院传来消息。 　　夏欣愉的肾-脏配型成功了，他们正等着尚驰去签字。 　　“是你找的吗？”尚驰站起身，气场大变。 　　尚彦庆没解释，没有说不是也没有说是。 　　“我签字，肾·源和手术费算我欠你，”尚驰扭头最后看了一眼肖家别墅，径直往外走，“有人告诉我，欠钱十倍不够千百倍偿还，我会还给你。” 　　尚彦庆在心里感谢好心人的贡献，却并不打算把这一切都说出来，“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找她。”尚驰用拇指抹去唇角血迹，将今天的一切烙在心里。肖家欠肖娆的，他会亲手讨回来。 　　同一时刻，洛乘舟背着肖娆上私人飞机，放她在宽敞柔软的沙发上，洛乘舟蹲下。 　　“娆娆，生日礼物送到了。” 　　肖娆点点头，伸手抱抱洛乘舟：“谢谢舅舅。” 　　“从今以后，你的天空只会更高远，有舅舅为你开拓。”洛乘舟胸中情绪翻涌，誓将缺失的这些年都补上。 　　“我期待着。” 　　飞机腾空，肖娆看着逐渐变小变远的房城，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扭蛋。这些就是她唯一从肖家拿出的东西，来自于尚驰的礼物。 　　她这些天终于意识到，喜欢是很难说断就断的，她必须承认，她还是喜欢尚驰，很喜欢很喜欢。 　　“再见咯，阿驰。” 第51章 好想你51 剪不断理还乱的初恋 　　圣何塞, 7月。 　　盛夏的夜晚格外热闹，本年度的全球舞蹈狂欢在这个富饶美丽的城市举行。夜晚，身着各式不同风格舞蹈服的舞者齐聚街头, 为夜间的街头狂欢预热。 　　封路后汽车消失在马路之上, 欢乐的人群占据宽阔的马路。穿着红黑相间大摆裙的舞者，耳边戴着红色花朵，弗朗明戈的步伐硬朗之中不缺乏女性魅力，笑意盈盈的姑娘们组成方阵，和对面的街头舞者斗舞。 　　尚驰提着公文包, 艰难在人群之中穿行, 他拿着电话, 眉头蹙着。人群吵闹的同时信号欠佳，为此，他不得不提高声音。 　　“尚泓, 你确定客户约我在今天这个时段、这个地点谈生意？” 　　尚驰的目的地是本地相当有名的高级会所, 他的酒店距离那里并不远, 只是没了车代步，外加街上人山人海，走着去都尤为艰难。 　　不知道是谁在尚驰的臀上拍了一把，尚驰扭头看了眼, 心里的烦躁升到顶峰。 　　他越发怀疑尚泓是在整他，越发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个莫须有的合作商。 　　“哥哥，客户的想法也不是我能参透的。”尚泓刚起来不久, 眼前放着平板, 平板上有一张照片，经由放大模糊不清。 　　虽然不是那么肯定，可尚泓隐约觉得时隔六年, 要找到了。 　　“最好不是你自作主张。”尚驰被欢腾的舞者堵住去路，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胳膊上。在这个时段这个地点穿正装，实在煎熬。 　　自他脱了衣服，看他的人更多了。衬衫裹着结实的上身，窄腰宽肩一看就有运动习惯。有时候穿着比脱了还要诱人，一丝不乱的领带为这个男人增添禁-欲-感，让人想要扯开他的衬衫，感受他的胸膛。 　　舞蹈环节告一段落，尚驰嘴里说着抱歉穿过人群。终于走到会所，尚驰递交邀请函给服务生，服务生带着他走到大堂角落，那里用绿植简单隔开空间。 　　在这里谈生意？尚驰打电话给尚泓，她拒接了。 　　会所顶层是年轻人的狂欢胜地，却在今夜被人以高昂的价格包场。十几个肤色不同、国籍不同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居高临下看着热闹喧哗。 　　她们穿着颜色不同的肚皮舞衣，有的性感热辣，相当节省布料。有的是传统舞衣，仅仅露出一截腰-腹。每个人的身材不同，但所有人都闪耀着自信的美，聚在一起自成风景，而且是家境相当不一般的风景。 　　“就这么下去也无聊，十二点之后才更好玩，在此之前要不要找点彩头？”说话的女孩子身材高挑，留着平头，个性十足。 　　“好啊好啊。”其他女孩子纷纷响应，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 　　“今天的主角去哪了？”大家聊着聊着，突然想起她们这个小团体的灵魂人物不在。 　　“她刚下飞机没多久，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她有腿伤。”微胖的女孩子说起这位灵魂人物，忍不住往身后看看。 　　大家都在等她。 　　“我给她打电话。”急性子的女孩子二话没说，从胸口拿出手机，她点开号码，备注为：Rao 　　“要不这样，我让服务生带一个微缩摄像头下去，一楼大厅的青年才俊不少，不如我们先选定目标，然后各自下去发散魅力。以谁能要到电话，或是让对方主动要电话为胜？” 　　“提议不错。”一道声音从女孩子们背后传出，她们闻声不由自主回过头去，看着姗姗来迟的主角。 　　她穿着白色舞衣，露腰的背心上亮片点点，白色灯笼裤布料轻薄，随她每走出一步，白皙的腿从布料间若隐若现。脚踝上戴着一串铃铛，随着走动簌簌作响。 　　她浓密的头发遮住白皙背部，弧度自然的卷随着走动摇摇晃晃。最独特也最闪耀的，莫过于她那双瞳色不同的眼睛。 　　“来了？”大家纷纷迎上去，和她拥抱。 　　“约好的，怎么会迟到。”她一一回抱，接着坐在软椅上。 　　“那我先下去了。”第一个女孩子戴好面具走进观光电梯，她选定了一个欧洲青年，金发碧眼之中带着丝单纯。 　　小奶狗。 　　“娆，你不选？”姑娘们纷纷选定目标，兴致盎然。 　　肖娆没急着看，弯下腰按摩小腿，“难度最高的我可以去挑战一下。” 　　大家一听纷纷笑了起来，调侃她：“果然是你。” 　　在这个自由的夜，她们放下身份的束缚，自然而然融入欢乐的气氛。偶尔发散一下魅力，感受一下被人喜欢的氛围，也并不是不可以。反正戴着面具，过了今夜也不会有人认出她们。 　　就是抱着这种完全放松的心态，姑娘们接二连三走下去，有的拿着号码回来，有的则抱憾而归。肖娆自始至终都没看实时画面，她和微胖的女孩子聊着天，笑容没有停下过。 　　“娆，听说你要回国了？”微胖的女孩子面露惋惜。 　　“对，有一些事，是时候回去解决一下。”肖娆冲她温和笑笑。 　　“我下去咯！”轮到微胖的女孩子，她给自己打气，“希望我选定的对象看在我也是亚洲面孔的份上给点面子。” 　　肖娆听她这么说，瞬间来了兴趣。她看向屏幕，镜头里出现一个侧影。 　　鼻梁高挺，睫毛浓密，面部线条柔和，却因为绷着唇角显得格外严肃。 　　“不会吧……”肖娆不由站起身，往屏幕前走了两步。只是还没等她细看，朋友出现在镜头里。她挡住了男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几句话的功夫便垂着头离开，镜头转向其他方向。 　　“怎么样？被拒绝了吗？”所谓输赢，不过是给彼此买一只名牌手袋罢了，并没想着真让谁难过。 　　看她垂着头上楼，大家围过去安慰。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太难接近了。”女孩子转向肖娆，“娆，我从没见过这么难接近的人。” 　　“娆，娆，娆，快上快上！” 　　大家纷纷起哄，一致认为坐在角落的东方男子是最难攻略的对象。 　　肖娆的心猛跳两下，架不住大家的起哄，到底起身。白色蕾丝的面具戴在脸上，遮住她大半张脸，窈窕的身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肖娆承载着希望下楼，正巧乐手开始奏乐。 　　这是自由的天堂，属于成年人的社交场，能够进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男女之间的好感表达，在这块自由的土地上没有设限，所以对于肚皮舞娘的出现，大家只当哪家千金趁着夜色放飞自我。 　　肖娆合着节拍，施施然跳着舞走到角落，她腰间肌肉紧实，线条漂亮。全场人的视线都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她站在男子面前，笑容僵住。 　　尚驰低着头，迎面而来的淡香预示着又一个女孩子正蓄意接近。他拒绝的有些累了，却还是维持着绅士风度。 　　“很忙，不便给出手机号，对不起。”女孩子还没说话，尚驰直接给出答案。 　　肖娆因为这个声音乱了阵脚，却因眼前人没有认出她恣意妄为了起来。她想了他6年，念了他6年，凭着忘不了的过去念他至今。 　　这恼人切剪不断理还乱的初恋。 　　肖娆绕着尚驰身边走了一圈，染着红色甲油的手指放在他肩头，尚驰没来得及躲闪，她的手紧接着顺着他的肩向下滑。 　　他恼了，终于抬起头，却在对上那双眸时愣住了。 　　扣住她手腕的手不由松开，耳朵又听不见了。 　　肖娆扭着腰，扶着他的膝盖蹲下，站起身后手指划过他的耳垂。这样的撩拨她幻想了许多年，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实现。 　　“挺会玩儿啊。”肖娆在心里暗骂一声，心想他现在果然和之前不同了。曾经的他在夜场工作，却出淤泥而不染般保持高冷，说句不近女色都不为过。 　　而现今，他主动来到了这个夜世界，接受一个又一个女孩子的撩拨。 　　很生气，肖娆不清楚这股火从何而来，她也没有任何立场来说尚驰。 　　但她就是气不过，一想起他们分开的6年尚驰可能有了女朋友，甚至谈婚论嫁，心里的火变成了难过。 　　是他推开她的，也是她放手了，互不相欠。但她不甘心，很愤怒，却无能为力。 　　无法继续，肖娆放弃。她不跳了，主动认输。 　　她扭过头就走，把尚驰丢在身后。 　　她走过来，她在跳舞。她的眼里狡黠一闪而过，她手指柔软温热不是幻象。 　　尚驰看着她走过大堂，终于站起身追了过去。眼看电梯要关闭，尚驰扬起公文包挡住电梯门。 　　这道门是一个分界线，分割着断了音讯的过去和现在，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划分出绝对不会轻易翻页的过往。 　　尚驰撑着电梯门，直到电梯发出报警声才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 　　“娆娆……” 　　他的手在轻颤，突如其来掀掉肖娆的面具，是她也不是她。 　　五官精致是她，混血感更强，多了不同于十六七岁的成熟，少了几分张扬热情。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肖娆说了句法语，扭头看着电梯键。 　　她心里堵着，不知道为什么，过于奇怪强烈。如果不是总能回忆起他那句‘抱歉’，肖娆特别想冲进他怀中。 第52章 好想你52 “尚驰，我要你。”…… 　　“不认识？”尚驰闻言, 不由向后退半步，刚想说什么，电梯在三楼开启, 进来不少人。 　　热闹的地方总也缺不了酒精的点缀, 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封闭的空间里。肖娆忍不住抽鼻子，向角落里靠。她一动，铃铛声跟着传出，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被声音吸引，他回头看肖娆。 　　看到她纤细的腰肢和清晰的马甲线, 看到她平直的锁骨以及混血感十足的面容, 随即吹了声口哨, 向肖娆身边蹭。 　　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虽然没有直接碰到肖娆，可目光里的冒犯尤为讨厌。肖娆不想惹事, 她是瞒了洛乘舟来的。可如果有些事超过可忍范畴, 她不介意给无理的人一些教训。 　　肖娆握拳, 冷冷看了眼，刚想发作，尚驰走到她身前为她斩断那抹令人生厌的目光。 　　她站在他后背，看着他的肩膀, 回忆如泉涌，一时竟然阻拦不住。 　　她曾坐在尚驰的单车后，她曾跟在尚驰身后, 她曾无数次目送他离开, 每一缕细致末梢都和眼前这个人有关。这个人让她安全感十足，好像能为她遮去所有风雪。 　　本以为被刻意封存的回忆再度喧嚣，越是避而不及, 越是横冲直撞。 　　电梯里的人走了，尚驰回头，他本想问肖娆要去的层数，却正好捕捉到她目光的躲闪。 　　“你……”尚驰手心满是汗，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这位先生，借过。”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楼层，电梯门再度开启，肖娆二话没说就往外冲。 　　尚驰紧跟着她而去，在她就要推门而入的时候，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嘛？”肖娆扭过头，眼里含着怒火。如果之前他能这么毫不犹豫，说不定他们…… 　　“这里是男士区。”尚驰指着大门上的标示。 　　肖娆赧然，甩开他的手要走，可这一次尚驰铁了心般，抓着她的手腕，牢牢圈住却舍不得使劲。 　　“娆娆，你又要不告而别了吗？” 　　他在难过，肖娆回过头看着尚驰。别人总说他面无表情，可肖娆却知道，他只是习惯借由眼睛表达。眼里闪动着的情绪，不安眨动的睫毛，孩子般直白。 　　“我和你说过再见的。”装不熟看来行不通，肖娆低头叹气。 　　“我找了你六年，没有一天放弃过。” 　　“还好你出现了。” 　　男人笑了，眼里明明充斥着悲伤，可嘴角却向上提。 　　还不如不笑，无端惹肖娆心疼。 　　“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肖娆以为，两千多个日夜的远离足够让她冷静下来，可他只是出现了几分钟，就让她心里那把熄灭的火复燃。 　　她从未掩饰过对尚驰的心，她想拥有占有他，直到永久。 　　“谢谢你。”尚驰感谢肖娆没有甩开他的手，在他抑制不住失落时出现，给他新一轮的希望。 　　“谢？”肖娆恨死了这个字，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因为感谢而萌发的情感。他谢的是给夏阿姨的肾，还是手术费？肖娆眼里的笑意淡了，她掰开尚驰的手指，扭头就走。 　　“娆娆！” 　　手空了，尚驰心里刺痛，他生怕这一次放手她就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尚驰跟了上去，伸出手。他拽住肖娆的袖子，谁知肖娆重重一挣，轻纱的袖子被尚驰扯开。 　　“你无理取闹！” 　　肖娆大惊，几年不见，她都不知道尚驰竟然变的如此黏人。他眼里闪动的情绪让她陷入纠结，他到底为什么执着？ 　　“跟我走。”尚驰弯下腰，抱住肖娆小腿，跟着一用力，扛着肖娆到肩上。 　　“我们需要谈谈。” 　　肖娆的头发垂下，瓷白的背露出。尚驰连忙批自己的西装上去，遮住那片细腻。 　　“放手！”肖娆这才有些慌，她不是怕尚驰会做什么，而是因这不在计划内的亲密接触乱了心跳。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尚驰没犹豫，给助理打打电话：“给我在galaxies17层定一间房。” 　　助理效率极高，没过几分钟，工作人员送门卡上来，恭敬地送尚驰进房间。这期间肖娆没有挣扎，她只是埋着头在尚驰肩上，遮住她羞红的耳朵。 　　进门，尚驰放肖娆下来，他反锁了门，挡在门口。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做，真的是要谈谈，一如既往的正人君子。 　　“这些年，你还好吗？” 　　能出入这个场所的非富即贵，尚驰其实能看出肖娆过得不错。更重要的是，他调查来的结果都说肖娆无法走路，可她现在不但能走能跑，甚至还能跳舞。这些都证明肖娆过得不错，可他就是想亲口问出。 　　没有什么比她说出的答案更令他信服。 　　“和尚公子比吗？”肖娆刚刚跑了几步，小腿产生快要抽筋的感觉，她索性坐下，撩起裤脚按摩小腿。 　　“你……都知道了……”这一句尚公子里到底含着调侃，尚驰低下头，不敢看肖娆。 　　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而起。解释他自以为的保护弄丢了她，解释他避来避去还是回到尚家。 　　“那你呢？这些年怎么样。”肖娆拍拍身侧，示意尚驰过来坐。他愣了一下到底过来，小心翼翼坐下。 　　“我很好。”尚驰自嘲地笑了，“吃喝不愁，再也不用暮雪宿霜，怎么都说不出不好吧。” 　　他在撒谎。 　　他习惯性锁起的眉心，让肖娆一眼看穿。 　　“阿驰……”习惯性叫出这个称呼，肖娆有些后悔，这一瞬让她产生出未曾和尚驰分开过的错觉。只是她低头看着腿上疤痕，瞬间清醒。 　　“我们都得往前走，说再见的意思是告一段落，各自开启新篇章。”肖娆想过很多个和尚驰重逢的场景，却惟独没有这种。 　　他眼里的闪动她终于明白，是不舍，是唯恐失去的小心和忐忑。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开启，要开启什么样的。”尚驰无暇去怪她的没心没肺，找她寻她快要疯魔，到底是他自己的选择。 　　“比如忘掉分道扬镳的人，让生活里出现新的选项。”肖娆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却不知怎么，自己的心却先抽痛。 　　理智上她知道六年足够发生好多事，哪怕尚驰结婚生子都在合理范畴。可感情上她必须承认她的自私和消磨不去的独占欲。 　　她不愿看他选了别人。 　　人果真都有阴暗自私的一面，肖娆站起身，强迫自己不要展露分毫。有些念头深埋心底，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呢？已经有了新的选项吗？”尚驰强迫自己不要拦她，她自由惯了，哪里是他能拦住的。 　　她正打算离去，她走出第一步，走了第二步。她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肯定不如尚公子生活丰富。”又想起他来参加猎艳的活动，心里的火肖娆压制不住。这句话说的酸溜溜，绝非她本意。 　　尚驰眼看她拧动房门，到底一个箭步冲过去，这次他没犹豫，紧紧抱住肖娆。 　　“娆娆，别走。”他站在她背后，做出二十几年都未曾做过的逾越举止。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了，那种怀抱希望却又一次次失望的找寻，如同被困在冰雪中的人，眼前不停出现幻境。 　　美好却又残忍。 　　“尚驰，你有女朋友吗？” 　　他又叫了她的名字，肖娆的手不觉松开把手。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至少要为她这么多年都舍不得忘却的单恋讨一个公道。 　　“没有，没有过。”尚驰站在肖娆身后，被眼前的白皙刺激到呼吸加深。 　　因为喜欢，才会对着她情难自禁。 　　“那你有联姻对象，或者说意向性对象吗？”肖娆转过身，和尚驰面对面。 　　几年不见，他眼里少了几分鲜活。一举一动都在透露他除了物质，一无所有。 　　“没有。”尚驰摇摇头，迎着肖娆的目光。 　　他和她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他骗了肖娆。一次自我欺骗换来六年缺失，尚驰他不敢了，他不敢再对眼前人说任何一个谎。也许这就是神明的惩罚，夺走他的挚爱，惩罚他的自以为是。 　　“吻我。” 　　肖娆抬起双臂，攀在尚驰脖子上。她用蛮力强迫他低头，鼻尖交互抵着。 　　“娆娆。”尚驰向后仰，下意识抿抿下唇。 　　“阿驰……”肖娆没强迫他，而是放软了身子，她靠在他胸前，吐字模模糊糊。 　　“我刚刚喝了酒……”其实她没有。 　　“有些头晕。”其实也没有。 　　“为什么这么热……好难受。”肖娆放松身体，贴着尚驰。她每动一下，铃铛跟着响。这一声声扫在尚驰心上，没多久，他便丢盔弃甲。 　　“阿驰……阿驰……”肖娆嘤-咛几声，贴在尚驰下巴上，“你有没有梦见过我，在梦中。” 　　话说一半最为致命，尚驰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 　　“娆娆，我帮你叫医生。”尚驰存着几分理智，误以为肖娆喝了什么加料的饮品。 　　只是他刚想站起，袖口的扣子却挂住了肖娆衣服上的亮片。肚皮舞衣本就布少经不起折腾，他这么一用力，系在肖娆脖子上的绑带直接断了。 　　肖娆没躲，长发之下曲线若隐若现。 　　“阿驰，我要你。” 第53章 好想你53 “抱抱我” 　　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灼热, 空调仿佛失去制冷功能。尚驰松开领带却还是觉得热，接着解开第一颗扣子。 　　他扭过身不看肖娆，抓起被子试着裹住她。他的手一点点摸索着, 透着股小心翼翼。喉结不自然地上下动着, 表情紧绷。 　　肖娆在此之前有些紧张，明明很热手心却冰凉。心血来潮的不羁，耗费了她十万分的勇气。可伴随着尚驰一系列的举动，她反而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不愧是她中意的男人，一举一动都令她格外满意。如果尚驰很快回应, 她不排除会一脚踹开他的可能。 　　他的克制还在, 明明渴求却恪守着那条线。忍到额角细汗漫步, 睫毛不安颤动，扭过头不看她时透着股执拗。 　　这些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分毫未变, 时间回到过去。 　　只是…… 　　只是肖娆不再是几年前的小女孩了, 现在她完全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格外清楚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哪怕就一次，她都要随了心，不去迁就考虑任何人。 　　肖娆故意往前挪, 躲开被子的包裹，主动凑肩膀在尚驰手边。 　　尚驰原本想盖住春-色，却没想到会突然触到一片温软。细腻的皮肤, 平直的肩线, 尚驰触电般收回手。他紧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闭着眼面对肖娆。 　　“娆娆……”语气多有无奈, 尚驰思绪纷乱。明明已经挪开手，可指尖依旧苏痒。如幼虫爬过，透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 　　他全身紧绷，心底深藏的渴望就快要冲破桎梏。因喜欢而产生想更亲密的渴望好不讲理，折磨着、粉碎者理智。 　　这种横冲直撞的念头，曾经反复出现在他梦中。 　　那是肖娆离开后的第二年，她不由分说出现在他梦里。一开始他陪着她在广场漫步，但下一刻场景就切换到海边。碧海蓝天之间微风徐徐，可水面平静却完全没有波澜。 　　肖娆牵着他的手，时不时踩踏浪花，泳衣下，她细白的脖子，纤长的腿都引得他难以自控。后来，他们躺在沙滩上，任由海水拍打。 　　是谁先吻的谁呢？ 　　尚驰记不清了，大概意识到是在梦里，他从了本能，肆无忌惮地放纵。任由热浪拍打席卷，忘了时间空间，心心念念的只有她。 　　“阿驰。”尚驰发愣时红了耳朵，肖娆直接走到他面前。她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仗着他不敢睁眼胡作非为。 　　“阿驰，我想把第一个亲吻给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拒绝，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肖娆说的义正严辞，不知不觉间已然解开尚驰的扣子。衬衫打开，男人的肌肉薄薄一层格轮廓分明，相比少年时，荷尔蒙爆棚。 　　会是什么感觉？肖娆伴着好奇伸手戳他一下。 　　“娆娆！”尚驰抓住肖娆的手，“如果你只是在试探，请停下。” 　　这话说的艰难，同时伴着某种委屈和退让。 　　可肖娆从进来就没打算听他的，既然他选择放弃主动权，那么肖娆便主动承担起撩-拨和点火的义务。她铁了心要从他这里讨一些东西，哪里会就这么轻易放过。 　　也许明天他们依旧陌路，可今夜肖娆决计不打算浪费。 　　肖娆揽着尚驰的脖子，不由分说亲上去，这一吻很轻，如蝴蝶落在唇上。可对于尚驰来说，就这么一个动作，却足够惹得他停滞呼吸。肖娆见状不由翘起嘴角，凑到尚驰耳边，贴在他胸口。 　　“阿驰……抱抱我。” 　　杜美莎的传说尚驰只当笑谈，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有些人的声音真的致命。灯光昏黄，尚驰忍不住睁开眼，原想推开怀中人，却没想到就这样迷乱在她深情的眼眸里。 　　蓝灰色的眸中漾着朦胧水色，那片娇意背后是渴望、信任和沉醉。和等待挠下巴的小猫不同，尚驰知道，狮子般的肖娆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被动等待。 　　“你可以随时喊停。”尚驰不再坚持，虔诚地捧起肖娆的脸，深深凝视此刻的她，闭上眼吻去。 　　她的轮廓一点点烙在心里，尚驰鼻间忽而涌上一股酸涩。好久不见，阿驰。 　　她的眉骨立体，鼻梁秀气听力，柔色的红降低了攻击性，一碰到就停不下不断汲取甜美。 　　眼看尚驰撑起身体，肖娆强势地攀着他。多年的喜欢换得一晌贪/欢，这点程度哪里足够？ 　　尚驰的下巴磕在肖娆锁骨上，轻微的钝痛恰恰证实一切并非梦境。 　　男人的克制冷静全然不见，苦撑着撕开塑料包装一角。他无时无刻都不忘保护她，在她吃痛的时懊恼地绷着唇角。明明疲倦却还是不愿放开彼此，肖娆心想她一定要讨个够本才行，不能吃一点亏。 　　眼前这个人经过六年的打磨沉稳成熟，可面对他却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时。 　　见肖娆不专心，尚驰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唇齿相依后的一瞬将她据为己有 。 　　“娆娆。” 　　这是她逃不开的魔咒。 　　肖娆伴着头疼醒来，空调温度过低。睁开眼看看四周，镀着层绯红的回忆回溯而来。 　　她侧过头，发丝扫在尚驰脸上，他不安地抱住怀中人，在她颈间蹭了两下。她腰间的弧度正好契合他的胳膊，亲密无间的接触，引起又一波战栗。 　　肖娆一动不动地听尚驰的呼吸，直到确认他真的熟睡，才一点点掰开他的手，从他怀里钻出。衣服早就破损的不像样，肖娆看了眼尚驰，心想刚讨回来却又折本。 　　她捡起尚驰的衬衫直接穿上，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未接来电多达十个，统统来自于洛乘舟。 　　肖娆赤着脚走进浴室，深吸一口气回拨过去。 　　“舅舅。”肖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为什么甩掉保镖？”洛乘舟语气不冷不热，分明想说些什么，却又舍不得。 　　“反正你也知道我在哪儿不是？”肖娆抬起脚，铃铛叮咚，那是她外出就必须佩戴的定位系统，再怎么叛逆却还也没有摘掉过，这是底线，也是稳住舅舅的万能手段。 　　“娆娆，是时候回去凑凑热闹了，老爷子病重入院，肖家人正谋划着怎么分财产。”洛乘舟说着走上楼顶，直升机准备就位，螺旋桨声音巨大。 　　肖娆挂了电话，站在镜子前。镜中人唇角始终勾着，脖子里的红记录着昨夜的疼爱。 　　下一刻，肖娆收敛笑容，到了她必须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前，肖娆回头看尚驰，他还在熟睡，抱着她盖过的被子无限依-恋。 　　她舍不得，才离开没几分钟就又想钻回那个怀抱。 　　“阿驰，再见。”心里的酸楚莫名涌出，明明讨了债，可却没有好多少，太奇怪了。 　　再舍不得终究要离去，肖娆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朋友收到短信等在门口，拿着件长风衣，不由分说盖在肖娆身上。 　　“你昨晚没回来我就知道肯定有情况。”平头女孩贴心地递给肖娆几颗糖果。 　　“讨债听过吗？”肖娆走在云上般无力，但心里格外满足。拿走了尚驰的第一次，她赚到了。 　　“去吃饭？”微胖的女孩子指着楼下，“有一家餐厅很多人推荐，不妨试试。” 　　“亲爱的，我要回房城，现在马上。”肖娆打了个哈欠，状态实在说不上好，“下次约虽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楼下那家餐厅，我请你。” 　　“娆娆，遮一遮。”女孩子递来遮瑕，指指她的脖子，看来昨夜异常火热。 　　“帮我个忙吧，”肖娆说着指指楼道，“至少在监控里让人不知道我来过。” 　　遮光帘严丝合缝，昏黑一片令尚驰刚醒时分不出时间地点。他撑起胳膊，背上拉扯地疼。也是在这瞬间，尚驰猛然站起身，四下寻找。 　　肖娆不在，可地上的衣服却还在。枕头上落着一根头发，色泽和弧度透着特别。 　　“娆娆？”尚驰找遍每个地方，却都没再看到她的踪影，慌乱之间不小心打碎放在桌上的花瓶。 　　尚驰匆匆穿上裤子，却找不到衬衫，无奈之下裹着浴袍给助理打电话。 　　顾不上太多，尚驰下楼找到前台，以寻人为由最终获得调取监控的权利。只是画面无论他怎么看怎么找，都没有肖娆。如果不是他并没有喝酒，差点就要产生一切都是臆想的错觉。 　　“又不告而别了吗？”站在酒店门口，尚驰看着空阔的街道发呆。短暂拥有如同饮鸠止渴，再一次面对失去，比之前还要让他难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明明出现了却还要离开？ 　　尚驰揉揉发痛的额角，坐上停在他面前的车。 　　“尚先生，昨晚尚小姐给您打电话了。”助理说着，递上文件。这就是尚驰的生活，分秒必争，无时不刻和公务相伴。 　　尚驰看看手机，不知何时已然没电。他接过助理的，给尚泓回拨了一个过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尚驰一开口，嗓子有些哑，他不自然地看向窗外，耳朵不知不觉红了。 　　“也不是很确定。”尚泓听尚驰这么问，隐约猜到几分。 　　“她又走了，和上次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尚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寻找每次都会遇到困难。此前他以为是方向不对，现在隐约察觉到是有人在刻意抹去肖娆的行踪。 　　“你是在避开我吗？”尚驰喃喃自语。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尚泓不知道怎么安慰尚驰，只好岔开话题。 　　“我现在就去机场。” 第54章 好想你54 “回来夺家产？”…… 　　肖家的股东大会在上午十点召开, 九点刚到，股东们陆续到场。他们在顶层的大会议室里等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是气氛并不轻松, 每个小团体的交谈都压低了声音, 透出些不愿被旁人听去却还要说的古怪。 　　“如果这次肖远海真的拉来资金，是不是老爷子病重期间，就会选他暂时管理肖氏？” 　　“这个还不好说，他的管理能力不提也罢，不过如果真能拉来资金就另说了。” 　　话题谈论的中心肖远海, 此刻正带着肖婧雪在楼下焦急等候, 今天来旁听董事会议的, 是他费尽千辛万苦请来的贵客，如果他能助力，说不定…… 　　正想着, 低调的豪车停下, 司机下来开门。肖婧雪适时提醒肖远海, 两个人带着助理围了过去。 　　迎接的人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肖婧雪，她提前打听过意向投资人的信息，虽然没见到照片, 可单是姓名，就让她止不住心惊。 　　尚驰？ 　　她安慰自己，重名的人不算少, 应该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一个是穷酸的打工仔, 一个是尚家能力最为突出的年轻一辈，怎么可能。 　　只是她骗不过自己，预感直白而猛烈, 源源不断产生出危机感。 　　正想着，男子走出。他穿着灰色西装，头发向后梳。周身没有花哨名贵的装饰，只有一支钢笔挂在胸前，格外低调。 　　高大的男子淡淡扫赵婧雪一眼，不认识般，可赵婧雪却慌了，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赵婧雪一手背在背后，狠狠掐腰侧一下，很疼，并不是错觉。 　　她鼓起勇气再度看向男子，正好迎上他淡漠的目光。她骗不了自己，眼前人真的是尚驰，曾经被她热烈追求过，却爱而不得的人。 　　“尚总，欢迎来房城。”肖远海已经很久没用这么低的姿态面对小辈了，可他却没办法。此前他奔走过无数地方，却没能拉来一笔有效投资。现在一提起肖家，投资者不是选择观望就是退避三舍，施予援手的人少之又少，大多带着别样的目的。 　　现在的肖家日暮西山，不少对家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眼前人同意这次见面。 　　尚驰没说话，倒是身边白净的助理开了口：“十一点，尚总就要飞往邻省。” 　　决定命运的时间不过一个多小时，肖远海哪里敢怠慢，他连忙对着赵婧雪说：“婧雪，快去让各位叔伯进会议室，我和尚总随后就到。” 　　肖家和尚家旁系曾合作过，和总部直接接触倒是第一次，肖远海并没有多少把握，但他却不敢怠慢分毫。传言中，眼前这位小尚总钟爱钢琴和老唱片，他为了这次会面，特意准备了几张绝版，想要在会前送给尚总。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尚驰摇头，他看了赵婧雪一眼，语气疏离，“肖总有什么需要安排布置的，不如现在就去，带路的工作，我想赵小姐就能完成。” 　　一句话，让肖家人变了脸色。 　　六年来，所有人都接受了肖婧雪这个名字，甚至快要忘记她原本的姓。她是继女，这段尘封往事讳莫如深，几乎没有人再提。可尚总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赵小姐，带路吧。” 　　无人在意肖家人的疑惑，尚驰的助理出声提醒，一行人走进大楼。 　　看出尚驰有话要和赵婧雪说，肖远海等人搭乘另一部电梯先离开。 　　尚驰站在电梯前，助理也并没有按下按键，赵婧雪局促不安。几个人在这种静默之中沉默不语，暗潮涌动。 　　“想要这笔投资吗？”尚驰对于肖家压根没什么好态度，此前他们求到尚彦庆那里，是尚泓做出阻拦，而这次答应，是为了肖娆而来。 　　“当然！”赵婧雪整理好心情，急切地做出回答。她不知道尚驰重新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可心里某处却已经抑制不住幻想。 　　会不会，他是为了自己而来。 　　“赵小姐，”助理跟着尚驰，也不愿叫出赵婧雪现在的姓，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有需要就得展现出诚意，对吧？” 　　助理仿佛是尚驰的传声筒，根本不用尚驰废话，他总能精准地知道尚驰想表达什么。 　　“你需要什么？”一旦心里有了某种猜测，赵婧雪反倒没那么慌张了，她殷切地回答，声音比刚刚多了几分娇-软。 　　“不如我们来说说，你和你母亲帮肖娆选择李琦联姻这件事。”尚驰侧过头，眼里冰寒一片，赵婧雪期盼的怜惜并未出现，反倒透出些危险。 　　“你……” 　　为什么每件事尚驰都知道！赵婧雪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尚驰。这原本是她和母亲的秘密，可为什么尚驰什么都知晓，这不可能。 　　“给你一分钟，把你们家族的人逼婚的事一字一句都回忆出来，一旦和我知道的有差池，这笔投资就抱歉了，我还会对外宣称是因为你的缘故，令我打消投资念头。” 　　尚驰说完，继续看着电梯面板，他恨透了肖家人，光是看到就异常讨厌。他没有给赵婧雪留退路，也完全打消了她心里那些绮丽的念头。 　　很明显，他是为肖娆而来。 　　赵婧雪惊恐之余，心里却又涌上一股恼怒，为什么过了六年，她还是没办法逃离肖娆这个魔咒。她原以为，肖娆跟着穷亲戚离开就是终结，却没想到，一切并非她所料想那般发展。 　　“李琦来那天，肖娆出院没多久……”赵婧雪强压下烦躁，一字一句诉说，助理拿着录音笔记录，尚驰一言不发。 　　等赵婧雪说完，助理收起录音，他按下上行键，电梯门开启。 　　“赵小姐，记住你今天的说辞，下次见面，我需要你一字不差的重复，允许你补充内容，却不准你篡改关键信息，一旦有不同，你懂吧？” 　　尚驰冷笑一下，进入电梯，肖家这棵大树倒下不会太远，他就是推动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人。 　　上午的港式茶餐厅略显清闲，不是周末也不是饭点，前来就餐的人特别少。简单的卡座和朴素的装饰，完全能够满足老城区的消费需求。 　　餐厅门外停了一辆豪车，光是车标就能看出价格不菲。它和周边的古朴老旧格格不入，像是误闯般。 　　茶餐厅正对面是一家奶茶店。同样没多少客人，唯独有一位戴着墨镜的女孩子坐在窗边。她点了杯奶茶却没喝，眼前摆着一堆扭蛋待她开启，她低下头玩的不亦乐乎，差点忘记此行来的目的。 　　耳机里传来声响，女孩子拿出手机对准马路对面，她调整相机的焦距，没一会儿，对面的情形清晰展现在手机里。 　　“好久不见咯。”肖娆看着入镜的兰琼，调侃地说了句。她精准记录下兰琼进入餐厅，紧接着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画面。谈话内容，肖娆一点都不关心，她耐心极好，就这么举着手机，直到兰琼递给对方一个信封。 　　拍到这，肖娆停了，她这才捧起奶茶，悠然喝了起来。 　　她刚下飞机，受时差和体力耗尽的双重影响，困到在车上睡着。要不是舅舅的手下告知兰琼有异动，她才不会放弃酒店柔软的大床，来这里盯梢。 　　眼看兰琼离开，肖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来私家侦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她暂时跨界一下就好。 　　肖娆推门离开，刚走几步却被拽住裙摆，莫名其妙回头，一个小豆丁仰着头看她。 　　“小朋友，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小豆丁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白白净净挺好看，就是太瘦了。肖娆看见不禁怜惜，蹲下身和他说话。 　　“姐姐，我是聿成。”小豆丁的声音干净好听，不过还没到变声期，带着股小姑娘的甜。 　　“谁？”肖娆一下没反应过来，摸不到头脑。 　　“我是肖聿成。”豆丁从书包里掏出张照片拿给肖娆看，照片上是肖远海和十五岁的肖娆。照片照在游轮上，那是她最后一次和父亲单独照合照。 　　眼前这个孩子，无疑是继母和肖远海的孩子。肖娆面对他，心里一时复杂。一想起这个孩子是父亲和继母偷情的证据，她就不想面对他。不过这个孩子本身又有什么错呢？他又不能选择父母。 　　“你怎么在这里？”肖娆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亲切，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我妈妈停车在路边，我过来买饮料，就看到你了。”肖聿成指指奶茶店的落地窗，肖娆当时就坐在那里。 　　她戴着眼镜不假，可肖聿成却认定了这就是他没有记忆，可却被父亲提了上千次的姐姐。 　　为了确认，他并没有返回车里，而是等在店外。 　　直到她暂时摘掉墨镜，肖聿成清晰看到她那双瞳色不同的眼睛。 　　“你妈妈走了，你不着急吗？”肖娆是等兰琼开车离开才从奶茶店里出来的。小豆丁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而更意外的是，小豆丁不在车上，兰琼竟然没发现。 　　“不着急啊，”孩子看看马路对面空出的车位，无所谓的摇摇头，“姐姐，你是回来夺家业的吗？” 第55章 好想你55 余生为她披荆斩棘 　　“夺家产？”肖娆眉头紧皱, 面色严肃，“为什么这么说？” 　　肖聿成满不在乎地回答：“所有肖家人不都在忙这个。” 　　大人们都觉得肖聿成年纪小听不懂，没有人在他面前收敛, 无论是打电话还是讨论, 从不避开他。他听了无数次，久而久之不懂也懂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也会争？”肖娆心里复杂，却也觉得面前的孩子格外有趣。看起来精明聪慧，可看见她，却还是倒豆子般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争, 我唯一想知道, 你如果成功了, 能带我走吗？” 　　又是一句不符合年龄的话，肖娆突然心里发堵。是什么样的家庭，能逼着孩子生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和敏感。 　　“你有爸爸妈妈, 有姐姐, 不好吗？”不知不觉, 肖娆握住肖聿成的手。 　　在他小时候，其实肖娆无数次避开别人偷偷去婴儿房看他。那时候她伸出一根手指，小豆丁就会紧紧握住。冲她笑，银铃般, 所以肖娆从没有把怒火迁移到肖聿成身上。 　　他有什么错呢？ 　　“姐姐，”肖聿成抱住肖娆的腰，终于露出孩子一面, “他们只是我名义上的家人, 我幼儿园送到全托班，上了小学就寄宿，没有人在乎我。” 　　想到兰琼开车离开, 却没发现肖聿成不在车上，肖娆瞬间心软了。 　　“你现在想去哪里？姐姐送你去。”肖娆心里有些乱，不知看似无害的小孩到底能不能被信任。 　　“我妈妈现在要去开董事会，姐姐，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我能带你进去哦。”肖聿成松开她的腰，转而握住她的手。小孩子的手心柔软温热，紧紧握住，生怕肖娆丢下他似的。 　　“你能带我进去？”肖娆捏捏他的手心，她本来就是要去董事会的，也早已安排好进入等细则。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眼前这个孩子什么都懂，恨不得付出所有。 　　“当然。”肖聿成挺直腰，“姐姐，我们走吧。” 　　眼看司机降下车窗，肖娆比了个手势，她跟着肖聿成坐上出租车，司机默默跟着。 　　小孩子牵着肖娆到前台，冲工作人员露出甜甜的笑容：“姐姐早上好，我要进去找爸爸妈妈。” 　　没人不认识这个懂礼貌又帅气的小孩儿，他总是独自过来，惹人心疼。 　　前台刚要为他开一张出入门卡，却看见肖娆，“成成，你身边的这位是？” 　　肖娆摘下墨镜，冲着工作人员微笑。她还没说什么，就听肖聿成抢答：“是我姐姐哦！” 　　“姐姐？” 　　工作人员迟疑了，他们收回递出的出入卡，“这位女士，请问你有预约吗？” 　　肖娆摇摇头，“没有。” 　　前台人员刚想解释什么，肖聿成从背包拿出平板，调出一张老照片垫脚展示：“真的是姐姐。” 　　小家伙为了能让肖娆进去，使尽浑身解数。他一直在沟通想办法，从没有放弃带肖娆一起进去的想法。肖娆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接着，她拿出手机发出几条消息，有人从楼上下来接她。 　　“吴律师，让你久等了。”肖娆微笑地和挂着访问出入卡的律师打招呼。 　　“您好，这是参加今天股东大会的另一位股东，身份证明资料在这里。”律师去处理，没多久，肖娆拿到了一张卡。 　　“姐姐，抱歉，没能带你进来。”小豆丁垂着头，牵着肖娆走进电梯。 　　“那作为没有完成约定的补偿，等会儿请姐姐吃午饭怎么样？” 　　和孩子的交谈继续，电梯门缓缓关闭。与此同时，尚驰从相邻的电梯走出，和肖娆擦肩而过。 　　肖远海的送别被尚驰拒绝，他大步向外，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尚总，肖家已是强弩之末，您确定要投资？”助理有些不解，他跟着尚驰这么几年，从没见他投资失败过，可唯独这次，真不看好。 　　“不丢出饵，鱼怎么上钩？”尚驰勾起唇角，冷笑一下。 　　他这些年除了在找肖娆，就是调查曾经发生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不同的人都在贡献往事碎片。这些过往越来越完整，也越来越坚定尚驰拿下肖家，送给肖娆的念头。 　　不远了，就差最后一步，这一次，他要亲自迎接骄傲的公主回家，让伤害她的人付出应有代价。 　　助理没再追问，汇报接下来的行程：“现在就要出发去邻省，和港建集团的兰总会面，下午要在那里和几位前辈吃饭，再回到房城要明天了。” 　　尚驰点点头，上车接过司机递来的无糖馥芮白，一杯下肚，尚驰揉揉额角接过材料。 　　只是他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来来往往都是肖娆的一颦一笑。那一夜，肖娆绽放如花，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拥有的快乐。 　　他好想她。 　　车子停在富康路，尚驰不由转头看着窗外发呆。曾几何时，他每天都要来这条路找找。这里有他和肖娆太多回忆，每一块地砖上都曾印过他们的足迹。 　　尚驰忍不住拿出手机，相册里保存着肖娆的旧照。 　　当时他花了大价钱拯救旧手机里的资料，无论是肖娆的照片还是聊天记录都保存了出来。就是这些过往支撑着他，让他无论再难都闯了过来。 　　余生，由他为她披荆斩棘。 　　肖娆跟着律师上去，等在会客厅里的还有其他人。他们是不同领域的专业人士，准备许久，就等肖娆回来。 　　“各位，肖娆在这里谢过。” 　　这些人在各自的领域极富盛名，用他们来对付一个强撑不下去的肖家，难免有些屈才。 　　“不客气，肖小姐，我们现在可以入场了。” 　　会议室里，此刻正吵得不可开交。大部分人分为两个阵营，在尚驰离开后露出真实嘴脸。 　　肖娆没急着开门，她站在门口听了几句，没过多久她摇头轻笑，低语了句：“怪不得肖家要垮。” 　　肖聿成很懂事，到了这时松开肖娆的手，“姐姐，我在这里等你，哪里都不去。” 　　“会无聊吗？”肖娆点点他的鼻尖，这一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会哦，”小朋友摇摇头，“我有网课要上。” 　　肖娆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几颗糖果，“等我。” 　　会议室里，股东们正吵的火热。 　　“老爷子倒下期间，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带领大家？” 　　“适合？你哪来的底气。忘了年初因为进军房地产失败，造成了多大损失？” 　　律师就是在这时候推开门，争吵被打断，所有人看向门口。随着人一个个进来，门却没关。 　　兰琼进来没多久，心思也不在这里，直到会场静下来，她才察觉到异样。同样被打开的门吸引，她不由看向门口。 　　高跟鞋的声音敲打地面，跟着，进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她穿着当季最新款，头发披在肩头，多了几分成熟，却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那双蓝灰和栗棕的眼眸，认不错。 　　是肖娆。 　　最令众人惊诧的，在于她是走着进来的。在场的人，大多都还记得肖娆依靠轮椅艰难度日的模样。此刻她却稳稳走进来，冲击着所有人的心。 　　“你怎么在这！”赵婧雪尚未从尚驰带来的震惊里缓过来，却没想到下一刻进来的人却是肖娆。 　　和她曾经幻想过的不同，肖娆不但没有落魄，光是她肩上那只手袋就不是单靠有钱就能买下来的。这不可能，她盯着肖娆的腿上下扫视，表情扭曲。她曾想过再见肖娆会是什么样，她卑微地在她面前求助，她要看她有多惨，想看她跌入泥泞之间的惨样。 　　只是为什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肖娆没说话，坐在空位上，律师拿出股权证明，一板一眼解释肖娆的身份。肖娆不但有资格坐在这里，她手里的股份甚至超过兰琼和赵婧雪。 　　“为什么？”赵婧雪沉不住气，第一时间看向肖远海。她觉得唯一能让肖娆拥有股份的，就只有肖远海了。 　　这一次，肖远海没有注意到赵婧雪的异常，他激动地站起身，叫出肖娆的小名：“娆娆……” 　　“大家今天聚在这里，不是有事要商量？”肖娆对于身边人的状态全无关心，她食指轻扣桌面，打断肖远海的话。 　　会议室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发生巨变，肖娆的出现完全搅乱目前的局势。 　　没过多久，会议草草结束。亲戚们争先恐后离开，对于肖娆的归来充满危机感。 　　肖远海兰琼还有赵婧雪没走，他们不约而同围到肖娆身边。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赵婧雪濒临崩溃，伸手想揪肖娆的领子，却被肖娆身边的女保镖拦住。 　　“怎么，肖家唯一的千金，这是怕了？”肖娆笑笑，站起身打算离开。 　　“娆娆……”肖远海一时五味杂陈，苍老许多的男子急切地叫着。 　　“这位先生请不要挡路。”女保镖松开赵婧雪，接着拦住肖远海，分毫不让他们接近。 　　兰琼得了空，拦住肖娆：“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肖娆无奈回身：“我对于你们的争斗全无兴趣，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和我妈妈的东西。” 　　这么一句看似没毛病的话，一经说出却令兰琼面色惨白，她在畏惧。 　　肖娆没再等，她走出去，肖聿成乖巧接过她的包。 　　“姐姐，你想吃什么？”肖家人跟出来，肖聿成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在他们不解的眼神中，握住肖娆的手。 　　“吃点你喜欢的，怎么样？”肖娆笑着走到电梯前，等待电梯开启。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赫然站着去而复返的尚驰。 第56章 好想你56 “谢谢你又出现” 　　肖娆的笑容停在嘴边, 尚驰也愣住。一切都太不真实，她不告而别还是前几天的事，却没想到她竟然自动出现在他眼前。 　　肖家人追来, 自然也是看见了尚驰的, 他们本欲迎上去帮着排忧解难，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会是尚驰把肖娆拽进电梯的画面。用拽这个词可能并不恰当，因为他的手护在她肩头，圈住手腕却又像对待易碎品那般小心翼翼。旁人都看得出，如果肖娆不想进去, 尚驰拿她一点办法都不会有。 　　电梯门关上没几秒又开启, 尚驰的特助走了出来。然后电梯下行, 一系列动作的发生快到完全没有给出让围观者做出反应的时间。 　　“他们认识？”兰琼若有所思，侧头轻声问道。 　　赵婧雪心烦意乱地点点头，扭过头离开。她不知道现在心里是后悔更多还是不甘更多。为什么被肖娆夺取的都是最好的, 而留给她的不堪入目。 　　顶替了肖娆之后, 一切如肖娆所说, 并非她想象中那般轻松。生活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所有人表面亲近，背地里又嘲笑她的名不正言不顺。更重要的是，李家像是赖上了她, 说没了肖娆，也不介意她嫁去李家。 　　那是个火坑，她心里清楚得很, 又怎么会往里跳。 　　如果……赵婧雪突然停下脚步,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里浮现。如果尚驰喜欢她，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再敢来为难她、威胁她？ 　　尚家要比肖家高出太多，他们才是金字塔的顶端。等她站在尚驰身边, 一定不会有人再计较她的出身。 　　肖远海强忍着追下去的念头，迎面走向特助：“李助理，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我们尚总落下一些东西，我进去代为寻找。”李助理的高冷风比尚驰贯彻的还要好，他说完便朝着会议室走，脚步不停。 　　虽然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可肖远海等人还是跟着。只见李助理走到尚驰坐过的地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书签，样式没看清，但并非什么珍稀材质。 　　“告辞。”李特助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人当垃圾处理。这是他不小心卷在尚驰文件里的，看似其貌不扬，可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 　　进入电梯，李特助摊开手。要说是书签，也难免有些高抬了手里这张便签纸。上面写了尚驰两个字，却并不是尚总的字迹。尚驰在外加了一层密封包装，却分毫改变不了就是一张便签的本质。 　　尚驰牵着肖娆走进车库，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便离开了。相对私密的空间完全留给他们，车内一片安静。 　　肖娆故作镇定地翘着脚，她迎上尚驰欲说还休的目光。几天没见，他好像瘦了，气色也没有上次见他那么好。眼里的红血丝是缺乏睡眠的证据，习惯性皱起的眉头间已然有了浅浅一道痕迹。 　　为什么这么憔悴而操劳呢？ 　　尚驰看到肖娆的瞬间，念头只有一个，就是将人绑回去，让她再也离不开他。只是当他看到肖娆翘起的那只腿，心脏又开始钝痛。 　　细白的腿上，密密麻麻布着疤痕。有的是整齐排列的缝针伤疤，有的则是利器造成的划伤。说一句惨不忍睹绝不为过，令人心疼到窒息。 　　“疼吗？”尚驰心里的悔意倾巢而出，他痛恨当时没有去看她。她该有多疼，会有多难过，而他却置身事外，全然不知。 　　“现在吗？”肖娆翘高了些，疤痕在灯下挺明显，这些疤痕陪她永生，有些就算动用医美手段也不能完全消除。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丑。人能活着，四肢健全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她并不在意这些陪伴她一路走来的痕迹。 　　“以前和现在。”尚驰知道这么盯着疤痕并不礼貌，可他控制不住。每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抱紧她。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这一切由他来替代。 　　“疼过，毕竟我也不是机器人。”肖娆淡淡笑笑，却避不开尚驰眼里的哀伤。 　　“你不会觉得，这些都怪你吧？”肖娆收起腿，用裙摆盖住些许。她见不得他难过，一分一毫都舍不得。 　　尚驰没有表态，直接默认。如果时间能够回溯，他绝对会去接肖娆，带她避开事故。或者更久远来说，他宁愿她并不认识他这个问题源头。 　　可是…… 　　哪怕只是想象，尚驰却又止不住地难受。他不敢想，苍凉一片的生命如果没有了肖娆的出现，他会怎么样。他是自私的，他不愿她从未出现。 　　“尚驰，你要知道这只是意外。”肖娆根本不赞同他不必要的联想，甚至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我更庆幸的是你不和我在一辆车，你懂吗？”愧疚是肖娆最不喜欢的情感，因为愧疚而出发的情感是虚假的，是不纯粹的，也是她不需要的。 　　“你近期都在房城？”尚驰没有回应她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时间紧迫，他就要出发，他也看得出，肖娆也有事要忙。他不愿干扰到她，纵使万般不舍。 　　“应该是这样。”肖娆笑笑，庆幸他没有追问那天的事。睡了就跑的确是她不对，这会儿被人追着讨说法也是自然。只是她完全没想过会再见尚驰，心里连个应对方法都没有。 　　“娆娆……”尚驰只觉得胸中酸涩，多看她一眼就会抑制不住绑走她的念头。 　　“可以不要不告而别吗？” 　　他宁愿肖娆冷冷推开他，咒骂他，哪怕讨厌他。却无法接受一觉醒来她消失无踪这件事。 　　断讯在茫茫人海，令他如置深海之中，无边无际的同时一点点侵蚀希望。 　　“留个电话好了。”肖娆维持着酷的风格，拿出电话：“现在的号码是？” 　　“我从没换过。” 　　肖聿成跟着特助找到肖娆时，她已经从车里出来了。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异常，虽然前一刻陌生的男子要吃了她一般。 　　小豆丁冲到肖娆面前护着，带着小狼般的凶狠看着尚驰。 　　“走吧，我们去吃饭。”肖娆不以为然，牵住肖聿成的手。 　　“好啊，必须让我请。”狼崽收起敌意，切换到傻白无害的模式。他们走出停车场，留尚驰在原地。 　　“尚总，这位是那位吗？”李助理回忆了一下女子的面容，惊讶不已。他原以为尚驰电脑桌面那幅画是漫画。却没想到真有人长得那么仙气十足。 　　“嗯。”尚驰点点头坐进车里，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说：“以后如果是这位小姐，任何人不能拦她做任何事。” 　　只要是肖娆想，尚驰就会给。不用她开口要，他甘愿捧着所有双手奉上。 　　「谢谢你又出现。」 　　肖娆收到了六年后来自于尚驰的第一条短信，她看着这六个字，眼眶发热酸涩。 　　可为什么又是谢谢，她最不愿最不想看到道谢。 　　临省的生意伙伴很重要，尚驰赴宴前和尚彦庆汇合。他们同时出发，坐在一辆车上避无可避地要对话。 　　依旧是尚彦庆挑起话题，“听说那姑娘回来了？” 　　尚驰对于他知道这个并不吃惊，自从他认祖归宗，一举一动都在尚彦庆的监视之下。他不信任，却还要利用，一直防着尚驰，但同时又不得不重用他。 　　可笑。 　　“睡了？”尚彦庆对于男女之事了然于胸，他从十六岁开始谈恋爱，二十二岁娶了夏欣愉。除了尚驰刚出生那几年他有所收敛，之后这么多年一直浪迹情场。 　　尚驰白他一眼，以沉默不语对抗尚彦庆的无耻。 　　“玩玩就算了，她这种小门小户，高攀不到咱们家。”尚彦庆笑着说出，却带着警告意味。 　　“怎么，安排了我的工作，现在要安排我的婚姻？”尚驰终于开口，语气相当不悦。 　　“尚驰，你要搞清楚，这些不是我安排，而是你应该做的。”尚彦庆不以为然，笑他太天真，“不然你以为，凭什么最好的物质条件，最优质的资源都给了你？” 　　尚驰避开不看他，悄然握住拳。这种被人摆布的生活不会再持续多久了，一切快结束了。 　　“一会儿见了叔伯，记得多表现出爱爸爸顺从爸爸的样子，这对你和我都有好处，对吧？” 　　尚彦庆说完，车厢里又静了下来。他们只是被利益捆绑到一起的父子，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看着窗外，尚驰的心又飘远了。他背上的抓痕有的已经结痂，阵阵发痒。 　　那也如同此刻的他，再度见到肖娆，心里重燃希望。 　　他想再度拥有肖娆，哪怕他没有立场。 　　陪着小孩吃了一顿火锅，肖娆派司机送肖聿成回学校。孩子宁愿寄宿也不愿回家，一想到这一点就让肖娆心疼。她坐车赶到机场，没多久金发男子从机场走出，他留着及肩的长发，俊美无二。 　　“舅舅，你来的太晚，没能看到狗咬狗的大戏。”肖娆撒娇般挽住洛乘舟的胳膊。 　　“你舅舅我差点被你气出心梗好吗？” 　　洛乘舟一想到被宝贝小姑娘被臭小走拐跑，心就突突地疼。 　　天知道，当他知道肖娆是和尚驰在一起的时候，他多么想抽出他四十米的大刀。 第57章 好想你57 “娆娆，好久不见。”…… 　　首都的夏和房城相比明显干燥几分, 肖娆走下飞机，烈阳扑面。 　　原本肖娆计划带洛乘舟在房城转转，看看她成长的地方。但到底计划比不上变化, 一通电话让他们改变计划, 紧接着飞往首都。 　　肖娆除了手袋没带什么行李，倒是洛乘舟的大队人马帮他推着一个又一个箱子。随行人员上到特助下到厨娘，人多到令肖娆乍舌，不由想起皇帝的微服私访。 　　他们这一行人的出现格外引人注目，俊男靓女尤为醒目, 像是哪家经纪公司的出逃艺人。压根不会有人想到他们是舅舅和外甥, 单从年龄和外形上看不过二十而已。 　　“娆娆, 准备好了吗？好戏就要开始了。”洛乘舟刚下飞机又上飞机，却像没事儿似的，状态极佳。 　　“我觉得可能还差点。”肖娆酸酸地回头看看洛乘舟的特助天团, 一个个颜正腿长能力出众。 　　“要什么？”洛乘舟巴不得肖娆提要求, 连忙问。 　　“我也得找个助理才行。” 　　洛乘舟想想也十分认同, 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听舅舅的话，咱们目前只找女助理。” 　　肖娆看着眼前看似奔放实则思想古朴的舅舅，不由摇头：“家长就是了不起，只许自己异性助理成群, 不许我找个帅哥。” 　　洛乘舟突然摘掉墨镜，无缝切换严肃脸，“你和尚家那小子的事儿还没交代清楚呢, 别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完了。” 　　肖娆连忙举手表示投降, 大人们总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一秒转换话题。 　　“娆娆，拿回属于你的, 创造你想要的，舅舅之所以没有急着帮你完成，就是想让你亲自体会让罪有应得之人付出代价的快乐。”洛乘舟忽而眼神阴沉，如果不是为了肖娆，他决计不会让肖家嚣张到今日。 　　司机打开车门，肖娆率先上车，她从冰箱拿出葡萄酒，给洛乘舟也倒了一杯。 　　“我亲爱的舅舅，让我们速战速决，cheers！” 　　“我亲爱的公主，让我看着你重新夺回王国，cheers！” 　　尚家的家风主张内敛谦逊，这一切在尚彦庆成为董事长后完全变了。和之前相比，尚彦庆参与公开活动的次数大幅度增长，连带着，由尚家主办的活动也越来越多。 　　洛乘舟接到邀约的这一场，是尚彦庆发出的红酒品鉴活动。他收购了新酒庄，特意空运了些颇有年头的佳酿给前来赴宴的贵客品鉴。往常这一类活动洛乘舟都是看不上的，偏偏听助理说尚家青年一辈里最有出息的那位会参加。洛乘舟哪里会放过这么一次给那个臭小子教训的机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至于肖娆，她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舅舅出席活动需要女伴，她这个格外孝顺的外甥女又怎么会推辞。 　　肖娆刚下飞机就去做造型，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为她主理妆发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杨老师。洛乘舟半路失踪，以有事为由暂时离开，造型工作室的贵宾间里就只有肖娆和杨老师无声相对。 　　谁都没说话，只是通过镜子对望。肖娆看着镜子里的杨老师，杨老师也盯着镜子里的肖娆。两个人看着看着，不约而同流下眼泪。 　　“你这个死孩子……你去哪儿了？”杨老师到底没绷住，抱着肖娆就哭，眼泪渗进衣服，汹涌不断。 　　“我只是短暂离开一下，你看我不是回来了？”肖娆拍着杨老师的背耐心安慰，对于今天的见面惊喜之余，涌上阵阵暖意。 　　这是洛乘舟送给她的又一件礼物，他总知道她最想要什么。 　　“六年！你竟然说短暂一下。”杨老师气到忘了哭，忍不住在肖娆背上拍了一下。见她瑟缩躲避，却又连忙凑过去为她吹气，到底舍不得。 　　“很短暂，”肖娆俏皮笑笑，“你还是和六年前一样，盛世美颜分毫未变。” 　　杨老师闻言破涕而笑，连忙为肖娆梳妆。 　　“晚上参加的是在簏洲的活动？”杨老师这几年工作重心转移到首都，自是对这里的情况格外了解。想了想今晚的活动，应该就只有这一个配得上她来造型。 　　“对。”肖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任由杨老师带着学生摆弄，这些年活动大大小小没少参加，她已经练就了一颗不锈钢心脏，强大到岿然不动。 　　“那你知道尚驰会去吗？”杨老师停下手里动作，连忙问了句。 　　“他会去？”肖娆问出口又难免有些后悔，明明说好不主动关注他，到底还是忍不住。 　　“听说这是他家人专门帮他办的相亲宴，每个参加聚会的人都会带家族里的适龄女孩子前去。”杨老师完全不知道肖娆和尚驰重新联系上了，甚至有了更密切的关系。 　　相亲宴？ 　　肖娆一听这三个字，心里顿时涌起阵阵火来。她当然知道，她和尚驰只是一夜情缘，而她并不具备任何干涉他婚恋自由的立场，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今晚看到尚驰和其他人情投意合，她会有什么反应。 　　“杨老师，咱们能不能改变一下妆发风格？”肖娆稳下心神，心里有了决断。 　　“白色这套清冷风，你不喜欢？” 　　这些礼服都是洛乘舟的助理提前让人带过来的，其中这一件白色礼服是尚未公开发表的高定。原本她想用这一件彰显肖娆的特别，只是肖娆本人好像并不感兴趣。 　　“这一套看起来战斗力有些弱，”肖娆勾起唇，左右端详镜子里的自己，“有没有美艳而不俗气，大方得体之中看起来带有倾略性的造型？” 　　杨老师收起镶钻的发卡，捏捏肖娆的鼻子，“年纪不大，事儿不少。” 　　洛乘舟回来后等在一楼，他低头处理公务，全程面无表情且速率极佳，远远看去不似真人，反倒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时间？”洛乘舟头都没抬，轻声问。 　　“首都时间，晚七点三十分。” 　　洛乘舟收起文件交给助理，抬头看着楼梯：“娆娆也该下来了。” 　　他刚说完，肖娆从楼上走下来，她朝洛乘舟勾勾下巴：“走吧，Lopez先生。” 　　洛乘舟的笑容在看到肖娆后背的镂空时彻底没了，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绝对会要求她立刻马上去换一件。 　　“娆娆，这样会冷吧？”洛乘舟强忍着不悦，生怕给外甥女带去不好的感受。 　　“舅舅，我不是十四岁，而是二十四岁，你给成年人的我设门禁已经很过分了，就行行好留给我一点着装自由吧。” 　　肖娆撒娇，洛乘舟无奈，自己的外甥女又会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喜欢上一件正面看简约大气，反面看用料节约的礼服而已。 　　他洛乘舟给得起。 　　“出发。” 　　麓洲是近几年最受欢迎的综合性山庄，极富禅意的绿化将人带入自然之中，闹中取静，甚至能让人忘了正处于城市之中。一人一卡的通行原则最大程度上确保了私密性，和望山安保确立独家合作关系更是让这里连只外来蚊子都飞不进来。 　　车停在麓洲入口，在确认过请柬后由安保人员带着各位贵宾从不同的幽径进入会场。肖娆跟着洛乘舟步入竹林，竹香阵阵，清香四溢。 　　“洛佩兹先生，今夜你不是我舅舅。”肖娆微笑着和洛乘舟耳语，这在旁人看来格外亲密。 　　“你这是又要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甚至不惜不要你唯一的舅舅。”洛乘舟咬紧牙的同时不忘维持优雅笑意，真是个社交高人。 　　“我只想把你这个金大腿藏起来，看看大家对于我这个落魄千金会有什么真实的reaction。”通过杨老师，肖娆知道今天会来不少熟人。她很好奇，许久未见，她们如今都是什么模样。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洛乘舟拿下摆在杯口的樱桃喂进肖娆口中，“只要你不委屈到自己，舅舅答应。” 　　“那么娆娆就在这里谢过洛先生了。” 　　肖娆和洛乘舟碰杯，唇角高扬着。她对于即将开始的聚会还挺期待，这远比一成不变的单纯应酬要有意思多。 　　距离肖娆和洛乘舟数十米的地方，有一片由花树组成的自然屏障。尚驰站在花树后面，十指紧握。他唇角绷起的样子过于严肃，令站在他身边的尚泓有些不自在。 　　“哥，你怎么了？”尚泓顺着尚驰的目光看去，隐约看见一对格外登对的男女。男子的侧脸一览无余，流畅的线条和高挺的轮廓只是匆匆一瞥就吸引力满满。 　　女人背对着她，光-洁白-皙的背部只缀着几根绑带，虽然看不到她的正脸，可看着看着，尚泓甚至有些脸红。怎么会有人穿着最简单的衣衫，就能展现出最欲的一面。无关情-色，如艺术品那般。 　　“尚泓，去查查来宾名单。”尚驰伸手摸摸衣领，跟着整理袖扣。 　　“哥，那位你是不是认识？”尚泓后知后觉，绝对不敢明说闻到一股醋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人形AI尚驰先生露出要一争高下的胜负欲。 　　“如果顺利，她会是你嫂子。” 　　尚驰说完，大步朝肖娆走去。他停在距离肖娆三步远的地方，努力让语气轻松。 　　“娆娆，好久不见。” 第58章 好想你58 为她心动，被她牵动…… 　　尚驰的问候肖娆还没来得及回答, 洛乘舟倒是先一步接过话：“这位先生是哪位？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不熟的话还是不要故意和娆娆装熟，容易引人误会。” 　　男人也叫她娆娆, 显然重复了无数次。酸酸涩涩的感觉扩散快速, 瞬间稀释尚驰的勇气。 　　他突然意识到，过去空白的六年并不是肖娆回来就能弥补的，就算他们有了亲密关系，可他却不是她什么人。也许她只是可怜他念她六载才给他一夜的如梦似幻，时间一到便将这份殊荣收回, 转眼就把能叫她小名的这份特殊给了别人。 　　“是不是装熟, 这一点得让肖小姐来判定, 至于你有没有见过我，并不重要。”尚驰退回到亲密线以外，自觉没有叫肖娆昵称的资格。男子的敌意, 以及他喂肖娆吃樱桃的举动, 让他介怀。 　　“尚先生, 请问你说的这个好久，又是多久？”肖娆突然很气，尚驰这是在和她装不熟吗？明明早上才见过，怎么到了晚上见她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尚驰张开嘴, 却没说什么，手机震动，低头一看是尚彦庆, 该做的面子工程不能少, 他只能先去配合，“祝你们玩得开心，我先走了。” 　　尚驰匆匆离去, 肖娆看着他的背影握紧手中的高脚杯。这个死木头怎么六年过去还是这样，说出心里话就这么难？ 　　其实她知道尚驰在想说什么，他想说她不在他眼前的每一秒都是漫长。明明是浪漫的情话，在他嘴里却变成刻板的客套，一点不知道变通。 　　“就这？”洛乘舟冲肖娆挑眉，完全不把尚驰放在眼里。他还以为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却没想到是一个连心思都不会表达的愣头青。 　　“洛先生，咱们说好的，我不说你就不能问。”肖娆端起酒杯向会场中央走，心里到底有些埋怨。她能说尚驰不好，可却见不得别人说。 　　肌肤如瓷器细腻白皙的女人身材高挑，一双长腿藏在裙摆下，唯独露出一双纤细的脚踝。她穿着简单的黑色连衣裙，从前方看走的是极简风，除了耳朵上两颗小巧的珍珠耳钉，再无其他饰品。只是从后面看，竟然别有洞天。腰线随着走动若隐若现，深v向下的开口引得人不禁想象。 　　她盘起长发用玉簪固定，纤细的脖子如同天鹅般优雅，每走出一步就如同踏在众人心c上，令人情不自禁想去认识她。 　　此前的社交场上，他们从未见过她，也并未见过她身边这位长着西方面孔的俊美男子。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噙着淡淡笑意和旁人问好。一举一动之间带着股傲然，如钻石耀眼从不收敛光芒。 　　赵婧雪躲在角落，指甲扣进掌心。她怎么都没想到，花大价格设计的造型，竟然和肖娆撞了。她们穿着同一款礼服，可很显然，身材有料的肖娆穿上远胜于她。她不是没想过要上前比一比，却被带她来的高峥一句话制止。 　　“你出去，就叫自取其辱。”高峥满不在乎地叫来侍者，耳语几句送了条披肩给赵婧雪。 　　她不情不愿披上，觉得分外屈辱。 　　为什么从来都是这样，明明都是肖家的女儿，肖娆却轻而易举拥有全部。明明穿着一样的衣服，大家看到的却只有肖娆。 　　高峥的目光随着肖娆移动，他离开前深深看了赵婧雪一眼：“作为你告诉我肖娆行踪的交换，我才带你来。不要给我惹麻烦，也不要给自己丢脸。” 　　银货两讫的事儿，高峥不想引出事端。如果不是赵婧雪还算聪明知道联系他，没有邀请函的她压根进不来。知道她肯定有什么目的非进来不可，可高峥却并不在乎。 　　人人都知道肖娆失了势，可现在风光归来肯定是有本事的。至于谁是她的靠山，高峥并不关心，她能靠别人，自然也能靠他不是？ 　　高峥走到肖娆面前，轻举酒杯，“娆娆，好久不见。” 　　洛乘舟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他用法语和肖娆耳语了句：“是不是这些人都不会说其他话。” 　　高峥笑着等，肖娆不好晾着他，和不请自来的男人碰杯，淡淡回了句：“好久不见。” 　　“这次来首都会住几天吗？”高峥不动声色打量肖娆，褪去青涩，她果然如想象般更加招人。 　　只是浅浅勾起唇角，就风情慢慢，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优雅迷人。如果只凭容貌气质，她绝对是金丝雀中的首选。更何况，高峥知道肖娆有多野，她绝对不会轻易被人豢养。 　　不过没有难度不就没有吸引力，和几年前一样，高峥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高先生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行，我想我身边这位不会介意。”肖娆哪里看不出高峥的打算，同样的打量和语气她见了太多次，尤其在她不是肖家千金之后。 　　“如果肖小姐不忙，我想做为老朋友是不是可以聚聚。”高峥越说越暧昧，不断缩短着和肖娆之间的距离。他完全不看好肖娆现在的金主，多情的眉眼带着几分美艳，这类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往往多情。 　　肖娆端起酒杯，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她想都没想就摇摇头拒绝：“既然是老朋友，不拘小节也不会影响情谊，您说对吗？” 　　高峥早有预料，低笑一声放名片在肖娆杯口，“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期待肖小姐的呼叫。” 　　见好就收，高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肖娆绝对是值得被他收在羽翼之下的花朵。 　　他刚一扭头，洛乘舟看都没看就将名片揉成一团。唤来服务生的同时，让人为肖娆换酒。 　　“我说肖小姐，你认识的人没几个能入眼的。”洛乘舟强忍着胖揍高峥的念头，无论是语气还是暗示都妥妥没有把肖娆放在平等位置。说着最有礼的话，却表达最龌龊的念头，舅舅很生气。 　　“洛先生，来这不就是看众生相吗？其实他也没错，如果我没有你这个金大腿，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肖娆没客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甜味十足的葡萄酒是她的最爱，只是每次因为贪嘴把握不住量，容易上头。 　　尚彦庆作为主人，在尚驰的陪同下出来招呼大家。出人意料的是，他第一个上前亲自问好的就是全场唯一一位外宾。英俊的男人看起来年龄不大，可尚彦庆面对他，却抱着少有的客气。 　　“洛先生的光临，令尚某倍感荣幸。” 　　尚彦庆调来全场最好的一瓶酒，醒好的酒装在精致的醒酒器里，他叫尚驰亲自为洛乘舟斟酒，这让人对洛乘舟的身份越来越好奇，看年轻男子的同时，自然也顺带着看肖娆。 　　有人凑近看看，不由惊讶，那双眼睛绝无仅有，绝对不会认错。 　　落魄千金竟然回来了！跟着背景神秘的大人物。 　　尚彦庆自然也认出肖娆，他虽然没有直接见过肖娆，可对她印象深刻。没想到他看不上的小姑娘如今竟然傍上比他还财力雄厚的洛乘舟，之前真是小瞧了她。 　　尚彦庆看了尚驰一眼，他脸上的失魂落魄自然瞒不过他，还真是有意思。 　　“洛先生，和您介绍一下，这是犬子尚驰。”尚彦庆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和洛乘舟打关系的机会。 　　洛乘舟压根不想理这个老狐狸，点点头算是应了。 　　“先失陪一下，容我去招待其他客人。”尚彦庆笑着带尚驰离开。 　　“娆娆，我不同意。”人一走，洛乘舟就开始傲娇，他故作可怜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在他看来尚驰绝非良配，就他这个爸就让他投反对票。 　　“洛先生，我们是来看戏的，不要跑题。”肖娆看尚驰走进女眷环绕的地方，心里淬了柠檬汁一样。洛乘舟应该还说了什么，可她没听见。 　　原来尚驰笑起来这么好看，之前他笑的太少了。只是为什么他要对着其他人笑？ 　　尚驰完全不知道，他和尚泓的互动，让肖娆生气。他只是听见尚泓说肖娆好像一直在看他，这才有了笑。 　　原来肖娆并不如口中所说那般对他满不在乎。 　　“尚泓，你说我一会儿去邀请她跳第一支舞，她会同意吗？”尚驰突然开始紧张，重新找回心跳原来是这种感觉。为她心动，被她牵动，尚驰甘之如饴。 　　尚泓刚想提出建议，只见赵婧雪走了过来，她扭着腰主动和尚驰问好：“尚先生，又见面了。” 　　这还能忍？ 　　肖娆放下杯子，眼里冒火。 　　她肖娆看上的，谁都别想抢。 　　尚驰恨透了赵婧雪，脸黑了下来，他沉默以对，完全没有响应她的问候。 　　“能和你共舞一曲吗？”赵婧雪楚楚可怜，眼里含着眼泪更是我见犹怜。 　　只是这一招对尚驰完全没有用，男人如同没听见般，任由赵婧雪尴尬，丝毫不愿为她化解。 　　肖娆正好听见这一句，心里暗自叨念：高岭之花果然无论何时都在勾人。 　　她走到赵婧雪身边，主动递出一只手：“阿驰，你的第一支舞，和我跳。” 　　两女争一男，自是看点满分。更何况还是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一辈。旁人好奇尚驰会怎么选。 　　“这是尚驰的荣幸。”尚驰主动握住肖娆的手，表情和缓。 　　“不知道能不能由我陪肖小姐跳接下来的每一支舞？” 第59章 还想你59 “娆娆，我可以帮你回忆起…… 　　这场以相亲为实质的品酒宴, 在晚餐结束后正式开始。长辈们聚在一起畅聊，将月下的草坪留给年轻人。肖娆四下张望，果不其然, 出席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也不知道尚驰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自从答应陪肖娆跳舞，就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说他目不斜视都不为过，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女孩子送来的秋波。 　　“尚先生，你不清楚今晚这场宴会的意义？”成功把赵婧雪气走，肖娆也没有跳舞。 　　她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 轻微活动脚踝。脚上这双细高跟太高, 踩在草坪里需要花些力气维持平衡。奔走一天一直未休息, 这为肖娆的腿带来极大负担。 　　尚驰看到肖娆的动作，他蹲下身。长裙裙摆因她坐着收起些许，脚踝连带小腿显现。借着灯光, 尚驰的心受到猛烈攻击。脚踝上那如同蜈蚣爬过留下的对称疤痕, 令他鼻息酸胀。 　　尚驰伸手, 快要碰到肖娆的脚踝却又收回。 　　“要不要换一双舒服一点的鞋？”尚驰局促地收回手，唯恐行为举止轻慢到肖娆。 　　“你是要帮我揉脚吗？”肖娆伸手勾起尚驰的下巴，这个角度看去，男人的脆弱一览无余。她突然有些心疼尚驰, 他的经历和成长让他始终活在克制之中，从来都压制情感甚至委屈自己。 　　为什么不能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呢？ 　　肖娆有些不满, 她翘高脚放软声音：“阿驰, 我脚痛。” 　　太久没有听到肖娆撒娇，尚驰定定看着，眼睛都忘了眨。他从口袋拿出手帕, 盖在肖娆脚踝上，伸出手打圈按摩。 　　“阿驰，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无条件说好，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明明尚驰顺着她了，可肖娆心里还是不舒服。她知道尚驰对她好，几年前是，几年后还是。只是一想到他说不定也会对别人这么好，她心里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 　　她就像是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边维持体面，一边却又忍不住发泄心里的烦闷。 　　“是。”尚驰头都没抬，单膝支地，认认真真继续着手下动作。 　　“你要的、我有的，就算我没有也会努力帮你拿来亲自送到你手上。”尚驰说完抬起头，深邃的眼里温柔满满。 　　“现在好些了吗？” 　　明明是王子和公主的美好画卷，可在有些人眼中却是妖艳的肖娆故作可怜吸引了尚公子的注意。不少人对肖娆不满，更见不得她使唤尚驰。她只不过是落魄家族的除名千金，她怎么敢？ 　　“你是说，你的这位妹妹从高中起就喜欢勾男人？”穿红色礼服的女孩子，狠狠地看着肖娆。早在尚驰以尚家人的身份第一次在圈子亮相，她就看上了他。此前只当尚驰以事业为重，可看见他对别人好，她才知道是男人不解风情。 　　丢了面子的赵婧雪并未离去，她看出女子的嫉妒，于是主动靠近，不断诋毁肖娆。 　　“没错，我这位被家族除名的妹妹，别看年纪小可本事很大。才高中就浪荡在男人堆儿里，手段一套一套的。”赵婧雪维持着一脸无害，在心里对肖娆的痛骂只多不少。 　　“哦？”红裙名媛坐不住了，她端着酒杯站起身，“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娆娆，刚刚的食物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尚驰站起身，坐在肖娆身边。 　　“你怎么知道？”肖娆刚刚和洛乘舟坐在一起，并不和尚驰同桌，听尚驰说出来难免有些惊讶。 　　“我猜的。”尚驰低头不看肖娆，生怕被她看出他有所隐瞒。事实是用餐结束，尚驰专门去后厨看盘子。他找到服务肖娆那一桌的专属服务人员，特意看过肖娆那份，基本没动。 　　“我有些累，不太有胃口。”说来肖娆觉得抱歉，凑近低声问了句：“你说我带回家行不行？” 　　浪费食物不好，可她却一口都吃不下去。左思右想，肖娆打算一会儿去偷偷打包。 　　“我陪你去。”尚驰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惊讶，肖娆和他一起用餐的每一次，都不会浪费食物。 　　“尚公子，这是要去哪？”红裙名媛气场万钧地出现，明明和尚驰问好，却紧盯着肖娆不放。 　　她没想到肖娆真的有几分姿色，美的张扬却不艳俗，特别是那双眼睛，独一无二。可这些，都不能成为她勾引尚驰的理由。 　　“沈小姐，失陪。”尚驰冷冷点点头，扶着肖娆从高脚凳上下来。 　　“尚先生，我过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奉劝你一句，越是美艳越容易暗中伤人。”她肆无忌惮地看着肖娆意有所指，“比如玫瑰，看起来好看却扎手。” 　　尚驰很不喜欢这个比喻，更不喜欢她的旁敲侧击，“管好你自己，我们没熟悉到能让你干涉我的事。” 　　肖娆看着女孩子勾起嘴角，同样的场景她经历过无数次，只不过之前都是女孩子们为了洛乘舟对她出言不逊。 　　“所以我能不能当这位小姐其实是在夸我，那句美艳应该没说别人。”肖娆笑着，并不生气。这些都是小场面，她完全不介怀。旁人自然对于她的归来百般猜测，特别看到洛乘舟给了她全部助力。应该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之间是亲属关系，自然就往其他地方发散而去。 　　“你！”她是来激怒肖娆的，谁知对方根本不着她的道。还没等女孩子出招，肖娆自顾自挽住尚驰的胳膊，冲她颔首，学着尚驰的语气说：“沈小姐，失陪。” 　　和肖娆比，女孩子刁蛮跋扈惯了，她哪里能忍受，于是抬起手中酒杯，朝肖娆扬去。 　　来不及推开她，尚驰揽着肖娆侧过身，红酒统统泼洒到他背上。一些酒挂在他下巴上，最终滴落到衬衫领子上。 　　“你没事吧？”尚驰顾不得一身狼狈，松开肖娆格外关切。 　　“你是我的骑士吗？”肖娆每次一不开心，尚驰就会做一些让她心软的事。看着又有一滴酒要滑进尚驰的衣领，肖娆伸手为他擦掉。 　　“你需要，我就是，你需要，我可以成为任何人。”尚驰看她没事，转过头看向女孩子。 　　“沈嫱，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家族之间的撮合并非我的心意，在我身上执着不会有任何结果。”尚驰目光很冷，转身后像是换了个人，连肖娆都被他震住。 　　“还有，我身后这个人以后请你见了主动绕开，最好不要惹到她。她由我保护，我很确定再有下次，不会对你客气。” 　　尚驰说完，脱下西装交给侍者，头也不回地牵着肖娆离开。 　　他们走进后厨，厨师将扣在保温罩里的饭菜递给尚驰，是肖娆只切了一刀的牛排。 　　“你现在饿吗？”尚驰松开领带，满不在乎地塞进口袋。他找来一张椅子，让肖娆坐在上面。 　　“不饿。”肖娆摇摇头。 　　“那我吃，你不介意吧。”说着，尚驰拿着刀叉，当真切了起来。 　　“这是我……”肖娆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曾几何时，每当她吃不完，都是尚驰帮她解决。 　　“娆娆，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尚驰故意吃的很慢，他知道肖娆在等他。 　　“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肖娆故作高冷，她好像越来越喜欢欺负尚驰了。这种被纵容的感觉让她满足而满意，独一份的偏爱让她心里的躁动逐渐安稳下来。 　　闻言，尚驰手里的刀叉落到盘中，他狼狈地抓住肖娆的手腕：“娆娆，不要走了，行吗？” 　　他的挽留来得突然，并没有任何具体的目的。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让他受宠若惊，他舍不得看她再次离去。 　　肖娆见不得尚驰难过，可还是收起娇俏笑意，向他撇去，眼底疏离一片：“尚先生，我们很熟？” 　　这句话，曾经尚驰对肖娆说过，此刻她还给他，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两清。 　　大概是为了留给他们一片可以说话的空间，厨房里的人大多在外面。小厨房里空无一人，安静无声。这句话到底刺激到了尚驰，他无法忍受明明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肖娆却依旧把他当陌生人。 　　如果他不了解肖娆，说不定会误会她养了一池塘的鱼。初次的亲密所留下的印记不会说谎，她故作勇敢却生涩的反应也在意味着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明明将这份特殊都给了他，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呢？ 　　尚驰衣领上被红酒浸染，他解开扣子，胸肌的轮廓分明。他站起身猛然凑近肖娆，直勾勾看着她，脸上表情认真，甚至带着几分偏执。 　　“娆娆，如果你忘记我们有多熟，我可以帮你回忆起来。”说完，尚驰突然一把抱住肖娆，带着她穿过草坪，往独栋别墅走。 　　暗中保护肖娆的保镖当即跟上，生怕肖娆受到什么伤害。 　　可嘴里喊着让尚驰放开的肖娆，却打了几个手势给保镖，让他们散去，她没事。 　　拿不准主意，保镖只好找到洛乘舟拿主意。 　　本来还心情不错的洛乘舟一听外甥女主动跟着尚驰走了，差点捏破手中的酒杯。 　　白菜主动跟人家跑了，他该怎么办？ 　　抱着肖娆，尚驰穿过草坪。他额头挂着细汗，感受着怀中人带来的美好折磨。她靠太近，完全贴着他，呼吸缠绕。 　　“阿驰，女孩子的争端以后还是交给女孩子自己处理比较好，不然显得你不那么绅士。”环着尚驰的脖子，肖娆认真描摹他的侧脸。 　　无论怎么看，都是她钟意的模样。 　　“我本来就不是绅士，也无需关心欺负你的人的心情。”尚驰完全不喜欢肖娆嘴里有其他人，他一路带肖娆进入房间，一脚踢上门。顾不得太多，从口袋拿出领带把肖娆的手腕捆在一起。可他力度很轻，绑了一个活节松松垮垮，他心疼肖娆，唯恐伤到她。 　　肖娆套着尚驰的脖子，将人拽下来，眼里笑意盈盈，“阿驰，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风格。” 第60章 好想你60 “吻我” 　　酒意正浓, 尚驰卸去些许克制，他任由肖娆拽着，撑起胳膊维持距离。从上方看肖娆, 她的美一览无余, 少了几分张扬，带着些任由他肆意妄为的软糯。 　　“娆娆，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尝试过就会让人难以自控。” 　　尚驰看着肖娆微红的脸颊，心里的渴望升腾。他忘不了那个空气灼热的夜晚，女人全身心依偎着他, 无论他怎么予取予求, 她都一直热烈回应。梦中的花样虽多, 但到底不真实，怀中的温软让他一次次用越来越深入的接触增强实感。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克制思念，收敛喜欢, 也以为六年的空白足够冷静下来。可一旦遇上肖娆, 任何决心和拒绝就只剩土崩瓦解这一种结果。他不想再逃、再避、再骗自己了。 　　他爱她, 愿付出所有、奉上全部去换得、求得。 　　“你说的是什么？”肖娆故作疑惑，抬头在尚驰鼻尖轻啄一口。 　　可尚驰当代柳下惠的人设坚不可摧，只是静静看她，竟然毫无回应。胜负欲被激起, 肖娆反客为主调转方向，换尚驰躺着，由她拿捏。腕上的领带开了, 肖娆抬手放在唇边, 她用牙咬开本就松垮的束缚。手腕翻转，系到尚驰手上。肖娆是认真的，一圈接着一圈绕, 捆好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肖娆的手指顺着尚驰的喉结滑至锁骨，她故意停留，甚至轻轻打圈。尚驰心里大乱，生怕没了理智，无奈闭上眼不看她。 　　“我听说，情动却得不到时，男人最性-感，阿驰，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算是对他总是不主动的惩罚，肖娆也想让他尝尝看到吃不到的滋味。于是俏皮的手指解开第一颗纽扣，指腹故意蹭过他的胸-肌，接着到达第二颗。这样还不过瘾，肖娆的手放在尚驰肩上，人趴下去在距离尚驰腰几厘米的地方缓缓呼气。 　　“阿驰，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弄疼你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声音压低只用气声。温热的吐息丝丝缕缕，透过毛孔深入内里。 　　不知何时，尚驰解开领带，眼中征服-欲-涌动。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能让你知道，放火会有什么后果。” 　　她背后的衣服就是突破，他不过轻轻一拽，平直的肩膀就显现出来。肖娆撇撇嘴，不服输般也扯掉尚驰的衬衫。 　　“刚刚你亲了我这里，那是不是还回去才比较公平？”尚驰学着肖娆，轻啄她的鼻尖。可紧接着，手掌放在她脖子后方，吻上去不顾一切。 　　“娆娆，给我。”喘息间，尚驰双目微红，他拥着肖娆却不忘问她。 　　“吻我。”没啰嗦，肖娆轻咬他的下唇以做惩罚，她并没有让他停下来，他怎么敢。 　　裙子散落在地，衬衫打着褶皱，细汗聚拢划出暧昧印记。直到长夜过半，肖娆才在尚驰的臂弯里睡去。有他在，一切都是极好的。恍然间，肖娆不禁在想，如果没有之前的失控和崩坏，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样？ 　　一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尚驰率先醒来。肖娆一直抱着他的胳膊，蜷缩在一起。他揉揉额角，拿起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中午。怕肖娆醒来会饿，尚驰不得已从她怀抱中抽出手臂，唯独留下睡袍任她抱着。他赤着脚走到浴室，一番清理后给助理打电话。 　　交代了一些细节，尚驰坐在窗边。倒影中他甚至能看到脖子里被肖娆咬出的牙印。情到浓时，她忍不住落泪，尚驰吻去，却换来她毫不留情的一口。她当真是一头狮子，绝对不让自己吃半点亏。 　　手机震动，尚驰拿起一看，是尚泓。 　　“哥，现在方便说话吗？”昨天对于尚泓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探听出不少消息，其中一部分直接和尚彦庆有关。 　　“你说。”尚驰回头看看，并不避开肖娆，他的话没什么要对她保密的，只是唯恐吵醒她。 　　“昨天叔伯们喝酒上头，无意间说起尚彦庆的第二个儿子。”尚泓说着，脸上露出明显的嘲讽。 　　“哦？”尚驰单纯好奇，仿佛事不关己。其实他早有预料，自己并非尚彦庆的唯一选择，但他过去总是逼自己，那么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非他不可。 　　“听说被他养在国外的儿子身体一直不行，所以叔伯们才否了他的提议，如果你不答应，他就走投无路。”尚泓握紧电话，明显也是生气的。 　　尚彦庆自始至终没有考虑过她，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孩子？ 　　“这个事情，连你妈妈都不知道？”尚驰对尚泓的妈妈没什么敌意，夏欣愉和尚彦庆的婚姻破裂和这个别无选择的女人没有半点关系，不论对象是谁，只要有能让尚彦庆利用的他都会娶。 　　“她不知道，”尚泓摇摇头，心里涌上些许苦涩，“不过我会让她知道，而且让她加入我们的阵营。” 　　“我们要加快解决肖家的进度，”尚驰回头看，，“我想送她一份欢迎回来的礼物。” 　　尚驰说完，看着窗外在心里盘算。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响起。他走到门边，是助理来送东西。拿进来大包小包，尚驰坐到床边。 　　他拂开肖娆脸上的头发，在她耳边落下轻吻：“娆娆，对不起。” 　　肖娆就是伴着这句话醒来的，一夜的美好因为这三个字不复存在。明明有不少三个字可以说，可尚驰为什么每次都对她说她最不喜欢的那一句？ 　　感谢、感恩、还有愧疚，都会让爱意变得不纯粹，甚至变得怪异。肖娆最不喜欢的就是尚驰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陪着她，而非单纯因为喜欢。 　　她闭着眼不愿醒来，直到尚驰被叫走，肖娆这才起来收拾自己。 　　穿戴整齐，肖娆发短信给尚驰：「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只说三个字给我，你会说什么？」 　　尚驰被叫到尚彦庆面前，没说几句就问他和沈嫱的情况。他很烦尚彦庆在听他说了拒绝之后还在执着，他宁愿这大好时光陪在肖娆身边。 　　看到短信，尚驰直接当着尚彦庆的面回复起来，他不想让肖娆等。 　　「最想说的吗？」 　　「对，只有一次机会。」 　　肖娆拎着高跟鞋站在门口，她在等回复，决定离开还是留下。 　　「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尚驰如释重负。多年的愧疚仿佛在这一刻散去，因为他坚信自己能够给肖娆创造更好的，也相信她没有因为往事对他心存芥蒂和责怪。 　　只是这一通短信发出，肖娆那端就没了回音，他慌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尚驰没等尚彦庆唠叨完，他急着要走。 　　“尚驰，是不是你觉得现在翅膀硬了，就能随心所欲了。”尚彦庆和沈家的合作就差儿女姻缘这一道保险索了，可尚驰总是不让他如愿，他难免心急。 　　大家长的位置他争了这么多年，就差这最后一步，让他怎么甘心？ 　　“我说过的吧，我欠你的百倍千倍偿还，我目前为你创造出的利益，应该万倍都有了吧。” 　　“是你说的，和父子关系比，合作关系更现实。”尚驰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站起身来气势比尚彦庆还要强。 　　“那么对待你的合作伙伴，至少要给出一些尊重和诚意吧？” 　　尚驰刚出门，就见金发男子陪着肖娆走过，他的西装盖在肖娆肩头，而她依旧穿着昨天的那条礼服，并没有穿他新带来的那一套。 　　尚驰追过去，拦在他们面前。 　　“娆娆，你去哪？”他出来前留了便条给她，让她等他带她去吃饭去休息。但很显然肖娆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尚先生，再说一次，我们不熟。”肖娆心头的火正烈，她要的爱并非如此。纵使她很喜欢尚驰，却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瑕疵混入感情之中。 　　“别走，行吗？”尚驰伸手，刚想拉住肖娆却被洛乘舟挡开。 　　“尚先生请自重，这是我的宝贝。”洛乘舟没客气，揽着肖娆便走，让保镖拦住尚驰。 　　为什么又是这样？ 　　尚驰颓然站着，他不懂是什么让肖娆对他的热情一夜之间就熄灭了。是不是他做的还不够，所以她还在生气。 　　尚驰怀着心事去餐厅，尚泓在那里等她。取消了餐厅定位，尚驰让尚泓等他。进入餐厅前，尚驰进入卫生间。他有些狼狈，头发都没顾上整理。 　　正看着镜中，几个人走进来，谈论的赫然是肖娆。 　　“这落魄千金还真是好本事，跌入泥土之中还是能飞起来。” 　　“我看是另一种厉害吧，凭着床-上的本事可以傍到昨晚那位来头神秘的老外。不仅如此，听她姐姐说，她还在试着勾引尚家那位。” 　　“你说我出多少钱能买她一夜？” 　　“不如问问她那个姐姐，说不定价格合适，我们都能试试。” 　　和年少时的失控不同，尚驰听完了这场龌龊至极的交谈。他认得这些声音的主人，也清楚流言的源头出自于哪里。 　　赵婧雪，他放过她那么多次无非是想从她身上获得更多关于肖娆的消息。如今肖娆回来，她自然没了利用价值。 　　肖娆坐在车上，抱着靠枕无精打采。洛乘舟见她有心事，也无意打扰。 　　女孩子终究要长大，他能护着却不能真的去干涉。他们家族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强势，越是阻拦越是要撞南墙，拦都拦不住。但同时她们聪慧，只要给足时间空间，肯定能想明白。 　　手机震动，洛乘舟低头查看。没多久他抬头叫肖娆：“娆娆，我们要回房城去。” 　　“怎么了？”肖娆见舅舅严肃，连忙集中注意力。 　　“肖老爷子中风了，你猜会有多少人加入夺权的修罗场？” 第61章 好想你61 囊中之物 　　肖家的规则, 处处透着不近人情。掌权者一旦陷入生命垂危的境况，律师就会宣读提前立好的遗嘱。美其名曰家族不能一日没有家长，可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 这是榨取最后一丝价值后的抛舍。 　　说来也讽刺, 肖老爷子在生日当天中风入院，经历数次抢救，最后还是下了病危通知书。人刚送进加护病房，肖家人就带着律师齐聚在维康医院。所有人表面伤感，可心里竟是格外期待。他们想看看权利变更之后会得到什么具体好处, 争先恐后。 　　肖远海忧心忡忡, 他这些年虽然有些成绩, 却无法独立支撑起整个肖氏。但如果不争上一争，他们就会被其他旁系拿捏，后果可想而知。 　　兰琼和律师暂时离开, 留下赵婧雪和肖聿成。他们俩对坐着, 对彼此的厌恶丝毫不掩饰。 　　“肖聿成, 你那是什么表情？”赵婧雪对这个弟弟实在亲热不起来，他总能一眼看穿她似的，让她不自在。 　　“看戏的表情。”肖聿成白她一眼，低头拿出pad看书。蠢而不自知的赵婧雪在他幼时总是欺负他, 到了这时自然和她亲不起来。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肖娆。 　　她聪慧睿智优雅，她大气勇敢独立, 如果她能是自己的姐姐……刚产生这个念头, 肖聿成却又轻轻摇头，他哪里敢奢求这么多。 　　众人为一会儿的通告讨论不休，甚至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去病房探望老爷子。 　　服务于肖家几十年的律师团体到来, 众人围了过去，律师见状，安排各位在休息处坐好，开始宣读老爷子的安排—— 　　“肖家的管理层调整如下……” 　　随着律师的宣读，人群安静下来，他们面露关切，甚至伴着紧张。就在宣布遗产分配时，高跟鞋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竟然是肖娆。 　　肖娆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成高马尾，干练之中透着几分不易亲近。 　　“她怎么又来了……” 　　他们怕了肖娆的出现，她每次都有备而来，让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失去控制。 　　“肖娆，这里不是股东大会，而是肖家宗亲会，你已经不是肖家人了，没资格出现在这里！”赵婧雪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怒目而视。 　　她上次在首都受到的屈辱，要加倍还回去。 　　肖娆没解释，而是一言不发大步朝赵婧雪走去，眼看她越走越近，赵婧雪突然有些害怕。只是肖娆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坐在她对面的肖聿成。小孩子戴着大耳机，完全不知道她来了。 　　肖娆蹲下身，摘掉肖聿成的耳机。小孩子的第一反应是给出带着警告意味的瞪视。只是当他看到眼前人是肖娆，紧接着变了脸，一头扎进肖娆怀里，撒娇地叫：“姐姐。” 　　肖娆的律师带着文件走到肖家律师面前，他声音不大，气势十足：“我的委托人肖娆小姐，有权对肖氏提出诉讼，我方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肖容晟先生和兰琼女士涉嫌侵吞委托人肖娆小姐的遗产。” 　　一石激起千层浪，可肖娆对这些却并不感兴趣。她轻声问：“吃饭了吗？” 　　肖聿成摇摇头。 　　“那我们去吃饭，这次我带你吃好吃的。” 　　不顾大家惊讶的目光，肖娆牵着人就走。赵婧雪要拦，却被保镖拦住。原本进行顺利的安排被迫中断，只因为涉嫌财产侵吞。有人不甘，嘶吼着让律师继续，只是在接了几个电话后，律师变了脸色，肖家人收到了传票。 　　肖娆的回归来势汹汹，没人知道她手里还有什么武器。她出招不多，却杀伤力极大。肖家本就面对发展困境，却没想到在这时候竟然要面对即将成为法制咖的境况。 　　原本安静的聚集变得吵闹，护士和医生来了多次，才让一直要说法的人群安静。 　　赵婧雪拦住兰琼，慌张不已：“妈，她说的是真的吗？” 　　兰琼无心理她，什么都没说就想走。 　　“这不公平。”赵婧雪抓着兰琼的袖子不愿松开，她不相信正在发生的一切。她的好日子才过了没多久，为什么肖娆一出现就又生了变？ 　　手机突然响起，赵婧雪拿起一看，是正和她合作的营销公司。 　　“肖婧雪，赶紧看微博。” 　　不好的预感出现，赵婧雪连忙打开微博。热搜上挂了好几条和她有关的，却都不是什么好的。 　　#赵婧雪紫藤1号#位于热搜第十，位置醒目，两个词的关联相当直接。 　　紫藤1号是一款玫瑰提子，本地产。赵婧雪之前听过，还在直播时和进口□□做了各种对比。 　　她点开具体内容，是一个录播，而同时附上紫藤1号的介绍。她每多看一个字，脸就白一分。 　　她竟然不知道，紫藤1号是肖家名下的重点农产品，为了推广肖家没少花心血。明明势头很好，却因为赵婧雪这个大V在直播中的一次对比，严重影响了销量。 　　那一次测评对比，她收了进口水果销售公司的好处，自然各种拉踩紫藤1号。原本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却没想到竟然又被翻出。最重要的是，爆料人附上照片和户口本信息，里面显示肖婧雪是肖家人。 　　也就是说，赵婧雪为了恰烂钱做出的拉踩，坑到自家。 　　紧随其后的，是她进肖家之前的黑历史被扒出，有图有据还有详细时间线，内容涉及校园暴力，故意伤害，以及成绩作假等方面。 　　是肖娆，一定是肖娆！ 　　内容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可赵婧雪不愿面对，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肖娆出手了，她要毁了自己。 　　肖娆带着肖聿成上车，等着她的洛乘舟对于肖娆捡孩子回来的事，见怪不怪。在国外时，肖娆没多久就变成了宠物救助站的主力，她不知道营救了多少只宠物。久而久之，洛乘舟甚至觉得，她捡个男人回来都不足为奇。 　　“他们的表现还精彩吗？”洛乘舟挂着眼镜看文件，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想到肖娆出了一口气，心情大好。 　　“还行，”肖娆没有避开肖聿成，她拿出一罐牛奶给小孩，“我更期待他们得知肖家的一半都属于我时的表情。” 　　“姐姐，你的野心就只是要一半肖家？”肖聿成仰着头，稚嫩的面庞闪过精明的光。 　　“你有什么好提议？”洛乘舟对他来了兴趣，分毫没有觉得孩子在捣乱。 　　“为什么不全部拿下，变肖家为囊中之物？”小孩说着，在车窗上写了两个数字，“这是我名下的股份，如果姐姐需要，我可以赠予你。” 　　肖娆摇头，“这是我的事，不能牵扯到你。而且你还小，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代表着什么。” 　　肖聿成看肖娆片刻，恢复到撒娇状态。他特别想说，他都懂。兰琼曾和他要求过无数次，从各个方面诉说转让股权的意义是什么，他真的懂。 　　“一会儿什么安排？”洛乘舟有自己的事，他在离开前特意询问肖娆的安排。 　　“我看了一处办公楼，打算去实地看看。”肖娆这次回来，除了拿回自己所有，更重要的是另一件：创立自己的翻译公司。 　　这是洛梦辞，也是她的梦想。之所以选在房城，是因为目前房城没有实力突出的翻译公司，从这里作为起点，要比选择其他城市具备更多发展条件。更重要的是，她喜欢房城，未来也打算在这里安家。 　　“舅舅都说了，建一栋楼送你，明明等半年就可以实现，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偏要去租别人的。” 　　洛乘舟突然有些担心，作为不婚不育者，他的资产都是肖娆的。可小丫头完全没有接受分毫的意思，白送都不要。这咋整？ 　　“舅舅，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希望能靠自己去完成一些事。” 　　带肖聿成吃完午饭，肖娆送他回学校。小孩儿站在校门口许久，各种找借口不愿她离去。 　　直到肖娆做出周末接他，孩子才作罢。 　　肖娆出发去即将竣工的创智大厦，这是新城区重新规划后的中心区域。这里还处于招商阶段，她看中的是视野最佳的十六层。 　　和大厦管理在创智大厦楼下碰面，肖娆跟上楼看正处于装修期的楼层。 　　“能和大厦的所有者见见面吗？”肖娆对于这里满意极了，十分喜欢大厦的各项功能安排，除此之外，黑金建筑未来感十足，她喜欢极了。 　　一番沟通，中介和肖娆等在附近咖啡厅，她想和大厦的主人签订长期合约。 　　等待了大概一个小时，咖啡店的门开了，肖娆抬头看去，因来人不由缓缓站起身。 　　推轮椅的人她认得，是她重伤期间一直照顾她的小护士。而她推着的，竟然是夏欣愉。 　　夏欣愉膝盖上趴着方糖，它看到肖娆的瞬间就不住冲她叫，一番指控似的叫声过后，方糖从夏欣愉腿上跳下来，直接扑进肖娆怀里。 　　就是方糖钻进肖娆怀中的那一刻，肖娆红了眼睛。这些年，她心心念念的除了尚驰母子，就是方糖。 　　它陪她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让她不再孤独。 　　“娆娆，是你吗？” 　　“肖小姐，是我！” 　　夏欣愉和护士小姐姐一个赛一个激动，久别重逢。 第62章 好想你62 “不想在水里试试？”…… 　　售楼部经理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阳光柔暖的咖啡厅里，肖娆搀扶着夏欣愉坐在沙发上，王护士去点单, 将空间完完全全留给她们。 　　“娆娆, 阿姨好想你。”夏欣愉说着眼眶泛红。肖娆几年后再出现，光鲜亮丽不假，甚至能够自由行走不若传闻中那般凄惨，可夏欣愉却也明白，凤凰的重生定要经历涅槃之苦。 　　“阿姨, 我也很想你。” 　　肖娆鼻腔泛酸, 拿着手帕为夏欣愉擦眼泪。过去种种, 夏欣愉给了她缺失的母爱，在她身边家的味道格外浓郁。 　　“咱们不要再不告而别了，行吗？”夏欣愉握着肖娆的手, 眼睛眨眨, 眼泪继续流淌。 　　“阿姨, 再解决一些事，我就会在房城定居。我还是喜欢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去了很多地方，却还是觉得这里最好。” 　　护士回来, 放一杯牛奶在夏欣愉手边，递上一杯咖啡给肖娆。肖娆端起尝尝，脸上闪过些许惊讶。 　　这是她最喜欢的无糖馥芮白, 唯一知道的应该就只有尚驰。她很确定在养伤期间她不曾喝过咖啡, 所以王护士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肖娆眼中的好奇，王护士郑重地看着她说：“肖小姐，你离开前交代给我的事情, 我完成了。” 　　肖娆绝对是王护士从业以来最喜欢的病人，没有之一。除了肖家补偿给王护士的离职金，她走之前，肖娆还给了她另外一笔钱。就是因为这笔钱，她得以毫无压力地去进修。 　　当然，肖娆给她的好运并不仅限于此。 　　“你给我的电话，我打了整整一年，终于通了。您让我递交的钥匙，我亲手交给了尚先生。” 　　进修期间，王护士每天分三个时段给那个总是停机的号码打电话。虽然每次都是冰冷的电子回声，但她一直怀揣着对肖娆的感谢，并没有放弃。 　　“尚先生一听和你有关，开了一晚上的车，从首都赶到到房城。” 　　那是一个雾气浓重的早上，王护士等在约定好的地方。男子来的特别准时，他推门而入，眼底带着明显疲惫。西装因为长途驾驶皱皱巴巴，却并不影响他的俊朗。 　　“她在哪？”这是尚驰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她有没有让你给我带话？”这是他问出的第二个问题。 　　“她在肖家的时候，还好吗？”第三个问题，让他们从早上一直聊到夕阳西下，期间王护士的眼泪干了又湿，尚驰的眉间越锁越紧。 　　“尚先生一听在你重伤期间是我一直在照顾你，就聘我给阿姨做了护士。” 　　王护士特别清楚，如果没有肖娆，这份薪金高昂、工作轻松的工作，压根不会落到她头上。 　　对于肖娆的归来，她自然也万分激动，终于有了能够回报肖娆的机会。 　　这些都是肖娆不曾知道的部分，听着王护士一一细数和尚驰有关的往事，她发现她压根压制不住对那些空白时段的好奇。 　　“尚先生每次来看阿姨，都会问关于你的事。” 　　男人总会安静听着，偶尔问出一两个问题。有时候也会不经意说出一句关于肖娆的，就这样，王护士知道肖娆最喜欢的是无糖馥芮白。 　　原本平静的心，因为王护士的一番话再度乱掉，肖娆垂下眼帘，看着眼前的咖啡。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每当她觉得尚驰并不爱她，就会有一些细节为他证明。 　　看她神色有变，夏欣愉没有急着问东问西，她调出平板里的大厦资料，放在肖娆面前。 　　“娆娆，你喜欢哪一层？” 　　这栋大厦是尚驰送给夏欣愉的生日礼物，她曾笑称有朝一日想当包租婆，却没想到真的实现了。现在一听肖娆看上了办公楼层，夏欣愉心里有主意。 　　“阿姨，先说好租金不能免。”夏欣愉脸上的宠溺和洛成舟总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肖娆一看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长辈的爱她自然不会不接受，只是她却也不喜欢他们为了她坏了规矩。 　　“你这个鬼精灵。”夏欣愉破涕为笑，捏捏肖娆掌心，“你快看，阿姨给你打八五折。” 　　肖娆闻言挺满意，她放大规划图，指着十二层说：“阿姨，这一层您一定要留给我。” 　　夏欣愉无奈摇头，别说这一层，就算肖娆要这栋楼她都给的起，奈何这孩子太懂事，懂事到让她想要对她更好都不允许。 　　“明天叫你的助理来和我签合同，然后叫设计师来装修。”大楼落成，其他商户暂时还未获得进驻装修的许可。可肖娆不同，夏欣愉会把所有特别和优待都给她。 　　“我还没有助理，”肖娆遗憾摇摇头，“不过最近确实打算找一个。” 　　夏欣愉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娆娆，晚上你不着急离开吧？陪阿姨一起吃饭吧。” 　　肖娆刚想说什么，只见夏欣愉长叹一口气：“你都不知道小驰有多忙，总也不来看我。每次我和王护士一起吃饭，两个人都不敢多点菜，多少有些可怜。” 　　王护士伴着惊讶看夏女士一眼，明明尚先生上周才来过。不过她却又突然明白夏欣愉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她和夏欣愉相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她低头发了条消息出去，不动声色。 　　陪着夏欣愉回到住所短暂休息，肖娆在王护士的带领下进入客房。 　　“肖小姐，阿姨每天中午都会午休，一般下午四点左右起来。睡衣和洗漱用具帮你准备好了，您要不要也休息休息？” 　　肖娆点点头，关上门坐在沙发上。 　　这间房除了床和衣柜，几乎没有多少装饰，房内冷清，甚至透出几分寂寞。 　　肖娆想想，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她忙了一早，确实有些累了。 　　她放了些水躺进浴缸，下意识将有夏欣愉的地方当成了自己家。这种感觉很奇特，甚至无法解释。纵使她和尚驰无法走到一起，却也无法割舍对夏欣愉的感情。 　　肖娆想着，缓缓闭上眼。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王护士的那番话。 　　她说尚驰每次都在问和她有关的事，她说尚驰曾经为了找她累到住院。仔细想想，这确实是尚驰的风格，他从来都是说的少做得多。 　　如果这些都只和爱她有关，那该多好。 　　浴室的门开了，肖娆睁开眼一看，竟然是尚驰。浴缸正对着大门，两个人之间毫无阻隔。肖娆脑子空白，尚驰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握着门把手，一时不知要如何处理眼前情况。 　　王护士告诉他肖娆来了，却没告诉他肖娆在他房间。他知道尽快离开才礼貌，却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她就挪不开视线。 　　她的肩膀露出水面些许，长发盘着松散落下几缕，毫无防备的模样，该死的甜美。 　　“这是你的房间？”肖娆这才后知后觉，她其实应该在看到书架上的书时就应该反应过来。尚驰的梦想是成为建筑师，所以书架上才会有那么多专业书籍。 　　尚驰点头，侧过身去。从这个角度，肖娆看到他的耳尖透着不正常的红。 　　“阿驰，我忘记拿毛巾了。”肖娆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尚驰。 　　听见这声音，尚驰有些慌张。他又侧了侧，就快背对肖娆。 　　“我让王护士帮你拿。”尚驰握着手，努力让自己不要转身过去。可这并不能抑制脑子里不断闪过的画面。他知道肖娆的身材有多么完美，每一个地方都透着十足的吸引力。 　　“可是我现在有些冷……”肖娆故作可怜，假装打出一个喷嚏。 　　尚驰心疼，从衣柜里拿出浴巾，维持着扭过身的姿势，递毛巾给肖娆。 　　正人君子的人设，肖娆自然是喜欢的。但她却也喜欢他为她失控纵情的模样。 　　于是肖娆伸手，却没有拿毛巾，而是双手拽着尚驰的手腕，将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拽进浴缸。 　　尚驰眼看要载进水中，肖娆蹲下去抱住他。温暖的水中，肖娆紧贴着尚驰。水汽氤氲，她攀在他身上，完全不给他离开的自由。 　　“娆娆！”尚驰有些气恼，他怪肖娆胡闹，“如果我没撑住，很可能砸在你身上。” 　　“你凶我。”碰瓷找茬是肖娆的长项，特别是在面对尚驰时。 　　“我没有……”尚驰单手抓住浴缸边缘，额上出汗。磨砂玻璃看不见窗外，却也透着股暧昧。 　　“阿驰，难道你不想试试在水里是什么感觉吗？” 　　喜欢就要表达，哪怕一晌贪欢。肖娆从不觉得因为喜欢产生的欲望有什么丢脸。所以每当她面对尚驰，都会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越飞越远。 　　“娆娆，松开。”尚驰不敢碰她分毫，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肖娆总爱挑战他的承受力。 　　“推开我，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利诱不成，肖娆自然使出威逼，面对尚驰的口是心非，这一招屡试不爽。 　　那你想给谁？ 　　下意识，尚驰很想问。也是那一瞬间，他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他宁愿在此刻沉沦，贪心地独占肖娆。 　　“不推开，也不会给你求饶的机会。”尚驰托着肖娆走出浴缸，衣服紧贴在身上，对于肖娆的体温毫无阻隔效用。 　　“那你还等什么？”肖娆坏心思在尚驰喉结上轻咬一口。 　　“酒店里没用上的那几个我拿回来了。” 　　拿浴巾包裹着肖娆，尚驰重新换过浴缸里的水。他出去片刻，拿着东西进来。站在水下冲洗一番，抱着肖娆走进浴缸。 　　“娆娆，你所愿我皆为你实现。” 　　就算哭着求饶也不会放过的那种。 第63章 好想你63 “我们是什么关系？”…… 　　肖躺在尚驰怀里筋疲力尽, 她其实是有些后悔的，撩拨过了火，到底是她独自承受了所有。 　　男人抱着她清洁, 将她放回被窝, 这还是肖娆第一次在缠-绵后没有睡过去。尚驰拿着吹风机为肖娆吹头发，开到中档耐心十足，护发精油的味道充盈，一瞬间，肖娆感受到家的味道。 　　“阿驰,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肖娆躺在尚驰腿上, 仰着头看他, 眼中的期许一目了然。 　　尚驰拿着吹风机的手停了，暖风吹在他手背上，风口发烫, 他却忘了躲开。 　　“你觉得, 我们是什么关系？”尚驰避开肖娆的目光, 继续吹头发。其实肖娆的头发已经干了，风都吹到了他手上。 　　“我以为，我们现在除了负距离接触外，没有任何明确的关系。”尚驰的木讷让肖娆气恼, 她脸上没了笑容，语气很不好。 　　尚驰终是放下吹风，不发一言离开。他绷着唇, 明显也情绪不佳。可到底什么都没说, 留给肖娆一个落寞的背影。 　　他能怎么回答？ 　　肖娆的归来完全在意料之外，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走向更是失控般。 　　他没有追求肖娆，没有认真准备表白, 甚至两个人连约会都没有。这样的情感状态之下，他也不知道他对于肖娆来说到底算什么，相比之下他没有付出任何，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层，尚驰不由叹气。 　　他知道肖娆在生气，必须得说点或者做点什么。尚驰刚想回去，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尚驰应声，门外是王护士：“尚先生，尚小姐来了。” 　　尚泓一般没有急事不会选择在饭点这个时段出现，尚驰没犹豫，穿好衣服拉开门下楼。 　　肖娆躺在被子里，怎么想心里那口气都下不去。她并不是不能和尚驰告白，先后顺序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她气的是尚驰好像并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不明不白让她生气之余有些失望。 　　她都再次出现了，他还在犹豫什么？ 　　她一再用爱不纯粹来劝说自己，但每次看到尚驰都还是会不由自主选择他，十八岁一直想许的愿望没有变过，她就是想和尚驰走向未来。只是现在她真的迟疑了，不管尚驰因为什么理由犹豫退缩，她都不打算继续现在这种状态下去了。 　　她很生气，而尚驰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们明明是势均力敌，尚驰却把自己放在受委屈小媳妇的位置上，明明一句‘我爱你’就能换来happy ending，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避开了。 　　肖娆穿好衣服，赤着脚走进卫生间。她站在镜子前画上红唇，骄傲一如既往。 　　这是她归来之后给尚驰的第二次机会，他选择弃权，再有一次，她绝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肖娆走到客厅，夏欣愉和王护士正在布置桌子。她们叫了火锅外卖，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或者知道了什么，这才改变原有外出就餐的计划。 　　肖娆的耳朵不争气的红了，她强装镇定，走到夏欣愉跟前：“阿姨，晚上吃火锅可太棒了。” 　　夏欣愉拉着肖娆的手坐在沙发上，给她手里塞了一杯温度正好的玉米汁：“阿姨这几天不是很舒服，外出坐轮椅特别不方便，咱们在家里吃，好吧？” 　　肖娆连连点头，“我去拿杯酸奶给您，咱们吃饭前喝点，保护胃。” 　　肖娆走到厨房，不经意向外看，只见窗外站着尚驰和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背对着，虽然似曾相识，可肖娆却想不起具体在哪里见过。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 　　看着看着，肖娆距离窗边越来越近，手里的杯子捏的格外紧。眼看尚驰冲女子露出笑容，肖娆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过。 　　她的霸道在于想要占有尚驰所有的美好，她也曾坚定地以为那份特殊只会给她。可如今，好像并不如她所想那般。 　　不过尚驰又有什么错呢？毕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没再继续看，肖娆端着酸奶回到客厅。 　　“之前肖家一直犹豫的对赌合约，刚刚终于签了。”尚泓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将合同递给尚驰的时候，笑容格外明媚。 　　这是她和尚驰避开尚家独立运营的投资公司，也是她第一次主理一间公司。肖家人签约，意味着他们又能拿到一部分股份，距离完全拿下肖家的目标越来越近。一旦拿下肖家，她和尚驰就距离各自的目标更近了。 　　尚驰明显也是高兴的，他拿着合约反复在手里摩挲，唇角高扬。就快了，马上就能将肖娆所有亲自抢回来送给她。不知道那时候，她会不会原谅因他失约而带来的所有祸事。 　　“尚泓，晚上我妈会给你一个邮箱，记得投简历。”尚驰将合约还给尚泓。 　　“简历？”尚泓摸不到头脑，眼露疑惑。 　　“娆娆在招助理，你不但要投，还必须成为她的助理。”夏欣愉在尚驰赶回来的路上告诉他一些事，尚驰大概能猜出肖娆的目标。她想成立自己的公司，而现阶段正是缺人的时候。 　　“好。”尚泓什么都没说，一口答应。她现在对外就是个等待出嫁的草包名媛，与其一直蛰伏，不如全心全意帮未来的嫂子。尚驰给她助力，她愿意做任何事来回报。 　　送走尚泓，尚驰心情大好。他走进家门，火锅的香气铺满面而来。 　　餐桌边，夏欣愉和肖娆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关系格外融洽。 　　尚驰走到肖娆身边，刚想坐下，却见肖娆把自己的背包从椅子背上取下来扔上去，很明显，她不想让他坐这。 　　王护士见气氛尴尬，连忙开口：“尚先生，那个位置不好夹菜，你来我这儿吧。” 　　王护士在夏欣愉另一边，尚驰点点头和她换了位置。他坐这里也还好，和肖娆中间隔着夏欣愉。看出他俩之间别扭，可同时夏欣愉也看到肖娆脖子上的草莓。她淡笑不语，只当年轻人之间有了摩擦，挺正常。 　　眼看汤底翻滚，大家分别下自己喜欢的菜进去。肖娆喜欢吃千层肚，尚驰便加了半份到不辣的汤底中。可谁知明明已经熟了，肖娆都不动一筷子。尚驰怕过了火候口感不好，他站起身来想夹到肖娆碗里，可谁知肖娆直接端起碗，不给他落筷的机会。 　　这一次，夏欣愉帮儿子解围，她递上自己的碗，笑着说：“谢谢小驰。” 　　酥肉的口感不错，夏欣愉下下去一整份，她挨个给三个孩子夹，眼看就要放进尚驰碗里，却听肖娆撒娇道：“阿姨，能不能多给我几个，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酥肉味道也太好了吧。” 　　酥肉是尚驰的最爱，就是深知这一点，肖娆才会直接抢走。看出她的目的，尚驰索性放下碗：“妈，你都给她吧。” 　　抢菜以及故意不给面子，从开始吃到结束用餐轮番上演。夏欣愉对肖娆小孩子般的举动倍感可爱，见肖娆捂着胃，连忙打发尚驰出去买消化药。 　　王护士才为家里补过常用药，看样子是夏欣愉有话和肖娆讲，她包揽下收拾桌子的任务，让肖娆推夏欣愉到院子里走走， 　　这个时段，炎热散去，微风徐徐送来清凉。风一吹，肖娆瞬间清醒，她刚刚的举动也太幼稚了吧。 　　“阿姨，我失礼了。”肖娆推着夏欣愉走到藤椅边，和她面对面坐下。 　　“阿姨并不觉得娆娆有什么问题，如果换作是我，可能会忍不住敲小驰的榆木脑袋。”夏欣愉摇摇头，是真的不生气。 　　“娆娆，你知道小驰为什么会这样吗？”夏欣愉不笑了，语速慢了下来。 　　“为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尚驰，肖娆还能明白几分。原来他们之间家境悬殊，他有所顾虑是自然。可现在的尚驰是尚家年轻一辈最有能力的，除此之外自从他回到尚家，做出不少大项目，无论是能力还是财力，都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所以她不懂，他到底在顾虑什么？ 　　“小驰跟着我，过了一段短暂的好日子后，就开始颠沛流离。再加上后来我出了意外，身体总是出问题，一件又一件意外，让他不敢再对任何事有所期待。说来你可能不信，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肖娆很想反驳，可以她对尚驰的了解，这的确是他的想法。 　　他回到尚家做出的一切都是借助尚家的资源和优势，他创造出的价值是对原有优势的进一步发挥，但如果他离开尚家，他什么都不是。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觉得你后来经历的那一切，都怪他。”夏欣愉经过王护士之口，加上尚驰的调查大概拼凑出当年的事。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尚驰没能在机场接到肖娆开始。如果她没有发生那次车祸，说不定后来的一切都不同。 　　“可是阿姨，我必须说清楚，当年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车祸有偶然性，说不好听点就是运气问题。如果注定她要出事，那肯定是怎么避都避不开的。而且肖家人对她的算计由来已久，就算没有车祸，也会在别的方面暴露。 　　“娆娆，谢谢你。”夏欣愉在肖娆手上拍拍，松了一口气。 　　“娆娆，你知道让小驰面对自己真心，排除外在干扰的最有效方法是什么吗？”确认了肖娆心里并无心结，夏欣愉为儿子而开心。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动人了。 　　尚驰回来，夏欣愉在王护士的陪伴下去休息。肖娆站在花园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尚驰看她穿着高跟鞋，从家里拿出双拖鞋，蹲在她面前要为她换。 　　可肖娆拒绝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尚驰。 　　“刚刚饭前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子，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尚驰抬头迎上肖娆的目光，很明显，她在介意。 　　尚驰没有回答，而是同样提问：“那陪着你参加红酒品鉴活动的那个金发男子又是谁？” 　　他喂肖娆吃樱桃的画面总是闪现在尚驰眼前，他毫不避讳地说，他在意甚至嫉妒。 　　“哦？吃醋了？” 　　肖娆冷哼一声：“是绝对不会推开我的人。” 　　说完，肖娆背着包就走，完全不理会尚驰。 　　高跟鞋用力踏出每一步，肖娆在心里下了决定：这次绝对要尚驰好看。 第64章 好想你64 “请你不要离开我” 　　肖娆和负责装修的设计师见完面, 马不停蹄地赶往律师事务所，这些天轮轴转，她完全没时间考虑和尚驰的事。洛乘舟乐见其成, 巴不得肖娆完全不联系那个臭小子, 于是他索性为肖娆又找了些事，让她兼顾创业和夺回财产的同时，帮他完成一些对接工作。 　　房城的业务，洛乘舟的公司涉及不多，可他在全球都有客户。一听他在房城暂住, 不少人亲自赶过来想见他一面。而肖娆负责的就是为参与会面的人安排衣食住行, 甚至于有时候还得负责接送机。 　　晚上十点, 肖娆接机的飞机延误，她有些无聊的等在车里，一想到洛乘舟在泡温泉而她在跑腿, 就忍不住直接打电话过去抱怨。 　　“舅舅, 你真是我亲舅舅。”肖娆趴在方向盘上, 说着话打了个哈欠。 　　“娆娆，舅舅上年纪了跑不动了，就只能靠你了。”洛乘舟说着故意咳嗽两声。 　　“你那十个助理都是摆设？”肖娆气结，恨不得和洛乘舟对打。明明两个人之间也没差多少岁, 但洛乘舟总是仗着舅舅这个身份来压她。 　　“舅舅的助理分分钟创造可观的价值，而你这个小菜鸟暂时还是靠舅舅的状态，所以呢, 你只能听我的。”他才不会说他是故意让肖娆没时间的, 当然直接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你说的对。”肖娆无力反驳，“反正我下周也有助理了，慢慢的也会开始创造价值, 然后那时候就能不听你的了。” 　　洛乘舟对于后半段话不是很满意，他找了个借口直接挂断电话选择没听见，幼稚极了。 　　见时间差不多，肖娆下车。她拿着接机牌走到出口，等待舅舅的客人。 　　一班飞机到达，旅客大批出来，大多人第一眼看到穿着蓝色长裙的漂亮女子。 　　尚驰自然也是，他和熟识的长辈正聊着公事，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肖娆。她亮眼极了，令他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徐叔叔，这是来接您的？”尚驰不认识肖娆般，对身边的长辈问道。 　　“对。”和尚驰乘坐同一班飞机的长辈看看接机牌，笑着点头。 　　他们迎面朝肖娆走去，同时站定在肖娆面前。 　　“徐先生您好，我代表洛先生来接您去酒店休息。”肖娆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又碰到尚驰。自上次不欢而散，她就没有主动搭理过尚驰。无论他打电话还是发短信，肖娆都选择无视。 　　她完全赞同夏欣愉的方法：欲擒故纵。 　　“徐叔叔，不知道车里有没有一个位置能给我，接我的人被堵在路上了。”尚驰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他分明连手机都未曾拿出来过。 　　徐总很赏识尚驰，如果是他自己的车，他当即就能同意。只不过来接的人是洛乘舟的人，他不好做出回应，只能看着肖娆。 　　肖娆哪里看不出徐总想让她同意，于是指着通往停车场的方向说：“两位先生这边请。” 　　肖娆打开后备箱，尚驰接过徐总的行李放好，接着他径直打开驾驶位的门坐进去。 　　他从善如流地解释：“徐叔叔，我在房城生活过很久，路比较熟，相比导航，我来开咱们能快点到。” 　　徐总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反对，“行啊，你们年轻人还能聊聊天，我这上了岁数，就占着后排休息休息了。” 　　挡板升起，尚驰打开导航，他转向肖娆，想说些什么。比如这些天的思念成狂，比如她没有理他的每一天都分外难熬。 　　可话到嘴边，最终只有一句：“徐叔叔他在哪里下榻？” 　　“这位先生，自作主张上车之前怎么不问好？”一口气憋在心里，连带语气不佳。肖娆打定主意和尚驰装不熟。 　　尚驰给夏欣愉发了条短信，说他晚上不回去。好不容易见肖娆一面，又怎么甘心就只相处这么短一点时间。 　　“娆娆……”尚驰对于闹脾气的肖娆完全没办法，“你开车久了，会腿疼吧。” 　　就算他未曾陪着她走过，可无数次找医生咨询，王护士也和他说了很多，关于休息和保养。 　　“霍夫曼酒店。”一句话让肖娆泄了气，她忍不住在心里又骂自己不争气。 　　洛乘舟和肖娆也在那家酒店，目前他们还在物色房城的房子。洛乘舟想买别墅，肖娆却觉得大可不必。一旦洛乘舟离开，就她一个人住，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嘛。 　　“我也住那。”大概猜出几分，尚驰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说完，尚驰发动车子。 　　“不知道尚先生大驾光临，所为何为啊？”车停在红灯前，肖娆侧头看了尚驰一言。他脸上的疲态这都遮不住，很明显没休息好。 　　“怎么，现在又认识我了？”尚驰弯着唇，对上肖娆的打量。 　　“……”肖娆别别扭扭转过头不看。 　　“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个项目，一个收购项目。”尚驰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他这几年的努力。为了拿下肖家，同时具备和尚彦庆抗衡的能力，这些年他一直处在过劳的状态之中。 　　“那就祝尚先生马到功成了。”肖娆的腿确实有些酸，特别是重伤那一侧。她弯腰轻柔，眉心锁着。 　　“为什么让你来接机？”尚驰没问过肖娆现在的工作，却对于安排她来的人很是不满。明明知道她会不舒服，为什么还让她这么辛苦。 　　“尚先生，你是觉得我连接机的活儿都干不好吗？”肖娆冷冷回了句，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她想听尚驰说的，并不是这些客套。 　　“娆娆……”她的话夹枪带棒，每一句都让他不好受。可尚驰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消气，始终不得要领。 　　手机响了，肖娆接起，哪知手机连了蓝牙，洛乘舟第一句话通过车载音响放出：“甜心，快回来了吗？” 　　尚驰关闭蓝牙，车内气氛很是奇怪。他始终无法释怀那个男子的存在。 　　肖娆接过电话，故意放软了语调：“亲爱的，我就快到了。徐总我接到了，你是不是要奖励我。” 　　语调过于做作，肖娆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她乐在其中，而洛乘舟也相当上道，一直配合。 　　“卡拿去刷，想买什么买什么。我定了红酒等你，顶层的夜景是真的不错。” 　　挂了电话，肖娆若无其事看尚驰，他黑着脸看前方，没再说什么。 　　快要到达，尚驰放下挡板，叫醒徐总：“徐叔叔，我们到了。”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门童打开车门，拿行李的时候，尚驰只让他拿了徐总的。肖娆要去停车，尚驰坐在了副驾驶。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肖娆率先下车，尚驰紧跟着下来，没走几步拉住她的手。 　　“娆娆，我们谈谈。”他实在无法接受肖娆和他有亲密关系，却还有另外一个男子和她暧昧不明。他深知是自己错过独占肖娆的机会，可心里的在意却无法压制，甚至越来越强烈。 　　“谈什么？”肖娆任由他拉着。 　　“他到底是谁？”尚驰说完却又觉得不妥，他错过六年，立场全无。 　　“你很在意？”肖娆神情复杂，她不出重手，尚驰就真的不主动。是她不值得他主动奔赴吗？ 　　“在意，在意到恨不得约他出来当面说说。”尚驰说着，轻拽肖娆一下，她便贴入他怀中。 　　“他是我说爱他绝对不会拒绝，甚至热烈回应的人。你呢？”肖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上一番难过。她有所动摇，在于她不太确认尚驰对她的喜欢，是否和她对他的一样多。过去六年，她对他的爱与思念只增不减，只因那是她年少时分最美好的存在。 　　可对于尚驰，却不一定如此。 　　窒息般地钝痛冲击着尚驰的心，他短暂闭上眼，呼吸停滞。 　　接着，他侧头吻住肖娆，贴近那片柔软甜美，带着虔诚和不可亵渎。 　　“那他会这么吻你吗？”尚驰的声音低了下去，压制着心头的不甘。他能感觉得到，是那个男子给了肖娆一切，让她得以从泥泞之中挣脱出来，给了她再度行走的机会。相比之下，他又给出了什么呢？ 　　“还有其他想说的吗？”肖娆有些失望，对尚驰的犹豫和自己的单方面深情。她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尚驰对她如何，因为几年前也是她单方面热烈。 　　尚驰看出她的抗拒，到底松开了手。 　　肖娆转过身走向电梯，留尚驰一个人在原地。不知不觉眼泪一滴滴滑落，连同她心里的爱意一起凋落。没有人规定喜欢一定能换来喜欢，也没有人规定接收到喜欢就一定要做出回应。 　　是她忘记了。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尚驰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险些夹住他的手，肖娆连忙按下开门键。 　　“你干嘛？”肖娆紧张地看着他的手，“这很危险你不知道？” 　　尚驰没在意，紧紧抓住肖娆的肩膀，“娆娆，不管他是谁，请你不要离开我。” 　　“尚驰，你知不知道，一段感情如果不明不白的开始，往往都会不明不白的终结。” 　　“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肖娆推了尚驰一下，他靠在电梯壁上。 　　肖娆扯住他的领带，拽着他距离自己近在咫尺。 　　“不过抛开你的不明不白，其他方面我都很满意，暂时不会找别人。” 　　肖娆吻住尚驰，跟着在他耳边耳语：“我住顶楼，你呢？” 第65章 好想你65 “少了你。” 　　尚驰对于肖娆的忽冷忽热, 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她的些许脆弱让他忍不住想要护着她在怀中。但紧接着，她总会主动冲进他怀中撩拨他到难以自持。 　　多变的肖娆带着谜一样的诱-惑-力, 她每一次的横冲直撞, 都带着扑火般的妄为和不管不顾。燃烧了他的自控力和克制，情不自禁地随她一起沉-沦。 　　“我……” 　　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填充，尚驰根本没有定房间，自然也说不出楼层。 　　肖娆哪里会看不出他的窘迫，故意说：“要不然, 你和我一起上去？” 　　电梯冷气明明正常, 风自上而下吹在尚驰头发上。可从心里生出的燥热, 他控制不住。 　　眼看电梯到达楼层，尚驰点头，他跟着肖娆走出电梯, 他松松领带, 呼出一口气。 　　只是当电梯门打开时, 他笑不出来了。头发上还挂着水滴的高大男子，等在电梯门口。他裹着浴袍，一派慵懒，手上拿着红酒和一朵玫瑰。 　　“甜心, welcome。”洛乘舟靠在电梯口，无视尚驰，他冲着肖娆一笑, 眉眼间的俊秀雌雄难辨。 　　“哦, honey，我回来了。”肖娆完全没有解释，揽着洛乘舟的臂弯走出电梯。 　　肖娆突然想起什么, 回头看着尚驰：“尚先生，那么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辛苦了。” 　　尚驰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肖娆刚刚说出的话只是共乘电梯的邀约，完全没有其他意思。是他想太多，从而中了肖娆带着满满恶作剧意味的陷阱。 　　“啊，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走错楼层了？”洛乘舟恶意满满地补刀。 　　“这一层就只有一套客房，不巧，被在下和娆娆包下了。” 　　尚驰原本迈出电梯半步，想追着肖娆出去。却因为肖娆和陌生男子的亲昵完全没了力气。他眼看着他们走远，后背冷湿一片，自己却挪动不了分毫。 　　他早就知道他介意男子的存在，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看着他们如此亲密地走入他无法到达的私密空间，而这些都和他无关。 　　直到电梯门一直无法关闭，发出滴滴响的警告声，尚驰才如梦初醒般颓然向后退一步。 　　电梯直通一楼大厅，他走出电梯就近坐在沙发上。大概是看他脸色不佳，服务生上前主动询问：“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尚驰摇摇头，“我没事，谢谢。” 　　他真的没事吗？尚驰骗不了自己。 　　他很有事，肖娆被抢走般的冲击，让他全身无力。痛到一定地步原来人会短暂感觉不到疼，只是那种被剥离般的痛苦，让他喘不过气。 　　肖娆跟着洛乘舟走进房间，刚关上门，两个人就不约而同远离彼此一步。 　　洛乘舟脱了浴袍，里面是半袖和运动短裤，着装正常的不得了。 　　“娆娆，以后不要让我配合你演戏，台词做作，人设弱爆了，不是我的风格。最重要的是，你虽然是我外甥女，可你是大孩子了，还是要和舅舅保持一定距离。” 　　洛乘舟一想到那句齁人的甜心，就起鸡皮疙瘩。他疼爱这个外甥女不假，但也没有卑微到自己恶心自己的地步。 　　有些话，他这辈子都不曾说，直到肖娆让他破了戒。 　　“不好说哦。”肖娆并没有报复后的快乐，想到尚驰满眼失望和难过，她哪里能好过。 　　“还好刚刚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反应够快。”洛乘舟也是临危受命，接到肖娆‘配合’两个字的短信后，立刻操办起来。 　　天知道他刚泡完温泉明明想睡觉，却被临时拉去配合恋爱剧本。 　　“奥斯卡的红毯还得靠你带我去。”嘴上应付，可肖娆的心却不在这里。 　　外面不知何时细雨绵绵，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尚驰回去方不方便。 　　心里纷乱，肖娆揉揉头发最终决定不去想，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完全不用多么操心他。 　　肖娆舒舒服服泡完澡，和洛乘舟坐在可以俯瞰整个城市上空的落地窗前。两个人手边各放一杯红酒，谈话的内容却无关风月—— 　　“肖家的子公司，已经有几个被收购到你名下，拿下这些负责人手里的股份，你的话语权更大。” 　　洛乘舟办公的时候满脸严肃，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温和。看文件的速度极快，一旦注意力不集中，就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财产侵占的证据也搜集的差不多了，我猜，总是以自保为先的肖家人快坐不住了。” 　　肖娆看看进度，对目前的安排还算满意。 　　“下周一的面试你得出席，毕竟助理除了能力还得看眼缘。”洛乘舟对肖家并不怎么关心，已是囊中之物。倒是肖娆要创建的翻译公司，让他恨不得全程帮肖娆处理好才能放心下来。 　　“好，洛先生，这些都听你的。”肖娆也困极了，每次和洛乘舟一起办公都会怀疑她舅舅是个机器人。但也是相处久了，肖娆自然明白上位者除了手握权力，还要做出什么样的付出。 　　他肩上扛着十几万人的生计，牺牲了爱情家庭，甚至牺牲了自己，全心全意扑在事业上。 　　“娆娆，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臭小子吧？”公务时段结束，洛乘舟又恢复了一派雅痞作风。他笑着举杯，一眼看破外甥女的可可爱爱甚至带着几分幼稚青涩的初恋。 　　“当然。”肖娆毫不迟疑地作答，“如果不是心里怀着想拥有他的心，我为什么执意回到这里。” 　　房城的美好，一半和洛梦辞有关，另一半和尚驰有关。一段是过去，一段是现在和未来。 　　她割舍不下，也不愿放手。 　　“祝你成功。”洛乘舟举杯，一饮而尽，靠在窗边的背影夹着几分寂寥。 　　肖娆回到房间，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有好多未接。来电统统来自于尚驰，他几乎过十分钟就打一个。眼看手机快要没电，肖娆插上充电器，终是大发慈悲回了一个过去。 　　“喂？”肖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头一次见他做出失控般的举动。 　　他没有急事，从不会在休息时间打扰到别人。 　　“娆娆，我的行李在后备箱里，我需要取一下，里面有要紧的资料。”尚驰那端很静，完全听不出他在哪里。 　　尚驰都这么说了，肖娆哪里能说出不管这种话。她披着风衣下楼，在大厅看到尚驰。 　　他应该是累极了，眼睛里布着明显血丝，西装外套挂在胳膊上，衬衣皱巴巴。 　　“为什么不回去？”肖娆走向电梯，按下停车场层数。尚驰跟着进来，始终低着头。 　　“打扰到你了？”尚驰闻到沐浴露的香气，很显然，她刚洗完澡。她素颜，却和日常化妆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清爽干净，让他不由想起几年前的她。 　　“你觉得呢？”肖娆感觉尚驰话里有话，却无心去试探。她累了，除了直来直往完全没心思。 　　两个人走到车后，肖娆打开后备箱，尚驰上前两步弯下腰。只是他看了看，突然说：“好像缺了什么。” 　　肖娆环着手臂，走到他身边，从侧边一看，后备箱里放着尚驰的随身箱。 　　“少什么了？”肖娆觉得不可能，这车的安保系数极高，也没有被撬的痕迹。 　　“少了你。” 　　尚驰说着，揽肖娆入怀。他格外用力，近乎是箍着肖娆。 　　“娆娆，我吃醋了，我收回不介意他的话，我介意，特别介意，我无法忍受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对你而言是特殊的。” 　　近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尚驰的胸膛上下起伏。 　　“阿驰，晚了。” 　　肖娆摇摇头，“如果你早早告诉我这些，你已经是我的唯一了。” 　　“他是我说爱他不会拒绝我、更不会迟疑的人。你呢？” 　　两个人静静抱着，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肖娆能感觉到尚驰在发抖。肖娆想抬头看，可尚驰却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他。 　　不是错觉，肖娆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脖子上。 　　“娆娆，我先回去了。” 　　尚驰收拾好情绪，终于松开肖娆。他眼圈还红着，从表情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肖娆快忍不住了，她很想抱住他。可是她没有等到她需要的那份坚定，便又放弃。 　　走之前，尚驰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侧过身轻轻说了句什么。 　　一辆车从外面开进来，从两个人之间开过，肖娆终是没有听清。 　　他到底想说什么？ 　　肖娆等在原地许久，都未曾看到尚驰回来。这一次，他是真的被伤到了。 　　肖娆有些不知所措，给夏欣愉发了条微信，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发了一个表情。 　　夏欣愉几乎是秒回，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娆娆，怎么了？” 　　肖娆没犹豫，直接打电话过去：“阿姨，我好像伤到尚驰的心了。” 　　“娆娆，别难过，他伤你心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总要还给你些什么。” 　　夏欣愉这一刻是真的站在肖娆这边，感情的事不能马虎不能凑活，她深知这一点，甚至比肖娆更希望尚驰看清楚自己的心。 　　有了夏欣愉的回答，肖娆心里总算好了些。她迟疑再三，打开微信，输入尚驰的电话号码。 　　找到尚驰的微信，肖娆却犹豫了。 　　刚推开他又加他，是不是太弱了？ 　　正想着，好友申请发了进来，新的好友是尚驰。 　　好友申请里写着：娆娆，这一次换我来追求你，追着你跑。 第66章 好想你66 “这是我的助理” 　　周一一早, 肖娆提前到达面试地点。办公室还在装修，洛乘舟包了房城最高规格的咖啡厅作为面试地点。参与面试的人三三两两等着，无限饮品甜食供所有人免费享用。 　　肖娆随意找了个卡座, 她无声打量面试者。有的低头看材料, 有的刷手机，百人百态。 　　“您好，这是您的馥芮白。”动听的女声打断肖娆，她回过身，是一个女侍者。 　　年轻的女孩子肤白胜雪, 鼻子小巧。整个人看上去特别亮眼, 格外亲近。 　　“谢谢。”肖娆颔首, 冲她笑笑。 　　女孩子没离开，明显有话要说。 　　“请讲。”肖娆喜欢她悦耳的声音，指指对面的沙发。 　　女孩子也没客气, 端正坐好, “是来面试他们的吧。” 　　肖娆挑眉, 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的衣服都是高定，光是包就顶得上一辆车，最重要的是你完全不紧张，看别人的时候女王范儿十足。很明显是你来挑选, 而不是等着被挑。” 　　女孩子说完，落落大方地朝肖娆微笑。 　　“还看出什么？” 　　肖娆喜欢直来直往的姑娘，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子, 期待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前几场面试, 其实我多少听到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家翻译公司。” 　　“怎么讲？” 　　“面试内容我是不知道, 但是听参与面试的人说对语言有要求，这说明对外业务不少。而且我昨天听到一位先生打电话，他用的法语。” 　　“我不是偷听，我服务的时候他在打电话。” 　　女孩子连忙解释，生怕肖娆误会。 　　肖娆一想就知道，女孩子说的应该是洛乘舟的特助。洛乘舟除了中文多说法语，应该是他们在沟通什么。 　　“所以你想问我们要不要翻译？”肖娆一眼看出女孩子的目的，笑容更盛。 　　“对，”女孩子没犹豫，“我是温琅，西班牙语专业，我成绩优异，这是我的成绩单。” 　　女孩子从手机里翻出成绩单，肖娆一眼扫去，成绩都是E，研究生毕业证书上贴着一张优秀学生的标志，当真不错。 　　“为什么不去大公司？你这么强的实力，应该还没毕业就接到offer了吧。” 　　“去过，又辞了。”温琅轻描淡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肖娆第一次听到这么自信的发言，自然坦荡又直白。 　　“你想要怎么样的？” 　　“有特色，当然业务能力排第一，充满活力和开拓精神，大家拧成一股绳做到最好。”温琅也不知道这么说妥不妥当，只是看着眼前人，她不由自主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温小姐，你的法语能力看来也不错。” 　　“是挺不错，虽然是二外。”学习范围内，温琅从不谦虚，“当然我的西语更强，特别是医学方面眼科范畴。”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肖娆从包里拿出名片，“可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译员，考虑好给我打电话。” 　　她站起身径直走向为面试准备的包间。 　　面试过程里，肖娆几乎不说什么，她一直在倾听，从自己的角度给出是否录用的意愿。 　　面试进行的很快，没多久就轮到最后一批人。肖娆看着他们几个人依次走进来，目光最终停在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孩子身上。 　　她认得她，她就是那天出现在尚驰身边的女伴。一想到尚驰冲她笑，肖娆心里发堵。 　　肖娆低头看简历，女孩子的受教育经历以及实践都相当优异，可在大学毕业后却没有具体的工作经历。这让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工作经验的人也能到最终面试。 　　尚泓感受到肖娆的打量，主动迎上肖娆的目光。那双异色眼眸真是光彩夺目，越看越迷人。 　　奇怪的心理作祟，肖娆觉得自己小气极了，她指着尚泓说：“从你开始。” 　　尚泓笑着点头，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对于没有工作经验这件事，你怎么解释？”肖娆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多有懊悔，她怎么能把情绪带到工作当中。 　　“请问我可以私下解释吗？”尚泓平静地看着她，完全无惧其他人的目光。 　　“走吧。”肖娆率先走出去，正好她也有必须私下才能问的问题。 　　尚泓跟她坐在卡座里，没等肖娆开口，主动做出解释：“尚驰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哥哥？ 　　肖娆端起咖啡差点呛住。她千想万想都没想过这么一种情况。如果这么解释一切都顺利成章了。哥哥对妹妹亲昵，对妹妹照顾，完全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 　　脸不知道为什么烧起来，肖娆轻咳两声，表情不太自然。 　　“我之前都在尚家的公司帮忙，只不过后来我父亲不赞同我继续工作，我来这之前都是待嫁状态，所以没有工作经验。”尚泓温柔一笑，笑容里多有无奈。如果不是尚驰出现，她可能已经嫁做人妇。 　　“是尚驰让你来的？”肖娆心里的芥蒂消失，到了这一刻终于能好好看看尚泓。不得不说，尚泓的眉眼和尚驰的一模一样，应该是遗传自父亲。 　　“是，也不是。”尚泓的回答相当坦荡，“他让我成为你的助力，我完全有这个能力。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助力。” 　　尚驰的眼里野心显现，她要的并不是一份工作这么简单。 　　“你要我助你什么？”肖娆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接二连三遇见让她满意的女孩子。她最喜欢女孩子们为了实现梦想努力的样子。 　　“现在可能还不需要，我会先用我的诚意打动你，在我回到尚家的时候，希望能够获得你身后那位的支持。”尚泓有自己的信息网，她虽然一直查不出洛乘舟和肖娆是什么关系，但他们之间绝对不是金主和金丝雀。 　　“你可以试试。”肖娆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知道彼此要什么比藏着掖着好出百倍。 　　“所以我明天可以来上班了？”尚泓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肖娆这么快就拍了板。 　　“不，”肖娆摇摇头，“现在就上班。” 　　尚泓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肖总，以后请多指教。” 　　双手交握的瞬间，肖娆和尚泓相视一笑。野心胆量和勇气，是狮子认同彼此的重要依据。很显然，从未因栅栏放弃梦想的狮子们，获得了强有力的支持。 　　面试结束，尚泓跟在肖娆身边，她拿着pad汇报工作：“明天的工作日程我已经排出来了，也给您邮箱里发了一份。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肖总，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肖娆揉揉酸痛的脚踝，“别叫我肖总，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肖娆，请问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去完成？”尚泓合上pad，接过肖娆手里的车钥匙。 　　“陪我去吃饭，”肖娆坐在后座，“让我去炫耀炫耀我也是有助理的人了。” 　　洛乘舟从马上下来，远远见肖娆站在栅栏外冲她招手。他原本还想跑一圈，却在见到外甥女时果断下马。 　　马靴勾勒出一双长腿，白色的骑装显得腰细腿长，洛乘舟笑着走过来，尚泓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是一朵食人花，尚泓，最好躲着走。”肖娆特别强调了句，生怕单纯可人的小朋友被貌美的花勾魂摄魄。 　　“长得也太好了。”尚泓到底是小女孩心态，就洛乘舟这颜值，妥妥原地出道。 　　“吃什么？”洛乘舟看尚泓一眼，漠不关心。 　　“只要贵的，不要对的。”肖娆搂着尚泓的肩膀，“这是我的助理，尚泓小姐。” 　　洛乘舟冲尚泓笑笑，算是打过招呼。对于尚家人，他亲近不起来。 　　“娆娆，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了助理就能不听我的话吧？”洛乘舟哪里不知道肖娆什么想法。虽然孩子大了自然会想要摆脱家长，但他这个家长可不是一般的家长。 　　“谁知道呢？”肖娆笑着接过洛乘舟的马鞭，“把你的亲卫队也叫上，以后工作上对接就交给尚泓了。” 　　尚泓见他们关系亲密，有些为尚驰担忧，趁着洛乘舟去换衣服，她连忙发短信给尚驰。 　　尚驰原本坐在沙发上给方糖挠肚皮，看到短信的瞬间坐不住了。 　　尚驰走到夏欣愉面前：“妈，晚上我们出去吃吧。” 　　夏欣愉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每次尚驰回来都要求在家里吃，今天是怎么了？ 　　“这个餐厅娆娆也要去……” 　　夏欣愉哪里看不出他什么想法，笑着点点头，“去叫小王别准备了，咱们快出发吧。” 　　车停在餐厅门前，司机下车为洛乘舟打开车门。他才出去，一辆车停在他身后。 　　刹车声尖锐，惹得洛乘舟不快。 　　赵婧雪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不由分说试图抓住洛乘舟的袖子：“这位先生，你一定不要被肖娆骗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您的，但她一定在图你的财产。” 　　肖娆下车站在洛乘舟身边，赵婧雪的发言她自然听见了。许久没见，她以为赵婧雪会收敛，却没想到她完全不知悔改。 　　洛乘舟脱下外套扔给助理，赵婧雪刚刚无意碰到袖口，脏。 　　洛乘舟神情冷峻，可赵婧雪毫无畏惧，她从包里拿出照片给洛乘舟递过去。 　　“肖娆本就是攀着您的凌霄花，可她太过分了，靠着您却又和其他男人乱来。” 　　又一辆车停下，尚驰从上面下来。他先看到肖娆，又看到赵婧雪，不由上前几步。 　　赵婧雪递上照片，洛乘舟嫌脏没接，尚驰半路截胡，拿到眼前一看，照片上是他和肖娆，他们在拥吻。 第67章 好想你67 “娆娆，我们回家” 　　“拦住她。” 　　洛乘舟挥挥手, 保镖们一涌而上。赵婧雪有些慌，作为筹码的照片落入尚驰之手。 　　洛乘舟掏出手绢，隔着一层布从尚驰手里抽出照片。 　　照片中, 肖娆主动揽着尚驰, 姿势上看也是她主动。 　　“家门不幸啊。”洛乘舟叹气，却并未生气，只是看尚驰时，眼里散发危险信号。 　　洛乘舟将照片扔回到尚驰怀里，助理极有默契地拿出密封袋封装洛乘舟用过的手绢。 　　“交给你处理, 我带女士们去用餐。” 　　洛乘舟完全没把小丑般的赵婧雪放在眼里, 他礼貌地走到一脸担忧的夏欣愉面前。 　　“这位姐姐晚上好, 刚刚空运来的雪花牛肉不错，不知道洛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你一同就餐？” 　　洛乘舟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绅士至极。那句姐姐更是融化了各位的心, 尚泓和王护士看着他冒星星眼。这也怪不得她们, 毕竟是造物主偏心，给了洛乘舟太多美好的东西，自成焦点。 　　保镖们留下配合尚驰，赵婧雪仍处于癫狂之中。尚驰看着照片, 眼神变得温柔。 　　这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张合照，肖娆在笑，弯高唇角的模样过分美丽。 　　仔细收照片在西装口袋, 尚驰抬起头目光冷凝：“尚泓报警, 肖娆住的那一层除了专用电梯外，闲杂人等上不去。作为照片里的另一位主人公，我的隐私受到侵犯。” 　　“尚驰……”赵婧雪慌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来是不想让你们被她骗。” 　　“骗不骗，是我们和肖娆之间的事，和你有关系吗？”尚驰没有表情反倒更凶，冷冷看去的眼神不带有任何感情。 　　“成年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信口开河在法律上称为诽谤。” 　　“尚驰，肖娆回来之前我们明明不是这样的。”赵婧雪涕泗横流，妆花成一片。 　　“赵婧雪，你好像一直弄错了一件事。”尚驰的耐心在赵婧雪对肖娆语气不客气时，就已经耗尽了。 　　“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用我们这种称呼并不恰当。”尚驰从前总是懒得理会赵婧雪，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赵婧雪一直走在作死的道路上，每每出现问题都是咎由自取。 　　可现在，她碰到了尚驰的逆鳞。 　　“尚驰，你忘了吗？之前我总去初醺找你，那时候的我们差点在一起不是吗？” 　　自从知道尚驰是尚家的公子，赵婧雪心里的后悔就从未停歇过。如果那时候她更坚定一些，是不是现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差一点？”尚驰冷哼一声，“赵小姐的记性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差。” 　　尚驰往前走，赵婧雪不得已跟上，他走进餐厅和领班耳语几句，随手脱了西装外套。 　　餐厅本就包场，在场的人将尚驰的一举一动看的很清楚。 　　他走进吧台，仔仔细细洗手，看看酒架，拿出调酒用具。 　　“赵小姐贵人多忘事，哦，不，应该是目中无人。” 　　“这一杯威士忌酸不知道赵小姐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扬起手想泼我脸上。你说我调酒的仪态不佳，毁了你喝酒的兴致，你说我用雪克壶大错特错。” 　　尚驰在调酒壶里加入威士忌、柠檬汁还有以及糖浆蛋清，快速摇晃起来。他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调酒了，可一站在哪里，气场大开。 　　肖娆拿着菜单，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仿佛穿越回那个夏天。男孩子倔强，却因为薪金不得不屈从，他那时候留着圆寸，眼里完全没有任何生机。 　　现在的他成熟稳重，没了旧日的窘迫，倔强尚存，眼里含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倒酒在杯中，尚驰开始了第二杯酒的调制。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可他却始终记得赵婧雪那天的点单。他并不记恨，只是记忆绝佳，记住美好的同时，无法抛掉这些丑恶。 　　“你说你在曼哈顿喝酒，用的都是手凿冰球，嫌弃买来的冰不够格调。”尚驰又调出一杯，整齐摆在吧台上。 　　记忆开始回笼，赵婧雪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是真的不记得在去初醺之前见过尚驰，可一口气点了七八杯酒的事，她自然是有印象的。 　　尚驰的助理找出赵婧雪当时直播的录播片段，她的冷嘲热讽格外刺耳。 　　“你说你想要漂亮的饮品，我为你调了一杯三叶草俱乐部，覆盆子糖浆的口感很适合女士，可你觉得不够好看。” 　　“所以赵小姐，你觉得你后来近乎疯狂的追求是因为喜欢，可在我看来虚伪又令人作呕。” 　　尚驰慢条斯理地清洗酒具，擦干手从吧台出来。律师从门外进来，警察也同时到达。 　　赵婧雪没想到尚驰是来真的，她想跑，可去路被堵。 　　“有什么话请律师来，现在还是闭嘴的好。” 　　尚驰回到桌边坐下，正对着肖娆：“娆娆，你受的苦，我一件件一桩桩为你讨回来。” 　　闹剧暂时收场，在场的人五味杂陈，夏欣愉拉着肖娆的手，格外心疼她。 　　小王是个直肠子，完全憋不住话，“尚先生，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得深入调查一番。” 　　“最近维康来了位新院长，人事变动和内部整顿雷厉风行，听说原来给肖小姐下诊断书的那位医生被调查了，他参与了很多起擅自修改诊断书的事，会不会……” 　　尚驰一听，才坐下又站起，“我现在就去看看。” 　　肖娆扯住他的手腕，“吃完再说吧。” 　　她的腿伤有猫腻，这件事在她出国接受治疗时就知道了。当时医生给出的治愈率极低，低到让肖家人不惜放弃为她继续治疗。可到了国外，洛乘舟为肖娆找来最好的医疗团队，经过他们的努力，肖娆虽然还是无法继续舞蹈，可正常生活完全没问题。 　　肖娆点了什么，尚驰食之无味，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在商场上牵制肖家就是胜利，但现在看却远远不够。 　　尚驰心思不在餐桌，切牛肉的时候碰到红酒杯，酒杯翻倒在衣服和裤子上，他狼狈站起身。 　　“失礼了。”尚驰去卫生间，助理去车里拿备用西装。 　　他简单清洗了一番，解开衬衫扣子等着。到底肖娆还吃了多少苦是他不知道的？ 　　门响了，尚驰应了声，回过头却见拿着衣服的人是洛乘舟。 　　“后悔吗？”洛乘舟笑着却并不亲近。 　　“不后悔，”尚驰三两下换下脏衣服，穿戴整齐“昨日不可追，我会让她的以后无恙无忧。” 　　“我说的是娆娆成了我最重要的人，你后悔吗？” 　　尚驰愣住，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正面迎上洛乘舟的打量：“娆娆不是谁的，她选择谁还未可知。我尊重她任何决定，只要是出自她本心的。” 　　“好啊，”洛乘舟无所谓地耸肩，“那么你就不要再纠缠她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才华能力，你都配不上她。” 　　“我说了，还未可知。”尚驰颔首，“那么我就先出去了。” 　　就餐结束，肖娆接到肖家人的电话，这比她预想的更早一些。 　　“尚泓小妹妹，跟我走吧。”送走夏欣愉，肖娆切换备战模式。 　　“我跟你去。”尚驰一直跟在肖娆身边，哪怕她一直没理他。 　　“阿对，”尚泓捂着肚子，“肖总我生理期能不能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去酒店接你。” 　　“我自己去吧。”肖娆扭头就走，拒绝了。 　　尚驰跟了上去，抢先拿过门童手里的车钥匙。 　　肖娆站在门前，到底还是进去。她闭着眼睛，不愿看他，一派拒绝。 　　车子在路上行驶平稳，尚驰特意调高车内温度。车外雨落纷纷，气温下降。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为入睡营造氛围。这个时间段加班的人也在陆续回家，可肖娆却还要去面对肖家人。 　　“娆娆，你想要肖家吗？”尚驰开诚布公，透过后视镜朝后看。 　　肖娆睁开眼，和他的视线相交：“以前不想，可现在想，因为他们不配。”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车内气氛还算和谐，尚驰乘胜追击。 　　“很多。”肖娆说了两个字就停了，定定看着尚驰。 　　车停了，尚驰率先下车，他为肖娆拉开门，伸出手：“累吗？” 　　高跟鞋肖娆穿了一天，每到下雨还会腿疼，尚驰蹲下，为她揉脚踝。 　　“我上去了。”肖娆虽然不吃醋了，可心里的别扭还在，他对她越好，就让她越难受。 　　爱而不得，最为折磨。 　　这次尚驰没再跟，他开着车离开。 　　肖娆乘电梯上楼，依旧是熟悉的会议室。里面的人除了老爷子不在，大多都到了。 　　和上次的气势夺人相比，这次的会面肖家人客气不少。肖家的子公司陆续被收购或破产，危机四伏。 　　“兴师问罪？”肖娆扯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会议室正中，她无惧任何人，脸上挂着客套笑意。 　　“娆娆，婧雪的事，能不能算了？”压力最大的肖远海苍老了不少，赵婧雪接受调查的事他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奈何尚家的律师太厉害，赵婧雪现在都还没能回来。 　　“不能。”肖娆拒绝的干脆利落， 　　“当时各位长辈劝我嫁给李琦的时候，也并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利不是？”肖娆说着走到投影仪边上，从包里拿出个U盘。 　　里面是电子版的文件，肖娆无需解释内容一目了然。里面是洛梦辞的遗嘱，是洛梦辞和肖老爷子签署的股权转让说明，还有几份字迹鉴定，作为状告兰琼伪造签名的证据。 　　“我早就说过，是我的我一定会拿回来，欠我的也得还回来。” 　　“你到底要什么？”兰琼收到了传票，一切已经进入司法程序。她无力扭转，才促成了今晚的会面。原本以为小丫头威逼利诱就能解决，却没想到她明显有备而来。 　　“要你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肖娆说着，靠在投影边上。她沉默着，果然没一会儿股东们吵作一团。 　　手机响了，肖娆低头一看是陌生短信。可内容很容易就让她判断出是谁发来的。 　　“肖小姐晚上好，请问成为合伙人需要多少资金注入？” 　　是温琅。她果然聪慧，知道肖娆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不要钱。”肖娆真的能拍着胸脯说，她不差钱。 　　“什么时候见一面，我想成为合伙人，和你一起创业。” 　　满意地收回电话，其他人还在吵，肖娆兴致缺缺。会议室的门从外推开，是尚驰。 　　他提着手提袋，不顾众人目光半蹲在肖娆身前。拿出纸袋里的盒子，是一双平底鞋。 　　肖娆没动，只是看着。尚驰低头握住她的脚踝，抬起些许脱掉高跟鞋，为她换上平底鞋。 　　重心变化，肖娆摇晃两下，手不由放在尚驰的肩上。 　　男人埋头露出会心一笑。 　　为她穿好另一只鞋，尚驰站起身。 　　“娆娆，我们回家。” 第68章 好想你68 “要喝红酒吗？” 　　肖娆眼里情绪闪动, 终是轻轻点头，尚驰挂着淡笑站起身和她并肩离开，坚实的背影抵挡纷纷议论。 　　没走几步, 尚驰在无人处停住, 他将西装脱下，披在肖娆肩头：“帮我拿着，好不好？” 　　“为什么让我拿？”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肖娆并未脱下。尚驰去而复返，骄傲的男人蹲下去为她穿鞋, 说不感动是假的, 肖娆清楚, 自己的坚持正被一点点侵蚀，面对眼前人的温柔，毫无抵御之力。 　　“作为交换, 我送你回去。”尚驰不由分说抱起肖娆。手臂穿过她的腿弯, 稳稳当当。 　　“放我下来！”肖娆挣扎两下, 十分不情愿，这样近的距离，尚驰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心火渐生。 　　“别闹。”尚驰在肖娆臀部轻拍几下, 教训小孩子般，“王护士告诉我，每当下雨你就会腿疼。” 　　肖娆不动了, 从侧方位看着尚驰。他的眼窝随立体的五官下陷, 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时，自带柔情加成。 　　简直要命。 　　“她还说什么了？”肖娆主动揽住尚驰的脖子，靠在他胸口。随即, 她又贴近了些，听着他的胸腔共鸣和心跳。 　　“她说做复健的时候，你咬破嘴、疼到大汗淋漓都没哭过。”尚驰说着，顿了顿。 　　“还说每次天气变化，都是你最难受的时候。” 　　西装披在肖娆肩头，尚驰将衣服又向上扯了扯，接着他走进雨幕，任由大雨浇落。肖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明白尚驰为什么这么不在意自己。 　　每次见他，他都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眼里疲惫满满，像是早已习惯连轴转的状态。 　　走进车里，尚驰的衬衫贴在身上，他给肖娆递上毯子，拿回西装直接穿上。发动车辆，尚驰没管脸上的雨水，反倒先问肖娆温度是否合适。 　　“尚驰，王护士有没有告诉你，每次我腿疼怎么处理？” 　　肖娆侧坐在后排座椅上，头发因为雨水打着卷。美人慵懒，无需粉黛修饰，独具风情。 　　“需要去医院吗？”尚驰有些着急，转过身看着肖娆的腿。 　　“送我回去，我告诉你。” 　　酒店人多，尚驰扶着肖娆走进电梯。随着楼层数不断攀升，他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和上次一样，也许这次也只是肖娆对他的刁难。 　　可眼看尚驰扶着肖娆走到门前，她都没有让他离开。 　　肖娆拿出门卡扫扫，门开了。她往前走，身旁却没了尚驰的搀扶。 　　转过身，尚驰僵直地站着，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留是走。 　　“不进来吗？”肖娆扶着门，“那我关门了。” 　　尚驰连连点头，赶在肖娆关门之前进去。 　　平层的玄关处摆着不少鞋，男士女士都有。尚驰看了眼，连忙挪开视线。肖娆没错过他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始至终尚驰都不知道她和洛乘舟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也难怪，洛乘舟本就神秘，她也不愿将两个人的关系公之于众，除了亲近的人，旁人压根查不到分毫。 　　要告诉他吗？肖娆迟疑了。 　　不得不说，看他吃醋，心里有些微妙的满足感。 　　尚驰鞋袜衣衫湿透，站在原地半步不挪，多有局促。肖娆换鞋进屋，拿出件洛乘舟的睡袍。睡袍口袋里装了一条新内-裤，换洗的衣服暂时算是齐全了。 　　“你去洗漱，其他东西浴室都有，半个小时以后到最里间找我。” 　　尚驰点点头，对肖娆的话言听计从。他稍微看看，洛乘舟应该是不在。那个男人不在，让他放松不少，可心里到底不舒服，他更希望肖娆跟他回家。 　　半小时一到，尚驰深吸一口气走到肖娆所说的房间门口。他轻敲两声，听肖娆应了句才进去。 　　肖娆穿着黑色蕾丝睡衣。长款睡衣令身材若隐若现，黑白对比越发显得肤色冷白。 　　她慵懒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端着红酒。 　　“腿疼。” 　　肖娆不怎么撒娇，可这项本能在面对尚驰时就会被发挥到淋漓尽致。她故意放软了声音，只两个字就让尚驰丢盔弃甲。 　　“我该怎么做？” 　　尚驰耳朵温度攀升，心跳加速。每次见肖娆，她都不同，风-情-万种。一举一动不断撩拨，考验着他的自制力。 　　“揉揉。” 　　肖娆手边放着按摩精-油，随手指指，便没再说什么。 　　尚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肖娆又往他身边凑凑：“这样你方便。” 　　腿紧挨着，她沐浴后的馨香一直在往他鼻腔里钻。尚驰强装镇定，倒了些玫瑰精油到手心。他低头为肖娆轻按腿部，手劲适中，一点点放松她酸痛的肌肉。 　　“阿驰。” 　　肖娆看着男人松散的头发，垂下的睫毛，心里一动。洛乘舟紧急去别的省出差，意味着这个夜晚没有监护人在身边。 　　“嗯？”尚驰手心很热，捂在伤处格外舒服。 　　“要喝红酒吗？”肖娆摇晃着红酒杯，故意在尚驰鼻尖绕过。 　　“要。”这是尚驰喜欢的酒，睡前一杯就当助眠。 　　“抬头。” 　　尚驰以为肖娆端杯给她，听话地抬起头，哪知肖娆喝了一口，未咽下就吻过来。尚驰向后退，却因没坐稳跌坐到地上，肖娆跟随惯性，趴在他身上，长腿绕着他的腰。 　　“不好喝吗？”肖娆唇上挂着些许酒滴，玫瑰酒色勾着尚驰回忆刚刚的亲吻。酒精点燃心中躁动，和她亲密接触时的甜美，冲击着他的自制力。 　　“好喝。”尚驰没犹豫，环住她的腰，手臂撑地，直接抱着她站起身。 　　“娆娆，我要你。” 　　肖娆点头，在他喉结上落下亲吻，“不然我带你回来干嘛？” 　　“谁知道呢？”尚驰故意回了句，便吻住她的唇，不再给她多言的机会。 　　浴袍掉在地上，夜色下春意绽放，汗水交融之时十指紧扣，忘了这个世界跟着彼此沉沦下坠。 　　不知时间几何，尚驰给沉沉睡去的肖娆洗完澡，自己却睡意全无。翻来覆去怕吵到肖娆，尚驰打算处理公务。他进门时将手机放在大客厅的桌上，于是他便推门出去，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几步，却见客厅里的灯亮着。 　　有些奇怪，他明明关了。于是又走了几步，桌边是洛乘舟。 　　他扎起及肩头发，戴着半框眼镜，身前摊开着文件，电脑的荧光映在脸上，很明显在办公。 　　有些尴尬，可尚驰还是过去，他从未惧怕过这个总是和他针锋相对的男人。 　　坐在洛乘舟对面，尚驰注意到洛乘舟正捂着胃，没开口说些什么，明显身体不适。 　　“胃疼？”尚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胃疼有多难受。 　　洛乘舟挑眉，点点头。 　　“晚饭吃了吗？”尚驰觉得自己肯定疯了，为什么要关心和肖娆不明不白的人。可转念一想，在他照顾不了肖娆的时候，是眼前人给出关怀。就当是偿还好了。 　　“吃了。”洛乘舟不愿说话，感觉张口就疼。 　　“具体什么症状？”尚驰走到话机边，按下客房服务专线。洛乘舟没犹豫，详细描述，如果不是时间太晚，他肯定是要叫医生的。 　　“您好，这里是顶层套房，我需要这些东西。”说久病成医不算确切，可尚驰一听就知道洛乘舟怎么了。他受了凉，导致胃部不适。 　　没几分钟，尚驰要的东西送到，他开门去取，接着走进厨房。 　　洛乘舟跟了过去，坐在椅子上，看尚驰将橙子切薄片，然后在锅里倒进啤酒。 　　“喜甜吗？”尚驰压根没解释自己在干嘛，他给锅中放入红枣枸杞。 　　“一般。”洛乘舟说着，见尚驰又扔了几块冰糖进去。 　　小火慢滚，空气中橙香清甜，带着几分啤酒的味道。尚驰关火，倒进杯中，递给洛乘舟。 　　“温酒暖胃，啤酒经过熬煮也没有什么酒精了。” 　　洛乘舟看着杯中色泽靓丽的饮品，没接。 　　“怎么，怕我下毒？” 　　尚驰没再理他，说了句便离开去找手机。 　　洛乘舟第一次喝煮啤酒，微甜之中有一些苦，但胜过胃药。胃部暖了起来，他舒服了不少。 　　“我该说你忍耐力好呢，还是说你心大，在我的地盘和我的姑娘亲热，不怕我打断你的腿？” 　　洛乘舟恢复力气，毒舌也跟着回来。他进玄关的时候看见陌生男鞋，当时就想抄起雨伞。 　　“现在打也来得及，但不要吵醒娆娆。” 　　尚驰无所谓地耸肩，点开手机给助理发短信。凌晨两点半，现在送电脑过来，他还能处理会儿公务。 　　“你难道不好奇，我和肖娆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乘舟这么问是有根据的，此刻房城，不，应该是整个上流圈子都在流传他和肖娆的事。故事版本不过那几个，最主流的传言就是他包-养肖娆。 　　洛乘舟听到这些笑了，他笑那些人的蠢。 　　“我不愿听任何人讲，包括你在内，如果娆娆想说，我就听。她说什么，我就信。” 　　尚驰心里自然有挣扎，却丝毫没有怀疑过肖娆。她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取未来。他从未怀疑，因为狮子的骄傲宁死不会被舍弃。 　　“你这个答案取悦到了我，”洛乘舟放下杯子，“这次就暂时放过你吧。” 　　两个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男人，到了这时放下对彼此的敌意，坐在客厅的两端安静办公。没有熟络也没有数落，算是和谐。 　　天光亮起，肖娆迷迷糊糊从客厅出来，她揉着眼睛走到客厅。 　　最先看到的，自然是正对着她的洛乘舟。 　　“舅舅，早安。” 　　说完，肖娆察觉到哪里不对，回过头，见尚驰坐在她侧后方的角落。 第69章 好想你69 不惜以身相许 　　“舅舅？”尚驰迟疑地看着肖娆, 学着肖娆的语气重复这个词。 　　肖娆苦恼地揉揉额头，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么快就掉马。不过虽然是她欺瞒在先, 可打心里却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下意识看向洛乘舟, 指望舅舅本尊替她分忧解难，谁知道洛乘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般含笑看着，兴味盎然。 　　肖娆干咳两下，故作淡定地看着尚驰：“对呀，如假包换的舅舅。” 　　“包括肖家人在内都告诉我说, 你跟着一个穷酸亲戚走了。”尚驰合上电脑, 走到肖娆面前, 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替她按揉小腿。 　　他这一系列动作自然至极，洛乘舟看见却没能第一时间发难。他们俩无论什么时候在一起都气场契合, 尚驰的一举一动间更是温柔包容连带着偏爱, 这些骗不了人。 　　“肖家哪里会让娆娆好, 看她落魄才会干脆放人，”洛乘舟太熟悉肖家人虚伪的嘴脸了，“虽然我有万种方法让他们远离娆娆，却还是得尊重当事人的想法。” 　　当事人肖娆, 正痴痴看着尚驰，男人头发松散，裹着浴袍, 多了几分人气儿。她曾幻想过和他自清晨一起醒来的模样, 和现在应该是一样的。 　　“我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同时不想让他们因为亲戚关系去吸舅舅的血，舅舅假装很穷, 这样才断的干净。”回忆那天，肖娆哼笑一声。那天肖家没有一个人来送她，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如果被他们知道洛乘舟是谁，场景一定特别有意思。 　　“娆娆，”尚驰眼含心疼，“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手下说，一直有一家公司在稀释肖家的股份，不会就是你吧？”肖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洛乘舟的掌控之中，他享受他们自取灭亡的过程。不过大概在三年前，出现另一家和他有同样目的的公司。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图钱，可后来发现，他们的终极目标是摧毁肖家。 　　“如果没有别人的话，就是我。”尚驰没否认，轻描淡写回了句。 　　“你用了自己全部身家，甚至背着失败的可能，值得吗？”洛乘舟看在昨晚那杯热啤酒的份上，多问了句。对付肖家，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操劳之中的放松游戏，可对于尚驰明显不会这么轻松。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避开尚彦庆的。 　　尚驰没回答，沉默片刻：“娆娆，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他们好像对于过去从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过话，每次的不欢而散都让他觉得惋惜。他期待她回来已久，要的却不是她难过，更不是草草收场。 　　“走吧。”肖娆一直听着，心里五味陈杂，是时候和尚驰好好谈谈了。 　　尚驰开车带着肖娆往老城区的方向走，行驶了一会，肖娆大概猜出目的地在哪。她看着尚驰，心里的酸楚又往外冒。但无关她自己，而是心疼眼前这个男人。他到底无声无息做了多少事，为什么从来不在她面前邀功。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很明显，尚驰绝对是付出再多却得不到重视的那种。 　　果不其然，车停在熟悉的小巷外。几年没回来，通往小院的小巷铺上了石子路，巷口设了石墩，禁止车辆入内。 　　这个季节，爬山虎爬满墙头，炎热之中带着烟火气，肖娆不知道小院里的玫瑰怎么样了，那片花墙是否还在。 　　“当时为什么给我小院的钥匙？”尚驰和肖娆并肩往里走，脚步声回响。 　　“那你又为什么想知道？”肖娆走在尚驰的影子里，日光没那么刺眼了。 　　“当时我找不到你，觉得你连个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像……”尚驰的话断了，声音里含着无尽悲伤。 　　“像什么？”肖娆不由拉住尚驰的手，曾几何时，这是她最强烈的愿望之一。 　　“像你毫不留情地扔了我，弃了我。” 　　那段时间，是尚驰最不愿意回忆的。茫茫人海，他找遍各处却毫无影踪。也许是他力量太小，抑或是对他的惩罚，总之每天他都在经历从希望到失望的循环，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但是后来王护士联系到我，给了我小院钥匙。那应该是我等待找寻过程里，唯一的希望和慰藉了。” 　　“我在想，你把小院交托给我，到底是补偿还是信任，不管哪一种，至少我们之间还存在某些联系。” 　　肖娆紧紧拉住尚驰的手，心里乱成一团。她自以为的洒脱，竟然给尚驰造成了伤害。 　　“我没有……”肖娆缓过劲儿来，当即反击。 　　“当时是你不要我的。”那个冰冷的夜晚，一直都在，从肖娆18岁一直延续至今。他说谢谢，说抱歉，却惟独没有回应她的喜欢。 　　肖娆松开手，尚驰慌了。他连忙反握回去，生怕抓不住她般，十指紧扣才作罢。 　　又一次陷入僵局，尚驰不知道要怎么办。 　　两个人冷着脸走到小院门口，繁茂的花环绕墙头，风吹过落英缤纷，香气丝丝缕缕而来。一瞬，肖娆回到追着尚驰跑的最美季节。 　　门锁换成了密码锁，尚驰缓缓按下数字，是肖娆的生日。推门进去，一切一样却又不同。 　　一样的是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记忆里的样子，不同的是，一直来不及打理的玻璃花房，如今里面种满了蔷薇。数量比洛梦辞去世后多，每一朵都受到了极好的照顾。 　　藤椅下多了一个小木桌，肖娆曾经和尚驰随口说过一次，没想到他记住并且按照肖娆的形容实现了。 　　“进去看看吧。”手心冒汗，尚驰却还是不肯松开肖娆，肖娆故意用指甲抠他的掌心，不收敛力气的那种，可他仍旧握着。 　　肖娆看他唯唯诺诺，又没了脾气，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好吗？ 　　屋子里的家具摆设都没有变，肖娆看着看着，眼眶有些湿润。她曾以为，这里是爸爸妈妈记忆中最美好的地方，可当她得知肖远海婚内出轨，一切都变了味道。 　　她不想看，脸色冷厉，尚驰察觉到，指着此前她从未打开的房间说：“那间房，要去看看吗？” 　　那间房独属于洛梦辞，放着她的画具。房间的墙上有一副巨型肖像画，是肖远海为洛梦辞所做，画在洛梦辞怀孕当天。 　　“之前房城特大暴雨，房间被淹我才打开的。”尚驰指着画在墙上的画，“我猜，就算你不要这件小院，也一定会舍不得这幅画吧。” 　　肖娆看着惟妙惟肖的洛梦辞，不由自主趴在画上，“妈妈，娆娆好想你。” 　　尚驰拉门出去，将空间完全留给肖娆。他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些食材，开始准备早饭。 　　每天他都会让助理在这里放新鲜食材，就想着有一天肖娆会回来，虽然比想象中久，但还好实现了。 　　肖娆坐在装画具的木箱上，眼里含着泪水，洛梦辞在笑，神情之中温柔至极。 　　“妈妈，当时的你一定很幸福吧。”肖娆说着，眼睛又湿润了几分。 　　“你说，我能拥有我最想要的幸福吗？” 　　肖娆离开画室，闻到食物的香气。她洗洗脸，走向厨房。 　　原木长桌上放着菜肴，配色鲜亮，引人食指大动。 　　“吃饭吧。”尚驰端来小菜，扶着肖娆的肩膀让她坐下。 　　“三鲜馄饨，西芹花生拌腐竹，还有你喜欢的凉拌土豆丝。”这些是肖娆曾经早餐必点的凉菜，清清淡淡，蔬菜为主。 　　肖娆夹了一筷子，味道和她喜欢的那家店一模一样。 　　“你去学了？” 　　“嗯。” 　　尚驰点点头，给肖娆盘子里放了一个剥好皮的水煮蛋。 　　“娆娆，为什么不告诉我洛先生是你舅舅。”尚驰食不知味，脑子里全是各种猜想。他的杀伐果断只在商场之上，每次面对肖娆，都无计可施。 　　“我没有告诉你啊，是你胡思乱想。”肖娆每一次都实话实说，只是忘记说最重要的那句了。 　　尚驰仔细回忆，却也不得不承认肖娆说的都对。 　　“那你呢，为什么用尚泓气我？”想起之前因为尚泓而吃醋，肖娆就生气。 　　“你就当我小肚鸡肠，以牙还牙吧。”尚驰喝了口汤，胃口好了些。 　　“尚驰，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肖娆习惯了尚驰的闷葫芦做派，可他今天一反常态话格外多，并且相当直接。 　　尚驰避开不答，是洛乘舟告诉他的。 　　洛乘舟看在那一杯啤酒的面子上，给了尚驰一句忠告：“如果你继续闷不作声，娆娆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骄傲的狮子要的是据实以告，而非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饱餐一顿，尚驰站在水槽边洗碗，肖娆靠在门边。 　　“你为什么和我说谢谢？”肖娆表情不好，也没有隐藏，她恨透了这句话。 　　“谢谢你妆点我荒芜的生活，给了我新的希望。”尚驰一直在懊悔，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一定把肖娆想知道的都说给她听。他的自以为周全，换来的不过是蹉跎六年。 　　“你不是要谢谢我帮阿姨找肾-源和提供手术费？”肖娆有所疑虑，她一直以为尚驰谢谢她是因为这个。 　　“肾-源？”一个碗从尚驰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对，当时我知道阿姨危在旦夕，就托舅舅帮忙。之前你说谢谢我，我以为你是在感谢这个，甚至不惜以身相许。”肖娆看着尚驰脸上的惊愕，猜出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娆娆，从没有人告诉我这份雪中送炭来自于你。”尚驰双拳紧握，胸中愤怒涌动。 　　尚彦庆骗了他。 　　“那为什么又和我说抱歉？”肖娆走过去，拉着尚驰远离地上的碎片。 　　“如果不是我和你约好，你不会去C城看我，如果不是我失约，你不会一个人坐机场大巴。如果这些如果都不成立，你现在应该还在继续舞蹈梦想。” 　　尚驰悲伤一笑，紧紧抱住肖娆。 　　“对不起，娆娆，对不起。” 　　“尚驰，如果我说我从没有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呢？” 第70章 好想你70 “唯我和你相配” 　　尚驰如释重负, 表情也跟着放松，“娆娆，谢谢你。” 　　“又说这个……” 　　肖娆揪住尚驰的领子, 惩罚性地咬他一口, “纵使我会使小性子，可并不小气。这种毫无关联的事，我怎么会迁怒到你身上。” 　　她在伤重期间想了很多，自然有责怪以及不甘。她并非圣母，高洁无私到没有情绪, 可惟独没有怨过尚驰, 一分一毫都没有。 　　“我一直都很庆幸, 庆幸那天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有些苦我自己来吃就好，没必要让你同我一起难受。而且事故充满未知性, 说严重点儿, 我不畏惧分离, 却恐惧死别。” 　　曾经，肖娆的世界里洛梦辞最重要，她为她撑起一片得以自由自在的天，让她能够在广袤无际的世界里奔行。可自她病逝, 肖娆便开始承受来自其他人的一次又一次伤害和打击。 　　直到尚驰出现。 　　事情发生之初，肖娆不是没有怀疑过有人为因素，洛乘舟也查了多次。可每一次的调查结果都证明车祸是意外, 关乎运气和命运, 肖娆又怎么会怪到尚驰头上？ 　　“你不怪我，是除了你回到我身边这件事之外最好的事了，”尚驰沉默片刻, 环住肖娆的腰，他看着她晶亮的眸，终是忍不住将她又往怀里带带，额头靠在她肩上。 　　“可我心里过不去。”尚驰的下唇刺痛，刚刚肖娆用劲儿了。他抿住，伤处牵拉带出又一波刺痛。 　　“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说不定就能避开一切。”尚驰说话闷声闷气，沉吟评课。 　　“娆娆你知道吗？一切的一切就像蝴蝶效应，在一连串连锁反应发生之初，我就是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人。” 　　不来，肖娆就不会出事故，这是根本。如果尚彦庆没有来堵他、威胁他，至少他始终陪着她。 　　过去这些日子，尚驰每次都会在梦中以各种方法改变过去，只是他想的再周全，事情却依旧是不可逆的。 　　“你怎么这么固执。”肖娆心疼起尚驰来，攥紧的拳到底没往尚驰身上捶。 　　她除了未完成的目标，对过去差不多已经放下。可尚驰不同，他背负着莫须有的愧疚，久无安静。 　　“娆娆，我说过，这一次我来追着你跑，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你怎么这么磨叽！”肖娆是真生气了，说着就要推开尚驰。她这个当事人都说了不介意了，他下一刻直接吻她，霸道地宣示主权不就完事儿了？ 　　“娆娆乖。”尚驰用力抱住在怀里表达不爽的肖娆，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给我点时间，让我整理好一切，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遗憾，或者埋下隐患。” 　　他闭上眼，轻嗅着她的发香，再睁眼时，眼里闪过些许冷厉。 　　是时候终结一切了。 　　尚驰送肖娆到约定好的咖啡厅，目送肖娆一步三回头。直到肖娆推门进去没再出来，尚驰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坐在车里许久，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肖娆不经意说出的那番话。原来救命的人不是尚彦庆，他只不过是利用了自己。而他也并不欠尚家什么，倒是他们一直在利用他。 　　“娆娆，你说欠了要还，我便牺牲了所有去创造百倍千倍的价值。可如今这些都是骗局，骗我的人又要如何偿还呢？” 　　尚驰拨通尚泓的电话，语调冷的不像话：“尚泓，我们需要见一面。” 　　“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想告诉你，再等一年，我送你到你期望的那个位置上。” 　　温琅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坐在桌边，眼前放着一份方案。既然肖娆说了不需要资金注入，她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来贡献力量了。她曾在几家非常著名的翻译公司工作过，接过的case多种多样。同学和导师也遍布各行各业，所以做调查相当之方便。 　　她熬了通宵做出些东西，只是不知道肖娆会不会满意。 　　“怎么不点喝的？”肖娆没客套，坐在温琅对面。 　　“我帮你点了馥芮白，我自己的话，现在紧张到喝任何东西都想吐。”温琅直接了当地表明此刻的状态，引得肖娆轻笑。 　　“考虑的怎么样了？”温琅明显有备而来，肖娆自是期待满满。 　　“我这里做出西语翻译相关的若干规划和意见，既然想成为合伙人，我当然要做出具有实质性的贡献。” 　　温琅认真的时候没了笑容，可那股亲切感始终都在。肖娆接过她递过的规划，认认真真看起来。 　　她分析了在本地本省的可发展业务方向，也提出了一些前期发展所需要面临的挑战，厚厚一沓，用心而专业。 　　“温琅，欢迎成为我的合伙人。”肖娆郑重其事地伸出手。 　　“是我的荣幸。”温琅回握时力气很大，上下摇晃透着激动。 　　两个人商讨一番，直到夜幕低垂才并肩从咖啡厅里走出。 　　“明天我们就要开始创业了，有什么担心的吗？”温琅叫的车还没到，肖娆陪她在路边等。 　　“没什么担心，”温琅笑笑，“我这个人从不为任何决定后悔。” 　　对肖家子公司的并购和收购加快了步伐，除此之外，肖娆还在忙成立公司的事。招聘交给了温琅，细则交给了尚泓，加班到深夜，肖娆却还在为命名而苦恼。 　　自那天分开，尚驰更是满世界出差，虽然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却还是让肖娆觉得不满。 　　他们兜兜转转解开很多心结，可温吞的男人到底没和她告白。所以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恋人未满，可亲密程度早已超标。太奇怪了，肖娆不愿承认她相当介意，可人不在身边，连个撒气的地方都没有。 　　“阿驰，我好想你。”恶狠狠的口吻，说出最甜蜜的话语。肖娆再一次骂自己不争气，却也因为说出心中所想，心里轻松了好多。 　　“娆娆，我也好想你。”尚驰今天的回复比以往快出许多，消息秒回这点，大大取悦到肖娆。 　　“怎么办？取名字实在太难了。”肖娆叹出一口气，看着放在桌上的纸张发愁。她和温琅想了好多，不是已经被占用，就是总也不满意。 　　“公司名称吗？”尚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股令肖娆安心的力量。有他陪着，好像也没有那么焦躁了。 　　“是呀。”肖娆揉揉长发，不顾仪态地趴在桌上，“如果你在就好了，陪我一起想。” 　　“那快来给我开门吧。” 　　肖娆微愣，接着跑出房间，拖鞋都忘了穿。打开房门，尚驰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臂弯上挂着风衣，明朗的笑容难掩疲惫。 　　“阿驰！”肖娆猛然跳起来，挂在他身上。她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冷不丁出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尚驰抱着肖娆进屋，埋在她发间汲取那抹令他魂牵梦绕的香气。 　　他何尝不是念她成狂。 　　肖娆光着脚，这令尚驰蹙眉。男人放肖娆在沙发上，出门拖行李进来。忙不迭地去换衣服冲澡，不过十几分钟，头发还挂着水滴便走出。 　　他走到肖娆身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脚踝，“外面在下雨，你知道吧？” 　　肖娆点点头，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点头。雨滴敲打窗户，声音那么大她怎么会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加双袜子，腿又疼了吧？”尚驰抬起肖娆的双腿，将她的脚放在他腹上。肖娆冰冷的双脚令他不由瑟缩了下，终是紧紧抱着为她取暖。 　　“我都顾不上疼不疼了……”肖娆故作委屈地应了声，却是也是真的发愁，眼看要办手续，公司名称竟然还想不出来。 　　“莱恩怎么样？” 　　尚驰早就听尚泓说过这件事，他在返程的路上想了不少。助理为他排除了重名的选项，可选的范围里，他对这个最满意。 　　“莱恩？”肖娆捧着尚驰的脸，疑惑着问。 　　“lion，狮子。小狮子的公司叫狮子，相得益彰。”尚驰说着刮过肖娆的鼻梁，跟着手指划向肖娆的侧脸。 　　“最近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她瘦了，脸小了一圈。尚驰一眼就分辨出来，甚至不用尚泓为他通风报信。 　　“你也是。”肖娆蜷起腿，环住尚驰的腰，“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 　　认祖归宗之初，为了尽快接手尚家的工作，尚驰每天只休息几个小时，饭顾不上吃，家顾不上回，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 　　工作狂似的付出，让尚驰很快在业务方面上手，同时用实力证明自己。可相应的，他因疲劳过度住院，单手打着吊瓶却还在办公。 　　尚泓说起那段艰难的时光，眼睛微红：“哥哥像是不要命了一样。” 　　“娆娆，为了让一切尘埃落定，为了不让任何人再能干扰到我们。”尚驰真的是累极了，他闭上眼，环抱着肖娆。 　　“阿驰，”肖娆任他抱着，侧脸贴在他瘦削的脸上，“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们？”尚驰困极了，他没有休息就坐上回国的飞机，这时候正是时差影响最大的时候。 　　“对，我们。”肖娆明知道人就在她怀里，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不想再发生因为没有问清楚而产生误会这种事了。 　　“是我努力追赶你的关系，”尚驰亲昵地蹭蹭肖娆的侧脸，“我想成为能和你站在同一位置上的人。” 　　“我想让所有人觉得，唯我和你相配。” 第71章 好想你71 “很诱人” 　　夜色沉沉, 肖娆和尚驰依偎在一起。房间里没有开灯，城市霓虹投下星星点点。 　　尚驰侧卧，单手支着下巴, 他的手指穿过肖娆的长发, 力度温柔，带着款款深情。 　　“娆娆，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个问题尚驰在过去这些年反复思考过，却始终得不出答案。这也是让他惊慌不安的根本，明明他在肖娆面前没有任何优势。感情是很微妙的东西, 来的快散的也快, 等到一时兴起退去, 肖娆一定会厌了他，弃了他，这也是他过去不曾考虑过肖娆告白的原因。 　　一无所有的人想要避免受伤, 除了及时止损, 就是退避三舍。不开始一段关系, 也就不会失去。 　　“那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肖娆哪里看不出尚驰潜藏在骨血里的自卑。无关能力，而是多年不安深埋后繁衍而生的顽强根系。他明明哪里都好，却总将自己放在相形见绌的地位上。 　　“我没有不喜欢你。”尚驰急着解释，眉头跟着簇起。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尚驰向前凑, 吻上肖娆的额头才作罢。 　　“当我对你和别人不同时，你就已经入侵到我的领地。” 　　尚驰本着不惹麻烦的原则，对陌生人总会带着防备。可自肖娆第一次出现, 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他的戒备。一开始他无知无觉, 可后来才知道这一系列不同的名字叫偏爱。 　　区别对待分两种，一种是对大家都好惟独对某个人不好，另一种是不接纳所有人却只容一个人恣意妄为。很明显, 肖娆是后者，尚驰所谓的界线因为肖娆不断更改，直到消失。 　　“阿驰，你真的很让我恼火。”肖娆不由分说环绕尚驰的脖子，甚至用力勒了一下。 　　“你长得好，拥有好多技能，最重要的是相当洁身自好，并且有超过很多人的担当。我喜欢的你都有，简直长在我的审美上。” 　　她见不得尚驰因为曾经的穷困潦倒将自己放在低于她的位置上，一丝一毫都不行。 　　“你一定不知道，我妈去世之后，是你照亮了我的世界。” 　　肖娆放松力道，趴在尚驰身上，紧紧抱着。 　　“你让我知道，爱不会因为物质条件发生偏转，也让我知道，原来爱人和被爱都是令人愉悦的事。最重要的是，我认定了你，从第一次意识到喜欢开始。我这个人执拗偏执又倔强，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尚驰闭上眼，环着肖娆的腰，他总是慌乱的心终于再次得到安抚，脑子里时不时浮现肖娆曾经说给他的话—— 　　“人生莫惧少时贫。” 　　肖娆从来都没有因为物质条件嫌过他，从一开始就是。见第一眼时，肖娆就把彼此放在同一个高度上，没有偏见，也没有轻视。 　　“我想和你一起去到你喜欢的城市，我们带着阿姨还有方糖一起生活。我可以去教小孩子跳舞，你继续你喜欢的建筑，夜晚的时候听你说晚安，清晨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 　　她规划的未来包含了所有他在意的人事物，简单到触手可及，实现起来全无困难。 　　“娆娆，我有礼物送你。” 　　尚驰再睁开眼时，捧着肖娆的下巴轻轻一吻。 　　他坐在床边，拍拍背，“上来，背你去客厅。” 　　肖娆趴在他背上，耍赖般不愿意用力，尚驰勾着她的腿弯，挠挠她的脚心。 　　尚驰打开公文包，将一份股权转让书送到肖娆面前，肖家的股份现在有25%在他名下。也就是说，他已经成为肖家最大的股东。 　　“签了这份文件，肖家就是你的。”尚驰坐在桌边，捏着肖娆的下巴，男人的领带松散，胸前纽扣不经意解开三颗，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荷尔蒙爆棚。 　　“不得不说，很诱人。”肖娆看着尚驰，文件翻都没翻过，一语双关。 　　“签了它，算是我为你讨回一些公道。”尚驰的拇指摩挲过肖娆的唇。 　　“我从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这种好事，说吧，你要什么？”肖娆调皮地伸出舌头，舔过他的指尖。果然，尚驰的手往后缩缩。 　　“距酒店一公里有一家便利店，听说里面的奶茶蛋挞不错。”尚驰怕了肖娆的突然袭击，却也不愿轻易认输。他的小狮子总处于主动位，这让他很没面子。 　　“成交。”肖娆签名，跟着从包里掏出一支唇釉，画好红唇，在尚驰侧脸上吻下唇印。 　　“我们走吧。”肖娆不由分说拉着尚驰就走，完全不给他擦脸的机会。 　　尚驰不知道第多少次，拿肖娆一无既往地毫无办法，他就这样跟着肖娆离开，两个人走在空阔的街道上。 　　“冷吗？”尚驰出门带了风衣，说着披在肖娆肩头。 　　“手冷。”肖娆牵住尚驰的手，“给你一个为我暖手的机会。” 　　“娆娆，再给我点时间吧。”尚驰心里的沟壑被填平了部分，他能感觉得到，面对肖娆他心里的愧意正消退。 　　“可以啊，”肖娆点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想要将告白留在最好的时候，肖娆明白，这是男人给自己的要求，也是他的自尊心。 　　爱不是迁就，也不是留有遗憾，肖娆愿意给尚驰这份纯粹。 　　两个人牵手走进便利店，尚驰指着蛋挞说：“就要这个。” 　　这个时段的蛋挞已经是临期商品，也早已没了刚出炉时的松软酥脆，却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尚先生，你真的是太好打发了。”肖娆付款时不由感叹，尚驰辛苦这么多年的成果，竟然一杯奶茶和一个蛋挞就能换回。她以为他会要更多，也打算无论要什么都给。 　　他实在太不贪心了。 　　“后悔吗？” 　　肖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酸，尚驰给了她太多太多，却从不求回报。她心疼男人的付出，却也收的理所当然。比起被其他人拿了去，她宁愿这些都在自己手里。 　　“从未。” 　　波折心酸，甜美幸运，尚驰全都珍藏在心里。他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璀璨的那个人，甘愿付出所有。 　　“肖家拿下了，下一步你有什么安排？”肖娆知道尚驰回到尚家本就非他所愿，他的蛰伏自然也是一时。 　　“送给我名义上、血缘上的父亲一份大礼。” 　　尚驰脸上的唇印，引得店员目光惊诧。当事人却泰然处之，接过加热好的蛋挞，细细品味。 　　“阿驰，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也会送你一份礼物。” 　　莱恩翻译公司挂牌成立，庆贺开业的花篮满满当当摆在大楼外。洛乘舟为肖娆送上第一单生意，为他负责包括房城在内的五省翻译业务。 　　同栋大楼里的人也好奇围观，对于这家排场大、规格高的公司充满好奇。 　　前来道贺的人非富即贵，名车挤满临时车位，说是小型车展都不足为过。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莱恩的总体风格。 　　挂着莱恩胸针的俊男靓女，各个光鲜亮丽。穿搭妆容精致，让不了解情况的人误以为这里是一间时尚杂志社。 　　剪彩环节，五位女孩子站在红绸前，她们是莱恩的合伙人，分管不同领域。 　　站在最中间的自然是肖娆，她穿着黑色礼服，妆容整体素雅，惟独红唇攻击力十足。 　　礼炮齐鸣，她们共同剪彩，莱恩翻译公司自今日起正式营运。 　　洛乘舟看着肖娆，不由想起洛梦辞。她曾经笑着说，迟早会在她喜欢的城市创建自己的翻译公司。 　　“姐姐，你的愿望实现了。” 　　洛乘舟笑着掩去眼中酸楚，心里的遗憾被填补上部分。 　　以自助餐形式展开的酒会热闹非凡，大家三两聚在一起。肖娆带着合伙人们应酬，尚泓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耳语几句。 　　这么多人来捧场，大多都是给洛乘舟面子，肖娆哪里会不知道，却并不点破。总有一天，他们会因为莱恩的专业再来，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我去下休息室。”肖娆和温琅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向休息室。她的腿又开始疼，带着快要抽筋的感觉。高跟鞋自然是好看的，却让她不舒服，看来美丽总要付出代价。 　　走到休息室门口，肖娆还未进去就听见有人在议论她。撞见这种事，肖娆饶有兴味，她索性靠在门旁，打算听听。 　　“肖娆的运气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明明都成了落毛的凤凰，谁知道傍金主的能耐非同一般，还真让她又飞上枝头了。” 　　说来也讽刺，前来贺喜的人有一些是肖娆的同窗。她们有的因为肖娆落难窃喜，却也因为肖娆的回来而慌张。其中正说话的这位和赵婧雪关系极好，现在赵婧雪成了法制咖，她自然要为赵婧雪打抱不平。 　　“你是说，她傍我？” 　　洛乘舟和尚驰进来谈事，坐在屏风后无人知道。议论毫不收敛，他们自然听到了。 　　谈论不休的人回头见到洛乘舟和尚驰，当即变了脸色。 　　“成年人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尚驰说着按下手机，刚刚的议论一字不差被他录下。 　　挑衅的人被尚驰身上的不怒自威吓住了，说话断断续续：“如果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你又凭什么帮她？” 　　洛乘舟无奈摇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当年为赵婧雪联系李家，牵线搭桥让肖娆去李家联姻的人，是你吧？”尚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她一个残废被李家看上，明明是她的运气。” 　　“那我也祝你好运。” 　　尚驰刚说完，女孩子接起电话，破产的消息令她崩溃大哭，哭着说对不起。 　　尚驰毫不理会她迟来的歉意，推开门和洛乘舟往外走。 　　“这一切是巧合？”肖娆拦在门口，她不信尚驰有预知能力。 　　“她咎由自取，当然也是决策人决策失误。” 　　尚驰的复仇从未停下，他说过的，会让欺辱过肖娆的人付出代价。 　　如果不是肖娆性子烈，很可能她已经成了联姻的牺牲品。尚驰每次想起声名狼藉的李琦，都会不寒而栗。 　　“娆娆，你总是不愿说明我们的关系，这让舅舅有些为难。” 　　洛乘舟说的可怜巴巴，可脸上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 　　“好啊，也到了打脸某些人的时候了。” 第72章 好想你72 等我回来 　　送走宾客, 肖娆见员工们疲态尽显，决定推迟聚餐。肖娆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环视四周，这里室内装修风格简洁大气, 每一处都得到了最合理的规划。设计这些的人不是别人, 是尚驰。 　　每一处都是他的心血，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一股暖意充斥在肖娆心里。 　　是尚驰支持了她的梦想，他先是送来能力出众的尚泓帮她分担了压力，紧接着接过和肖家清算的工作, 让她能够专心致志投身到创业上。 　　尚驰就是她的软肋, 是她宁用万物换取的唯一。 　　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给她？ 　　肖娆以前只是空泛地知道尚驰是建筑系最优秀的学生, 而这次是尚驰第一次为她展示出真正的能力。 　　连洛乘舟都赞不绝口的设计，越发让肖娆为过去的尚驰感到可惜。她能够想到在那段珍贵的求学岁月里，尚驰有多么努力。如果不是夏欣愉出了事故, 他的未来可能早就不同。 　　关上办公室的每一盏灯, 肖娆揉着脖子走到楼道, 地面湿滑，明显才做过保洁。低头看看高跟鞋，肖娆有些为难，她今天站了一天累极了, 维持不好平衡的话很容易摔倒。 　　正发愁，肖娆的腰被搂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被人勾住腿弯抱起。 　　抬头一看, 是尚驰。 　　“晚上你不是有应酬？”肖娆说着，不由自主攀住他的脖子，眼里笑意闪动。 　　“有啊, 和你。”尚驰步履稳健地走进电梯。 　　“我们去哪里？”肖娆靠在尚驰肩头，娇态尽显。她刚刚只不过用力想他，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回家，”尚驰抱着肖娆坐进车中，“我妈约了舅舅。” 　　说来也是偶然，夏欣愉在王护士的陪伴下恭贺开业。看肖娆在忙，夏欣愉放了花篮要走。只是出门的时候遇到问题，车辆堵住坡道，轮椅无法从楼梯上下去。 　　也就是在这时，洛乘舟出现。绅士风度十足的男人让保镖抬着轮椅下去。 　　夏欣愉没急着离开，道谢之余叫住洛乘舟，“洛先生，晚上能邀请你来家里吃顿家常便饭吗？” 　　洛乘舟没急着拒绝，“能问问是什么性质的饭吗？” 　　夏欣愉温柔笑笑：“家宴。” 　　肖娆跟着尚驰走进家门，洛乘舟正和夏欣愉喝茶对谈，两个人之间并不过于热络，一派和谐。见他们回来，夏欣愉笑着冲肖娆招手。 　　“娆娆快去洗手，看看阿姨给你准备了什么？” 　　肖娆洗手回来，桌上放着一排玻璃碗。里面分别盛着剥好的石榴板栗，还有去皮的柚子，全是肖娆喜欢却嫌麻烦的。 　　“先开饭，等会儿饭后慢慢吃。” 　　饭后，肖娆陪夏欣愉去影音室看电影，洛乘舟和尚驰进入书房。两个男人坐在书桌两端，看着彼此，从表情上看不出分毫情绪。 　　到底是尚驰先开了口，“我需要您的支持。” 　　洛乘舟笑笑：“我以为你不会求任何人。” 　　“为了和娆娆再无后顾之忧，我可以做任何事。”尚驰递上计划书，没再多说。 　　洛乘舟一目十行，抬起头：“你觉得你和娆娆的重逢，是偶然吗？” 　　尚驰摇头，他早就察觉出些许异样。洛乘舟对肖娆的保护从未缺失，可他遇见肖娆那次，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娆娆非你不可，如果不是你还凑活，你觉得你能和娆娆再续前缘？” 　　洛乘舟从手机里调出一份文件，举起给尚驰。里面是关于尚驰的资料，详细至极。紧接着，他拿出一张照片，镜头里是一个游客，在照片右侧出现肖娆的侧脸。这张照片尚驰自然认得，当时就是凭这张照片，让尚泓找到了肖娆。 　　“记住，娆娆出现在你眼前，是我送她到你身边的。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有的不过是用心良苦和精心布局。” 　　“知道你为什么此前费劲心思找不到肖娆吗？”洛乘舟轻敲桌面，“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找到。” 　　“那为什么后来又愿意让我再遇见娆娆？”尚驰沉吟片刻，问出口。 　　“因为她非你不可。” 　　洛乘舟放出一段录音，“娆娆跟着我去加拿大治疗，第一场手术做完那天，我守着她等麻药过去。” 　　“她迷迷糊糊住着我的手，一刻不停说你对他有多好。” 　　录音中，肖娆的声音有些模糊，无力之中带着丝软糯—— 　　“舅舅，你知道阿驰有多好吗？”她停顿片刻，接着往下说。 　　那是一个雪夜，雪花飘落的比任何时候都大，电路出现问题，肖娆所在的大宅停电了。她睡得不安稳，伴着噩梦醒来，梦里是洛梦辞去世当天的情形。 　　肖娆浑身冷汗地醒来，抓过手机给尚驰打电话。嘟嘟几声，接通了。 　　“阿驰，好想听你的声音，现在立刻马上……”肖娆止不住地颤抖，深陷在悲伤之中不可自拔。 　　只是听筒里并没有声音，没过多久，手机直接被挂断了。 　　肖娆以为尚驰在忙，颓然地放下电话，她缩在被子里，却无法抵御萦绕不散的寒意。 　　半小时后，肖娆接到陌生来电。打电话的人格外执着，连打了三个。肖娆最终还是接起，没想到打来电话的人是尚驰。 　　“舅舅你知道吗？后来我去他家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手机听筒摔坏了，无法收音。” 　　“为了给我打电话，他沿路跑了好久才找到公共电话。” 　　“他傻到忘记家里就有座机，甚至忘记穿一件厚实的衣服，就那么站在风雪里哄我直到我睡着。” 　　肖娆喃喃自语，有些话听不真切，可言语之中的信赖和依恋令尚驰眼眶发热。 　　录音结束，尚驰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双手交握，低着头沉默许久。 　　“娆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她回到我身边从没提过什么要求，也就是在那天我才知道，她要的不过是一个你。”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等娆娆恢复她往日的骄傲，就让你成为她的，不计代价的那种。” 　　那时，洛乘舟下了狠心，无论尚驰婚否，是否有爱人，他都会不计一切代价，让他回到肖娆身边。 　　尚驰怔怔地看着洛乘舟，他笑笑，眼圈红着：“丢了她，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也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珍宝依旧是珍宝，只不过也到了换人守护的时候了。”洛乘舟站起身，说完就走。 　　尚驰追在他身后，送他出去。 　　“我会守好她，不计代价。”尚驰说完，洛乘舟的车绝尘而去。他的离开静悄悄，甚至没有告知肖娆。 　　车子直接向机场行驶，私人飞机等他多时。这里的一切已经能够放下心来，洛乘舟必须回到自己的王国。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休过的最长的假期，有肖娆陪着格外有趣。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当初姐姐执意选择留在房城了，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心安之处。 　　尚驰低着头回家，关门的片刻，肖娆从侧边偷袭而出，她跳到尚驰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预备男朋友，阿姨已经睡了，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安排一下？” 　　尚驰稳稳托住肖娆，侧过头还她一吻：“安排。” 　　肖娆换上平底鞋，走出家门见尚驰骑着摩托车。他拿出头盔为她戴上，时间进度仿佛回到初遇那天。 　　“这位小哥哥，闪送不能送人 。”肖娆想起当时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义正严辞的尚驰，现在想想有一种老干部的魅力。 　　“闪送不能送别人，只能送家属。”尚驰牵着肖娆的手放在他腰间，“抓稳了，我们出发。” 　　老城区的烧烤，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实现了。肖娆大快朵颐，一点都不客气。期间被泡椒牛柳辣到眼泪汪汪，接过尚驰端来的银耳汤喝下才算好一些。 　　“带你去遛弯。”尚驰拿着纸巾为肖娆擦嘴，柔软的唇被辣的绯红。不由自主，尚驰抱着她吻了上去。 　　肖娆依偎在她怀中放软身体，男人吃完饭特意去漱了口，充盈着薄荷味。微辣，带着一丝甜。 　　两个人走到附近的广场，广场上的人来人往。拿着玩具贩卖的小孩，成群结队拦住尚驰的去路。 　　“大哥哥大哥哥，给漂亮的小姐姐买个娃娃嘛。” 　　“看小哥哥这么帅，给你打折哦。” 　　“买嘛买嘛。”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一副不买绝对不罢休的样子。 　　“想要哪个？”尚驰指着玩具。 　　“都要。”肖娆故作扭捏地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呢，尚总不会没带够钱吧？” 　　尚驰点点肖娆的鼻尖，作势拿手机，肖娆扣住他的手腕，“就要这个吧。” 　　小孩子们收到尚驰故意多加了一个零的付款，嬉笑打闹着离开。肖娆看着手里的泡泡机无奈摇头，要数心软，尚驰第二，绝对没人第一。 　　肖娆拿着木仓形状的泡泡机对准尚驰，正义凌然：“尚先生，以下的话你只能听从，如若违背，我会代替月亮惩罚你。” 　　尚驰往前走了一步，泡泡机抵在他心口。 　　“肖小姐，请说。” 　　“今晚的约会，是我从学生时期就憧憬已久的，我很满意。和你自由自在地牵手在街头，好像漫无目的地逛着就能共同走到垂垂老去那天。” 　　“接下来我知道你会很忙很忙，忙到没空见我，忙到休息时间大打折扣，但不管你有多忙，都记得要在你生日那天回来找我。” 　　肖娆放下泡泡机，勾起尚驰的下巴。 　　“在此期间，作为我的预备男友，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这些都在考察范围里，决定你是否能转正。” 　　尚驰被预备男友这个称呼逗笑，点头一一应下。 　　“骄傲的公主已经回家了，你也不是不顾一切的骑士（注解1），你是我的爱人，我等你和我并肩同行的那天。” 　　眼眶发热的感觉随着肖娆的话再度袭来，尚驰拉起肖娆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娆娆，等我回来。” 第73章 好想你73 “全世界独一无二” 　　肖家大宅作为财产侵占偿还的一部分, 正式归到肖娆名下。肖娆去收房这天，肖远海和赵婧雪等候多时。肖远海苍老了不少，鬓边花白, 赵婧雪穿着过季套装, 遮掩不住狼狈。 　　尚泓走在肖娆左侧，特意将他们隔开，哪知赵婧雪不死心，拽住肖娆的包。只是刚挨到，就被保镖拧着肩膀按在地上。 　　“娆娆！你难道就不能放过你兰阿姨和婧雪, 你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切, 为什么不能宽容一些？” 　　肖远海的日子并不好过, 财产清算后，他手上的资产所剩无几，被踢出董事会不说, 只分到一家快要破产的小企业。东山再起他已经不奢求, 只求安稳度日。 　　可每天他回到破旧的单元楼, 等候他的是一室的寂寞，兰琼还在看守所，赵婧雪除了要钱从不回去，家不像家。 　　不是万不得已, 他不会求到这里。 　　“宽容？”肖娆冷笑，“你们何尝对我宽容？” 　　“我受伤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迫联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肖娆看着他，心里一丝顾念父女之情的念头都没有。曾经他是她最爱的父亲, 可不知不觉间, 他已经将她的爱消耗一空。 　　“娆娆，那是你兰阿姨的决定，爸爸当时不知道……”肖远海连忙解释, 说着说着却没了声。这些话听起来过于苍白，连三岁小孩怕是都不会相信。 　　“你不是没有对我好过，所以我给了你只要付出心血就能安度晚年的产业。至于她们母女俩，我要的就是她们余生不得安宁。” 　　肖娆示意保镖松开赵婧雪，她狼狈地撑起上身坐在地上，恨意经由她的眼睛迸发，如果不是有人拦着，她恨不得掐死肖娆。 　　“进肖家之前，你有没有见过我妈？”肖娆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寒意森森。 　　“没有……”赵婧雪有些慌，她完全没料到肖娆会问这个。 　　“再问一次，有没有见过？” 　　“娆娆，不要为难婧雪，她又怎么会见过……” 　　“见过！”赵婧雪仰头看着肖娆，嘶吼过后浑身没有力气，完全被肖娆震慑住。 　　“好，放你一马，你通过直播卖假货的事儿自己去自首，我就不举报了。”肖娆站起身，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 　　“你疼爱的妻女，是间接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你说，我怎么宽容？” 　　画面有些晃动，虽然模糊却还是能看清里面的人。镜头闪过日历，是洛梦辞去世那天。 　　病床上，洛梦辞戴着帽子，她经历过多次化疗，头发全无，整个人瘦的可怕，靠营养液度日。 　　反观兰琼母女俩，趾高气昂地出现，衣着精致，对病人说着最残忍的话：“曾经高高在上的洛女士，你一定想不到吧？在你病重期间，你的老公躺在我床上，我的女儿多了一个爸爸，现在就等你腾出位置，让我名正言顺地成为女主人……” 　　肖远海听不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暂停，可肖娆却不让他有这个机会。视频继续，赵婧雪也跟着附和，一字一句恶意十足：“听说肖娆什么都有，不过众星捧月的日子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等我进了肖家，我会一件一件把她所有抢过来。” 　　肖远海面容枯槁地站在原地，心如死灰。 　　他以为贤惠温柔的女人竟然挑衅到病重将死的妻子跟前，他以为可怜楚楚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打算伤害他的女儿。可这些他一无所知，之后所做之事说是帮凶也不为过。 　　浑浑噩噩，肖远海转身离开。 　　“走吧。”没理会赵婧雪，肖娆视若无物般往前走 　　“娆娆姐，你还好吗？”尚泓有些担心，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果。 　　肖娆拿过糖果，朝她笑笑。推开大宅的门，肖聿成背着小书包乖巧地坐在玄关处等她。 　　“姐姐，你来了。”小孩跑到肖娆跟前，亲昵地抓住她的手。 　　肖娆张开手，糖果躺在手心：“东西都收好了？” 　　肖聿成抓过糖果放进口袋，重重点头，“收拾好了！” 　　肖娆环视这个住了近十八年的家，一切都令她恶心。豪华的房屋下，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藏污纳垢之处不如毁了做些有意义的事儿。 　　“姐姐，是要拆除这里？”没多久，专业团队到达，他们递过一些文件让肖娆签署，肖聿成看见几句。 　　“对，”肖娆指着四周，“姐姐要盖一间学校，提供给留守儿童、打工子弟，还有在求学路上存在经济困难的孩子，姐姐会资助他们，让更多人拥有享受教育的权力，能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肖聿成若有所思，“那姐姐，我算哪类儿童？” 　　肖娆揉揉肖聿成的头发，“你有姐姐，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肖聿成笑的格外满足，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他兴奋地告诉肖娆又拿了全年级第一。姐弟俩说说笑笑，只是走出大门，赵婧雪却还是不死心。 　　“肖聿成，别忘了你是谁的孩子，是你身边这个恶毒的女人抢走了你的一切，还害你的生母入狱，你简直狼心狗肺！你以为你身边的人有本事是吗？如果不是被包养，她哪里会有今天！” 　　肖娆看着赵婧雪如跳梁小丑般歇斯底里，果断对尚泓说：“报警。” 　　肖聿成挡在肖娆面前，展开双臂护着她，小孩年纪小可气势足，字字诛心。 　　“我从生下来就是育儿嫂在带，上幼儿园起就被寄宿，每次回家的作用不过是用性别支撑你们的野心。当你们明知我发烧却还是推我在众人面前弹钢琴时，当你们知道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还让我为了面子忍耐时，你们就已经不是我的亲人了。” 　　小孩近乎是喊出这一切过往，肩膀抖动着。 　　肖娆的手放在他肩上，令他逐渐平静下来。 　　“没有付出就想得到，凭什么？” 　　肖娆点头，十分认同，她可怜赵婧雪蠢而不自知。 　　“赵婧雪，你见过哪个金主为了金丝雀能够给予一切，都到这一步了，你除了龌龊的念头，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和所谓金主先生的关系。” 　　看傻子般，肖娆摇头，“提醒你一下好了，我妈妈姓洛，全姓Lopez，陪着我回来的那位先生姓也是这个姓氏。除此之外，难道你就没看出来，我褐色这只眼睛，和他的瞳色一模一样？” 　　可悲可笑，肖娆知道，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赵婧雪了。她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特别讨人烦，苍蝇般。 　　“你总说我针对你，我只能怀疑你有被害妄想症，你仔细想想，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 　　言尽于此，肖娆蹲下身，凝望着肖聿成的眼睛：“聿成，我们从现在开始都不要恨了，因为不值得。我们的生活越精彩越好，这些可恶的人才会越难受。” 　　“好的，姐姐。”肖聿成真的特别喜欢看肖娆笑，他从保姆的成长记录里看到过肖娆好多好多次。从他婴儿时期开始，这个本该对他不好的姐姐总是会去看他，有时候抱他，有时候陪着他在地上练爬。眼睛和笑容不会骗人，她是真的心无芥蒂在关心他。 　　在肖娆离开的日子里，肖聿成总是会看那些片段，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对他好的人，也是凭着这个念头独自努力生活。终于，被他盼到了，他最喜欢的姐姐回来了。 　　带肖聿成回到晟庭花园，肖娆指着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栋别墅说：“聿成，这里就是你的家。” 　　肖聿成跟着肖娆下车，自己推着行李箱，跟着肖娆推门进去，一屋子小姐姐。 　　“这就是聿成吧，快进来，姐姐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方栀言接过行李，带肖聿成去洗手，走到餐桌边，果然一桌子美味。 　　肖聿成喜欢的黑椒牛柳意面，造型别致的松子鱼，汤汁晶亮的椰子鸡，还有各式甜点，这一桌子品类丰富，色香味俱全。 　　“快来吃饭，欢迎你成为我们五朵花里的唯一绿叶。”温琅送上一杯果蔬汁给肖聿成。 　　莱恩的五个合伙人都住在这里，她们均摊房租或是定期购买食材给肖娆，大家住在一起和谐极了，完全没有任何不自在。 　　肖娆将这里作为大本营，让每个人没有住行的烦恼，她承诺在她们出嫁之前，这里会是她们的家，出嫁之后，这里就是娘家。 　　肖聿成睡前，肖娆坐在他床边和他谈话：“聿成，你有想过以后吗？” 　　他不过十几岁，好像思考这个问题太早，可肖娆知道这孩子心智成熟的比一般孩子早，从没把他当小孩。 　　肖聿成若有所思，肖娆继续说：“我希望你想好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管是想要吃喝玩乐一辈子，还是做研究，或者是想回到肖氏，只要是你想要的，姐姐都会支持你。” 　　“总之，要有一个方向，而不是浑浑噩噩度日。” 　　肖聿成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肖娆是要把他送走。 　　“姐姐，我可以像姐姐的舅舅那样，创造一个商业帝国吗？” 　　肖娆点点头，“当然可以，跨年的时候他会来，到时候你亲自问他怎么样才能达成，好不好？” 　　看着肖聿成睡着，肖娆退出房间。她叫温琅到她房间，边收拾行李边交代一些事。 　　“未来四天我要出国，聿成上学你帮我操心一下。” 　　温琅点头应下，虽然不记得有公事要处理，却还是没多问。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肖聿成长大了可能会变？” 　　说来肖聿成和肖娆之间的关系复杂，温琅始终放不下心来。 　　“你对他好，万一他长大了却介怀他妈妈的事……” 　　肖娆摇摇头，“不会。” 　　“肖聿成不是肖家的孩子。” 　　肖聿成和她确切说没有亲缘关系，亲子鉴定还是肖聿成拿给肖娆的。兰琼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她从公立医院抱来弃婴替代，为了继承人不择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兰琼始终对肖聿成亲不起来，也不愿对他好，归根究底，肖聿成不是她的孩子。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爷爷一直重男轻女，想要男孩子继承家业，却不知道孩子并不是肖家的。” 　　老爷子去世之前，留给这唯一的孙子10% 的股份，肖娆并没有收回这一部分，是肖聿成应得的。 　　安排好一切，肖娆顾不上休息，登上去德国的飞机，尚驰就在那里。 　　时至午夜，尚驰和助理开车回到住处，他们奔波一天疲惫不堪。助理还有事没做完，尚驰一个人搭乘电梯，他低着头，单手插在口袋，目光投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正放空，一双软绵的手蒙住他的眼睛，一个故意压低的女声音用英语问：“这位先生，你要多少钱一晚？” 　　尚驰弯弯唇角，抬手覆在她手倍上，“别人的话，我会报警，你的话，不要钱。” 　　这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肖娆松开手，揽着尚驰的胳膊。 　　“你怎么知道是我？” 　　尚驰搂住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用了我买给你的香水。” 　　“万一有人和我撞香了呢？” 　　肖娆追逐着吻上尚驰的唇，这一吻她肖想已久。 　　“不可能，因为是我调的。 　　“全世界独一无二。” 第74章 好想你74 “试试服务如何？”…… 　　“怎么什么都没有？”肖娆打开冰箱, 一脸不可置信。 　　双开门的冰箱里除了几瓶饮用水再无他物，丝毫看不出尚驰在这里生活过一个月之久。肖娆关上冰箱，揪住尚驰的衣领, 眼里含着嗔怒。 　　“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尚驰连忙解释：“平时总有宴请, 除了回来休息，三餐都在外解决。” 　　“还有呢？”肖娆大概率是不信的，他一准是忙起来直接忽略用餐。 　　“还有没时间出去买。” 　　这句话倒是真的，尚驰来这里这么久，有什么需求都是助理去购物时帮他顺带买点, 周边除了办公地点, 尚驰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买。” 　　肖娆挽着胳膊, 特别无奈，“别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坐飞机久了久没胃口。我去洗澡了, 飞了十几个小时, 太累了。” 　　她并不是在撒娇, 是真的困到眼皮打架，坐太久小腿浮肿，每走一步都腿疼。 　　尚驰拿浴巾给肖娆，“别泡澡了, 快点洗完我帮你吹头发。” 　　肖娆进去，尚驰立刻出门走到隔壁，按响门铃, 助理打着哈欠开门。 　　“晚上好, 尚总。” 　　“晚上好，我想从你这里借一些食材，明天就还。” 　　肖娆出来, 桌上摆着不少食物。炒饭饭粒金黄，搭配菜椒粒和玉米粒。水果切成均匀的方块，搭配少许沙拉酱。西红柿蛋汤上滴了香油，热气氤氲香味四溢。 　　尚驰端出热牛奶，递给肖娆：“能吃几口吃几口，挑你喜欢的。” 　　都是肖娆喜欢的食物，又出自尚驰之手，肖娆哪里会拒绝，她端起牛奶喝下半杯，小口小口吃着。 　　“喝点汤。”尚驰盛出一碗汤，举起汤匙送到肖娆嘴边，见她乖巧喝下，露出满意笑容。 　　肖娆吃了几块火龙果，实在吃不下去了，她蜷缩在沙发上，为难地看着尚驰，“要不明天我起来再吃？” 　　尚驰摇摇头捧起碗：“明天我再给你做，你快去刷牙，去卧室等我。” 　　他一口接一口，丝毫不介意，几下解决干净，端着餐具进入厨房。 　　尚驰走进卧室，屋内灯光被调暗不少，朦胧一片。 　　肖娆穿着红色睡衣，侧躺着，头发披散开，空气里弥漫着沐浴后的香气。 　　“我是想给你揉揉腿……”尚驰说着避开目光，手上的精油不知为何有些烫手。 　　“你确定，就只是揉腿吗？”肖娆坐起身，睡衣前襟随着惯性松散，起伏之间春-色盛放。 　　“娆娆，你很累了……”尚驰背过身，“我去客房，你早点睡。” 　　“阿驰，不是说今夜你是我的吗？” 　　肖娆走下床，从尚驰背后抱住他，手从下摆钻进去，放在他的腹-肌上。 　　“累不累不是我说了算吗？”肖娆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是我的新内衣不好看吗？”肖娆的手顺着腹-肌线条游走，如同充满好奇的孩子不断探索。指尖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所到之处燃起阵阵火热。 　　“我来之前，专门去了趟内-衣店，你看过我穿不少款式，这个颜色和样式还是第一次见吧，你真的不想看看到底适不适合我吗？” 　　尚驰转过身，推着肖娆往后走，她退到床边，不由自主向后倒。 　　“肖小姐，只是让我看看？”尚驰拉起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一口，夺回主动权，“要不要试试我的服务如何？” 　　云雨过后，肖娆反倒睡不着了。尚驰打来热水，蹲身放在她跟前。 　　“泡泡，腿会舒服些。” 　　“一起泡嘛。”肖娆坚持，大有尚驰不一起她也不愿意的驾驶。 　　盆不大，肖娆踩在尚驰脚上，他的脚大出她很多，依偎在一起让肖娆的嘴角不由自主翘起。 　　“为什么突然来？”尚驰任由她在他脚上踩来踩去。 　　“谈生意呀。”肖娆才不会承认她是翘班来的，不过看来用全勤奖换尚驰一笑，很值得。 　　“明天我有必须去忙的事，可能没办法陪你。”尚驰不知道肖娆会来，临时调整安排都来不及。 　　“阿驰，你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肖娆捧着尚驰的脸，完全不给他躲闪隐藏的机会。 　　“尚泓说，你这个月应该去法国的，可你没去。你不是会拖延的人，一定有什么理由让你不得不留在这里。” 　　尚驰点点头，第一次在肖娆面前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遇到一个难啃的客户，而我又必须要和他合作。” 　　“有多难？”肖娆抬起脚，尚驰拿毛巾包裹住她的脚细心擦干。肖娆跟着接过毛巾，示意他抬脚。 　　“比三顾茅庐还要多好多好多次，每次去都吃闭门羹，明明约好却还是被放鸽子，总之特别难。” 　　尚驰说着，不由自主叹气。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难合作的合作商。 　　“他和你有仇？” 　　肖娆有些生气，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对尚驰。 　　“确切地说，是和尚彦庆有仇。”尚驰端盆出去，片刻后回来，抱着肖娆钻进被窝。 　　“尚彦庆和这家公司签订合约，却在中途单方面违约，他寻求了价格更低廉的厂家，降低了成本不假，可给这家公司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差点破产的那种。” 　　想要扳倒尚彦庆，这家公司的合作不可缺少，只是尚驰一想到又是因为尚彦庆的缘故耽误了他回国的进度，就不由有些生气。 　　“那还真是大仇。” 　　肖娆背靠在尚驰怀中，倦意袭来，把玩着尚驰的手指不愿睡去。 　　“明天是要去见他吗？去的话带上我呀。” 　　尚驰蹭蹭她的发顶，胳膊又绕紧了几分，“你不是有事？” 　　“有啊，来考察我的预备男友，顺便帮你排忧解难。” 　　肖娆在车上睡了一觉，一杯馥芮白下肚精神百倍。她和尚驰下车后，一前一后走进公司大门。 　　保安见到尚驰和助理，直接将他们请到外面，到了肖娆这边，只是问她有没有预约。 　　“没有，现在约还来得及吗？”肖娆递上名片，朝前台小哥露出明艳笑容。 　　没过几分钟，费尔南多从车上下来，他一眼看到等在公司正门口的尚驰。是他发出的邀约没错，可他现在却变卦了。看着尚驰那双和尚彦庆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往公司里走，对尚驰视而不见，肖娆连忙走到他身边，说明理由：“您好，费尔南多先生。” 　　“我是来找您寻求合作的。” 　　也许是为了气尚驰，费尔南多特意给了肖娆一个机会：“对于美丽的女士，我总愿意给一个机会。” 　　肖娆跟着费尔南多进入办公室，从窗口看出去，正好能看见站在大太阳底下的尚驰。 　　“您好，费尔南多先生，我来这里是想和您自荐我的翻译公司。” 　　“肖小姐？”费尔南多看看名片，礼貌拒绝：“我在贵国的业务需求目前并没有那么大。” 　　肖娆毫不在意，指着在窗外笔直站立的男子：“如果您选择和他合作，就会有寻求固定翻译合作伙伴的需求了。” 　　费尔南多有些不难烦，瞥了窗外一眼：“你是来当说客的？” 　　肖娆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说，你想让他等多久都可以。这家伙曾经傻傻等了我六年，等候是专长，耐心是特长，你想让他怎么等，他都不会有怨言。” 　　肖娆看着窗外，手指紧握，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却很难过。他总是什么都不说，肖娆还以为他顺风顺水，如果不是这次，她可能不会知道尚驰付出了多少。 　　“为什么让他等这么久？”费尔南多一反常态，主动问询关于尚驰的事。 　　“那么您呢？明明他诚意十足，资质值得信赖，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绝对是好的合作伙伴，可您却一次次戏弄他，让他无休止地等待。” 　　“有一句话老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出于这个考虑，费尔南多先生您绝对没错。但也请您再考虑一下，他和之前背弃你的人，绝对不同。“ 　　尚驰和助理打算找个遮阳处继续等，刚走了两步有人专门下来找他们。 　　“费尔南多先生请您们上去。” 　　这是尚驰第一次获得进入对方办公室的机会。 　　尚驰推门进去，肖娆正和费尔南多相谈甚欢，桌上摆着两份合约，签字笔摆在一旁。 　　费尔南多招呼尚驰坐下，不再像之前那般敌对，“你送来的资料我早就看过了，我愿意和你签约。” 　　尚驰扫过另一份文件，是和莱恩建立指定翻译合作的合约。 　　“我愿意和你合作，请记住信任无价。”费尔南多签约前，正色道。 　　“当然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身边这位小姐，她告诉我说，你是个绝对能够信任的人。” 　　尚驰签字的手片刻停顿，那句信任令他意动。 　　并肩离开时，肖娆和尚驰手牵手。最难的部分完成，归期将至。 　　“尚先生，你的幸运女神我为你带来这么大一份幸运，你是不是应该回馈我一下？”肖娆抱住尚驰的胳膊左右摇晃。 　　“我可以问问幸运女神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吗？”尚驰当然知道，没有肖娆，就无法达成这次合作。 　　“我查了新闻，其中一条说他为了追夫人，在对方楼下坚持送花五年之久，我猜想，他一定明白等候的感受。”这条新闻来源不可考，肖娆也是抱着试试的念头，却没想到竟然奏效了。 　　也许深情的人之间存在共鸣。 　　“谢谢聪慧过人的肖小姐帮我解决一切，为了表达诚意，我带你去逛逛？”比想象中顺利，心里没了负担，尚驰的笑容都轻松了不少。 　　“我昨天在你桌上看到一本讲新天鹅城堡的书，不如现在去看看？” 　　尚驰的临时居所里除了书籍，别无他物，肖娆特意翻看过那些书，都和建筑相关。 　　很显然，他依旧对建筑恋恋不忘。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尚驰握紧了肖娆的手。 　　“想和你腻在一起，时时刻刻。” 第75章 好想你75 特别助理 　　莱恩创立一周年, 肖娆带员工去邻省的度假山庄庆祝。 　　玩闹过后，人群散去，温琅和方栀言喝到伶仃大醉, 相互搀扶着去休息, 她路上念念不忘地喊着一个名字，两个字。 　　直到她们安全进入房间，肖娆和尚泓极有默契地往外走，坐在灯火阑珊的水榭里。 　　肖娆拿出一张卡，“明天就要离职了, 这算是提前给你的年终奖。” 　　尚泓没接, 笑着摇摇头, “老大，你对我已经够好了，给了我那么多机会, 这个我不能收。” 　　“让你拿你就拿着, 啰嗦。”肖娆三两下把卡塞进尚泓手里, “你呢，今天十二点之前还是我的员工，是员工就得听我的。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如果不是你要去接管更大的公司, 我都不舍得放你走。” 　　尚泓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魄力和担当兼具，她总能把事情打理到井井有条, 为肖娆省了不少事儿。 　　“老大, 好多地方都是我哥教我的。”尚泓没再推脱，收起卡片，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有不少钱。 　　“离开莱恩就要独当一面了, 怕吗？”肖娆的水果茶里放了山楂，酒后喝下舒服不少。 　　“怕，”尚泓点头，“莱恩的和谐在尚家是绝对不存在的，这里是悠然的大草原，那里就是斗兽场，不能相信任何人，无时不刻要战斗。” 　　相较于肖娆，尚泓更舍不得莱恩。在这里自由自在，有肖娆撑开一片天给足他们施展平台。 　　“那要不要试着接管斗兽场，然后把那里变成你的草原？”肖娆有些心疼尚泓，她选择了最为难走的一条路，荆棘满步都不足以形容。 　　“好。”尚泓认真点头，眼睛里腾起一片水雾。 　　“快去睡，这是向你下达的最后一项工作，请你明天以饱满的状态，拿下尚氏。” 　　肖娆揉揉尚泓的刘海，站起身指着房间方向。 　　“老大，你不去休息吗？”尚泓有些担心肖娆的腿。 　　“等下就去，我先给屠龙的王子发去慰问。”肖娆挥挥手机，正在拨打的视频通话是给尚驰的。 　　“那我猜屠龙王子本人等候已久。”尚泓笑着挥挥手，离开了。 　　“娆娆。”尚驰果然没睡，他一直在等。 　　“紧张吗？现在还没休息。”肖娆弯腰揉小腿，四下无人时她才流露出些许脆弱来。 　　“为什么要紧张？尚彦庆已经回天无力。”尚驰趴在枕头上，看着肖娆。她细长的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项链，赏心悦目又令他心悦。 　　“你真想好了？送尚泓上去，自己什么都不要。”这个决定在旁人看来特别傻，巨额财富竟然都不要。 　　“你会嫌我穷吗？”尚驰没回答，而是问了回去。 　　“我从来都没依据经济条件衡量过任何人，更何况是你。”肖娆说着，给尚驰的账户里打了百万。 　　“干嘛给我钱？”尚驰看到短信，不由失笑，他随口一说，肖娆就当了真。 　　“算作你脱离尚家的奖励？”肖娆信口找了个理由。 　　“娆娆……”尚驰如释重负，不知不觉睡着，这是他这么几年以来，第一次肩上没有重压。 　　“明天见咯。”肖娆隔着屏幕亲吻尚驰，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 　　早上九点，尚氏股东大会。尚驰带着尚泓共同出席，两个人坐在和尚彦庆相对立的地方。 　　“看来没少做准备呀。”尚彦庆漫不经心，冷冷看了尚泓一眼。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尚驰毫不犹豫地反击，将尚泓好好护着。 　　股东们到齐，眼看就要开始，没想到门被打开，来人竟然是方曼，尚泓的母亲。 　　她自前年去俄罗斯就没再回来，今天的出现毫无征兆。 　　尚彦庆脸色一变，怒目相视。下一刻，门又开了，进来的竟然是洛乘舟。他的到来让所有人一愣，一脸懵地开始股东大会。 　　在分析了尚氏的年度财务状况后，到了股东们自由发言的时间。尚驰准备好，站在麦克风前。 　　“年轻一辈的主理人一直悬而未决，我提议在尚氏三十周年即将来临之际，明确人选。” 　　尚驰回到尚家之后，带领尚氏成功转型，他创造出的价值受到所有人认可，由他提议最合适不过。 　　一直很看好尚驰的老辈开口接话：“哦？小驰，你有什么提议。” 　　“对，也该考虑并且做出选择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股东们连连认同。 　　“既然各位长辈都认同，就由晚辈来提议人选了，如果还有其他人选可以在我发言结束后提名。” 　　所有人都以为尚驰要说自己，也都做好了给予支持的准备。年轻一辈里，尚驰的能力无人能及，不同派系虽然水火不容，但没人会和巨大的利益做对。 　　“我提议，由尚泓成为继承人。”尚驰一句话，引起巨大讨论。连同尚彦庆在内，都不明白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去年的新能源汽车项目，由尚泓策划。前年的船运分公司整顿，由尚泓主理。这些具体案例，都能作为她能力的证明。”尚驰将这些案例投在投影上，将节约的成本，创造的价值都明确标出。 　　“除此之外，尚泓除了尚家，也是被方家看好的孩子，她将为尚方两家之间的深度合作，创立更多可能。” 　　方家就是方曼的家，位于南边最大的家族。以第三产业起家，之后在良好的政策下从南到北，发展迅速。放眼看去，方家绝对是最好的战略伙伴。 　　“尚驰，适可而止。”尚彦庆直接黑脸，完全不给面子。这个提议在他看来，绝对是不可接受的。 　　如果尚泓可以，他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将尚驰找回来。他原想控制尚驰，让他成为他的傀儡，却没想到被翅膀硬了的鹰啄了眼，这些年一直和他对着干，甚至不断削弱他。 　　“我同意。”方曼最先表态，她虽然不过问任何事，但手里的股权让她有发言权。 　　“除此之外，我名下的股份会一并转到尚泓名下。” 　　尚驰破釜沉舟的举动，让现场混乱。尚彦庆转向尚泓，怒目而视：“你出来！” 　　尚泓跟他出去，尚驰和方曼紧随其后。四个人进入休息室，气氛剑拔弩张。 　　“你怎么敢？”尚彦庆对于尚驰有一百万分的不满，他不仅抢了他负责的项目，更是稀释了他的权利，现如今他还想直接跳过他，推尚泓上位，不可理喻。 　　“尚彦庆，要么送我女儿上去，要么把离婚协议签了，不要废话。”方曼冷冷看着尚彦庆，眼里带着十足的厌恶。 　　“尚驰，别忘了是谁给了你今天。”尚彦庆不想和方曼说话，转而向尚驰发难。 　　“对，是你，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欺瞒的前提下，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如今这层关系都不成立了，因为你骗我。”尚驰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我骗你什么了？”尚彦庆想打人，却发现在就不是尚驰的对手，他身强力壮，将尚泓护在身后。 　　“当时提供给我妈妈的肾-源和手术费用，是来自于你吗？” 　　尚彦庆刚想辩驳，谁知洛乘舟推门进来。 　　“我也想知道，是你吗？尚先生。” 　　洛乘舟是尚彦庆始终争取不到的客户，他得罪不起。 　　“不是。”尚彦庆不得不说实话。 　　“算你诚实，因为当时是我替娆娆提供的。尚先生，冒领功劳可不是君子所为，这也是我一直不愿和你合作的原因。”洛乘舟笑笑，笑里藏刀。 　　“啊，有一件事可能你还不知道，”洛乘舟继续补刀，“娆娆是我唯一的外甥女，也会是我一切财产的继承者，她可不是你能任意欺负的孩子。” 　　尚彦庆一脸不可置信，他曾经对肖娆的轻视，到了这一刻可笑至极。 　　“和尚氏的合作，我只会和尚泓签合同，尚先生，到了岁数就去颐养天年吧，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你说是吧。”尚彦庆自然是不服气的，一个女孩子怎么敢和他针锋相对？ 　　尚泓报出一个地址，“爸爸应该是怕住在这里的那位生气吧。” 　　“生气在所难免，可身体实在欠佳，这也怪不到谁。”尚驰接过话题继续，轻松将尚彦庆的秘密揭露而出。 　　“如果股东知道你想把产业留给一个私生子，会作何反应？”方曼给出重重一击，完全捏住了尚彦庆的命脉。 　　他有一个私生子，虽然抱有希望，却因为身体欠佳而无能为力。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早就被调查出。 　　重新回到会场，由尚泓解答股东们的疑惑，最终如计划那般，尚泓成为继承人。 　　酒会部分，尚驰没有参加，他在股份赠予文件上签名，放下尚家大宅的钥匙，头也不回的离开。 　　和尚家脱离关系，他将一无所有，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走到尚氏门口，尚驰停下搜索地铁路线，谁知尚泓和方曼追了出来。 　　“哥哥，谢谢你帮我实现所愿，可我要的不是你一无所有。”尚泓没想到尚驰会直接辞去所有职位，甚至交还一切财产。 　　“尚驰，该是你的，你自然要拿走。尚彦庆和尚家欠你和夏欣愉的，你为什么不要？” 　　方曼从没有讨厌过尚驰，只是在坠入爱河之初介怀过夏欣愉的存在。尚驰对尚泓的好她这几年自然看在眼里，这次为了尚泓尚驰出了那么大的力气，就算石头也被暖热了。 　　“回到尚家是错误，现在由我结束这个错误，一无所有开始，一无所有结束，挺好。”尚驰之前也是这么同肖娆说的，肖娆万分理解。 　　尚驰就是这么一个一分一厘都要算清的性格，谁都无法改变。 　　“哥，给我个机会，让我回报你的辛苦。”尚泓没再劝，只是对于尚驰的离开红了眼睛。 　　“照顾好自己，我回房城了，欢迎你来。”尚驰挥挥手，毫不犹豫地离开。 　　洛乘舟的信息跟着来：“你小子有情有义，我送给你一个惊喜，看看你西装口袋。” 　　肖娆回到房城，没休息就投入工作，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只是没过多久，温琅等人也到了，她们还带着倦容，甚至顾不上化妆，纷纷找到舒服的位置打开电脑。 　　“医疗大会的人员安排，我排好了。”方栀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文件共享给其他人。 　　“法语组的社会回馈项目进度良好，再有两个月就能结束。”肖娆打开进度汇报，将重点部分截取出来。 　　“下个月我要去一趟京都，有一家公司发来投诉。” 　　“迪拜的客户需要亲自去拜会，人选我这里有几个。” 　　会议不断，直到日暮十分。大家饥肠辘辘，这才停下。肖娆习惯性叫尚泓，却后知后觉她已经回到首都。 　　电话响了，肖娆按下免提，来自大厦前台。 　　“肖总您好，有访客。” 　　肖娆看看大家，所有人都耸肩，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莱恩今天休息，早就发出公告，是谁会在这时候来？ 　　“访客的到访理由是什么？”肖娆问了句。 　　“这位先生姓尚，他说他是来和你报道的特别助理。” 　　尚驰手里拿着的，是洛乘舟亲笔写下的推荐信，他推荐他成为肖娆的特助，即刻上岗。 第76章 好想你76 “让我验验货。” 　　“助理这么快就到位了？”方栀言有些恍惚, 明明招聘消息还未发布。 　　“我并不觉得是偶然，尚泓姓尚，这位也姓尚, 老大, 怕不是尚家欠了你的，纷纷让家人来还债。”日语组负责小姐姐笑着打趣。 　　“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我下去接助理，你们自行下班。”肖娆走出两步，回头朝姐妹们比心, “辛苦咯, 非工作日还来陪我, 晚饭我报销，你们随便点。” 　　高跟鞋声渐行渐远，大家一头雾水。肖娆的喜悦溢于言表, 幸福感瞬间爆棚, 酸了酸了。 　　“我怎么觉得, 老大一脸少女坠入情网的娇羞啊。”温琅想起肖娆的笑，若有所思。 　　“谁知道呢，咱们赶紧下班吧，我都快饿死了。” 　　“走走走, 岚公馆的牛排走起，老大的馈赠咱们就不要浪费了，早就想去尝尝了。” 　　肖娆下楼, 走出电梯就见尚驰坐在沙发上等他。他一点不像长途归来的旅人, 手边连件行李都没有。肖娆看着他，不由驻足，他从来都不是旅人, 而是从未离开。他不管在哪，都以她为中心。 　　尚驰自然也看见了肖娆，他站起身，单手插在口袋。随着肖娆越走越近，唇边柔和一片。 　　“肖总，尚驰来报到。”尚驰拿出洛乘舟的亲笔信，递过去便再没多说什么。 　　肖娆匆匆看了几眼，不由笑出声。信是用法语写的，除了第一句是推荐尚驰成为肖娆的助理，其余都是舅舅对外甥女的嘱托。比如，不能便宜了尚驰，比如，男人没事业肯定是靠不住的，比如，尚驰一无所有，让他入赘洛家也是个挺好的选择。 　　“虽然是舅舅推荐的，但我也得看看你到底合不合我的眼缘，专业素养又如何。走吧，我们上去面试。”肖娆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只是眼里的期待怎么都遮掩不住。 　　尚驰跟着肖娆进入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杯子，小姐妹们是离开了，却没人记得收拾一下。肖娆撸起袖子正要动手，尚驰推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我来。” 　　清洁桌面，拿走杯具，清扫垃圾，开窗通风。尚驰井然有序地做完这些，从茶水间给肖娆带回一杯蜂蜜水。 　　他刚下飞机，身上的衬衫有些皱，头发垂下来，不复平日精心梳理的一丝不乱。明明眼里带着倦意，却始终忙个不停。 　　“尚先生，对于工资你有什么要求？”肖娆端起蜂蜜水，温度正好。 　　“没记错的话，我还欠肖小姐一大笔钱和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如我们来看看，我要工作多少年才能还清。”尚驰坐在沙发上，和肖娆紧挨着。 　　“尚先生，你要知道，就算我给你最高工资标准，你还是还不清，利滚利可不是小数字，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说不清的情债。”肖娆不怀好意地托住尚驰的下巴，在他下巴上轻揉几下。 　　话题是正经话题，可气氛却因为这个动作变了味道。她的撩拨主动又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那还有其他的偿还方法吗？”尚驰顺着她的意思向下，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打算。 　　“我的助理，之前主要负责工作，同时帮我安排少量日常。除了年终奖、全勤奖，就只有基本工资。” 　　“但如果是另一种助理，除了上述两项工作外，还要负责更更贴身的工作。”肖娆猛然拽住尚驰的领带，两个人冷不丁拉近距离。 　　“如果尚总说的贴身对象此生有且只有我一人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约。”尚驰扫过肖娆的唇，目光攀升到她高挺的鼻梁之上，接着坠入那片晶莹澄澈的海中，看见就挪不开了。 　　呼吸交缠之时，肖娆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不如先让我验验货。” 　　不知何时，肖娆坐在尚驰腿上，高跟鞋蹬掉一只。百叶窗将办公室紧紧遮住，形成一个无法向内窥视到一分一毫的空间。肖娆环-抱着尚驰的腰，侧着头呼吸急促，她爱极了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 　　尚驰哪里会因为这一记绵长的吻就作罢，他抱着肖娆进入里间，脱了鞋往浴室里走，一秒钟都不愿浪费。交-缠的吻被水流遮盖几分，蒸腾的热气让肖娆喘不过气。她紧紧攀着，不断沉-溺。 　　情到浓时，尚驰突然停下，“现在不行。” 　　肖娆哪里不知道男人介意的是没有计-生-用-品，明明痛苦的要命却还是选择压抑。 　　“我抽屉里有。”肖娆在他耳边轻声说。 　　尚驰目光一滞，停下亲-吻。 　　“你来之前买的，小票也在。”肖娆气他的不自信，在他耳廓上咬了一口。男人吃痛，低-哼一声，捂住耳朵。 　　将肖娆放进浴缸，尚驰围条浴/巾，他出去没多久，浴室里的灯熄灭了。窗外隐约传来霓虹灯光亮，却不足以照亮室内。没多久，尚驰进来，手上拿着领带。这一条还是肖娆送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戴，专挑自由这天第一次拿出来。 　　冰凉丝滑的材质围在眼睛上，没了视觉，其他感官变得异常灵敏。肖娆任由尚驰为所欲为，和他之间越来越近。 　　直到肖娆满意到手指都动弹不得，尚驰才抱着她回到卧室，拿出风筒为她吹头发。 　　“肖总，这约现在能签了吗？”尚驰带着爱意亲吻她的眼窝，窗外烟花绽放，室内跟着闪亮。 　　“现在就入职，表现不错。”肖娆绕着他的胳膊，强迫尚驰放下吹风，“今天晚上的工作，就是陪着我休息。” 　　尚驰哪里会拒绝，躺在她身边，手放在她纤-细的腰间。 　　“娆娆，真好。” 　　“是啊，真好。” 　　肖娆感受着他的体温，一想到两个人用了同一种浴液，心里就柔软一片。 　　肖娆平时总和合伙人们一同出发一同到达，可员工们今天却没见到其他合伙人的影子。 　　除此之外，肖娆的办公室里还出现一个陌生男子。 　　男人身型高大，穿着莱恩的西装制服，衣服有些紧，可丝毫没有折损他不凡的气质。男子站在肖娆身边，认真听着她的话，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没过多久退出办公室。 　　温琅等人恰好到达，有一肚子话想问，却在看清尚驰的长相后，疑惑瞬间烟消云散。 　　她们早在一个交心的夜晚就互相交代了情史。 　　肖娆有一个贫穷的预备男朋友，傻乎乎，总是带着心理负担。温琅暗恋一位眼科医生，从高中至今。方栀言身上背着巨债，还清债务之前，她都没心思恋爱…… 　　她们看过尚驰的照片，自然也认得他。 　　“早上好啊，尚先生。”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男子的名字，到了现在她们大概摸出些门道，比如尚泓的到来绝非偶然。 　　“早上好，各位。”尚驰礼貌颔首，“我要去买咖啡，你们需要吗？” 　　“要的要的。”小姐妹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考察尚驰的机会，就算是预备男友，也应该过她们这关。 　　“好。”尚驰说完就走，完全没多问。大家也没做要求，而是一股脑冲进肖娆办公室。 　　“老大老大，快说说，现在预备男友晋级了吗？” 　　“他还没表白，转什么正啊。在他表白之前，我都是没有谈过恋爱的状态，都散了吧。”肖娆对小姐妹们的叽叽喳喳毫无办法，索性直接让她们去工作。 　　尚驰归来，打着肖娆的名义请所有员工喝咖啡。楼下的咖啡店价格高昂，这并不是一笔小钱。 　　肖娆接过无糖馥芮白，凑在他耳边问：“你还有钱吗？” 　　尚驰点点她的鼻尖，“难道你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接着，他拿出单独的四杯饮品，给温琅她们送去。 　　“温小姐的榛子拿铁，方小姐的卡布奇诺……”尚驰给每个人递去符合胃口的咖啡，完全没有错误。 　　尚驰去忙，女孩子们凑在一起纷纷感叹，“果然还是老大教的好。” 　　下班时，女孩子们纷纷聚在一起等电梯，肖娆手机一震，低头一看是尚驰。 　　“肖总，员工住宿包吗？” 　　肖娆看尚驰一眼，他回以淡淡一笑。 　　“你不回家去？”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住在我妈家，不合适。” 　　肖娆低头笑笑，敲出一个地址：“你先去这里等我。” 　　肖娆开车，带着女孩子们回到晟庭花园。眼看方栀言要开始做饭，她终于下定决心。 　　“言言，晚上不用管我了，我有点事儿。” 　　方栀言点点头，“快去吧，我们五个里第一个脱单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肖娆有些不好意思，又走到肖聿成身边：“聿成，姐姐出去一趟，你要好好吃饭，不能挑食。” 　　小孩闻言抬起头，短暂沉默了一下说：“姐姐，我是要有个姐夫了，对吗？” 　　肖娆红了耳朵，可依旧嘴硬，“才不是呢。” 　　轻咳两声，肖娆笑着说：“姐姐是去要债。” 　　开车朝约好的门店赶去，肖娆下车果然见到尚驰正在门口等。男人脱了西装挂在胳膊上，坐在门店门口的休息区，他沐着夕阳，整个人过分好看。 　　“阿驰。”肖娆跑过去，同他十指相扣。 　　“跑这么快干嘛。”尚驰牵着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宠溺的表情。 　　“我们先采购一些必备用品，然后我带你去我另一套房子，以后那里也是你的家了。”肖娆说着，将门禁卡塞进尚驰手里。 　　尚驰拒绝过肖娆很多东西，唯独这次完全没有推脱。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他是幸福的，也完全拥有能够幸福的运气。虽然还差一点，就都完美了。 第77章 好想你77 “都依你” 　　肖娆有同声传译的工作, 尚驰开车送她去会场。车上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员工，尚助理几乎没怎么说话。 　　“老大，你对于办公室恋情怎么看？”工作之余, 员工们和肖娆如朋友般自在相处, 虽然有点没大没小，可肖娆从不生气。 　　“你是想知道能不能恋爱，还是有什么具体的事要听我的意见？”肖娆放下手里的资料，扭头看着员工。 　　“就拿咱们公司来说，我在员工守则上没找到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可是大部分公司都会禁止, 就算不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则。我就想和你明确一下, 咱们这儿, 能不能？” 　　员工说着，忍不住看尚驰一眼。 　　尚驰感受到目光，不动声色, 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片刻收紧。 　　“恋爱自由, 前提是公私分明, 咱们莱恩不就是只规定大方向，不限制细节的公司吗？”肖娆说着，也往前看。在后视镜里，和尚驰的视线撞上。 　　“哦, 那我就放心了。”下属问完，喜笑颜开地在手机上不停输入着什么，打字速度越来越快, 笑容越来越明显。 　　肖娆不明就里, 耸耸肩重新低头看资料。倒是尚驰在红绿灯间隙，又忍不住看员工几眼。 　　到会场，尚驰没有通行证进不去, 员工在附近工作，约定好结束后蹭车回去。员工笑意盈盈地和他们说再见，下车前，眼里亮晶晶的兴奋让尚驰一头雾水。 　　等到员工走远，肖娆坐在副驾驶位，拿起尚驰的保温杯喝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奇奇怪怪吗？”肖娆放下杯子，扯住尚驰的领带，他戴着墨镜遮阳，成了肖娆检查唇妆的镜面。 　　她轻抿，柔软的唇近在咫尺，她拿出唇釉轻轻补了一层，颜色越加鲜亮。 　　“这里没涂好。”尚驰摘下墨镜，拇指抚上眼前这片柔软，眼神深沉几分。 　　“那你帮我。”肖娆也不含糊，直接把口红塞进尚驰手里，她仰着头，嘴巴微微张开。 　　猎物掉进陷阱，尚驰哪里还会迟疑，他吻上去，由浅及深。唇色沾染到他唇上几分，俊朗之中带着几分超脱性别的媚。肖娆放弃对他破坏自己唇色的计较，反吻回去。 　　“快去工作。”一吻作罢，尚驰向后来开距离。他为肖娆整理好衣领，一点点为她擦去唇边红痕，重新为她涂上唇釉。 　　“好，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呢，就貌美如花吧。”肖娆笑着下车。 　　尚驰停好车，给尚泓打电话，聊完公事，尚驰犹豫一下问：“公司里，喜欢肖娆的人是不是特别多？” 　　尚泓说到和莱恩的话题就会特别兴奋，完全抛下女霸总的高冷人设。 　　“我们有一个小群，除了肖总和其他合伙人，剩下员工都在里面，每天都有人对肖总告白，男生女生都有哦。”说着，尚泓发了几张截图过去。 　　里面有夸肖娆神颜的，还有人酸肖娆穿搭的，如果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误以为这是肖娆的个人粉丝群。 　　“这样啊。”尚驰沉思片刻，“晚上等你下班，让我登你一下你的号，我也想进去看看。” 　　喜欢肖娆的人太多怎么破？尚驰忍不住在手机上搜索起来。莱恩的员工年轻朝气，相比之下，他年龄也大了，跟不上大家的话题，有些落伍。 　　手机搜索出来的答案形形色色，尚驰越看越乱，索性扔了手机。他若有所思片刻，踩下油门去帮肖娆落实明天的行程。 　　肖娆出现在大众面前，为了不喧宾夺主，她穿着款式最普通的黑色套装。她特意戴了美瞳遮住瞳色，换上平底鞋削减存在感。就连妆容都是素的那种，眼影都没用。 　　可美丽的人不管穿什么都依旧美丽，好多人都忍不住看正跟在外宾身后的这位翻译。 　　肖娆的法语流畅，翻译速度极快，正常活动从演讲到互动都配合的相当好。眼看活动结束，主办方主动邀请她参加晚上的聚餐，谁知肖娆却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晚上可能去不了了。”肖娆说的坦然，主办方也不好再劝。观众散场后，他们带着嘉宾离开，场馆里只剩肖娆和负责整理的员工。 　　肖娆其实并没有说谎，三个多小时的站立让她十分不舒服，腿疼之外更受姨妈的折磨。她缓缓向前走，下台时却险些被地上的线缆绊住。 　　眼看要摔倒，尚驰不知从哪里出现，跑向她并稳稳接住。将她打横抱起，尚驰心有余悸。 　　舞台和地面有些距离，刚关闭的舞台灯光还烫，无论是摔倒还是烫伤，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没事吧？”尚驰放肖娆在座椅上，语气有些着急。 　　“有事。”肖娆捂住肚子，“腿疼，肚子也疼。” 　　尚驰有且歉意地查看她的脚踝，“我来晚了。” 　　“你不是进不来吗？”这一次的活动规格很高，安保措施极严，尚驰作为助理身份都没有获得进来的权限。他突然出现，在肖娆的意料之外，不免好奇。 　　“我是平平无奇的小助理没错，可我妹妹可是尚家掌权人。活动是尚家赞助的，让我在结束时进来，并不难。”脚踝有些浮肿，尚驰脱下西装盖在肖娆背上。 　　“我扶你出去，送你回去。”人太多，不然尚驰真想就这么抱她出去。 　　“阿驰，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在我身边，我整个人都变娇气了。”肖娆带着些埋怨，扶住尚驰的胳膊。 　　“这不是娇气，而是你之前太爱逞强。”尚驰并不认同肖娆的说法，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你以前加班就不吃饭，咖啡冷了凑活喝，有什么不舒服也不说，看起来刀枪不入，实则是在用健康作为交换代价。”越说越心疼，西装下，尚驰紧扣肖娆的手。 　　“那你呢？”肖娆捏住尚驰的手指作为对他唠叨的惩罚，“你还不是忙起来就忘了一切，整个人形销骨立了都。” 　　“好，那我们约定好，以后不管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尚驰做出让步。 　　“这样才不够呢，”肖娆想起尚驰的体检报告，心里的气就又上来了，“以后你不吃饭，我也不吃，你不休息，我也不休息，如果你不心疼我，就随意好了。” 　　尚驰一听，被她这通没有选择的发言逗笑，她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都依你，反正我以后都在你身边。” 　　尚驰说完，为肖娆来开车门，却没看到肖娆的笑容淡了几分。 　　两个人都在笑，这个画面被匆匆赶来的员工正好看见，她一上车，就按捺不住激动，手指在输入框里忙碌起来。 　　送员工到公司楼下，尚驰没犹豫，直接送肖娆回家。她脸色不太好，随着越来越疼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停好车，尚驰抱着肖娆上楼，来不及换拖鞋，先将她放进被窝。 　　“我去给你找药。”尚驰摸摸肖娆的额头，恨不得替她疼。 　　“家里没有了。”肖娆在说谎，其实她手边抽屉里就有。 　　“我去买。”尚驰站起来就打算走。 　　“你别走，我想让你陪我。”肖娆瘪着嘴格外可怜巴巴，确实难受不假，更主要是因为工作忙碌，尚驰好久都没能陪她了。 　　原则性极强的男人只在周末陪她，其余日子还是让她回到晟庭花园。他不愿让别人说她闲话，宁愿一直和她偷偷恋爱。纵使肖娆说过很多次没关系，可男人还是坚持。 　　难得因为身体不适休息，肖娆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自然是赖着他，一直赖着了。 　　“娆娆乖，我去给你煮点红糖姜水。”尚驰见她还能撒娇，反倒放心不少。 　　尚驰端着红糖水回来，肖娆竟然已经睡着了。这些日子，莱恩有大项目，所有人都连轴转。创业初期的公司，想要和别人强业务，除了拼业务，就是拼勤奋。她是领头者，自然付出更多，尚驰最终躺进被窝，将她抱在怀中。 　　肖娆的双脚冰凉，小腹也是，尚驰让她的脚贴在自己腿上，大掌覆在她肚子上为她供暖。这股暖，让肖娆舒服不少，她调整姿势，睡得更香了。 　　肖娆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当她摸到身边没了尚驰，猛然醒来。床头放着保温杯，肖娆打开杯盖，温度适中，暖暖的姜茶下肚，舒服不少。 　　她起来，才发现脸上的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卸下，干干净净。 　　踩着拖鞋，肖娆闻到淡淡香气，走进厨房，见尚驰正站在灶台边上忙碌。 　　他眼前放着手机，教学视频里正在教一道缓解痛经的食物。他表情严肃，如同正在进行某项实验般谨慎。 　　“阿驰，肚子好饿。”肖娆好了不少，趴在餐桌上故作可怜。 　　“马上就好。”尚驰跑去拿了件衣服给她，又倒了碗红糖水送来。 　　“阿驰，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肖娆捧着碗，侧头看着尚驰。 　　“是，”尚驰还在忙活，拿着勺子不停翻搅，“陪着你，让我特别幸福。”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第78章 好想你78 “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尚驰愣住, 手背无意间靠在滚烫的锅沿上。纵使他迅速缩回手，那片皮肤还是传出尖锐的疼伴着灼烧，尚驰立刻藏手在背后。 　　锅铲落地哐当一声, 肖娆连忙站起走到尚驰身边。费了些力气将他的手扯出来, 手背上通红一片，肖娆不由分说地拽他在水龙头下降温。 　　“阿驰，你知道你最令我心动的瞬间，是什么时候吗？” 　　关于心动，肖娆直白又热烈地表达过上千次, 她爱极了尚驰全心全意、只看着她的样子。当然还有更多, 她原想找个浓情时刻边诉说边犒赏他, 只是权衡之下，明显现在说清楚更合适。眼前这个男人总是没有安全感，肖娆对他一分好, 他就恨不得十分还回来, 太不拿他自己当回事儿了。 　　尚驰抿着唇没说话, 依旧陷在刚刚那句话里。 　　他每天看着肖娆，原以为守她一生一世就好，可却忘了问这一切是不是她想要的。 　　是距离太近，让她没了自己的空间？还是说现在的自己让她没有了新鲜感？ 　　胡思乱想间, 尚驰的眉头越皱越紧。 　　手背在冷水的冲刷下好了些，周边通红消了，那道红色弧线越发刺目。 　　肖娆抬起尚驰的手背为他呼气, 关了炉灶牵着他坐到沙发上。拿出烫伤膏为他涂上, 肖娆不太熟练地用纱布帮他缠裹。 　　“阿驰，你记得我去小院那次吗？” 　　回忆的跳度拨回到那个并不熟悉的夏天，那时尚驰是在肖娆家工作的装修工人。他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 而肖娆从头到脚都很精致。 　　“你是说，我带你看房子那次？”尚驰任由肖娆把玩着他的手指，这样的细节让他觉得自己正被需要。 　　“对。”肖娆满意点点头，无论她说什么，尚驰都很有默契地知晓。 　　“那次你告诉我，房间的灯光要做出修改，白色灯光对于我这种浅色瞳孔并不友好。” 　　他并不是信口胡言，而是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最终得出结论。除了他，好些人都不知道，同样的光线在肖娆眼里是不同的。 　　“当你说起整个房间设计时，整个人都在发光，那些细节经由你的解释，迅速征服了我的心。” 　　所为喜欢，是一点点的好感积累。那天，尚驰的侃侃而谈，在肖娆心里迅速刷出一大笔好感度。原本，她也不是会轻易相信谁的性格，看似无害，实则防备心比谁都重。可自从看到尚驰的反差，防备破了口。 　　尚驰脸上的紧绷有所和缓，不知不觉间，换他抓住肖娆的手指。 　　“还有你带我去新天鹅城堡那次，从一进门你就从建筑风格、历史背景开始讲起。” 　　“我曾上过建筑史，对于建筑风格并不陌生，可你的讲解更引人入胜。你告诉我穹顶花窗的光学美感，告诉我在没有空调的年月设计师是怎么利用建筑的巧思调节室内温度的，你兴奋的告诉我说这座城堡里的天鹅每一只都不重样，和我诉说从这里能够汲取到其他地方不具有的精妙美感。” 　　那个下午的天鹅堡之旅，和肖娆原本设想的不大相同。浪漫气息确实少了些，可也让她意外深入了解沉浸在建筑之中的尚驰。 　　她完全被他吸引了，因他眼中那份一直没有熄灭的光。 　　“会觉得我唠叨吗？”尚驰终于放松下来，回问了句。 　　“如果是这种唠叨，我需要你唠叨一辈子。”肖娆捧起他的脸，深情而认真。 　　“阿驰，你知道吗？那些你沉浸其中的瞬间，都让我心动不已。” 　　“你和平时一样有不一样，是你好像又不是你，总之就是当你身上闪着热爱的光亮时，我一边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同时又为你感到惋惜。” 　　尚驰沉默了，他认真听肖娆说每个字。这些话伴随她悦耳的声音，全都钻进他心里，令他深埋在心底的渴求躁动不已。 　　“你在生意场上杀伐果决，极具天赋。可我也能看出，无论你创造出多少利益，心里却没有热爱。” 　　“你每次出差，箱子里都有建筑相关的书籍。虽然没有设立专有的工作台，可你桌上的练习稿不会骗人。有时候你会看其他学生在论坛上提出的问题，为了给出正确答案，自己牺牲睡眠时间演算好久。” 　　“这些你舍弃不了的，不就是你所热爱的？” 　　“阿驰，我自然爱极了你伴在我身边的每一刻，却也想看你因热爱发光发热的模样。请不要因为我丢了热爱，我愿成为你多彩未来上盛放不败的花朵，不愿成为斩断你前路、束缚你自由的荆棘。” 　　这一番话，令尚驰一时之间五味陈杂，他凝望着肖娆，张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拥她入怀，片刻不停念着她的名字：“娆娆……” 　　肖娆总能看到他藏进心室深处的渴求，并以令他感动到不能自已的方式表达出来。 　　忍不住又将她搂紧了些，尚驰就这么靠在肖娆肩上。 　　过了许久，尚驰松了一口气：“娆娆，你说的对，我从没有真正放弃过成为建筑师的梦想。” 　　“我填报志愿的时候，无关学校，选的都是建筑系。我特别憧憬有朝一日能用建筑材料构建不同美感，让我的建筑在某个地方伫立。” 　　“我不喜欢斡旋在生意场，更怀念泡在绘图室的那些日子。每次抱着书死磕，或是为了大作业熬夜，都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我原有的计划是争取提前毕业，然后选择我喜欢的老师精进，之后拿到喜欢的offer改变生活。可这一切都计划赶不上变化，甚至离我越来越远了。” 　　自嘲地笑笑，尚驰眼里落寞一片。 　　肖娆缩进他怀里，靠在他胸前，手放在他腰后轻拍。 　　“现在也来得及呀，”见他颓然，肖娆用力点点尚驰的胸口，“我早就帮你打听好了，你当时复学转系不假，可是你的原始成绩没有被注销，我们明天就去问问，申请重考追学分可不可行？” 　　肖娆的雷厉风行在意料之内，尚驰心里的感动随着她极有条理的规划不断翻倍。 　　他抵着肖娆的额头，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畅想：“如果我回到原学校，我们就异地了。” 　　“我不在你身边，会放心不下你。” 　　“阿驰，今天我就把狠话给你撂这儿，在你实现梦想之前，我都不会同意你提出的交往申请。我的男人，必须是有热爱有梦想的，你又不是我包养的金丝雀，为什么要折断自己的翅膀，只为陪着我？” 　　肖娆越说越气，猛然站起身。不由分说回到房间，气呼呼钻进被子。 　　她自然也舍不得，和尚驰的美好生活是其他人绝对代替不了的。可她不愿这份对她来说绝佳的生活，是用葬送尚驰梦想这种方式来实现。 　　过了几分钟，尚驰端着煮好的红枣粥进来，见肖娆背过身不理他，索性走到床的另一侧。 　　他侧躺着，箍着肖娆，两个人相视无言，最终肖娆的目光变得柔软。 　　“阿驰，你也不要让我心有愧意好吗？你知道的，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好。”尚驰再理解不了肖娆的苦心，就真的是他脑袋有问题了。只是此刻，和感动相比，心疼占了上风。 　　“我舍不得你，可更希望你成为你理想中的人，做你理想中的工作。助理这份工作，说实话屈才了。”话虽如此，可肖娆深知，她再也找不到这样合她心意的助理了。 　　“刚刚说不愿意和我交往的话，是气话，还是认真的？”尚驰刚刚想了很多，自然是愿意继续梦想的。只是要舍弃的太多，他又有些不愿。 　　他和肖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前路宽阔，怎么就是走不到成为彼此唯一的那段路上呢？ 　　“认真的。”肖娆拉着他的手，抚过他手背上的淡淡烟疤，“我们现在还处在暧昧阶段，直到我通知你考察合格为止。” 　　“娆娆，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尚驰叹气，埋在肖娆颈肩闷闷地问了句。 　　“看我心情，看你表现。”肖娆轻笑一声，笑尚驰的‘斤斤计较’。 　　他们现在除了所谓的名分，实则和情侣无二。 　　“那我也要放一句狠话，”尚驰按住肖娆的肩膀，从上方看着她，“你的暧昧对象只有我，你的预备男友只有我，如果有其他人妄图抢走我的珍宝，我会将人赶走，将你锁在我身边。” 　　这还是尚驰第一次说出这么霸道的宣言，不掺杂任何夸张成分。 　　“好。”肖娆无实物表演般，从抽屉里拿出一条不存在的锁链，她绕在自己手上，将钥匙扔给尚驰。 　　“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第二天一早，肖娆和尚驰坐上飞机飞往T城，这里有全国排名第一的建筑系。只是下飞机后，肖娆却不急着和尚驰去大学，而是让司机送他们去一个讲座现场。 　　尚驰一开始不明就里，直到看到海报上的特邀嘉宾，才明白几分肖娆的用意。 　　海报上的教授是他大学时期最敬重的老师，是蜚声国际的建筑师。曾经他们关系好到情同父子，直到他几年前从建筑系转到金融，老爷子一气之下和他断了关系，踢他出了师门。 　　“这里的入场券很难得到，你怎么会有？”肖娆拿出邀请函，尚驰这才明白这一次的日程明显计划已久。 　　“谁让我有个好舅舅呢。”肖娆指着海报上的一个标志，那是洛乘舟旗下的子公司。 　　一部分享誉国际的设计师，就是这家公司请来的。 　　眼看距离讲座开始没剩几分钟，尚驰手心一片冰冷。即将面对老师让他忐忑，更何况肖娆和他的位置在主讲台正前方。也就是说，气他叛离师门的教授，一上台就能一眼看见他。 　　“别怕。”肖娆在桌下牵住尚驰的手，“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肖娆指指座位前的铭牌，今天她是代表洛乘舟的公司来的，没人会主动惹甲方爸爸不快！ 第79章 好想你79 “好想你” 　　“不是怕, 而是……”尚驰看着演讲台，停顿片刻。 　　“怕惹老师生气？”肖娆扬眉，完全不若尚驰这般为难。她早就打定主意, 不让尚驰回归校园不罢休。 　　话说一半, 主持人登台，会场瞬间静下来。 　　“让我们欢迎今天的主讲人，严老师。” 　　掌声响动，严老师上台，他朝着台下来听讲的人颔首微笑。行至台中, 他向前看, 这一看正正看到尚驰。老爷子脸上的笑瞬间垮掉, 如果不是顾及还有别人，他会直接赶尚驰出去。 　　严老师以互动提问的方式作为演讲的开端。他放出一系列图纸和数据，问出肖娆听不懂的问题。 　　台下人小声讨论, 严老师环视会场等一个回答, 肖娆见状, 抓着尚驰的手直接举起，也不管尚驰到底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严老师心里有气，打定主意晾着尚驰，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举手, 却熟视无睹。 　　肖娆哪里愿意看尚驰这么被欺负了去，感觉到尚驰想放下，她便加大力气, 执拗地举着。 　　时间有限, 严老师不得不做出让步，点点头算是给尚驰一个机会。 　　尚驰站起身，指着其中一张图纸, 说了一番肖娆听不懂的原理，然后最终报出一组数字。 　　不得不感叹的是，隔行如隔山，每个字肖娆都在努力理解，却依旧让她不明就里。可必须承认的是，尚驰自信面对时，闪闪发亮。 　　台下掌声雷动，预示着尚驰的答案正确。他坐下，肖娆拉住他的手。他手心很热，像是热血被点燃。 　　此后，尚驰完全沉浸在讲座中，时不时低头做笔记。他全身心投入其中，甚至忘了肖娆。肖娆对于听不懂的内容也不纠结，她时不时看尚驰一眼，仿佛回到学生时期。 　　她曾梦想过和尚驰坐在一间教室里，看看他学生时期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就实现了，不经意却足够惊艳。 　　窗外阳光洒进来，尚驰的侧脸打上柔光滤镜。他低头记笔记，眼睛时不时眨几下。睫毛越发纤长，带着清秀感。文质彬彬的他，比霸总光环照耀下更赏心悦目。 　　时间缓缓流淌，讲座不知何时结束。有人朝着严老师围过去问问题，肖娆则拉着尚驰离开。 　　“娆娆，谢谢你。”尚驰抬起肖娆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亲。 　　“要谢的话，现在还为时尚早。”肖娆打了个电话，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来接待他们。 　　坐在会议室里，尚驰哪里会不知道这是肖娆为他创造的机会，一个和恩师能面对面坐下来的机会。 　　短暂沟通的要求是赞助商提出的，严老师虽然不高兴却还是带着助理进入会议室。他一见尚驰，立刻就想离开。 　　“严老师……”尚驰站起身，恭敬地叫他一声。 　　“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严老师背对着不愿看尚驰，却也没有拉开门离开。 　　“严设计师，我听尚驰说过，一件建筑作品是否完整，对于建筑师的意义重大。”肖娆根本不怕他，也没有需要在意的往日情，她说话直接，带着强烈的进攻性。 　　“所以呢？”严老师到底回过头，他早就注意到陪着尚驰同来的这个女孩子。刚刚的讲座上，她完全没听进去，不听讲的学生，自然让老师不喜。 　　“我不知道严设计师的教学生涯里会有多少个如同尚驰这般优秀的学生，但我猜想应该不多，毕竟天才，特别是努力的天才本就少之又少。”肖娆看过尚驰大学时期的成绩单，说他一句有天赋是真的不为过。 　　“所以呢？”严老师的气明显上来了，说话硬梆梆。他没再看肖娆，而是看着尚驰。他曾经对尚驰投注多少期望，现在就对他有多失望。 　　“所以尚驰是您半路出走的学生，不恰当的比喻是您最满意的作品尚未完成，难道你就不遗憾？”肖娆做过调查，对于这位完美主义的老师大概摸清几分。她说的这些话听起来无理，实则正中他的心。 　　“什么叫半路出走，明明是他放弃了建筑！”憋在心里的气，到了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严老师重重拍桌。 　　“明明差一点，他差一点就能修满学分，提前毕业，我连推荐信都给他准备好了，就等他论文准备好直接保研。结果他呢？”严老师指着尚驰，怒气值达到顶峰。 　　“他回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转系，说什么建筑不能让他裹腹。你听听，他这是什么话！转去金融系，沾染一身铜臭，将曾经的理想全都扔了，这样的学生我要他干嘛？” 　　严老师说完咳嗽几声，胸膛上下起伏。尚驰见状，连忙走过去轻拍严老师的背部，为他顺气。 　　“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你自诩对他寄予厚望，却不愿去看看他做出决定的原因，要我说呀，他不是什么好学生，你也不是什么好老师。”肖娆火上浇油，完全不愿意接收这份曲解。 　　当初转系的决定是尚彦庆逼着尚驰做的，彼时夏欣愉身体刚稳定，需要大量的钱做后期治疗。尚驰为了夏欣愉不得已而为之，不被理解就算了，结果还要被冤枉。 　　肖娆才气不过呢。 　　“你……你这小姑娘……”严老师气结，却不知道要怎么顶回去。他一脸不可置信，被肖娆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 　　“娆娆……”尚驰知道肖娆是为他出气，却还是开口阻止，他摇摇头。 　　“你们俩谈吧，我出去办点事儿。”肖娆见好就收，背着包出去，离开前不忘叫严老师的助理一起离开，留给他们师徒一个单独谈谈的机会。 　　肖娆出门，坐上车赶往尚驰的大学，她相当有自信，严老师那里肯定没问题。 　　他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尚驰能够继续梦想，他才是最开心的那个。 　　“这女孩谁呀？”严老师坐下，脸上的表情暂时还没有和缓。 　　“是我的爱人。”尚驰说到肖娆，唇边挂着淡淡笑意，“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你小子，这么多年没见，再见就拉着家属来跟我吵架。”严老师端起保温杯喝水，嘴上不饶人，可却没有再赶尚驰走。 　　“严老师，我想继续学业，想进入你的公司，想和我们约定那般，建出能够被人记住的建筑。” 　　尚驰从肖娆身上学到的最好的一个技能就是：有时候，有话直说胜过万千沟通技能。 　　肖娆和系主任提前约好，她拿着尚驰的成绩单开门见山：“如果他想恢复学习，需要参加哪些考试，办理哪些手续？” 　　这一趟，她必定要不虚此行。 　　夜幕降临，严老师和尚驰从会场出来，解开心结的两个人，相处间虽然还带着些别扭，可严老师算是收下这个学生了。 　　“我回学校帮你协调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你参加这学期末的补考。如果你能考过，问题不大，考不过就给我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严老师从来不是语重心长的类型，他的爱体现在严厉的细节之中。 　　“好，我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就回来跟您学习。”尚驰郑重点头。 　　“你脱离了原来的家庭也好，学费的事儿你别操心，过来之后先和我住，等明年开学再去住宿舍。”于严老师这里，他根本没有设想过尚驰考不过怎么办。他的学生，他自然了解能力。 　　“不过你女朋友怎么办？”严老师到底还是把尚驰当孩子，先是操心学费，后来又担心肖娆。大学里的分分合合不少，他唯恐爱徒的感情生变。 　　“她说她等我，我能做的，就是快一点，更快一点毕业。”尚驰说着，心有灵犀般转过身。 　　肖娆站在距离他不远的路灯下。 　　两个人之间虽然隔着距离，却并不影响给彼此一个笑容。无论距离几何，心意相通最为重要。 　　“快去吧，等你能够入学的时候，带着她来见我，我请你们吃饭。” 　　严老师知道小姑娘都是为了尚驰好，虽然方式强硬了些，但不得不承认相当有用。这样的性子配尚驰，正正好。 　　“肖小姐，想吃什么？今天辛苦了，我犒劳犒劳你。”尚驰牵起肖娆的手，顺着人行道往前。 　　“不如我们去你大学看看，我今天去你学校的时候，听人说晚上的夜市特别热闹。”他们的飞机是明天早上的，现在还有大把时间，肖娆不愿意浪费。 　　“好啊，”尚驰点点头，“我带你去我曾经打工的地方看看，带你尝尝我们学校特有的美食。” 　　肩上披着尚驰的外套，肖娆将长发扎起。她换了平底鞋，乍一看和大学生没有什么分别。 　　两个人坐公交车慢悠悠到达学校，在尚驰的带领下，肖娆来到她从未体会过的新世界。 　　“娆娆，之前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 　　尚驰何曾不对肖娆的过去好奇，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想肖娆的生活，想她。 　　“我大学呀，除了上课更多的是想你。” 　　肖娆的手指收紧，眼中伤悲一闪而过。 　　“我想我的阿驰会不会有了爱人，会不会有人从你那里得到我奢求不到的温暖。想你会不会给别的女孩子送好吃的，甚至陪着她做我和你未曾做过的事。” 　　“阿驰，我很霸道，你知道的。但我再霸道，却还是会伤心难过。” 　　“过去我最难过的事莫过于没能和你在一起，而最怕的，是你和别人在一起。” 　　这些话，尚驰在过去的长夜里也曾无数次想过。 　　“那你知道吗？”尚驰意动，眼里闪过些许水雾，“我一想到你的未来没有我，这里就疼到快要窒息。” 　　他拉着肖娆的手放在心口之上。 　　“我好想你，你肯定不知道，过却每一天我都依靠对你的思念艰难度日。” 　　“我一直在找你，愿以余生为你披荆斩棘。” 第80章 好想你80 “祝你抱得美人归” 　　莱恩两周年年会, 肖娆给大家发了丰厚的奖金，同时带所有人在别墅里开庆祝party。前半段，所有人疯了一般地玩乐, 公司越来越好, 接到的单子越来越多，此刻的庆典，是对过去一年的最好嘉奖。只是到了后半段，气氛有所回落，人事部的同事借着酒意不经意说出尚驰要离职的事, 这让大家瞬间不舍了起来。 　　“尚助理, 是咱们莱恩不好吗？为什么要走呀。” 　　“肖总开出的条件, 绝对赶超房城任何一家公司，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地劝着尚驰，肖娆背过身去, 眼里一片落寞。新的助理明天就能到位, 是洛乘舟的老部下, 能力出众并且值得信任，只是肖娆特别清楚，无论换做谁，都没有尚驰好。 　　“我也到了适婚年龄, 这次离开，是为了让我爱的人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尚驰不经意看了眼肖娆所在的方向，落地窗投射出她的身影, 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尚助理除了工作, 总是沉默寡言，笑容格外少，但是能力相当出众。说句直白的话, 这位尚助理，比上一位更厉害。他整个人就是一台不断运行的工作机器。有他在的地方，有问题也会变得没问题。 　　莱恩的聚餐不少，每次只要肖娆参加，尚驰就会出现。不过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听见尚驰说这么多私事，他语气宠溺满满，令在场人纷纷化作柠檬精。 　　那句‘我爱的人’，让肖娆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走回到人群之中，打趣地问：“尚助理，真不再考虑考虑了？加薪的事咱们可以再谈。” 　　尚驰笑了，对肖娆举杯，只不过他自始至终都喝的温水，方便结束聚会送同事们回去。 　　“加薪这件事确实可谈，但我担心我女朋友不乐意我继续在这里当助理。”尚驰说完，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又一波爆料，让同事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不是吧尚助理，你女朋友这么厉害呀，什么都管着你？” 　　尚驰点点头，“我女朋友霸道又迷人，她说什么我都乐意听。” 　　肖娆喝了口香槟，暗戳戳地怼了句：“那就希望尚助理不会为离开莱恩后悔，也祝你抱得美人归。” 　　自己吃自己的醋是什么感觉？肖娆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虽然她知道尚驰口中人正是自己，可别人并不知道。一想到将尚驰和其他人联系到一起，肖娆就有些不乐意。不过是她不愿意公开关系，所以自然拦不住别人的猜测，心里越发不快乐，她甚至后悔应该早早将眼前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公之于众。 　　只是从理智上来说，那样对尚驰并不公平，在别人眼中他们女强男弱，多少会传出对尚驰不利的言论。 　　肖娆摇摇头不再想，带着下属们坐在院子里玩游戏，温琅心情不错，行酒令大杀四方。 　　“琅琅怎么这么兴奋？”方栀言忍不住问。 　　“她请了年假，年后打算休假。”温琅的喜乐总是特别直白，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听说，她好像和人换班了，免费帮人家去当翻译。”温琅在打印机票行程单时，被方栀言看见了。问她，她语焉不详，不愿多做解释，可私下为了行程做了特别多功课。 　　“打赌吗？一个包。我赌肯定和她那个暗恋对象有关。”肖娆和方栀言碰杯。 　　“我可没钱和你赌，答案就只有这一个。琅琅的兴奋不都受那位医生所牵动嘛。” 　　热闹的游戏，尚驰并没有参与。他切换微信，登上尚泓在莱恩工作期间的号。这个号尚泓直接交给尚驰。他点开一个名为‘狮林吃瓜群众’的小群，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默默窥屏。 　　“完蛋，咱们嗑的cp还没开始就要be了。” 　　“我还想看霸道女总裁爱上小助理的现实版本呢，谁知道助理大人不仅要走，还有女朋友？真的是突然房子塌了，快乐的源泉没有了，晴天霹雳.jpg。” 　　“我觉得应该还有戏，你们难道没听出刚刚肖总和尚助理之间的对话好像暗藏玄机？” 　　“脑补过度警告，虽然我们cp粉，但是过度幻想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就不好了。” 　　尚驰看着刷屏速度很快的聊天，唇角上翘。这也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小群，不知道是谁拉尚泓进去的。 　　这个群里，几乎都是女孩子。她们从尚驰和肖娆的日常里扒糖吃，圈地自萌。 　　有些发言可能在旁人看来有些不可理喻，因为在公众场合，肖娆和尚驰之间的表现正常到不能更正常了。没有过度亲昵的举动，时刻守着上下级那条线。不过就是在不能让别人知道这种前提下，在办公室里悄悄恋爱，还挺刺激。 　　不过尚驰到底小瞧了敏感的cp粉，他们总能从正常之中察觉到真相。一开始，尚驰看到这个群难免心惊肉跳。他自以为隐藏很好的爱意，却总被他们捕捉。 　　只是后来，他释然了。甚至忍不住看看别人是怎么讨论他们的。 　　这个群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欣赏肖娆而聚集到一起的，在他到来之后才渐渐转化为cp群。 　　俊男靓女的组合本就吸睛，美好的人让他们多了些美好的幻想，并不过分。 　　尚驰退出微信，朝远处看去，肖娆和众人光着脚在草坪上跳舞，惬意又放松。 　　每一帧画面都美不胜收，可越是这样，他越舍不得。习惯了每天伴着她，又怎么能轻松面对异地呢？ 　　尚驰叹气，眉头锁起。 　　不知不觉，聚会在半夜结束。尚驰安排车辆送员工们回家，肖娆喝醉了，他送她上去。 　　空阔的别墅在热闹后难免有些冷清，尚驰突然没有收拾现场的心，预约家政后，迫不及待回到肖娆身边。 　　她裹着被子睡得正香，特意空出一半床留给尚驰。聚会期间不停有员工敬酒，肖娆再能喝也最终被酒精打败。 　　尚驰蹲在她身前给她卸妆，刚把卸妆棉贴在她脸上，就被突然坐起的肖娆一下扯到床上。 　　“阿驰阿驰，你知道还有一件事我特别介意吗？” 　　肖娆喝醉酒，语气软糯。少见的娇俏模样，别有风情。 　　“是什么？”尚驰和她面多面坐下，一点点为她卸妆。 　　“是你手上这个疤呀。”肖娆说着还有点委屈，抬起尚驰的手，眼神可怜巴巴。 　　“这可是设计师的手，怎么能留下这么大的疤痕？”这个疤痕背后，记录着尚驰的不顾一切。他那么早就为护她周全不管不顾了，可她为什么还一度怀疑他不爱她呢？ 　　肖娆懊恼地敲头。 　　尚驰抓住肖娆的手，抱她在怀里：“这点伤不算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可是我这里过去不去呀。”肖娆从尚驰怀抱里挣脱出来，整个人气鼓鼓，“我都舍不得在你身上留下任何印记，旁人又凭什么？” 　　肖娆说着，拽住尚驰的手轻摇，“你把我的包拿来好不好？我要用我的印记，取代别人给你留下的。” 　　尚驰依她，拿来包。肖娆倒出所有东西，找出眼线笔。她抓住尚驰的手，在他手背的烟疤上一笔一笔描画起来。 　　“你知道，我十八岁时为什么梦想着要用玫瑰作为庆祝成年的布景？”肖娆只觉头特别沉，索性向后靠在尚驰身上。她有些拿不稳笔，最终还是尚驰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画。 　　“为什么？”尚驰也发现，肖娆对于玫瑰的喜欢带着某种执着。她总会在重要的日子安排玫瑰，无一例外。 　　“小王子偏爱玫瑰，爱神和玫瑰同在，婚礼上必有玫瑰，它是幸福。我也要幸福，所以我喜欢玫瑰。”肖娆说的词不达意，断断续续，可尚驰还是听懂了。 　　她喜欢的不是玫瑰本身，而是玫瑰被人们赋予的幸福意义。 　　没过多久，尚驰的手上多了一个小巧的手绘，玫瑰遮住疤痕，娇艳欲滴。 　　“阿驰，我是狮子，而你，就是我最爱的玫瑰。” 　　说完，肖娆沉沉睡去，她靠在尚驰身边，露出恬静笑容。 　　尚驰因这句话也不成眠，也不知道眼线笔有什么成分，令他手背发痒。他不敢动，也没打算去洗，这是肖娆送他的，他舍不得。 　　肖娆再醒来，头没那么疼。应该是尚驰给她吃了解酒药，中途给她喂了蜂蜜水。 　　尚驰不在房间，这让肖娆突然有些慌张。顾不上换衣服，肖娆立刻冲下楼去。 　　客厅里，赫然坐着许久不见的洛乘舟和肖聿成。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对于肖娆顶着一头乱发出现，有些不明就里。 　　“尚驰呢？”肖娆顾不上和他们问好，语气急切。 　　“厨房呢。”洛乘舟指指，直摇头。 　　肖娆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修边幅，她转身跑上楼去，脚下生风。 　　尚驰做好饭，招呼洛乘舟和肖聿成：“一路上辛苦了。” 　　“我们自便，你上去看看娆娆，她在找你。”洛乘舟对于尚驰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他在欧洲出差期间，洛乘舟没事儿就会请他来自己地盘给自己做顿中餐。 　　尚驰取下围裙，不忘给肖聿成单独倒了杯牛奶。 　　推门进屋，肖娆藏在被子里，她缩成一团，鸵鸟般。 　　“娆娆，你怎么了？”尚驰坐在床边，看着眼前一坨，掩藏不住笑意。 　　“我还以为你走了。”肖娆钻出被子，死死抱住尚驰。 　　“怎么会呢？”尚驰拥着她，“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不告而别了。” 　　“阿驰，我舍不得你。”明天尚驰就要去严老师那里报到了，道理肖娆都明白，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也恨不得带你一起，我才是最不舍得你的人。”尚驰亲亲肖娆的侧脸，语气低落。 　　“你手怎么了？”肖娆看见他手背上裹着纱布，立刻紧张起来。 　　尚驰想藏，却被肖娆拽住，解开纱布。他虎口处画着一朵玫瑰，周边皮肤发红微肿。 　　“这谁给你画的呀！”肖娆扯着尚驰到卫生间，拿起卸妆棉将花擦掉。 　　“除了你，还有谁能在我手上画画？”尚驰笑着点点肖娆的鼻尖。 　　“这是过敏，你怎么不早点洗掉？”肖娆有些自责，她都在酒后干了些什么。 　　“你说这是你给我的印记，我舍不得啊。” 　　那块皮肤灼烧发痒，红肿着，形状看去依旧能看出是一朵玫瑰。 　　“这是什么破印记，赶紧忘掉。”肖娆红了脸，不由分说跳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 　　“这个才是我送给你的。” 第81章 好想你81 学生仔 　　尚驰从绘图室出来,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春雨微凉，他早上出来的着急，忘了带伞。 　　T市的风远比房城的要冷, 一阵雨打风吹, 寒意透骨。 　　手机震动，尚驰拿起一看是肖娆，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唇边爬上些许笑容。 　　“娆娆。”重叠的两个字带着魔咒般，只是说出口就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阿驰, 你知道今天是我们异地多少天吗？”肖娆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说着咳嗽两声。 　　“第188天。” 　　尚驰怎么会记错,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从初秋到寒冬，从严冬到阳春。他复学顺利，学习过程中几乎没什么困难, 可与此同时, 他能感觉到, 和肖娆之间又远了几分。 　　他每天忙着上课，肖娆为了拓展业务各地飞来飞去。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重合的时间也明显锐减，这一切尚驰明明知道, 却无计可施。 　　“现在你要回宿舍了吗？”肖娆换了话题，跟着又咳嗽两声。 　　“对，再走五分钟就到。”雨越下越大, 尚驰挂断电话后便跑动起来, 他踩过地上的积水，甚至湿了裤脚。 　　他闷着头往宿舍楼跑，跨着大步爬上楼梯, 推开门，室友们不约而同看着他。 　　大家的注视里含着好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尚驰一头雾水，继而看到桌上放着一束花。 　　尚驰拿起花束，细看之下才发现是由草莓组成的花朵。抽出放置在其中的卡片，刚看到第一个字，尚驰不由向楼下跑去。 　　宿舍楼边，肖娆撑伞站着。雨势越来越大，冲回宿舍的人越来越多，肖娆试着寻找，却没看到尚驰。 　　肖娆的到来纯属心血来潮，她谈完生意回家，在路上看见个骑单车的男孩。那个男孩衣着单薄，背影和尚驰很像。瘦削坚毅，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也是在那一刻，思念爆棚，肖娆调转车头开到机场，买了最快出发的航班，落地后直接跑到他宿舍楼下。 　　不巧的是，下雨了，肖娆没能获准在这个时段进去找尚驰。惊喜虽然没能落实，但楼管阿姨还是给了肖娆一把伞，并且帮她把花送到尚驰寝室。 　　透明伞下，雨滴掉落的形态格外清晰，肖娆仰头看看，犹豫要不要再打一通电话过去。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肖娆转过身，接着，她看到尚驰。 　　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发酸，跟着尚驰钻进伞下，侧着头亲吻肖娆。 　　想念已久的亲昵，伴着雨水带来的泥土气息，肖娆在尚驰的攻势下，近乎撑不住伞。雨伞歪斜，雨滴落入尚驰颈间，男人依旧不愿停下亲吻，而是抓着肖娆的手，和她一起撑伞。 　　室友们伸长了脖子在窗边看着，透明伞丝毫不具备遮挡功能，尚驰急切的一吻，瞬间让舍友们忍不住鬼哭狼嚎。 　　传言半路空降的系草是只会学习的AI机器人，可到了此刻他们才知道，尚驰不是不解风情，而是早就心有所属。 　　雨越来越大，打湿衣服，肖娆穿的不多，忍不住颤抖一下。尚驰松开，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 　　“走吧。”尚驰头都不回，牵着肖娆往校门方向走。 　　“你快回去，一会儿宿舍就要关门了，我在你们学校不远处订了酒店，我打车过去就行。”肖娆嘴上这么说，可握着尚驰的手却抓紧了。匆匆一瞥，哪里够。 　　“娆娆，你觉得我会放你一个人离开吗？”说着，尚驰用没撑伞的那只手搂住肖娆的腰，格外霸道。 　　“可是怎么办呢？你是学生，要遵守校规。”肖娆顺水推舟，靠在尚驰的臂弯中打趣。 　　“大四的学生只要白天不缺课，就没关系，我这个岁数，可以为自己负责了。”尚驰伸手拦车，打开车门示意肖娆进去。 　　报出酒店地址，肖娆就靠在尚驰肩头，时隔好久，她又来看他了。 　　登记过身份证，肖娆和尚驰走进电梯。两个人落汤鸡般，格外狼狈。尚驰穿着运动鞋牛仔裤，一副学生打扮。而肖娆踩着高跟鞋穿着职业装，妥妥的社会人。 　　又有人走进电梯，特意在这对奇怪的组合身上打量许久，甚至脑补出肖娆包养学生仔的猜测。 　　他们说粤语，以为肖娆听不懂，走出电梯前调笑几句。殊不知，肖娆家曾经的管家就是粤地生人，他时不时教肖娆几句，不说说的有多标准，但听却没问题。 　　尚驰见肖娆突然笑了，追问了句：“他们说什么？” 　　肖娆冲他勾勾手指：“他们说，你是我包·养的学生仔，不知道这一晚要多少钱，会不会比房钱还贵。” 　　尚驰沉思片刻，电梯停了，他握住肖娆的手，“那这位小姐姐，就让我今晚好好服务服务你，物超所值才行。” 　　走进房间，尚驰一把抱起肖娆，将人往浴室带。放她在浴缸边上，接着打开热水。 　　“学生仔，你这么急不可耐？”肖娆点点尚驰的肩膀，表情娇俏。 　　“小姐姐，我怕你感冒。” 　　肖娆躺在水中，尚驰为她按摩小腿，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阿驰，和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水汽氤氲，肖娆湿了眼眶，她靠在浴缸边缘，目不转睛看着尚驰。 　　“后悔什么？”尚驰拿来浴巾擦头发，T恤贴在身上。 　　“后悔自己故作洒脱。”肖娆让开一半位置，宽大的双人浴缸，完全容得下他们两个。 　　尚驰没有拒绝，冲洗清洁一番，走入水中，他将胳膊垫在肖娆背后，让她放松地躺着。 　　“你走之后，我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太大不同，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没有什么惊喜，却也一切正常。”肖娆缓缓闭上眼，在尚驰肩头蹭蹭。 　　“然后呢？”尚驰何曾不是这样，他以为自己抓紧时间缩短学习时间就能解决一切，却不知道思念本身就格外绵长。 　　当他忙碌时，时间还过的快点。可当他放松下来，想念就会无声侵入，将他紧紧包围。 　　“然后我发现一切其实早都不一样了。”肖娆的回答断了，声音里伴着哽咽。 　　“学校那家奶茶店我每次路过都想带你来，之前大雪我想起和你在房城隔江看雪的场景，有一天我画不出大作业心情焦躁，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不用肖娆多说，尚驰完全明白她的感受。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尝过和她在一起的甜之后，又怎么能适应分隔两地的苦。 　　“阿驰，我好想你。” 　　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肖娆趴在尚驰肩头发泄般哭了起来。他们此前曾开着视频无声陪伴对方，也曾开着语音就这么伴着彼此睡着，快递和电话，信息和信件，明明这些都不曾少过，却还是无法取代人在身边才能提供的那种陪伴。 　　尚驰拥着肖娆，在她耳边落下一句：“我也好想你。” 　　抱起睡着的肖娆回到卧室，尚驰拥着她睡着。这个夜晚，无关欲-望，只有她忽而而至的惊喜所带来的温情。由分开带来的寂寞早在尚驰心间侵蚀出一个逐步扩大的空洞，而此刻，这个洞被填上了。 　　肖娆已经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她翻身时摸到一只手，手背上有一个疤痕，意识到尚驰正和她相拥而眠，肖娆不由又往男人怀里钻钻。 　　她一动，尚驰就醒了，迎着她的靠近亲上去，从鼻梁到唇。 　　“学生仔，早上你没课吗？”肖娆伸手推开他几公分，暂时遏制火热的暧昧。 　　“小姐姐，我第一节 课两个小时后开始，无论你想要我怎么服务，时间都是够的。”尚驰逼近，手指缠绕着肖娆的长发。 　　肖娆从不拒绝由尚驰散发的荷尔蒙气息，她勾起尚驰的下巴，正要吻下去讨回一些本，谁知尚驰的手机开始震动，一次接连着另一次。 　　打电话的人格外执着，不肯罢休，肖娆松开尚驰，示意他接电话。 　　尚驰拿过电话一看，连忙接起，是严老师。 　　“听说那姑娘来学校找你了？不是说好等她来我请她吃饭吗，现在就来吧，吃完还不耽误你上课。” 　　严老师压根没给尚驰拒绝的机会，雷厉风行地一口气说完便挂了电话。 　　通话的声音肖娆自然也听见了，她捏捏尚驰的脸，笑称：“你老师知道我来这么盛情，相比之下，学生仔的反应有些冷淡了。” 　　尚驰抓住她作乱的手，惩罚般在她锁骨上落下吻痕，“冷不冷淡，晚上我会告诉你。” 　　尚驰最终还是给尚泓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尚泓分公司的经理亲自给尚驰送来两套衣服。 　　雨后初晴，尚驰穿着牛仔裤薄风衣，依旧是学生装扮。而肖娆则穿上马丁靴和百褶裙，如同初入大学的小学妹。 　　两个人走出电梯，又遇见了昨晚用粤语打趣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大概是没有认出肖娆，简单看装扮又发表了其他言论。 　　“他们说什么？”尚驰没听懂。 　　“他们说，现在的学生仔太疯狂，昨晚陪了靓女，早上就用挣到的钱去约小妹妹。” 　　肖娆勾住尚驰的胳膊，娇滴滴说了句：“尚学长，我们出发吧。” 　　严老师约肖娆和尚驰来到大学城的一家私房菜，他提前做了预约，三个人无需排队便能进去。 　　严老师把菜单递给肖娆，点开手机举到尚驰面前：“你平日低调，昨天终于高调了一把。” 　　学校论坛里，飘红的帖子和尚驰有关。同学们从不同角度拍摄下肖娆和尚驰在雨下拥吻的场景。 　　尚驰还手机给老师，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帖子，他挑了几张拍的不错的存进相册里。 　　“这还不算高调，只是宣告所有。”肖娆点好菜，端起茶杯和导师碰杯。 　　尚驰的到来，自然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她并不反感别人对尚驰的好感，只是所有权必须宣告的明明白白。 　　“他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我给他安排了一条不错的道路。” 　　如同家长之间的对谈，严老师把尚驰的事跳过当事人直接和肖娆说。 　　“要安排他去哪？”肖娆脸上的笑意淡去。 　　“跟着我去米兰做一个项目，为期一年。”导师掏出一份聘书，他即将作为客座教授去执教一年。 　　“一年时间，他收获的不仅是经验，还有极其漂亮的履历。” 　　这件事，严老师早就给尚驰提过，不过被他拒绝了。任凭严老师怎么劝，尚驰都还是不松口。 　　严老师只当尚驰没有决定权，这才找上一家之主。 　　肖娆没有立刻答应，上菜后不发一言的吃了起来。尚驰为她添菜，夹掉水煮鱼里的辣椒段和花椒粒。 　　肖娆放下筷子，掷地有声：“他当然要去，唯一的要求就是说好一年，不能更久了。” 第82章 好想你82 正文完结 　　尚泓的生日选在南边的一个小岛上庆祝, 她邀请了莱恩全体员工。大部队早两天出发登岛，提前享受阳光沙滩以及五星级服务。 　　肖娆有一些无法推掉的工作和邀约，她独自一人留在房城, 忙忙碌碌两天之久, 这才在晨光熹微时结束工作去机场。 　　这个时段并非出行的好时候，车子赶上早高峰被堵在路上，十几分钟过去也就挪动几米。肖娆因熬夜昏昏欲睡，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快要沉入黑甜，司机本不想打扰她, 却因为拥堵情况严重不得不叫醒她。 　　“肖小姐, 这路一时半刻通不了, 再这么下去你的飞机可能就赶不上了。” 　　司机放大导航地图，那一截红色有些触目惊心。 　　“这里距离地铁站还远，我拉着行李骑车也不现实。公交线路去机场太绕, 我先改签, 咱们慢慢等吧。” 　　肖娆没犹豫, 点开app正要操作，谁知尚驰发来一条消息：「你在哪儿？」 　　这个时段是米兰的深夜，尚驰应该休息了才对，不过肖娆转念一想, 说不定他正在赶作业。 　　「去机场的路上，特别堵」 　　「发个位置给我看看」尚驰回复的速度很快，这种一来一去的感觉, 令肖娆心悦。 　　「发给你又能怎么样呢？学生仔, 好好学习，再有两个月你就要回到我身边了，千万不要因为补考耽误了。」 　　肖娆虽然这么说, 却还是发了个定位过去。她没想让尚驰为她解决什么，被关心的感觉还挺不错。 　　尚驰那边没了回应，肖娆只当他睡着或者去忙了，他总是嘴上说会好好照顾自己，却总会为了学业拼了命般努力。回忆起去看他的那几次，他不是在画图就是在做计算，空空的绘图室里零星几盏灯，总有一盏属于尚驰。 　　此情此景，让肖娆觉得时间回溯，仿佛回到她第一次和尚驰相遇的那天。从现在回忆过去并不觉得漫长，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肖娆低头正要改票，却听窗边传来敲击声，她抬头一看，是尚驰。 　　她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耳边没了焦躁的鸣笛，万物失色的同时，他的笑容格外明朗。 　　“你怎么来了？”肖娆降下车窗，不可置信般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人。 　　“不对，你不是还有两个月才能回来吗？”肖娆伸手，拽住尚驰的手，不觉用力，攥出些许红痕。 　　“下车，我们去机场。”眼看前方道路有了动静，尚驰不由分说拉开车门。 　　肖娆没犹豫，下车跟着坐上摩托车，尚驰从把手上拿下头盔递给她。 　　“肖小姐，您的行李。”司机趁他们还没离开，连忙提醒了句。 　　“不要了，我买新的。通行之后，你先回去吧，这几天放假。”肖娆冲司机摇摇手，接着抱住尚驰的腰。 　　“这位小姐，你不是自称对房城的大街小巷格外有研究，接下来咱们怎么走？”尚驰带着肖娆远离车流，行驶到附近的小路上。 　　“这位先生，房城日新月异，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指望你这个留洋归来的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你问我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肖娆抱着他，不可置信般蹭蹭，明明昨天通话时他才告诉自己这次回不来，甚至让自己帮他准备一份礼物给尚泓。 　　骗子。 　　“机场要好几十公里，我带你去不拥堵的路段，司机正在哪里等我们，换条路就没问题了。”尚驰加快速度，带着肖娆不断向前，路边的植被迅速向后退去，一切的一切真的又回到了那天。 　　“为什么突然回来？”肖娆跟着尚驰更换交通工具，司机升起挡板，配上舒缓的音乐。 　　肖娆已经不在乎是否会赶不上飞机这件事了，她的手依旧拽着他的袖子，一直没松开过。 　　“想你了，想要提前结束考察期，迫不及待转正。”尚驰再也忍不住，将肖娆圈在怀中。 　　“哪里会这么容易。”肖娆靠在尚驰肩头，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没有什么比人回来更令她满意。 　　尚驰就这么抱着肖娆，直到怀中人呼吸均匀，这才意识到她睡着了。尚驰亲亲她的额头，放她靠在自己肩头睡去。 　　他也是赶飞机回来的，和肖娆差不多的是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跑了。才下飞机的他原本去肖娆家想给她个惊喜，却没想到肖娆在办公室加班一直未归。 　　他骑着摩托车跑去莱恩，却又被告知她刚离开，就这么兜兜转转，尚驰几经周折才找到人。 　　原本预设的惊喜不是这样，可尚驰看看安然睡去的肖娆，心里却也没什么遗憾。 　　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为他的短暂缺席受到什么影响，他身边就是能够让她安心的地方，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闻着肖娆的发香，尚驰靠着她睡着，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穿过车水马龙。 　　尚泓等在接机口，明明航班已经到达，却没看到应该下飞机的两个人。她有些着急，在原地踱步了一个来回，这才忍不住给尚驰的司机打电话。 　　“哥哥他们是什么时候登机的？” 　　尚泓的心悬着，多有忐忑。 　　哪知司机的回答令她格外无语：“尚先生和肖小姐睡着了，我叫他们他们没醒，现在我正开车带着他们在机场路上绕圈。” 　　尚泓短暂沉默了一下，“接着绕吧，等他们醒了你给我电话。” 　　原本选择早班机，肖娆和尚驰却没想到会睡的那么沉，再睁眼时已经是中午。尚泓发了一通语音给尚驰，大意是提醒他今天必须到达。 　　尚驰和肖娆相视一笑，叫司机送他们去机场。 　　上一次肖娆和尚驰同时出现在这里，还是肖娆送尚驰去米兰那天。那天他们站在机场角落拥吻，久久不愿松开对方。肖娆坚称自己没哭，可尚驰却告诉她明明在亲吻之中尝到眼泪的苦涩。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分开的够久了。”仿佛看出肖娆在想什么，尚驰揽着她的肩膀，顺带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以后我也不会再给你这么肆意妄为的机会了。尚先生，既然已经回来，就要心甘情愿打上我的标记。”肖娆勾起尚驰的下巴，多有霸道地宣告所有。 　　“如你所愿。” 　　尚驰知道，自此之后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大段的空白，此后余生他不会愿再离她而去。 　　肖娆的支持是为了守护他的梦想，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梦想只有在她身边才能绽放光芒。 　　尚驰和肖娆到达时，尚泓正在招待陆续登岛的客人。这是她第一次以尚家继承人的身份办生日party。陆续到来的人越来越多，尚泓有些忙不过来。实在没办法，她只好找到尚驰。 　　尚驰本不想去，归来的每一秒他都不想浪费，肖娆还困，他宁愿伴着她睡个午觉，也不愿再去和尚家产生联系，可尚泓确实忙到自顾不暇，肖娆心软，替他应了下来。 　　尚驰不太情愿地换上西装，他站在镜子前将领带挂在脖子上，下一刻，肖娆的手从背后绕到他前胸。 　　她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馨香，头发半干，蓬松打着卷。在黑色睡衣的映衬下，皮肤越加白皙。肖娆背对着镜子，正对着尚驰，尚驰觉得燥热，同时视线无处安放。 　　他看她，那一大片雪白点燃他心底的渴望，他看向镜子，她曲线姣好的背影又化作另一重吸引。尚驰抿抿唇，解开衬衫顶端的纽扣。 　　“别动，我帮你。”肖娆绕到尚驰面前，手指在他身上游走，若有似无的触碰，留下令他忍不住颤栗的火热。 　　肖娆赤着脚踩在尚驰的鞋面上，两个人因为这样的姿势零距离接触在一起。 　　放火的人正和领带较劲，全然不顾一系列‘无心之举’对尚驰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娆娆，所以你是真想让我去帮尚泓吗？”她借着系领带的由头碰到他的脖子，呼吸徘徊在耳边，尚驰向前一步，肖娆不由靠在镜子上。 　　“当然是真的呀。”肖娆没再捣乱，几下为尚驰打好领带，“如果不是真心实意，你觉得今天你能离开这间房吗？” 　　带着几分惩罚意味的撩-拨暂时告一段落，肖娆捧起尚驰的脸左右端详。 　　“怎么了？”尚驰一动不动，任凭肖娆为所欲为。 　　“你怎么这么好看，突然不舍得让你出去了。”肖娆撒娇般抱住他。 　　“那我不去了。”尚驰安全没在开玩笑，他当真解开扣子。 　　“快去吧，我补个觉。”肖娆推开他，一路推着他往门口走。 　　“有事给我电话。”尚驰被她推着往外走，无奈笑笑。 　　他低着头往外，突然察觉到几道目光。尚驰抬起头，和几个刚游完泳的莱恩员工打了个照面。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尚驰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好久不见本应打招呼，可大家却又真真切切看到尚驰从肖娆的房间走出来。 　　“我来给肖总送东西。”尚驰自顾自地解释。 　　“好好好。”迎面走来的女孩子们连连点头认同，一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表情。 　　“那我先有事离开一下，晚上的聚会见。”尚驰说完颔首离开，接着下一刻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他才切换到小号，沉寂好久的cp群就开始热闹。 　　「我说什么来着，肖总和尚助理没有BE！」 　　「现在说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万一尚助理已经抱得美人归了，肖总可还单着。」 　　「我赌100，肖总和尚助理是真的！」 　　「我赌200，他们只是假想CP」 　　话落，群里开始接龙。尚驰站住脚步，第一次用尚泓的小号发言：「真的不能更真了」 　　肖娆在晚餐时准时出现，和大部队汇合。这只是聚会的开端，大家不约而同加快用餐速度，为去KTV开始第二趴争取时间。 　　肖娆没什么胃口，喝了碗汤结束用餐。同事们风卷残云，光盘之后一行人迅速赶到包房。 　　释放压力般，每个人都玩的格外尽兴。唱着跳着，喝着闹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不知道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围坐在一起，每个人轮流抽牌。轮到肖娆时，她抽取到数字最小的一张。前一个人选了大冒险，轮到她时只能选择真心话。 　　肖娆看着大家，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老大，你多金又神颜，恋爱经历能问吗？”害羞的妹子放说完话就羞红了脸。 　　“这有什么不行？”肖娆笑笑，冲着妹子眨眨眼，“恋爱没谈过，暧昧倒是搞过。” 　　“暧昧对象什么样啊？” 　　“老大是仙女，感觉任何人都配不上你。” 　　问题七嘴八舌，都和肖娆有关。尚驰进入包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恰好听见那句暧昧。 　　他靠在墙角，同样期待着肖娆接下来的回答。 　　“暧昧对象温柔体贴，有时候过了头甚至会委屈到自己。从来思考周全，跟在他身边好像什么都不用操心。”肖娆说起尚驰怎么都停不下来，沉浸在幸福之中。 　　幸福的感觉好像会传染，围观群众化作柠檬吃糖，纷纷露出向往的表情。 　　“那为什么没有交往？” 　　问题一出，包厢里瞬间静了下来。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没有在一起。 　　不回答就要喝酒，肖娆主动端起酒杯。她神秘地一笑，仰起头打算一饮而尽。 　　尚驰从她后方拿走酒杯，什么都没说就将酒喝下。 　　他归还酒杯，坐到肖娆身边，“我替她喝。” 　　话音刚落，不知谁打开音乐，包厢里重新热闹起来，而尚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狂震。 　　“原来我一直都只是暧昧对象？”尚驰主动倒了杯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肖娆。冰块撞击杯壁，一下接着一下。 　　肖娆伸手拿酒，被尚驰挡住，她只好拿过近旁的酸奶。 　　“话不能这么说呀尚先生，”肖娆喝了一口，些许酸奶沾在唇角，她露出舌尖轻舔，“应该说我一直以来的暧昧对象就只有你。” 　　包厢里灯光昏暗，桌下是最隐蔽的地方。尚驰和她十指相扣，将人往自己身边拽拽。 　　“那你要不要告诉你唯一的暧昧对象，怎么样才能转正？”尚驰不再避讳其他人的目光，附在肖娆耳边。 　　“猜了这么多年还没猜到的话，那就继续维持现状好了。”肖娆笑笑，推开尚驰，走到立麦边上点了一首《暧昧》。 　　灯光昏暗，她随着音乐轻轻摇晃，腰肢软弱无骨般，迷人心窍。 　　尚驰解开领带，站起身不发一言离开，过了会儿服务生端了杯饮品送到肖娆手里。 　　肖娆接过一看，眼眶突然有些温热，杯口放置两颗樱桃，还有一颗在杯中沉浮，是sherry temple。 　　“各位，我先回去休息了，有领导在，你们也玩不尽兴。”肖娆说完离开，走前将包厢消费结清。 　　回到房间，室内漆黑一片，肖娆甩掉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她闭上眼什么都不看，随意走着，摇摇晃晃差点撞在桌角，躲在暗处的男人哪里会放任她受伤，到底忍不住从窗边走到她身边。 　　淡淡的酒气萦绕而来，熟悉的怀抱带着高于肖娆体温的热。 　　尚驰不由分说吻下去，从思念已久的温软中寻找甜美。 　　“甜吗？”石榴糖浆的味道留在唇齿间，肖娆喘息着向后退。 　　“不及你百分之一。”尚驰随着她往前，衬衫落在身后。 　　“现在想清楚转正缺了哪一环吗？”肖娆退到床边，停住了。 　　“明天再告诉你。”他推着她躺下，在白皙之上留下粉色吻-痕。 　　“尚先生，你又在哄小孩儿了。” 　　肖娆醒来，房间里没人。她寻遍每个角落，都没有尚驰的踪影。 　　白色的礼服放在桌上，放了一朵用白玫瑰做成的胸花。 　　打开卡片，上面只有两个字，是尚驰的笔迹——「等你」。 　　肖娆拿出化妆包，坐在镜子前，没多久响起敲门声。本以为是尚驰回来，谁知传来的竟然是杨老师的声音。 　　“娆娆，快出来帮我拿东西。” 　　肖娆打开门，杨老师拿着大包小包，像是要为哪个爱豆打造公演妆容般隆重。 　　“你怎么来了？”肖娆抱住杨老师，高兴到原地跳了两下。自从杨老师把工作室挪到首都，她们许久未见。 　　“尚家大手笔请我来，我顺便给你画个妆吧。”杨老师没废话，洗完手就开始忙活。化妆刷和化妆品摆了一桌子，单是眼影就多达几十种。 　　“你确定这是顺便？”肖娆狐疑。 　　“别啰嗦，赶紧地。” 　　肖娆到船下时，海面上金黄一片。夕阳给万物镀上暖色，微风徐徐。 　　肖娆走在通往船舱的栈道上不由驻足，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有意还是无心，都和初遇尚驰那天高度重合。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已经从陌生人，变为亲密爱人。 　　进入船舱，肖娆看到盛放的玫瑰，形成由浅到深的渐变，指引着她往前。 　　肖娆曾经幻想过的十八岁成年礼就是这样，玫瑰盛放，见证她的独立和自由。 　　不再想过往，肖娆走到宴会厅，侍者为她打开门，响动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肖娆走入人群，依旧没看到尚驰，可出席的人更令她惊喜。 　　洛乘舟身边跟着肖聿成，小王护士陪着夏欣愉，太久没见的杨老师身边跟着偶像派沐老师。他们一路见证肖娆从青春到现在的成长。 　　尚泓站在麦克风前致辞，她先是感谢来为她庆生的人，接着话风一改，看向舞台侧边。 　　“在这里，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哥哥。我今天的成功，由他一手铸造，如果不是他在几年前给我助力，为我铺路，我想我不会以主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聚光灯照亮她目光所及之处，古典钢琴后坐着尚驰。出席的人穿着各异，却惟独他穿着白色西装。肖娆连忙环视四周，女士们的着装也格外巧合，就只有她穿着白色。 　　“我想将今天这个亲友齐聚的场合交给他，算是表达一点点不知要如何回报的感谢。” 　　尚驰没多说，悠扬的钢琴曲从他细长的手指下缓缓流淌，是《月光奏鸣曲》。 　　“有一个陪我穿过苦难的女孩子曾说，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听我现场谈一首《月光奏鸣曲》，原本这是最容易实现的约定，可我食言了。” 　　他没能为她的舞蹈伴奏，成了心里最大的遗憾。 　　“她曾经追着我到处跑，一次次直白又热烈的告白让曾经的我避之不及，如果时间倒转，我想告诉曾经的我，你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些告白的细节都在尚驰脑海之中，无数次循环回忆，带来越来越多的懊悔。 　　“曾经我以为，爱而不得是惩罚，可经历过才明白没有什么比消失人海更令人难过。” 　　那漫长而无望的六年，是潜藏在心里的疮疤。疼痛可以过去，可留下的疤痕会留到生命终结那天。 　　“再见时，她是逆风归来的女王，狮子般独立勇敢，相比之下我好像越来越配不上她了。” 　　那段纠结而不甘，充斥着放不掉和忘不了，尚驰明明知道肖娆在等什么，却依旧做不出一个决定。 　　“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她要的不是我拥有全世界，而是一个我而已。” 　　一曲终了，尚驰从台上走下，单膝跪在肖娆面前：“肖娆小姐，能给我一个和你求婚的机会吗？” 　　没有人起哄，不少人还沉浸在感动之中，再盛大的准备到底也只关乎两个人的决定，旁人安静看着不打扰，就是最好的。 　　“所以……你想清楚我要的到底是什么了吗？”肖娆揪着裙摆，哽咽着问。 　　“从对你心动那天，我就一直很清楚。”尚驰仰视着他的公主，眼睛红了。 　　“肖娆，我爱你。” 　　迟了太多年的告白，就是解开肖娆心结的秘语。她等的不过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爱，以及一句打开恋爱关系的告白。 　　她笑了，眼泪从眼角滑落，她伸出手，轻声说：“我愿意。” 　　戒指戴在她手上的那一刻，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女士们都哭了。夏欣愉双手合十，不停感谢上苍。尚泓心里的愧意在这一刻终于减轻一部分。 　　杨老师不计前嫌钻进沐老师怀里，这些年的心疼化作眼泪放肆流淌。 　　洛乘舟擦拭眼角，找了个无人角落坐下。他打开胸前的项链盒，里面装着洛梦辞的照片。 　　女人的眼睛如海色般蔚蓝，笑容幸福，未被尘世浮华所沁染。 　　“姐，现在你总能放心了吧，娆娆现在真的很幸福，她和你一样，拥有创造幸福的能力。” 　　肖聿成抱着方糖，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些纷繁过往中有他们，庆幸的是在越来越好的未来中，也有他们。 　　热闹的舞会在甲板上进行，尚驰弯腰问肖娆：“肖小姐，请问我可以陪你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吗？” 　　肖娆摇摇头，“你站好。” 　　尚驰点点头，站直身子。肖娆从一旁缠绕的花茎上折下一支玫瑰，插进他西装左侧驳领处的插花眼中。 　　“此后余生，我就是绽放在你心口的玫瑰，这个位置让你总能第一眼看见，无法忽略。” 　　“你是我认定的人，拥有我所有偏爱，但不要忘记玫瑰带刺，如我一般精致却霸道。” 　　肖娆说完这番话，对着尚驰屈膝行礼：“尚先生，请问我有幸和你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吗？” 　　尚驰握住肖娆的手，搂住她的腰，伴着音乐走入舞池。 　　“你拥有我此后余生每一支舞。” 　　她从不知道，骄傲的狮子也会为爱神伤。更不知道，会有人哪怕在毫无希冀的情况下仍没有放弃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她寻她。 　　那些不管是幸福抑或是悲伤的夜晚，和他名字紧紧相连的三个字是：好想你。 　　繁花盛放的道路上实则荆棘满布，有一个人踏过绝望朝她无数次奔赴而来。 　　“阿驰，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句回答？” 　　肖娆抑制不住眼泪，索性靠在尚驰肩上。 　　“难道我还没转正？”尚驰打趣儿道。 　　“阿驰，我爱你。” 　　“谢谢你为我披荆斩棘。” 　　（正文完结）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